「記住你的台詞,尼祿。」
「哈?你不是要磨滅人性嗎?為什麼要我做這樣麻煩的事。」尼祿撇了撇嘴,但還是照做了,默默的背著自己的台詞。
「是啊,磨滅我的人性,讓我與螭龍徹底的斷絕關係。」邪龍往後看了看,一副上等金鑲邊的管材中,魏京帶著滿足的甜笑,彷彿做著一個好夢,安詳的睡著。
四個惡魔雖然有些不滿王要自己等惡魔抬一個人類的屍體,但是感覺到邪龍那平靜下來,若有若無的無奈笑意,他們又默認了這件苦差事。
王越來越恐怖,恐怖到已經讓他們心生畏懼。這是不允許的啊,生為王的侍衛,如何能對王產生畏懼而不是敬畏,這讓他們糾結不已。
「你們的台詞記下了嗎?」邪龍有些不放心的詢問。
四個惡魔拍拍胸口,一副妥妥的樣子:「放心吧王,我們已經能倒背如流了。『棺材中的人是這一次救援行動的英雄,他獨自潛入敵營,犧牲了自己救出了帝國的三皇子尼祿殿下』。」尼祿想想,應該到自己了,正了正嗓子:「咳哼,沒錯,我因為這位勇士而得救,回到didu,我一定稟報我父皇,為這位英雄證明,封上英雄之位……這樣真的行嗎?總感覺很假呢。」
尼祿有些糾結,明明當初抱著做英雄想法出征的是自己啊,可現在要以一個喪家犬的姿態回到didu,甚至還要為別人證英雄之名嗎?感覺怪怪的不爽呢。不過想想,算了,反正和怪物做了交易,他會替自己想盡辦法奪得王位的,現在幫他一把,日後他才會盡全力替自己想辦法。
邪龍的手段,他已經不敢在質疑了。
「我說沒問題就沒問題。因為,螭龍傭兵都是些……智商不足的傢伙,這些小細節他們是不會發覺的。」就算板著個臉,眾人也能感覺到邪龍那微微的無奈笑意。
「也不知道茉莉可姐姐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我要準備什麼禮物才好呢?對了,如果是男孩,我就送他一把利刃,如果是女孩我就送她一些漂亮的防具……但這樣不好吧,說不定茉莉可姐姐不希望她的孩子打打殺殺的,也正因為厭惡了打打殺殺才和魏京隱居的不是嗎?要不,送些值錢或者好看的?」邪龍帶頭走在最前面,捏著下巴一個人煩惱著要給為出生的侄子準備的禮物。
「……」眾人看些邪龍的那樣子,都有些短路的感覺。那個真的是下了『屠城令』,擁有殺戮魔神之稱的魔王之子嗎?怎麼看都是一個為了送禮物而發愁的好舅舅模樣啊!
「你真的是讓我無法捉摸呢。」尼祿看著那背影沉思,這樣的邪龍,總感覺一輩子都無法超越與追逐呢。滿是人性光輝的他,卻又是那麼的讓人恐懼。
「報告王,大事不好了了!」前面探路的德拉古突然化回人形,著急的匯報:「闖入的獸人打傷了血族,強行進入封鎖領域了。」
寒冷的氣場再次凝固,那讓人恐懼的魔王又回來了:「血族有那麼弱?」直直的盯著德拉古,那雙紅瞳讓德拉古不敢直視。
「不是的,闖入的是——米諾陶一族。」德拉古不敢隱瞞,如果這時候說話錯,恐怕會替整個血族招來滅頂之災,雖然他不怎麼喜歡那些吸血鬼,但它們也是最接近自己,與自己最相似的一族啊,他可不想成為世界上的一人種族。
「!」邪龍一愣,顧不得在隱藏身份什麼的,張開那雙骨翼,飛向了天空,以最快的速度衝向了城邊那一座小屋。
德拉古也立刻化成蝙蝠追隨而已,尼祿也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升起氣焰,利用氣焰加速追了過去。四個惡魔也想立刻追過去,可手裡提著棺材啊,如果丟在這裡不被罵死才怪,把棺材頂在頭頂,四個惡魔也用最快的速度前往目的地。
「…………」邪龍傻傻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降落了下來。
地上灑落著幾灘鮮血,幾個不認識的人類躺在血泊中,一路飛來看到的結果都一樣,無一生還。在往前一個路口轉彎,便可看到魏京與茉莉可愛的小屋。但邪龍看著那染血的街道,卻怎麼也提不起勇氣往前走。
「哈哈哈哈!」尖銳的笑聲無比的刺耳,從街道的轉口傳來,這彷彿是催促著邪龍前進,一步,一步的垮前。
「!」邪龍楞住了,兩個獸人在那裡玩弄著一個戰利品,紅彤彤的一團肉,鮮嫩還沾著鮮血,那是一個剛形成人形的胎兒模樣。
右手第一個印記緩緩的旋轉起來,天空聚群的烏鴉突然一哄而散,往遠去逃離,烏雲一點點的旋轉起來,像末日一般,籠罩了這被末日光臨的城市。
「……」感覺到那股氣勢,德拉古不敢靠近,悄悄的往後退,他現在只能祈禱主人不會把這責任怪罪到血族頭上。
「啊,聖主!」紅著雙眼的獸人也發現了站在路口的邪龍,隨手把手裡的那團肉一丟,跑向邪龍,準備下跪迎見。
邪龍還抱著最後一絲絲希望,當米諾陶氏族的獸人跑向他,他們身後的那個人影也漸漸的明朗起來,那肚子被破了個大洞,雛形的嬰兒便是從腹中剛剛取出。這些都不重要,那張臉,那張臉!
「咚」紅色的光柱湧上天空,整個城市都顫動起來。
「嗯?什麼?」剛想接近聖主的米諾陶族人被迎來的氣浪吹飛,爬起來卻看見那紅色的光柱籠罩了他們的聖主。
「多麼壓抑的憤怒…這種沉重都快讓我窒息呢。」德拉古看著那道光柱,此時他知道邪龍是絕對不能觸碰了,轉身化成蝙蝠在飛離遠了一點。
「……怪物。」尼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能看到那道光柱,不僅僅是他,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一道光柱,彷彿是萬斤泰山壓在心頭般,傳來窒息的感覺。
「叮」紅柱碎裂開來,深黑的紅霧瀰漫了整個街口。
「呵呵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邪龍臉下的兩道血淚橫一點點的浮現在臉龐上,有些變態的笑容,那笑聲中卻似乎留淚,讓人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在笑還是在哭。
……「五萬人的生命力量加上現在的憤怒解鎖了暴虐姿態麼,越來越走本能路了呢,龍邪。」
「咚」輕輕的踏出第一步,濺起的步風卻吹散了所有的紅霧。猙獰的黑甲包裹了邪龍,已經分不清他到底是人類還是惡魔了,看似飄逸的披風擺卻甩動著一把把鋒寒的飛刀。
「聖,聖主?」米諾陶族人不敢確認那人影是否是他們熟知的聖主,試著出聲詢問。
「額?!」一個獸人突然發出一聲怪音,被一隻黑甲手臂按住頭狠狠的往地上一劃,像打保齡球般丟了出去。獸人破開地面一直滑到很遠才停了下來,拖出一條血紅又滿隨著其他物體的碎路。就像冰塊般,等他停下後,已經有半個身子被磨掉了。
「啊?」獸人沒有死,身體反應還沒有跟上來,而且似乎是故意的,剩下的半個身子剛好還跳動著心跳,想站卻站不起來,默默失去感知的一邊,卻只有血跡碎肉還有內臟:「啊啊啊啊!」當發覺著一些都是自己之後,獸人發出了驚恐的慘叫。
「說得也是呢,因為我的命令,才變成這這樣不是嗎?」邪龍看著自己的雙手,因為黑甲的包裹,卻顯得銳利的猙獰。此時的他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動怒,平靜得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氣息:「憤怒?完全沒有憤怒的資格呢……」
「你,你是誰?!」雖然那雙眼睛與聖主相似,但是聖主那雙靈動的紅瑪瑙絕對比眼前這傢伙那毫無色差的冷紅漂亮。而且,自己等人不是聖主的信徒嗎?為什麼要動手?!看著那慘叫,半死不活的同伴,讓人噁心的同時又感覺無比心寒。
噁心?它們完全又沒意識到,一群野獸也有噁心的資格嗎?如果噁心,破腹取嬰的時候,它們就不感覺自己有多噁心嗎?
剩下的那個獸人咬了咬牙,面對眼前的人,總感覺太沉重,不管他是誰了,先手動再說!在這樣呆著,恐怕那股沉重的壓制要讓他們先窒息了。
大吼一聲,雙眼變得通紅,這是聖主賜予他們的力量『鮮血追憶』,一瞬間,滿地的鮮血讓他感覺沸騰,力量從心底湧出,現在的他單靠力量匹敵力魔也不在話下。
「賦予力量是個錯誤的決定嗎?」邪龍只是看著米諾陶族人衝向自己,輕輕的一揮拳。
米諾陶族人看著那短細的胳膊揮出這樣軟綿綿的一拳,輕屑的笑了,向這種傢伙,自己剛才不知道殺了,多,少…個…
「哎?」明明沒打在自己身上,兩方人都還差那麼一點距離才擊中對方,可為什麼耳邊傳來了風呼聲?眼中的景象瞬間變化幾下,才停了下來,再看看敵人,什麼時候跑那麼遠了?不對,不對勁,怎麼感覺敵人沒動,而是自己……
看看自己,驚恐的叫了出來。
只有一邊視角,看到一堆爛泥貼在牆上,外皮與外肉都不見了蹤影,只有內臟與碎肉貼在牆上。這是自己?不可能,不可能!自己不可能那麼噁心!
慘叫異常刺耳,慘狀異常噁心。「……咕嚕」四個惡魔、尼祿、德拉古,他們看到這一幕一點都感覺不到噁心,只有恐懼。並不是邪龍殺不死他們,而是故意沒下死手,讓那些獸人看著自己最醜陋的樣子,生不如死的樣子。
邪龍沒有理會那慘叫的獸人,走向了那被獸人丟棄在一旁的肉塊。被摔碎了,邪龍狠狠一握手,手指上的尖甲立刻刺破了掌心,在鮮血的幫助下,那嬰兒的雛形再次拼合。但是,卻沒有任何的生機。
茉莉可就這樣傻傻的看著天空,肚子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身體已經全部沒有知覺,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不去想,就像一具空蕩的木偶,漸漸死去。
「好久不見,茉莉可姐姐。」
「?!」茉莉可一頓,一張略熟悉的臉映入眼簾,雖然有些變化,但茉莉可還是一眼認出了那人:「……;?」說不出話,身體已經完全廢掉了。
「沒錯,是我哦。茉莉可姐姐,我超想你。」
「……」茉莉可一笑。
「是嗎?茉莉可姐姐也想我?好高興呢。對了,我看見過魏京大哥了哦。」
「……」
「沒錯,他很好,只不過又和我吵架了。不過,我想以後就不會了吧。」
「……」
「嗯,我會和他和好的。對了,茉莉可姐姐,聽說你懷孕了。」
「!……」茉莉可已經完全不知道什麼了,開心的張合著嘴,她以為她還能說話,她以為自己還躺在椅子上,她以為魏京只不過是外出了。見到邪龍的喜悅讓茉莉可已經忘記了一切,現在的記憶一切只停留在美好的那一刻。
見茉莉可顫抖的摸向自己小腹,邪龍立刻抓住了她的手,不過,尖銳的黑甲刺破了茉莉可的手。可惜茉莉可什麼也感覺不到,只是奇怪為邪龍為什麼抓住自己的手。
「真的好可愛,你看。」邪龍把那團肉托到了茉莉可的面前,明明有點噁心,但茉莉可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團肉,驚喜的點頭點頭,從邪龍手中接過,小心翼翼的抱住。
「嗯……我送他什麼禮物好呢。我的小侄子呢,讓我想想。」邪龍紅色的淚水從眼眶中流出,「對了,我送他一塊盾牌吧,看他強壯的樣子,以後絕對和他的父親一樣,能守護站在他身後的所有人。」
可惜,這些話茉莉可已經完全聽不到了,帶著安詳的笑容抱著那塊肉睡著了。最後一句話卻還是讓邪龍挺清楚了:「謝謝你,邪龍……」
「說不定是個女孩呢……嗯,還是送法杖好了,她一定和她母親一樣,不僅美麗,而且還是位強大的魔法師。」邪龍彷彿沒有意識到茉莉可的『離去』,一個勁自顧自的說:「什麼?你說你不想讓他們打打殺殺,嗯,這可苦惱我了,要不,學我做個真理師?我送他一些珍貴的書籍……」
「對了,孩子的名字叫什麼?沒名字?既然這樣的話,讓我也來想一想不好不好?你同意了?!太好了,讓我想想……」彷彿還有很多話,很多話想說,邪龍對著那具屍體,不停,不停的說……
「……」眾人只是默默的看著邪龍那傻傻模樣,很沉,很沉默。
你問他們現在是否恐懼?不,是可憐,感覺那個人的背影,讓人憐憫。
強大得讓人生畏,恐怖的讓人顫抖,可憐得讓人,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