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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2章 西行,佛法,生之佛力 文 / 我是墨水

    鬼,不會生病,卻會受傷。

    jing絕鬼城中,便有一家鬼藥坊,專門為城中鬼物出售傷藥。

    鬼藥坊的掌櫃,是一名第六境的老頭,姓杜。此刻,正立在櫃檯前,撥弄著算盤,偶爾睏倦地打個哈欠,卻全無睡意。

    鬼,不用睡覺,卻會疲憊。

    「唰」。

    門口珠簾被人掀開,而杜掌櫃連忙抖擻起精神,放下算盤,擺正衣帽,堆起笑容,迎出櫃檯。櫃檯外,三個青年進了藥坊,正各自打量著藥坊的佈局。

    三個青年,一個是冷眉冷眼的虎袍猴妖,一個是神色不羈的紫衣鬼魂,最後一個則是有些玩世不恭的小道士。

    這杜掌櫃年紀大了,眼力也不好,待走近三位客人,忽然驚訝地發現,三名青年,雖然身份不同,但容貌卻似一個模子刻出一般。

    模樣一般無二,氣息亦是一般無二。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身為化身之術』!」杜掌櫃微微一怔,而後搖搖頭,失笑。這三個青年都是第三境左右的修為,這種小鬼,不可能練出化身。就算是七十二城隍,就算是十殿閻羅,也沒有幾個人練出化身的。

    這三人,多半是同胞兄弟吧,所以才會長得這般相似。

    杜掌櫃拱了拱手,對三人客氣問道,

    「呵呵,三位客官,需要些什麼冥藥?」

    嘴上雖然詢問,但杜掌櫃心中卻猜了起來。這三人雖然修為不高,只是第三境的模樣,但看起來都身強體壯,無病無災,應該不是來抓治病之藥的,多半是來找提升修為的藥材的。

    冰靈芝,鬼瓔珞,這些藥材都有提升九境鬼物法力的藥效,但個個價格不菲。杜掌櫃瞟了瞟三人的著裝,猴妖穿的虎袍已經很舊了,小道士的道袍也是打滿補丁,只有那紫衣青年穿的像模像樣,但也不像大富大貴之人。

    杜掌櫃心中有些腹誹,這三人,應該帶夠晶石了吧。

    對杜掌櫃的問話,虎袍猴妖理也不理。而一旁的道袍青年,倒是嬉皮笑臉,想來和掌櫃說上幾句,卻被紫衣青年一推,推開。三名青年中,為首的似乎是那紫衣青年。

    「我需要太yin黃泉,越多越好。」紫衣青年微微一笑,對杜掌櫃拱手回禮道。

    「嘶,太yin黃泉!」

    杜掌櫃倒吸一口涼氣,他萬萬沒想到,這看起來不怎麼有錢的三個青年,竟是來買太yin黃泉的。

    太yin黃泉是什麼,那可是鬼仙都奉之為寶的好東西,自己這小小的鬼藥坊,怎麼會有這種天材地寶。

    且不說自己藥坊沒有太yin黃泉,縱然自己藥坊有這種東西,眼前的三個青年,買得起?

    杜掌櫃收了笑容,眼角一瞇,冷冷望向三名青年,暗道,這三個青年,該不會是來找茬生事的吧?自己好歹也是個六境高手,若這三人真是上門生事的,說不得,自己要好好收拾他們一頓。

    但一見紫衣青年誠懇的笑容,絲毫不像是上門生事的,杜掌櫃又收了臉上冷se,沒好氣地說道,

    「後生,你真要太yin黃泉?我們小店可沒有這種東西。你該不會是剛入地府吧,太yin黃泉可是至寶,老夫在地府住了上百年,也就經手過兩次太yin黃泉。每一次,都是鬼仙買走的。後生,太yin黃泉,可不是你小小三境鬼物用得了的東西,修為不夠,服下太yin黃泉,直接就會凍死!」

    杜掌櫃話語不善,但多多少少也有提點的意思在裡面。

    太yin黃泉是凝練鬼身、提高鬼物法力的寶物,但由於生在黃泉之底,採集極不容易。而且藥性陰冷,縱是鬼仙,也不敢過多服用。九境鬼物,那是碰都不能碰太yin黃泉,一碰,便會被生生凍死。

    而那紫衣青年,並未因為杜掌櫃的冷言而著惱,仍舊神色不變地笑道,

    「無妨,我不是自己用。既然這裡沒有太yin黃泉,那也沒有辦法了。敢問掌櫃,哪裡可以買到太yin黃泉。」

    「買,太yin黃泉可買不到,一有貨,都會被鬼仙們給買走了。若你一定需要此物,只能靠自己去採集的。出了城往西走三千里,翻過落魄山,過了三生關,便是楚江王治下的君羅鬼城。君羅城外,有一條黃泉冥河,北yin界的太yin黃泉,大都從那裡出產的。」

    說到此,杜掌櫃捋了捋長鬚,叮囑道,「老夫年輕之時,也去採過兩次太yin黃泉,到藥坊販賣。第一次採集倒是順利,不過第二次險些死在冥河之中,從此之後,老夫再不敢去採集。當年老夫是第五境修為,潛下黃泉冥河,都險些遇難,你三人只是第三境,到了冥河,多加小心,若自己受不住冥河yin力,便僱人去採吧,不過價格就很貴了,差不多是外界價格的三倍。不要心疼錢財,比起錢財,命才是最重要的。我等鬼物,已經死過一次,如今這陰魂之身,更是要倍加珍惜的。」

    「多謝相告。」紫衣青年仍是一副古井無波的笑容,再次一禮,領著猴妖與道士,朝門外走去。

    看起來,紫衣青年絲毫沒將杜掌櫃所說的凶險放在心上。

    「哎,這後生…罷了,我已經好言提醒了,他聽沒聽進去,就看他自己了…」杜掌櫃搖搖頭,回到櫃檯前,繼續撥弄算盤,卻驀然發現,算盤旁邊,放著一塊銀燦燦的晶石。

    「這是,這是…功德!」

    杜掌櫃驚訝的合不攏嘴,剛才算盤旁邊,肯定沒有這塊功德的,但三名青年走後,櫃檯上卻平白多了塊功德,毫無疑問,定是那紫衣青年所留。

    杜掌櫃掂一掂,這塊功德晶石足足有半斤重,這一刻,他的面色再無法鎮定。

    「半斤功德,就算是尋常鬼仙,都不可能出手這般豪綽,那紫衣青年,恐怕來頭有些恐怖了…說不定,說不定那紫衣青年,本身便是一個鬼仙!」

    想起自己之前似乎還對三個青年冷嘲了幾句,杜掌櫃登時背心直冒冷汗。這一刻,他不再擔心紫衣青年能否去冥河採來太yin黃泉,反倒擔心起自己的身家性命。

    匆忙走下櫃檯,走出門口,對著三名青年離去的方向,倒頭便拜,

    「上仙恕罪,小老兒之前不是有意得罪的!若出言無狀,冒犯了上仙,還望上仙見諒。」

    但杜掌櫃還沒有跪倒下去,忽而迎面吹來一陣微風,那風很輕很輕,但吹在自己身上,自己竟無法跪倒。

    而一道輕歎,夾雜在風中,傳入杜掌櫃耳中。

    「無妨,你沒有得罪我,相反,你對我心存善意,提醒我冥河的危險,這功德,是我謝你的。」

    自始自終,紫衣青年、猴妖、小道士三人,都沒有回過頭看杜掌櫃一眼。

    三名青年,步伐並不快,本來不過走出藥坊外十來丈遠,但在杜掌櫃跪拜之後,三名青年竟齊齊踏出一步,一步踏出,身形竟憑空消失原地,遁出數百里外,渺然無蹤。

    「這種遁術,果然是仙人!」杜掌櫃眼中露出敬畏的神色,將半斤功德收入懷中,朝著三名青年離去的方向拱了拱手,患得患失地回到藥坊。

    jing絕鬼城城外,官道之上,三名青年的身影浮現而出。

    紫衣的,是孫紹前世之魂,猴身的,是孫悟空之身,道士打扮的,卻是常恆。

    立在山坡上,紫衣孫紹回望jing絕,悵然一歎。

    「修為,不是一切。他不懂。」

    孫紹歎息的,卻是杜掌櫃。不知自己修為驚天,杜掌櫃敢對自己怒,敢對自己笑,但知曉了自己修為,杜掌櫃的眼中,卻只剩敬畏。

    獲得修為,卻注定失去平淡的生活。孫紹恐怕一生一世,都無法再如同平民百姓一般,居住在市井。

    孫紹立在山坡,沉默少許,搖搖頭,領著妖身與第二化身,下了山坡,沿著官道,向西走去。

    他來到jing絕城,為的,便是打聽太yin黃泉的下落。他自西而去,為的便是取泉,給石磯療毒。他分出三身,為的,卻是洗刷帝氣中的佛xing。他回憶起地藏傳下的《滅定業真決》,回憶起八鬼噬佛,於是他將帝氣存於鬼身。

    佛xing如附骨之蛆,藏在帝氣中,難以磨滅。這是如來親自種下的佛xing,除非聖人出手,否則,絕無法剝離出這些佛xing。

    孫紹可以剝離法則,可以剝離道力,卻偏偏剝離不掉這佛xing。但他轉念一想,其實自己未必定要剝除這佛xing。

    既然剝離不掉,那麼,便將這佛xing,感悟,而後吞噬。既然要吞噬佛xing,鬼身,無疑是最佳選擇。

    老子西出函谷關化胡,而孫紹則一路西行,化掉體內的佛xing。

    西行三千里,孫紹不打算使用祥雲。因為,這是悟道的旅途。就好比老子,只騎著青牛西行。

    官道兩旁,長滿了淡紫的優曇花,孫紹摘下一朵,放在掌心,凝視。

    傳說,世間萬物,皆含佛法,孫紹試圖從這一花之中,領悟到佛法的真髓。

    「何為佛…」

    三名青年,走在官道上,皆是露出困惑之色。

    官道上來往的,有押糧鬼卒,有收魂yin差,有匆匆忙忙的過客。而孫紹三身,則閒庭信步,不趨不急,與過往行人格格不入。

    第一ri,孫紹僅走了百里,優曇花的花瓣開始枯萎。

    第二日,孫紹僅走了五十里,優曇花的花瓣開始掉落。

    第三日,孫紹僅走了十里,握在掌中的,已只剩優曇花的一根花莖。

    「花謝了,佛法散了麼?」孫紹默然。

    第四ri,他鬼身站在官道中心,握著優曇花花莖,閉上了雙眼。而妖身與第二化身,則在一旁護衛。

    過往的鬼魂,見孫紹於路中心站立,擋住眾人去路,皆是不悅,但心頭剛剛升起不悅,那不悅的情緒,便被詭異的壓下,再無人覺得孫紹立在路中心,有絲毫不對的地方。

    一切,就彷彿這天地本就歸孫紹所有,他無論站在何處,擋到了誰,都是理所當然。

    「得得得」。

    遠處傳來的馬蹄聲,坐在馬上的,是一個紅裙獵獵的颯爽女子。那女子面帶風塵,騎著棗紅骨馬,遠遠馳來,遙遙看見孫紹路中心擋路,不悅的皺眉,但下一刻,眉頭卻不由自主的鬆開。

    「奇怪,本姑娘向來討厭男子,況且這男子還在路中心擋我去路,為何我竟對他生不起一絲恨意。」

    女子搖了搖臻首,平日她縱馬之時,有人敢擋路,跋扈的她,向來都是一馬鞭抽走對方。這一次,女子解下懷中馬鞭,下意識想要一馬鞭抽開孫紹,但棗紅骨馬行到孫紹十丈開外的時候,竟流露出畏懼之極的神情,自行拐彎,錯開的孫紹,不敢撞他。而那女子揮起的馬鞭,也不知什麼原因,竟不敢一鞭抽下。

    「古怪,古怪,我這棗紅馬,最是囂張跋扈,就連城隍都敢撞的,為何會怕這個男子。還有,我為何狠不下心,抽他一鞭。」

    女子心中懷著不解,縱馬遠去。

    第五日,第六ri,孫紹紋絲不動,如雕像佇立。

    「得得得」。

    第七日,遠方傳來了馬車聲。天子六駕,諸侯四駕,這輛馬車,由四頭骨獸拉動,赫然是十殿閻羅的車架無疑。

    坐在車上的,即便不是十殿閻羅,也定是十殿閻羅的親信。

    趕車的車伕,一見有人攔路,登時向車中之人詢問道,

    「道古城隍,有人在官道上攔路,馬車過不去,該如何是好。」

    「他若不躲開,便撞死他。」

    車中,只傳出一道老氣橫秋的冷漠之聲。

    車中坐的,名為道古城隍,為九品鬼仙,掌控天鬼鬼城,隸屬卞城王管轄。他是卞城王的親信,被卞城王賜下諸侯車架。

    此人,生性涼薄,他一路西行,目的地卻是三千里外的君羅冥河。百鬼大會召開在即,他需要去提升提升法力,好在大會上為卞城王爭口氣。

    比起趕去君羅鬼城的大事,撞死孫紹,微不足道。

    車伕露出惶恐的神情,絲毫不敢違背道古城隍的命令。之前因為辦事不周,道古已經滅掉數個車伕,他可是最後一個車伕了。

    他不想死,他不敢違背道古的命令,那麼,便只有撞死路中心的孫紹了。

    「後生,冤有頭,債有主,你傷了死了,可莫要怪我,我亦是個苦命人…」車伕心中祈禱了幾句,閉上眼,狠狠在拉車骨獸上抽了幾鞭,驅車朝孫紹撞去。

    但詭異的是,在孫紹十丈開外,四頭骨獸齊齊收住步伐,露出驚慌失措的神色,絲毫不敢靠近孫紹,更別提撞死孫紹了。

    「馬車怎麼停了!我不是讓你撞死攔路之人嗎!」

    道古掀開車簾,走出馬車,狠狠瞪了車伕一眼,只把車伕嚇得半死。

    「不怪我,不怪我啊。是車自己停了,這拉車骨獸害怕了,不聽使喚,不敢走了…老爺不要殺我,殺了我,就沒人給你駕車了…」車伕哀求道。

    「哼,胡說!拉車骨獸乃是第四境鬼獸,他們會怕誰…的確不能殺你,但,卻要斷你一臂,讓你知道違背我命令的下場!」

    道古微微瞟了十丈外孫紹三身,見不過第三境修為,便不再關注。再望向車伕,眼中閃過冷光,並置如刀,斬下車伕一臂。一臂斷,不流鮮血,斷臂化作虛無消散。這車伕不過是普通陰魂,沒有修為,凝聚不出鬼身,自不可能流血。

    「啊!」

    車伕慘叫一聲,斷了一臂,面色慘白,卻不敢絲毫嫉恨道古城隍,反倒下了車,就在地上給道古磕起頭,連聲稱謝。

    在車伕看來,他做了錯事,道古殺他,應該,不殺他,便是恩。

    「哼,讓老夫看看,這骨獸為何不走了罷…」

    道古搖搖頭,下了車,望了望骨獸,見骨獸俱是跪伏於地,瑟瑟發抖。道古心頭,頓時駭然。

    「古怪,這骨獸可是生於龍骨荒原的龍骨鬼獸。傳說地府是一具厲害妖屍煉化,而這龍骨鬼獸便是以那妖屍的血脈怨念化生。此獸帶著上古妖獸的威嚴,修為雖然不高,但性格高傲,非十殿閻羅不能駕馭,但也僅此而已。龍骨鬼獸,雖然願意為十殿閻羅拉車,但卻從不畏懼十殿閻羅。古怪,今日這龍骨鬼獸,為何會如今驚慌失措…」

    道古拍了拍龍骨鬼獸的脊背,送了幾道法力,壓下龍骨鬼獸心頭惶恐,但四頭鬼獸,仍舊跪伏於地,比起剛才,僅僅是發抖的輕了些。

    「看來,都是前面攔路之人施的手段了。老夫倒要看看,這幾個第三境的螻蟻究竟使了什麼手段,竟能讓龍骨鬼獸畏懼不前!」

    道古城隍一拂袖,自袖中飛出一把黑鐵笛。揮手祭起鐵笛,便要朝孫紹三身打去,但剛剛抬起手,驀然心頭升起一種古怪感覺。

    不能攻擊此人,絕不能攻擊此人!

    「奇怪,我道古殺人從不手軟,為何今日,竟會對這三個青年,下不去手。」

    道古心頭疑惑,卻百思不得其解,再次抬手,想要祭起黑鐵笛打孫紹,但手一抬起,便不由自主地放下。

    「罷了,老夫今天,還真是心軟。」

    搖搖頭,道古冷冷望向馬車下跪倒的車伕,令道,「罷了,我們便等等吧。這紫衣青年立在路中心,似乎在感悟什麼,故而才會停下。而另外兩個青年,則在為他護法。等他感悟完,自然就會離去,我們也就能過去了。」

    車伕聽到道古城隍這麼說,徹底愣住了。

    之前的車伕,因為駕車顛簸了一下,便被道古殺了。

    之前遇到的擋道之人,只要不是有身家背景的,道古統統命令車伕撞死。

    之前一個旅店,掌櫃上菜上得慢些,便被道古揮手滅了。道古,連一眨眼的功夫都不願等待的。

    但這一刻,跟前明明就有人擋路,使得道古城隍不能前行,但生性涼薄的道古,竟會心軟,竟會說「等一等那青年」。

    車伕不懂,暗自卻為孫紹慶幸,「後生,你真是幸運,不用死了,太好了。」

    道古對車伕下令後,便轉身yu回到車中。但就在他轉身的一刻,忽而面色大變,猛然回頭,凝視著孫紹,驚道,

    「不可能!這是,這是,道力!這第三境的小輩,莫不是在感悟道力!」

    這一刻,孫紹的身上,浮起淡淡金光。這金光,並非小成金身的光芒,而是道力。

    這金光,落在道古城隍的眼中,使得道古城隍的心,久久無法平靜。

    悟道!一個第三境的青年,竟然在路中心,悟道!

    世間有三千大道,有八百外道,傳言只有能悟出一種道力,便能得道羽化,成仙。悟道,便是傳說中羽化成仙的關鍵。

    從上古以後,很少有仙人能羽化成仙了。九境渡劫成了主流,而屍解成仙則是那些無法渡劫成功的人選擇的手段。

    他道古,既然是鬼物城隍,必然是屍解成仙了。屍解,不如渡劫,而渡劫,不如悟道羽化!

    天上地下,無數仙人,含有能悟道的。能悟道的,只有大羅金仙!

    大羅金仙可以悟道,死後故而能形成道果。道古城隍無法理解,眼前這區區一個第三境青年,為何竟能悟道,而且,好像還悟出一些的樣子!

    非但如此,這金色道力,十分詭異,以道古城隍的見識,恐怕不是尋常大道。縱然放在三千大道中,顧及也是頂尖的道力。

    道古城隍自然不知道,這金光之道,並非三千大道,而是本源的混元道,若他知道,必定不只詫異了,恐怕會震驚不已。

    「此人,定時隱藏了修為。第三境,不可能悟道。但,就算是三仙,也不可能悟道。此人身上沒有仙氣,不是仙人。他,是九境之人!九境之人,竟能悟道,若是傳出,三界都會轟動的。此人,究竟是誰…」

    道古忽然有些慶幸,馬車停了,沒有撞孫紹。否則,自己恐怕會得罪一個即為恐怖的人物。

    在道古詫異之時,孫紹動了。

    他抬起握著優曇花莖的右手,一舉一動,暗合道韻。

    這舉動,落在道古眼中,再次變作驚容。

    「舉止合道!這手段,整個地府中,我也就聽說鬼侯與無首城隍做到了…鬼侯與無首,可是地府頂級高手,此人實力,難道已經堪比鬼侯和無首了…」

    道古話音未歇,卻見孫紹恍然間睜開的眼眸,回過頭,深深看了道古一眼,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七日感悟,一時失神,失禮了。佛法,果然玄妙。」

    孫紹歎了一聲,七日,他不過感悟到區區一點皮毛罷了,距離徹底感悟佛道,遙遙無期。

    但孫紹並不知道,僅僅是這一點皮毛,整個靈山能夠感悟到的,不超過一百人!

    「果然,我的選擇是對的,悟道,可以消融佛xing。我體內的佛xing,淡了一些,雖然只是極淡一絲。」

    孫紹欣慰一笑,抬手,掌心發出淡淡金光,枯萎的優曇花花莖,一霎開始潤澤起來。而後,重新開花。

    這一刻,在孫紹袖中酣睡的睚眥,驚醒。

    「混元道!我不是在做夢吧,這孫魔頭,摸到了混元道的道之軌跡!」

    這一幕,落在道古的眼中,使得他的嘴,再無法合攏。

    「『落花重現,死灰復燃』,這是『生之佛力』,難不成,他在感悟的,是佛法!不可能,絕不可能。他又不是菩薩佛陀」

    孫紹沒有回答道古。他一個縱身,飛到車伕身前,歉然道,

    「你因為我失去一臂,我為你,重塑手臂。」

    孫紹掌心現出淡淡金芒,朝車伕斷壁處一抹,金光中,車伕的斷壁,竟漸漸長出白骨,而後白骨生肉,重生。

    這一幕,落在孫紹眼中,似乎更加印證了什麼一般。

    「何為佛?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這是人間七苦。佛法講究受苦,講究逆來順受,是從苦難中領悟的大道。這順,並非不反抗,而是融入七苦之中,守住本心,以苦為樂。我已經領悟到一些『生之苦』,想要徹底領悟佛法,恐怕必須明白其他幾苦了。悟佛,難,但若是機緣到了,我未必不能領悟。即便只明白『生之佛力』,我亦足夠徹底洗去佛xing,只是耗時久些。」

    孫紹喃喃自語。車伕斷壁重生,對孫紹投來的目光,有感激,但更多的,是敬畏。

    車伕雖然沒有修為,卻明白,就算是道古城隍,也做不到幫人修復手臂,這無疑說明,眼前的紫衣青年,比道古城隍更強!

    車伕眼中的敬畏,讓孫紹再次一歎。

    「修為不是一切,他亦不懂。」

    縱身,退到妖身與第二化身旁邊,孫紹對道古莫名一笑,但見唇動,不聞聲音。而後,三身一個踏步,了然無影。

    在孫紹離去的一刻,道古城隍臉上的驚容,忽然變作驚駭欲絕的神情,毫無徵兆地一口鮮血噴出口中。在孫紹離去之時,道古只感覺週身升起泰山壓頂的感覺,被孫紹聖人級別的威壓死死一鎮。

    「此人,絕不能得罪!」道古抹去嘴角鮮血,卻不敢狠孫紹一分一毫。什麼人,僅憑一個威壓,便能讓堂堂九品鬼仙的道古,吐血!什麼人,不是菩薩佛陀,卻能領悟佛法中的生之佛力!

    道古的衣襟,血漬漸漸風乾,但他耳邊,仍迴盪著孫紹離去前留下的傳音入密,心中暗暗叫苦。

    「下次再見你濫傷凡人,我必斬你。這,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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