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滅真人道:「那人快到這屋子了,咱們還是先靜下來,免得被他發覺。」海白二人側耳細聽,知明滅真人所言不虛。四人藉著星月微光透過屋後殘垣破壁看向屋裡。昏暗的屋裡進來的是個四旬上下的黑衣中年。黑衣中年察看了屋子角落,確信並無異狀,才舒了口氣坐下。可剛一坐下,左手便捂胸不停地劇烈咳嗽,且越來越厲害。白野輕聲對海青波道:「這人不知是誰,好像肺部受了重傷。」海青波道:「你看他衣裳上還沾滿血跡,肯定不久前還經歷一場浴血之戰。」
明滅真人看到那黑衣中年,便拉著傅徹走向屋內。黑衣中年聽到腳步聲,全神戒備道:「誰?」一個字乾脆利落。明滅真人道:「朝宗,是我。」黑衣中年聞聲一喜,道:「真人,是你嗎?」明滅真人和傅徹已到屋內。黑衣中年窮途末路遇上生平最敬重的人,如何不叫他喜出望外。道:「真人,這些年,你都去哪了?我四處找你也沒半點音信。」明滅真人道:「我的事先擱下別談,你現在受傷很重,到底怎麼回事?」黑衣中年張朝宗原是張角的族弟,乃流雲氣脈的嫡系傳人,因張角關係結識明滅真人,明滅真人見他為人忠懇,對其武功做了不少點撥提拔,使其在年紀輕輕時就練至流雲氣脈最高境界閒雲去留,故對明滅真人感激不盡。十多年前,明滅真人被張角暗算若非他拚死相護,便難以保全命脈,最後華佗也不能成功施救。可也因此張角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張朝宗劇咳一陣後道:「也怪我自不量力,看不慣曹節那閹賊糟踐良家婦女,三天前在他作惡時忍不住出手,雖殺了他,可也被他的陰煞掌擊中肺部,加之這兩天四處逃命,傷勢加重許多。」明滅真人道:「你殺了曹節?他的陰煞真氣專采女yin之氣,功力一深,狠毒異常,這傷沒有幾個月恐怕是很難痊癒了。現在我先幫你運氣抑住傷情的蔓延。」說著右掌抵住張朝宗後背,一股醇和的氣勁緩緩流遍張朝宗的經脈。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明滅真人撤回掌力,舒了口氣,提袖揩去額頭的汗水,道:「現在我已暫時壓住你的傷勢,接下來的幾天裡你不可妄動真氣,否則會留下後遺之症。」張朝宗道:「讓真人這樣為我消耗真力,朝宗真是過意不去。」明滅真人道:「你我之間還何須如此客套見外,當初若非有你,老朽這命還有嗎?」張朝宗看著一旁的傅徹問道:「真人,這孩子是誰啊,好生了得。」明滅真人道:「這是我新收的弟子傅徹,這孩子天生有奇緣,他的事以後慢慢再說,你現在先好好休息。」
屋後的海青波白野聽明滅真人和張朝宗的對話,心底已經相信明滅真人和他們說的話。這下也從屋後走出來,執晚輩禮對明滅真人道:「晚輩有眼不識泰山,剛才多有冒犯,請前輩見諒。」明滅真人笑道:「江湖中人出門在外,處處小心那是自然之事,何罪之有呢?」當下兩人坐下與明滅真人述說了這幾日的經歷。
張朝宗歎道:「不意我的一時意氣之舉,倒連累了這麼江湖朋友。」海青波道:「張兄是為民除害,我們遭受這點困厄又算什麼。」幾人越談越遠,海青波道:「前輩,晚輩有一事請教。當年『慧眼仙師』品定天下九派十人,你們道脈被列為天下第一大派,乃因道派有許多支脈,像巴蜀漢中一帶的五斗米教、太平道人創立的太平道、南方的茅山宗等,可哪派才是道脈真傳呢?」
明滅真人道:「其實像五斗米教太平道等許多支脈皆非我道家真傳,張角雖是我弟子,可惜誤入旁門,有違道人清修之本。至於五斗米教,其始創人張陵前輩本是我道脈一大人傑支柱,不意子孫不肖,致使一堂堂正正的道脈門派走入邪門外道。」海青波道:「傳說江湖中人人聞風喪膽的化血門和陰毒詭異的採補術也是出自道脈,不知是真是假哪?」明滅真人歎道:「化血門只是由採補術衍生的一個分支,主要功法源出我道脈不假,但更多的是巫術妖法。而採補術本是我道脈的練功無上法門,不料卻因與秘教雙修**交合,從此成了損人利己的邪功。」
明滅真人續道:「你們或許不知,江湖中最可怕的倒非化血採補邪功,而是不輕現江湖的采生妖術,老朽只三十年前在崆峒山附近見過一次,那妖術專吸人元jing,受此功所傷之人聽說並不立死,而是生魂被采,成了毫無血性的殺人工具。」
海青波白野聽到這都不免心中一寒,白野道:「那真是生不如死了。」明滅真人道:「否則怎麼說是最可怕的邪功呢!」白野道:「真人,你這是打算趕往何處呢?」明滅真人不想行蹤被多人知道,道:「老朽閒來無事,帶著小徒四處走走,也讓他歷練歷練,長點見識。」海青波道:「不知怎麼搞的,這些年來,江湖怪事連連,我們兄弟行走江湖,每有提心吊膽之感啊!」明滅真人道:「生逢末世,本自多事之秋,人在江湖,又能如何,即使想抽身退出也非容易之事。常言道人不生事,事自煩人,我們無力逆天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白野道:「真人之言金玉珠璣,晚輩得聞受用餘生了。」明滅真人知道這是恭維逢迎之語,也沒放在心上。傅徹看白野若有其事的樣子,不由想起梁亮每憤慨不屑的拍馬溜虛之人,暗地裡好笑。
第二日,明滅真人張朝宗傅徹作別海青波白野,繼續西行,路上傅徹問明滅真人道:「師父,那個白叔叔的劍到底用什麼作成的呢,為何會發綠光啊?」明滅真人道:「那是百年前橫絕江湖的碧雲派的鎮派寶劍名號青寒,吹毛立斷削鐵如泥。」張朝宗道:「真人說的碧雲派不是百年前就在江湖中銷聲匿跡了嗎,怎麼還有傳人在江湖中行走呢?」明滅真人道:「碧雲派雖然勢衰江湖,卻並非絕跡,至於為什麼江湖中這幾十年沒見碧雲派弟子,我也只是聽說,百年前碧雲派遭受一場滅頂之災,元氣大傷人才凋零,在這青黃不接處境堪憂之時,當時的碧雲派掌門下令碧雲派子弟除非學有大成,否則決不准踏足江湖。這雖然大大折損碧雲派在江湖的名聲威望,但反過來說也未必不是一明智之舉,想碧雲派當年橫行江湖時結下多少仇家,倘若碧雲派弟子學藝不精就行走江湖,那是很危險的。弟子被殺不僅有損碧雲派威嚴,更有可能導致整個門派後繼無人。」
一個月後,三人進入涼州境內,這時張朝宗的傷勢已基本痊癒。到涼州後不管是朝廷還是張角的勢力已顯微弱,三人也不需遮遮掩掩躲躲閃閃前行。這一ri,張朝宗聞說附近有一牧場,蓄養良馬千匹,便夜行不軌,盜了三匹。這一來三人跨馬馳騁,急速西去。
不料那牧場主素來為人精細,因涼州境內頗不太平,盜匪猖獗,他早料有人會盜竊馬匹,所以在每匹馬身上塗上特殊的香料,如此有備無患,即使馬匹失竊,有良犬銳鼻也可最快速尋到。三人行了半天,下馬休息,吃些乾糧。回頭卻見來路塵沙大起。張朝宗道:「難道附近又有兵變?」明滅真人道:「這涼州是羌戎蠻野之地,打架廝殺被視為家常便飯。我們繞道而行,免得又生出些事端。」當下三人牽馬讓道。
不會兒,那馬隊已到三人前面聽下。三人見為首的是個高大肥胖的漢子,張朝宗認出他是牧場主,心中暗道乖乖不得了。牧場主氣勢洶洶瞪著三人,喝道:「是誰盜了本座的神駒?」張朝宗道:「正是區區在下,不知大場主有何見教?」牧場主冷冷道:「諒你還是個敢作敢為的漢子,本座不為難你,只要你交還寶馬,向本座賠禮道歉,本座既往不咎。」張朝宗雖自知理虧,但要他忍氣吞聲卻是不可能,道:「這馬既然到我手裡,就沒物歸原主之理。」牧場主見他這麼強橫,瞪大的眼睛轉了幾下。他也不是什麼好鳥,一生刀頭舔血過來的,豈是易與之輩,罵道:「那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本座就看看你到底有何手段。」對身後一人道:「王籍,給他點顏色看看。」那人翻身下馬,腳未著地,已先是踢向張朝宗。
張朝宗一聲冷哼,流雲真氣瞬息千轉,雙手一錯,抓向那王籍雙腳踝。王籍不懼,繼續前攻,張朝宗見他毫不躲避,也不客氣,狠抓而下。手腳相交,張朝宗但感雙手一震,竟抓不住王籍雙腳,待要加力,已來不及。王籍的雙腳轉眼將及小腹。張朝宗一時輕敵,眼見要吃虧,千鈞一髮間,沖天飛起。半空中倒轉身體,右手凝力俯拍向王籍頭頂。王籍更不猶豫,雙手上托迎向張朝宗的右掌。掌力交接,王藉口角血流,可同時間張朝宗感到他的真力非但不見消竭卻更猛漲。隱隱有要將自己彈開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