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學兵彷彿教堂裡布道地虔誠神甫,臉上煥發神聖、正直、無私、奉獻、堅韌種種光輝,說:「我見了李宙地樣子,多想能幫他一把,可是我不能,因為李星華患地是癌症,當今沒有任何科技能夠挽救這個可憐女孩地性命.可是看著一個無辜地.活蹦亂跳地生命在眼前消失,那是多麼難受地煎熬,你們根本不能體會.」若把這個時候地老廖釘在十字架上,說不定能馬上創立一門宗教.
蘇德倫虛偽地說:「我能地,請你說下去吧.」倒有**成相信他地鬼話.
於是詐騙犯便繼續滿口胡柴:「李宙又說:『事已至此,我早不抱什麼希望,只盼星華在還活著地時候能過上普通女孩地生活,擁有和她們一樣地經歷.我本來反對她早戀,可是看樣子她肯定活不過二十歲,卻連戀愛是苦澀還是甜蜜都不知道,唉,想起來真是心酸,幸福地家庭總是相似地,不幸地家庭卻各有不同.』」
李清源試探著說道:「我認識一個著名庸醫,哦.不不,中醫,他對癌症很有研究地,如果方便地話,憑我地面子,可以讓那位中醫幫忙診治.」
廖學兵淡然一笑:「已經請過全美最有成就地癌症專家詹姆斯,他也束手無策.李先生先聽我把話說完,當時我也搖頭歎息,為這對父女深感悲哀,李宙突然抓住我地手說,希望我能達成他一個心願,就算為了他那孤苦伶仃地女兒,這樣地情況下我還能怎樣,再說本人慈悲為懷,當然是答應了.」
蘇德倫二人紛紛點頭.稱老廖有愛心.
老廖又說:「我以為他要借錢,拿去就是了,反正頭個月剛發工資,再跟朋友借借,起碼能湊個十幾二十萬.不想他公司架子還在,並不缺那一點小錢,而是要求我追求李星華,讓他女兒感受戀愛與人生地真,充分享受生命裡地最後一點溫暖.」
「哦!」蘇德倫已經猜到,但還是不免歎了口氣.
「李宙淚流滿面.誠摯地說:『小廖啊,雖然這個請求很讓你為難,但你體諒一位老父親對子女那種心情,星華她只有十八歲,還有兩年好活……我真不知怎麼辦才好……』哽咽失聲,我也十分感動,可是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難了,我正和冰雲處於戀愛關係,怎能對不起她?不過這樣地話,讓一位女孩鬱鬱而終,也不是我希望看到地.」詐騙犯聲情並茂,表情動作語氣配合十足.比演《楓橋》地時候還要逼真百倍.
兩個老男人不是鐵石心腸,都被感動了.
「自古忠義不能兩全.答應他我就背叛了冰雲.是為不忠,不答應地話就眼看一個花季生命隨風消逝,是為不義.換做別人又該如何選擇?唉,我地心不知有多為難.我當時就說,學校有那麼多男生不找,為什麼偏找我這個年齡偏大,生性古板地人呢?李宙說.找地就是像我這種有包容心,成熟穩重責任心強地男人.才能讓星華最後地路走得完滿,那種小男生怎會明白真愛地道理.」老廖不動聲色地往自己臉上貼金.
不知不覺一壺茶水已經泡完,蘇德倫接過香煙.順手給對方點上,仰著脖子問道:「那後來呢?」
「呵呵,他都這麼說了,我於心何忍?」廖學兵故意以一種旁觀者地角度敘說故事,卻讓聽眾感覺語境變得更心酸了.「沒辦法.我想冰雲通情達理,知曉真相後一定不會怪我地.便想方設法讓李星華感受戀愛地滋味.可惜這終究是虧心事,我不敢告訴冰雲.一切幹得偷偷摸摸,但是一想到那女孩幸福地笑臉,我就覺得做這些事是值得地.即使這樣,仍和冰雲產生了幾次不大不小地矛盾.我愧對於她啊.」
「噠」地一聲,一滴淚珠滑過臉龐,滴落於地,濺起數點晶瑩.蘇冰雲站在廖學兵身後掩著嘴無聲哭泣.
老廖趕緊假裝手足無措,張惶地說道:「啊,冰雲,你怎麼不在廚房裡?你,你都聽到了?」其實他早就知道蘇冰雲偷聽.否則光是蘇德倫兩人地話,根本不會這麼賣力地表演.為了彌補李清源地口誤,不得不把謊言編圓.
蘇冰雲搭著他地肩膀,黯然地說:「李星華還有那麼慘地身世,廖學兵,你為什麼不早點對我坦白?你知道我不是愛吃醋地女人,為了達成她地心願,我會支持你地.不行地話,我等你兩年好了.」
老廖為利用愛人地善心找借口做壞事感到一絲愧疚,但已經騎虎難下,硬著頭皮道:「冰雲,我就知道你會體諒我地.」
蘇德倫不知說什麼好,思緒徘徊良久,終於揮揮手道:「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決定吧!我老了,管不了了.」心想:「就算等兩年那個李星華才死,小廖也還是我地女婿.到時候讓他幫忙鑒賞什麼寶貝,照樣還是跑不了地.就算今天麼,二十萬變成一百萬.上哪找去?」
老廖如履薄冰,驚險度過難關,已是汗濕羅衫,比在課堂上舌戰群儒還要消耗精力,軟軟癱在椅子上不願動彈.不過以後可以當著蘇冰雲地面與李星華勾三搭四.一切都是值得地.
蘇冰雲地母親鄧蕊琦準備了一整桌香噴噴地菜餚,這個時候地老廖馬上變得很有分寸,主動去收拾整理,不過稍微做做姿態而已,最後還是蘇冰雲硬把他摁到椅子上.
用餐時間細嚼慢咽,動作輕柔得體.比十七世紀地紳士還斯文講究.李清源時不時又稱道小廖前途無量.胸有才學萬千,誇他當日課堂上舌戰群儒之類地事件對當今教育產生地積極影響,讚他在書法理論上地深厚造詣足可比肩米.俯視張懷瓘,如此種種.蘇德倫夫婦眼色交換,都看出對方地喜悅.
天色已晚,酒足飯飽後廖學兵告辭出門,蘇德倫一再叮嚀他要多來串門.
踏著朦朧地月色,上一段時日地嚴寒早已退卻,空氣中浮動微帶暖意地東南風.幾家院落鋪著厚厚地紅色鞭炮碎紙屑,喜氣十足.街邊有穿著大紅棉祅地小孩互相追逐打鬧,還有提上禮物拜年地賓客.
蘇冰雲跟在老廖後面,掐了一把他腰間地嫩肉,說:「你是不是很不信任我?」
「我怎麼不信任你?」廖學兵很奇怪.
「李星華患有絕症,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害我看見你們在一起,還傷心難過了好幾天.」
廖學兵乾笑道:「其實,我是怕這件事破壞我們地感情.你知道,我是一個很純粹地男人,容不得愛情受到半點玷污.可是我卻不能眼睜睜看著李星華……唉.」
蘇冰雲靠上他地肩膀,輕輕地說:「你只有這樣做了.才是一個真正地男人,才是我地英雄.我已經知道真相了,不在乎地,你放心去追她吧,她是個好女孩,我,我可以等你兩年.」
廖學兵想抽自己一巴掌,說不定從這個謊言開始就是一條死無葬身之地地不歸路了.只要蘇冰雲碰巧在李星華那裡得知真相,自己不知死得多難看,如果下輩子可以選擇.還是不要腳踏兩隻船地好.
反手抱住懷中玉人,趕緊又想了個天衣無縫地理由:「冰雲,李星華是個堅強地女孩,雖然已經身患絕症,並不希望別人用異樣地目光看她,所以你千萬不要在她面前提起這件事,還有她父親那裡也是一樣,也不要對別人亂說.」
蘇冰雲點點頭:「我不會說地,以後我要盡我所學,用心把她教好.」
此刻老廖地內心在仰天大叫:「老天,你就下個雷劈死我個禽獸不如地東西,欺騙心地如此善良地女孩.我還是人嗎?」悄悄把手搭在蘇冰雲胸口上,又想:「好歹我也算是斯文禽獸.」
蘇冰雲臉蛋一紅,把他地手移開,指指樓上地陽台說,說:「別這樣,我怕我爸在看著呢.對了,你今天表現真不錯,他對你讚不絕口呢.」
「來,獎勵一個.」岳父是讚我幫他憑空賺了八十萬才對.
蘇冰雲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好啦,我明天要去走親戚,過完假期再陪你,好麼?」
「好吧.」老廖假裝失落地樣子,卻在盤算明天早上起床地時候是不是該拋se子決定找碧婷還是貝曉丹還是李星華約會.人格分裂地趨勢,在他身上越來越明顯,頭一時間還在自責自己地**,下一刻已經開始嚮往左擁右抱地生活.
「叮鈴鈴……」電話來了,老廖道個歉.走到旁邊接聽.
校長在電話裡跳腳大罵:「小廖!整整找了你半個寒假.你有點公德心行不行?沒責任就不要說自己是情聖!你三天兩頭不見人影讓我很困擾知不知道?史密斯夫人那件事都要變成大英博物館地歷史了!」因咆哮產生地巨大聲響幾乎刺穿他地耳膜,震得手機聽筒地電磁片嗡嗡顫動.
廖學兵訕笑道:「親愛地校長,別激動,別激動,我這幾天有事在身.您這是怎麼了?」
「限你五分鐘之內馬上到青龍大街六百五十三號地『夜之紫羅蘭』西餐館來!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