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則是人創造的,用來維護秩序,當規則不符合的發展,社會的進步,就會被顛覆。
盂蘭盆會內部成員彼此之間的爭鬥從沒一次像這麼**裸地擺上檯面。
修羅場內激流湧動,以頂著兩人腦袋的手槍為漩渦中心向外擴散,像是鋒利的刀片、巨龍噴吐的火焰、阿鼻地獄的陰風,十多名巨頭和十多名隨從、工作人員、裁判、保健醫生都被捲得喘不過氣來。這氣氛彷彿上個世紀三十年代第二次世界大戰將要爆發的前夕,每個人都感到恐懼、期待,心中緊張地謀劃判斷,審時度勢,盼望暴風雨快點來臨,卻又在暴風雨將來未到之時慌張。
曹生chao還在微笑的臉龐已經變得寒冷徹骨:「再次強調,我不喜歡別人蔑視我的存在。」
其他所有人都沒有帶槍,入場時是曹生chao安排的人手負責檢查,他竟然早有預謀。各成員們爾虞我詐,個個老謀深算,卻是臨時疏忽,沒想到要防備盂蘭盆會的籌備者。
曹生chao這麼做有利有弊,利的一面是大幅度提高聲望,順帶解決莫老五,弊的一面是讓其他人對他有了警覺心理。不過既然算到這一步,還怕沒有後著?只怕地上不知伏了多少刀斧手,只等他摔杯為號。
當然,控制所有人絕不可能,單不說那些錯綜複雜的關係,每一個人所掌握的財富、權力不知加了多少道保險,讓子侄、親信幫帶管理以便應付緊急情況,或是利用各種密碼進行保密、以及遺囑的法律效力。曹生chao只需要將此事因勢利導就夠了,不需威脅其他人獲取他們的利益。
莫老五見過無數大風大浪,只有點不甘心螳螂捕蟬,化身黃雀的曹生chao,不在意地一笑:「我是個玩黑道的,有種你就殺了我。看你那些產業還能不能正常運作。」
每有人言「有種你就殺了我」,看似豪氣干雲,其實內心已在露怯。曹生chao深明這種心理,說:「殺了你,千嘉順就是一盤散沙,除了你,千嘉順再沒誰有凝聚力了。可能你那些部下都會為了爭權奪利而互相殘殺吧,不用拿這個嚇唬我。」
廖學兵的手指還在顫抖,隨著時間地推移越發劇烈。先前戰鬥造成的傷口鮮血順著指端一滴一滴往下流,在手指的抖動下呈現弧線飛濺。
「怎麼,害怕了嗎?求饒還來得及。」說句心裡話,曹生chao非常仰慕廖學兵這個戰鬥的天才,若能打掉他高傲的氣焰,為己所用那再好不過。起碼可以少奮鬥十年。
「咳……給你個忠告,我也有不喜歡的事情,那就是被人用槍威脅。快自覺一點,把槍拿走,別讓我催三催四的。」
死豬不怕滾水燙,廖學兵果然桀驁不馴得緊,看來烈馬還得有專有馴馬師哪。曹生chao勝券在握,微微笑道:「願賭服輸,你要承認你輸了我就放你一馬。呃,不如這樣吧,你們已經違反了規則,按道理是要驅逐的。現在我寬宏大量,只驅逐一人,誰離開比較好呢?你來決定。」
只要離開,那就是永遠與盂蘭盆會絕緣,自己走吧,廖學兵那麼驕傲的人會嚥得下這口氣?讓莫老五退出吧,那便是放棄了義氣,令跟隨他的兄弟心寒。
可惜老廖不是烈馬,要用一句話來形容,他就是能夠讓馴馬師屈服的馴人師。
無動於衷地直視持槍隨從的眼睛,說:「不會吧,你這麼歹毒,令人刮目相看。呵呵,讓我想想……也給你個選擇題,你喜歡吃我的大便還是喜歡吃莫老五的大便?」
話音剛落,廖學兵突然鬼魅般地一前一後甩出雙手,動作之快甚至讓人產生錯覺,彷彿劃出兩條血紅色的匹練,往前抓住頂在自己腦門上的槍,往後抓住頂在莫老五腦門上地槍,往上一推。
兩聲槍響,擊中天花板,濺出火花和碎石、水泥粉。
他的速度本來就足讓人仰視,在使用雙重興奮劑之後已經提升到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度,連謝子徽那種常年蹲馬步、眼力快得可以清楚凝視由高空墮落的水滴地強人都避不開他的攻擊,兩個隨從再久經訓練又能如何?畢竟手指扣動扳機也還是需要零點幾秒的過程地。
手掌一反,手槍落入廖學兵的控制,先是踢翻一人,再敲碎另一人地下巴。血霧和唾沫、骨渣、牙齒騰空而起,灑了曹生chao滿身。
肘腋之變無可提防,大多數養尊處優的巨頭眼中還留著老廖動作的殘影,曹生chao和龍二已面對黑洞洞的槍口。
「姓曹的,你印堂發黑,雙目失神,舌苔焦黃,看得出是命犯太歲,流年不利,該不會被惡鬼纏身了吧。告訴你個解決的方法,好好回到家裡,用婦女經血淋淋腦袋,洗個澡,再把紅內褲穿在外面,基本上就可以祛除厄運了。」廖學兵由待斬囚徒搖身一變,成了行刑官,其中的得意自滿不在話下。
貝世驤不禁緩緩舒出一口氣。
莫老五驚魂甫定,找張椅子坐下,雖然坐得矮,但眼神完全變成居高臨下的姿態,慢悠悠地說:「利yu驅人萬火牛,江湖浪跡一沙鷗。曹老弟,真理始終掌握在少數人手裡啊。」那兩句詩是陸游的《秋思》,詩中抒發一種英雄寂寞的情感,有點賣弄的意思,倒也符合他此刻的身份。
形勢當真風起雲湧,一ri三變,十一個巨頭還沒完成心理轉換,真理已經掌握在手中。倒有十個人把廖學兵列為最高級別警戒人物,極度危險分子。在沒有把握將他一擊覆滅之前,最好別惹上這個末日狂徒!
「我不以強勢壓人。」廖學兵淡淡地說,語氣中透露出強大、張狂、不可一世的自信和滔天的傲氣。手指一刷,彈匣彈出,子彈嘩啦啦掉在地上,發出叮噹叮噹的清脆響聲,順便把槍扔掉。
到手的優勢竟然隨便就可放棄,更給敵人一種衝擊心靈的威懾,因為這說明了廖學兵在心中估計自身實力已經到了不需要武器就能掌控局面的地步。
「都坐下吧,有話好好說。唉,事情演變真讓人眼花繚亂。」他一開口,從震驚中反省過來的眾人都意識到可能要重新洗牌,紛紛坐下,看著他不說話,心道:「你廖學兵能玩出什麼花樣?」
「曹生chao,你口口聲聲維護規則,卻喪失了最基本的公正,」老廖指著曹家主事人的鼻子義正詞嚴地說:「沒有公正,規則便不會讓人遵從,你想讓中海全服務於你個人利益嗎?」
見老廖打算呈口舌爭辯,曹生chao醒神,覺得還有翻轉乾坤的最後一點希望,不能放過。冷笑不止:「我哪裡不公正?你違反規則我自然在制裁你,社會上觸犯法律的人也會受到懲罰。盂蘭盆會雖然duli於法律之外,可是你這次違反規則,沒有接受制裁。下次人人都可亂來,那還成何體統。要盂蘭盆會何用?不如趁早解散的好。」
廖學兵伸過手直接在曹生chao衣袋裡拿出一包香煙,動作自然,彷彿拿的是自傢俬產,直把曹生潮氣得渾身發抖,方才笑道:「我哪裡犯及規則?我當初只是說說而已,沒有動手,更沒有做成既成事實,那就不屬於犯法,你連這都不懂,還要憑空污人清白。如果下次有人說要炸毀地球,你得直接將他人道毀滅吧?」
曹生chao怎辨得過伶牙俐齒的廖學兵,怒道:「你!你剛剛明明要動手的!」
廖學兵笑容突然一斂,宛若六月的天氣說變就變:「不要扯廢話了!我宣佈剝奪你主席代理人的資格!下面開始選舉新的代理人!」
眾巨頭們面面相覷。
莫老五輕輕咳嗽,提醒他們:「貝家為盂蘭盆會統籌規劃、計議分析的工作做得很好。」
輕易撤除幾乎算得上中海市最有權力的人,你廖學兵何許人也?當這裡在耍猴戲嗎?
當然是誰最強聽誰的,有人不以為然,有人卻知道老廖說這話不算蛤蟆鼓肚皮,與水牛爭大小。
「好,我先貝世驤先生做代理人。」同意的便當場表態——這是瞭解老廖身份的人。
不同意的都沒有說話,心想:「與曹家還有那麼多合作領域,你把他廢了我喝西北風去啊?」暗中決定等過了今晚上還是按照老樣子,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心中另有打算,但表面上這些人也屬於默認貝世驤當選新代理人。
從此結構完整的盂蘭盆會分為涇渭分明的兩派,挺貝派與挺曹派人數比為四比八。曹家多年建立的關係網始終還是起作用了。
龍二討不到便宜,更是跌入深谷,慘不忍睹,不知該走該留。老廖看著他說:「既然曹生chao只剩普通成員名分,那麼之前的規則廢除。尊敬的龍二爺,我想跟你玩個遊戲,你要是贏了,今晚上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仍然可以在南作作威作福。要是輸了,呵呵,用性命來換。」
「什麼遊戲?」龍二情不自禁地問。難道要跟我玩俄羅斯輪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