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學兵抓起王財貴的頭髮,問道:「怪不得你敢和我單挑,原來是襲擊我們飛車黨太順利,以為沒人才了吧?」
王財貴雙眼一瞪,爆出一團精光,怒喝道:「就是老子干的!」手指猛然一翻,一柄尖利小刀刺向老廖的肚子。
「啊!」
……
玉宇瓊樓殘破的大廳牆壁中央歪斜的大掛鐘,時針指上,已經深夜十一點了,莫老五的得力手下蛋黃哥帶著一大群小弟匆匆趕回。眼前景象幾乎讓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就在一個鐘頭前還金碧輝煌、美輪美奐的玉宇瓊樓世紀娛樂中心,變成了廢墟。負責人說事態嚴重,讓他盡快趕回,他還不以為然,然而此刻蛋黃哥相信一定有恐怖份子用集束炸彈轟炸過。
門外停了七八輛警車和一輛報廢的悍馬、兩輛救護車,黃金會員老劉網上收集整理分割拉警戒線,正在調查取證。從大廳到十一樓的走廊濺滿觸目驚心的血痕,腥味瀰漫,宛若屠殺生豬的屠宰現場。
一個擔架接著一個擔架抬出,傷員輕則頭破血流,重則折手斷腿。
jing長雷嘯正在現場中央指揮調度,幾個大腹便便的酒店合股人一臉難看地站在旁邊。
「媽的,是哪個不長眼的報警了?這種事輪到他們插手嗎?」蛋黃讓小弟們留在原地,逕自走過去,找到雷嘯,怒氣沖沖的問道:「雷jing長,這是怎麼回事?」
「哦,蛋黃哥啊,」雷嘯手拿對講機,回過身來,把他拉到一連,說:「有人報警,玉宇瓊樓發生大規模械鬥,場面這麼大,我們不能不出動吧。至少也得給市民一個交代,否則我這位子還怎麼能坐下去?」
蛋黃顏色稍霽:「是南城櫃子會的人來找麻煩,你讓手下人做個樣子就快散了吧,這個月的孝敬我多加三成。」
雷嘯翻開大堂地口供看了看,說:「不單是櫃子會,飛車黨的人也來了,他們好像準備得很充分。剛才從樓上抬下地傷員全是櫃子會的癟三,沒一個飛車黨的人。」
「飛車黨……」蛋黃摸摸下巴,趕緊打電話向莫老五報告。
莫老五淡淡地笑了:「飛車黨的人是嗎?那麼可以宣佈一件事,從今天晚上開始,櫃子會這個名字將從中海抹去了。讓負責人好好清點損失,過幾天龍二會十倍賠償的,你好好安慰那幾個股份大頭,讓他們安心。
廖學兵讓手下把姜鋒等人送回北城,剛到圓湖路,膽戰心驚地姜鋒便要求下車,讓那個面目猙獰的小弟自行離開。
一陣秋風刮過,捲起幾片落葉,姜鋒猛覺寒冷侵體,原來後背早被冷汗浸濕,兩腿發軟,幾乎邁不開步子,摸過陪酒女郎胸部的右手兀自抖個不停:「真是長見識了。廖學兵竟是黑道大哥,明天他還會不會繼續去學校上班?我還敢像往常一樣隨便叫他一聲小廖嗎、」
「大叔,借點錢花花。」正心思雜亂,身後響起一聲問候,回頭一看,五六個縮頭縮腦蹲在街邊的小混混站起,向他圍攏。
這幾個小混混只有二十來歲,嘴裡叼著燃盡的煙頭,人造皮革外套污穢不堪,染滿結了硬塊的隔夜酒漬,鼻孔朝天,神色倨傲,手裡拿著彈簧小刀,一看就知道是常在街頭惹事生非的貨色。
姜鋒一驚,身上還帶著打算帶妞開房的四五百塊零花錢,碰上這幾個人,估計本月地香煙錢都不夠了,強作自然道:「喂!深更半夜,你們還不回家睡覺,在外頭喝西北風嗎?」
為頭的一人用小刀刮刮指甲說:「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想到了不喝西北風的辦法。大叔,你身上的手錶、錢、手機都自覺拿出來,省得我們動手了。」
姜鋒還待猶豫,另一個人抬手把他搡了一下,直推到人行道邊的落葉榕下,背脊碰到樹幹,震得樹葉簌簌而落。
「喂,喂,錢給你們就是了,犯不著動手。」姜鋒好漢不吃眼前虧,連忙把錢包拿出來,為頭那人劈手奪走,打開翻看,登時勃然大怒,叫道:「看你穿得不錯,才這麼幾張。小四,給他點難看。」
名叫小四的混混脫下皮鞋,對著姜鋒地臉抽去。
「哧溜」兩輛摩托車拖出長長的尾煙,一甩屁股,停在人行道落葉榕的台階邊。
小四怒道:「什麼人,沒見過打狗嗎?」
摩托車駕駛員熄了火,對旁邊地人說:「哎呀,這不是兵哥的貴客嗎,剛才在玉宇瓊樓我見過的,快上。」
駕駛員輕快跳下車子,手掌一揮,一柄尖刀釘穿小四的手腕,直插在樹幹上。
混混頭子還沒反應過來,又是一把類似啄木鳥型號的小刀插進他右臉,通過口腔,穿出左腮,刀尖磕崩兩枚牙齒。鮮血如泉水般湧出,流進喉嚨,又甜又腥。
小四一眼瞥見那人衣襟前排兩行字:「朱雀街以西,飛車黨第一」,頓時腦子轟然作響,驚道:「啊!你是……朱雀街地推哥。」
推銷員徐浩冷冷地說:「連我們兵哥的貴客也敢動手,你們活不耐煩了。」轉頭對姜鋒點頭哈腰,恭敬地笑道:「哈哈,照顧不周,讓您受驚了。」忙把他扶到摩托車坐下。
媽呀,踢正鐵板了!這糟老頭居然是飛車黨老大地貴客!混混們個個心如死灰,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另一個飛車黨成員踢倒混混頭子,皮鞋踏在他腦袋上冷笑道:「通通跪下來磕三個響頭,然後脫光衣服被子跑到淺水街。」
姜鋒驚魂稍定,擦掉臉上污泥,心道:「還是跟廖學兵混算了。」
第二天的中海早報邊角處刊登一則小新聞《五名男子鬧市狂奔,專家疑為行為藝術》。
在直線距離玉宇瓊樓四千米的南城玄武大街,二十多輛摩托車呼嘯而過,將沿街的垃圾箱通通踢翻,路燈、廣告燈箱全部砸碎,深宵寂靜的街道上響起刺耳難聽的聲音。
緊接著又是十輛摩托車以較慢的速度駛過,正中間那輛車的後面繫著長長的繩子,繩子另一端有個不成人樣的男,拖到地上,一道血痕從街頭到街尾,沒有斷續。那人全身只剩零落布條,手上、腿上和水泥地相擦,不斷磨出碎肉,猶如凌遲的劇痛早將他痛昏。
駛到玄武大街盡頭,葉小白停下車子,一刀削斷繩索,將那人丟進花圃中,說:「給尊敬的刀疤財留條性命,去跟龍二好好匯報。」
***
廖學兵掏出鑰匙打開門口,脫下皮鞋,躡手躡腳摸黑走進客廳,正要回房,隔壁房傳出一句話:「老師,去哪鬼混回來了?」把他嚇得魂不附體。
沒想到身手這麼靈敏,沒發出一點聲音,還是被發現了。老廖抹抹額頭冷汗,打了個呵欠:「哎……睡了一覺,剛想起床小便呢。藍落,你還沒睡嗎,這可不行,明天還要上課呢。」
隔壁房門匡的打開,射出明亮的光線,照得手提皮鞋、鬼鬼祟祟的老廖纖毫畢現。慕容藍落赤著雙腳,身穿睡衣,頭髮凌亂,滿面怒容,抱著雙手站在門口,說:「老師,你又不是三歲小孩了,怎麼還撒謊,明明就是去外面喝酒,還偏要編出這麼多理由,我受不了你了。」
老廖撓撓頭借此掩飾自己的尷尬,笑道:「哈哈,被發現了。我,呃,陪學校領導喝酒,你也知道的呀,校長那傻瓜總要拍拍馬屁的,班級紀律不好,他屢次威脅要扣我薪水呢。我這麼拚命,還不是想努力掙錢會員老劉養我的乖乖小藍落嗎?我悄悄回家,怕你睡著,不敢驚動你呀。」
不管廖學兵去泡妞還是喝酒,這麼甜這麼溫馨的話早讓慕容藍落心軟下來,只剩半點狐疑:「這是真的嗎,你可不許騙人。」
老廖丟下鞋子,一把抱住小藍落,笑嘻嘻地說:「為了我的藍落,一定努力工作!」
慕容藍落手足俱軟,反手摟住他的腰,霞飛雙頰,說話聲音越來越小:「那你以後水準嫌我做的飯菜不好吃。」
廖學兵手掌下滑,在她的小屁股蛋揉了幾下:「快去睡吧,時間不早了。」
第二天早上,睜著惺忪睡眼走出奧水小巷,巷口泊了一輛黑色加長型凱迪拉克轎車。「夏惟嗎?擺譜擺到老子面前,這簡直是自尋死路。」
車輛門口拉開,一個肥蠢如豬的身形走下車子,向著廖學兵張開雙臂:「親愛的,我想死你了。」
老廖厭惡地將莫老五推開,沒好氣道:「死遠點,一大清早見頭活豬在面前張牙舞爪,真是晦氣。」
莫老五打了個趔趄,重新站好,笑道:「給點面子嘛,來,上車,我帶你去看樣東西。」
「去修羅場踩點?其實不用那麼緊張,你這麼堅持?好吧,第三節才是語文課,我跟你去走一遭,今天有比賽嗎?」
莫老五將老廖讓進車後座:「四天前修羅場已經封場檢查維護了,我帶你去另一個地方。」
凱迪拉克駛出朱雀街,轉眼來到濱海路,眼前一一掠過鍾佰的別墅、李玉中的中式庭院,將近到了盡頭,這裡已經能聞到海風的腥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