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現在有空更妙,我就在你家門外。」
落地玻璃牆內的奶白色窗簾嘩啦被拉開,只見一個披頭散髮的人臉朝外面張望,外面明亮,屋裡黑暗,看不清楚看長什麼樣子。靳碧婷對著電話說:「就是你吧?稍等一下,我去開門。」
門口打開,走出個穿休閒服的赤腳女人,頭髮很亂的披灑在肩上,年齡大約三十至四十歲之間,但皮膚保養得很好,看起來不會太老,眉眼意風情萬種。只是隨意一笑便能勾人魂魄,細腰豐胸,身材完美,就像性感版的慕容藍落,眼神略腫,看來是睡眠不足。
把老廖迎進屋子,邊說著客套話:「你就是藍落的班主任?看起來挺年輕的。我記得一年級開家長會時個女的,藍落念那麼多年書我只有那次去過學校家長會,唉,生意很忙,都沒時間照顧她,呃,你怎麼稱呼?」
廖學兵有備而來,拿出教師證道:「我是專教語文的老師,賤名廖學兵,不足掛齒。」
靳碧婷笑了:「你倒挺文縐縐的,不愧是老師,請坐吧。」拉開家廳裡所有的窗簾,明亮的光線投射進來,只見房子佈局巧妙,裝飾精緻中透出純樸的風格。還採取分層式結構,中間的地板特意陷下去五十公分左右,約莫十平米寬,周圍裝上護欄,裡面有幾個布偈和枕頭。
窗子上懸掛著兩串風鈴,風一吹過便叮鈴鈴而響,十分清閒。
屋子略覺得空,了無生氣。
「廖老師喝點什麼,咖啡還是果汁?啤酒,紅酒?」
「不用客氣,來杯白開水就好了,你剛才說很少有時候在家陪女兒,可你現在為什麼卻在家裡?」廖學兵摸出香煙,也不管主人同不同意,直接點上一支。
靳碧婷不是很在意,或許生意場見多也就習慣了,在玻璃花幾下拿出煙灰缸放在他面前:「我忙了好幾天,談個合作項目,今天中午才有時間睡個小覺,六點鐘還有個飯局呢,做生意就是這樣。身不由己,回來時看到藍落前幾天的衣服還扔在洗衣機裡沒動,就知道她沒回來了。」
「女兒幾天沒回來,你都不擔心嗎?」
「說實話,確實擔心,但擔心了又能怎樣?一點忙也幫不上,生意很快,忙得要死。我只能給她零花錢,以前曾經保姆照顧她,可她不要保姆,說是母女倆相依為命,可一年到頭大部分時間都是她一個人過,我這個月才回家三次。只見過她十幾分鐘的面。」靳碧婷說著,苦笑了下,似是不想在外人面前露出軟弱之意。
「如果她在外面徹夜未歸,你會怎麼辦?」
「怎麼辦?兩年前開始就經常在外面過夜,好像跟我賭氣吧,都已經習慣了,不過這倒沒什麼,我相信藍落很會保護自己的。一般沒人敢欺負她,呵呵」靳碧婷自嘲的笑著:「這孩子人小鬼大,以前還說要給我介紹男朋友呢,也不知道學習成績怎麼樣,一直都沒時間看。」
廖學兵趕緊說:「哦,成績好得很,簡直頂呱呱,上課時總是她搶著回答提問,勤勞能幹,經常得獎,沒一個老師不誇她,每週的通告欄上的表揚名單都有她的名字,什麼團結同學,樂於助人,優秀得不得了,我教了十幾年書沒見過這麼好的學生。」
「呵,廖老師,你不要盡誇好話,我心裡有數的,說吧,藍落出了問題才勞煩您找傢伙的?」
老廖心想慕容藍落在息家住著這件事暫時不能提,眼珠一轉,說道:「你不要胡亂猜測了,怎麼連班主任的話都信不過呢,其實她表現確實非常優秀,只是最近情緒有些低落,影響了學習。你知道我是一個負責任的老師,想跟家長溝通一下,兩方面互相配合,教育學生的效果會比較好。」
如果讓她發現留宿女學生,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靳碧婷皺著眉頭說:「藍落房間的換衣服都被她拿走,電腦也不見了,還給我留,張紙箱說近期在朋友家住一段時間。打電話給她,她說在家裡實在太悶,現在情況不錯,叫我不要擔心,唉,我都有點懷疑這孩子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廖學兵一驚:「慕容藍落在學校的表現很正常,絕不會交男朋友,很有可能是在她的好朋友沈芷卉去過電話了,可我還是有點不放心。」
原來那丫頭策劃周全,與沈芷卉串好說詞,目的就是防止母親查問。她料想母親太過匆忙,絕不會有太多時間查證,敢情當初去我家裡早就算好這一切了,她還真是大膽。廖學兵開始理解慕容藍落為什麼千方百計賴著不肯走了,才十六七歲的孩子,每天到家裡總是面對一座空屋,唯一的親人一個月才回來兩三次,彼此見面不超過一小時,她的內心該是多麼孤獨寂寞,多麼渴望親情。
「靳女士,不管怎麼說,事業不是人生的所有,我覺得親情也不可缺少,你還是盡量抽出時間來陪陪孩子吧。長期生活在這樣的環境,容易產生心理疾病,對以後的生活造成極大困擾,所以,她暫時住在同學家裡也很好,反而有幫助呢,近期的情緒低落只是暫時不太適應吧,等過上一段時間就會恢復正常了。」
靳碧婷一想也對,自己沒空陪孩子,她主動去同學家找人陪伴也不錯,只要不對別人家庭造成太大麻煩就好了,說道:「廖老師,還希望你多多費心照顧藍落。」
媽的,她就住在我家裡,我不照顧還有誰來代勞?你坐著說話不腰疼,倒人別人代替你作使家長職責。忙生意那麼多年,沒幹出什麼名堂,外在的財富只有這麼棟房子,看得出來一直在瞎忙,女人都喜歡走頂端,要麼缺乏智慧,要麼少了根腦筋。
「做為負責任的老師,我比較關心慕容藍落的成長,同時也對教養她的母親感興趣,為什麼你會把事業看得生命,比女兒還重要?你知道嗎?孩子在這個年齡所受到的教育,所經歷的事情,所成長的環境對他一生的影響是最大的,多少孩子因為父母的不聞不問而患上自閉症,抑鬱症,或是走向另一個極端,變得墮落,去吸毒,賣yin,搶劫,盜竊?你好歹也是高級知識分子吧,怎麼不明白家庭教育的缺失對慕容藍落造成什麼變化?」
一番義正詞嚴,理直氣壯的質問,老廖在一瞬間彷彿被耶穌,如來佛靈魂附體,眼中射出憐憫世人的光華。
靳碧婷閃過一絲愧色,很快消失不見,她換了個坐姿,長腿伸直,美好身材完全畢露,懶洋洋的極為誘人,說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前面就說過了,很多時候人生是身不由己的,比如有些政治家攀上高位,其實他比生願望只是想當一名音樂家,有個科學家在自己的領域上取得很高成就,但他臨死時說其實只想做個圖書管理員,我看廖老師未必就很想當老師吧?」
「怎麼會?」廖學兵正色道:「當一名人民教師正是我最大的理想與追求,從小時候開始我就立起投身於教育事業當中,給予每個學生最正確的幫助,成為最偉大的教師。當然我的這個理想正在努力當中。」這時老廖發揮出生平最高超的演技,緊捏拳頭,臉色莊重肅穆,眼中射出堅毅的光芒。
縱使靳碧婷每天都姑觥籌交錯,穿梭行走與生意場,見慣形形色色的利益男女,眼下她竟然分辨不出廖學兵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覺得如此「滿腔熱血」的青年在這世界上越來越稀少珍貴,寧願選擇相信他是真心說話,先前覺得老廖最多只比別的老師略微負責任一點,現在這普通的感覺突然上升一個全新的高度。
幽幽歎了聲:「廖老師你追求理想,一定過得很幸福,還請你多多照顧藍落,如果可行的話,我希望藍落能到你家裡住。」
老廖懊惱得想拍大腿,這話應該早點放出來感動她才對,現在想要改口說慕容藍落在自己家裡呆了好幾天,她不認為是場精心策劃的陰謀才怪,說什麼都晚了。還是先保持自身光輝形象來的要緊:「慕容藍落在她的同學沈芷卉過得很愉快,當然,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不顧嫌疑,不管別人看法和眼光,把她接到我家去,讓她好好接受教育的。」
靳碧婷肅然起敬,連帶看著老廖不禮貌的抽煙動作也變成灑脫,隨性,有這樣的老師,是慕容藍落地幸運,只有這麼一名老師,是國家的大不幸啊。
看了看手錶,充滿歉意的說:「廖老師,實在對不起,我還有個飯局,快趕不上時間了。如果有什麼事你可以打我電話,能幫忙的話我絕不推辭。」
廖學兵連忙起身告辭。
有那麼幾秒鐘,他真想站在山頂對著太陽大喊:「我是忽悠之神我是詐騙王子我是謊言天才我是假話怪胎我是演戲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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