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廖扭過臉,對學生喝道:「還不快謝謝大叔們?」
這些學生從出世開始便不愁吃不愁穿,認為被救乃是理所當然,還沒學會感恩,有些人對說個謝字不情不願,嘀咕道:「有什麼好謝的,不就坐了一趟順風船嗎?」
當他看到廖學兵陰鬱得快要滴出血來的臉,只好老大不痛快地說了聲謝謝。
眾人劫後餘生,剛剛等一輛電車,雨便淅淅瀝瀝下起來!
不過他們的心情已經不再像剛來時那樣興奮了,一個個悶頭鳥似的枯坐著,等待回到中海市可以回家好好洗個澡,美美睡上一覺。
到車站下車,大家各自分散,廖學兵已經累得不像話,何況損失了好幾百塊大洋,心中的傷痛難以彌補,回公寓後倒頭就睡。
他一直睡到夜裡,收到葉小白的電話:「老大,來夜鶯酒吧,有人要見見你。」
「是誰要見我?光頭黨的福原嗎?告訴他,他已經不夠格見我了。」
「不是,是個傻逼人物想聆聽你的教誨。」
「哦,好吧。」一骨碌爬起來,穿了件衣服,在樓道口見到漂亮女鄰居譚紫晴,打扮得漂漂亮亮,穿一件露出光滑背脊的吊帶杉和超短裙,他吹了聲口哨:「美女,和男朋友約會去啊?」
「啊,廖大哥,是你,好幾天不見了。」譚紫晴有些不自然。
廖學兵見她不yu與自己攀談,本想調戲一番,現下只好打聲招呼直接往夜鶯酒吧奔去。
才半個月不到,酒吧裡面目煥然,換成老舊的古典吧檯,旁邊的桌子也全都是笨重的橡木製作,在邊上有個大提琴手拉著《鱒魚》,乍一看去,赫然是十九世紀的歐洲風格。看來老闆果真聽從他的意見進行了改動,這麼一來,客人比往常多了一倍不止。
「兵哥,這裡。」角落裡葉小白朝他招手。
跟酒吧老闆招呼一聲,朝葉小白走去。
橡木桌子邊上除了葉小白,還坐著兩個生面孔,其中一個倒算不上太陌生,好像在哪裡見過。
看到他施施然走來,兩人趕緊站起,恭敬地說道:「兵哥,您好。」
老廖心裡疑惑,當先伸過手去同他一握:「你是誰?今天晚上是你找我的?」
「是,是,是,兵哥,有點小誤會,本想親自登門道歉,不過還是約到這裡好了。鄙人也在北城混口飯吃,別人都叫我響尾蛇。」那人點頭哈腰請他坐在首座上。
中海市的江湖有個規矩,若是四人同桌,面南的那個位子稱為首席,只有身份最尊的人才能坐的。廖學兵老實不客氣坐下了,「你們也坐,響尾蛇,我聽過你的名字,你是毒蛇團伙的老大,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那兩人微微彎腰,朝他點點頭才敢坐下。
毒蛇團伙是北城有名的盜竊集團,飛車黨是暴力集團,向來跟他們沒有什麼來往。
響尾蛇說:「兵哥,前幾天你在圓湖路丟失的電力車是我一個長眼的手下拿去的,今天特地向您賠罪。」
「賠罪?開玩笑麼?響尾蛇?」
這兩人都是鼻青臉腫,顯然吃了不少苦頭,葉小白找到他們也下了一番功夫,說不定兩個黑幫已經火拚了好幾場,結果麼,自然是毒蛇團伙輸了。
響尾蛇把桌下另一個人的右手拿出來,擺在桌面上,賠笑道:「兵哥,我這個不長眼的小弟已經被執行家法了。」只見那只右手齊腕而斷,包了一大堆繃帶。
老廖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響尾蛇見他不以為然,繼續說道:「兵哥,你的寶車已經轉手好幾圈,要不回來了,我們毒蛇集團向您賠償一部最新款的摩托車,另外還有十萬塊,希望您笑納。」
「十萬塊?」廖學兵朝葉小白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一拍桌子喝道:「***響尾蛇,你找抽是不是?十萬塊打發叫花子啊?」
響尾蛇臉色都白了,他打算獻給廖學兵的車是一款最新型的超豪華哈雷摩托車,從走私渠道進來,已經花了一萬七千多美元,這都不能令對方滿意,還真是欲哭無淚。無奈從前天開始飛車黨對他們進行打壓,十多人被捅成重傷,剩下的一半成員也進了局子。他這個手下太不長眼睛了,一輛偷來的二手電力車最多買個四百塊,現在,已經損失了十幾萬,還得賠上一隻手掌!
飛車黨每一個手下都是那麼狠,這個戴著黑框眼鏡、不動聲色的兵哥更像是披著羊皮的狼,響尾蛇懷疑自己能不能活著走出這家酒吧,他囁嚅著說:「其實,其實,十萬塊只是前期,從這個月開始到明年,我們毒蛇集團每個月都會給您孝敬一萬塊……」
他從桌子底拿出密碼箱,按了數字打開,一扎扎嶄新的紙幣呈現於眼前:「兵哥,錢在這裡,還有摩托車鑰匙和偽造的單據,我已經把車放在停車場了,銀灰色的哈雷摩托車,沒有車牌。」
「ok,我同意了。」廖學兵聽到哈雷摩托,頓時眼睛一亮,身為飛車黨老大開了好幾年的電力車,不知被多少人笑話,從今天開始終於可以挽回一點顏面了。
待響尾蛇二人走後,廖學兵把手伸向密碼箱,葉小白啪地按緊密碼箱,道:「好幾個兄弟都在局子裡蹲著呢,明天還要交錢取保候審,老大,你都當老師了,還怕沒錢花嗎?」
「我,我……」廖學兵在眾兄弟面前發過毒誓,怎可失了面子,仰面哈哈大笑道:「是啊,我怎麼會缺這點小錢?放心吧,用這十萬塊把兄弟都弄出來,然後發放一筆獎金。」
與葉小白灌了幾杯小酒,左右無事,心裡惦記著新車,便告辭出去了。
麻雀大廈的地下停車場裡,光線暗淡,幾盞白色節能燈把人臉照得yin慘慘的,廖學兵一路走進去,皮鞋後跟叩擊水泥地面,在過道裡發出登登登的迴響。
周圍的車位停滿了車輛,一輛漂亮至極的銀色摩托車靜靜佇立在過道中央,車把手高高聳起,車頭一列精密的表盤,寬大的油箱纏著耀眼的金屬蛛網花紋,雙發動機,坐墊是黑色的皮革,厚重的輪胎,鋼圈密密纏繞,尾部掛著一個金屬小箱。車身約有兩米五長,堪稱摩托車中的巨無霸,整體呈流線型,任誰一看上去就會覺得這車有種異乎尋常的侵略性和爆發力。
在這輛摩托車之前,停車場任何轎車都被它的光彩所掩蓋,廖學兵甚至忽略了有個人站在旁邊必恭必敬地等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