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的課又是從下午楊亮從山上下來後開始的。高先生對楊亮說:「少主,概述部分到昨天就告一個段落了,從今天起我們正式開講具體的書目。這些書目概括起來無非就是儒家的四個大類:經、史、子、集。再具體說點咱們先從……。」
高先生的話還沒說完,楊亮突然腦子一轉,想起了悟空師父跟他說的,在中國古代,小孩子的啟蒙讀物無非是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罷了。對楊亮來說他對所謂的儒家經典並不感興趣,因為從他的出身來說,他是個和尚,一做就是十八年,在他的心裡,佛最大,其他一切略知就可,不知也無所謂。因為在當今這個年代,是個槍桿子裡出政權的年代,不是一個文治的年代,自己的一切,家族的榮耀全來自敵人的鮮血,而楊亮也明白,他不會向他父親一樣去務農經商,他一定會像他二叔楊忠那樣,成為一個領兵的將軍,要不天下那麼多佛寺,幹嗎千里迢迢的把他送到敵國境內的少林寺來呢?所以,楊亮想學得簡單點,哪怕是啟蒙讀物都無所謂,千萬別太難了。因此,高先生沒說完,他就搶話說:「那咱就先學《三字經》,《百家姓》吧。」
楊亮的話一出,就笑了堂了。高熲一聽就樂噴了,楊路也憋著笑滿臉通紅,就連高先生也不禁莞爾。高先生首先對高熲說:「少主可能是以前沒聽過完整的,只聽了個隻言片語,而你讀聖賢這麼多年了,還不知禮,竟敢課上搗亂。就罰你這堂課站著聽,課後抄《論語》一遍。」處置了高熲,高先生又轉頭跟楊亮說:「少主,以後聽話要聽全、聽懂,不懂就問,就連孔聖人還不恥下問呢?何況我等凡人。」
「儒家的經典彙集於六藝之中,也可稱作《六經》,它們是《詩》、《書》、《禮》、《易》、《樂》、《春秋》。而當今之姓又何止百家,你所說的百家,應是指諸子百家,那是春秋戰國時期許多文人著書立說,宣傳各自的觀念、觀點,比如說儒家、道家、法家、兵家、墨家、縱橫家等等,後人將其統稱為諸子百家。按我說一個人學習,首先要打好基礎,而《六經》就是儒家的基礎,所以你想從這學起很好,這也正是我的想法。而諸子百家,那可是十分深奧的學問,常人是很難理解的,因此一般只在太學裡設專人研究,民間一般只有其嫡系弟子才學,像我們這種人瞭解是可以的,真的去學可能精力就不及了。」
「根據來之前韓公與我商量的,讓你從儒學的基礎學起,穿插的教授兵法,並從各類史書上選擇典型戰例給你講解,並讓高熲陪你一起研討。之後,你如果還有其他的興趣和愛好,儘管提出來,只要是我會的就教給你,如果我不會,再請韓公給你另擇名師教授之。不知少主意下如何?」
楊亮已尷尬了半天了,聽到高先生問他,忙說:「還是父親與高先生想得周到,學生一切皆聽從高先生的安排。」
「那好吧,我們就從《六經》之首的《詩經》開始吧。《詩經》是由聖人孔子編撰收集的一部詩歌總集,《詩經》分三大類。包括風、雅、頌,而雅又分為大雅、小雅,共三百零五篇,常也稱作《詩三百》。其第一首就是《關雎》,來少主跟我一起讀:『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就這樣,在公元六世紀中葉,在佛教聖地嵩山,在信徒往來不斷的少林寺嵩山下院,那些天人們總能聽到朗朗的讀書聲。作者真很難想像,在朗朗《關雎》聲中,那些和尚是否真的都能做到超凡脫俗,清心寡yu呢?
十六天的法事眼看就要做完了,這些天中,楊亮除了定期上山參加頌經外,每天主要就是在屋裡跟高氏父子讀書、練字。楊亮與高熲兩人通過這些天相處,已經成了無話不談的鐵哥們了。
這天晚飯後,楊亮跟高熲兩人在屋裡賢談說:「老弟,你跟老師說說,詩詞歌賦這東西,我會一點就行了,又不指望參加科舉考試,考個什麼秀才、進士的。我將來肯定去學我二叔,做大將軍,像《孫子兵法》之類的我感興趣,你讓師傅在這方面多多教我吧。」高熲聽完後說:「大哥,什麼是科舉,秀才在漢代就有了、可進士又是什麼啊。」楊亮說:「科舉嘛就是說,想當官你就要去考科舉,考上了就有官做,考不上就沒官做,天下除了皇帝是世襲的外,其他人想做官都要考科舉,最高那一級科舉出來的就叫進士,你沒考過啊?」
高熲聽完後又樂了說:「我說大哥,你整天說的這些事,怎麼這麼有趣啊,你是從哪裡知道的。就現今之天下取士做官,實行的是九品中正制,也就是日常說的把世人分成上中下三品,每品又有上中下三級。這麼說吧,用一句來形容就是:上品無寒士,下品無士族。就像你們楊家那是上品中的上等人,做官是不用愁的,你們楊家世世代代都可出仕,都可做官,而且做得都是大官。像一些寒門之士,這輩子再怎麼努力也就是個小吏,做個小官,而且像現在的世風,寒士兩族是不能隨意通婚了,所以寒士想通過姻親來改變地位的機會都沒有。我不管大哥你是怎麼琢磨出來科舉制這種想法,通過考試來進身為官,換取出身,改變門庭,高官不在被世家大族所壟斷,這種想法很是新鮮啊。雖然話又說回來,儒家思想早在漢武帝時就被確立為官方思想,但讀書有何用?讀書能換得功名嗎?這些問題一直沒有從根本上得到解決,如今要是真的能夠實行這種選拔人才的方法。那就等於給了天下所有讀書人希望,給他們一個明確的奮鬥目標,好好讀書,讀好書,你就擁有了通向朝堂的梯子,那裡就會有你的位置,你就有了實現抱負的機會。而國家通過有目的確定某些科目作為考試的範圍,來達到約束讀書人的目的,使他們只能把精力用在這些上面,以換取出身,從而達到禁錮他們的思想,以使國家安定祥和。這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啊。」
就這樣,楊亮不經意的一句話,在高熲心中播下了一粒種子,等其開心結果之時,天下讀書人的春天就真的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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