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你說的哪樣?大家在這社會上都一樣,都是混口飯吃的。況且,我這個人,別人不知道,我自己還不知道自己的幾斤幾兩?我能有什麼能耐?你說的話,也太過頭了。你太抬舉我了,也太看得起我了。」
「你還這麼客氣了?我說的是大實話。現在你還年輕,你自己可能還沒意識到。我『白泥豬』別的本事沒有,看人還是很有一套的,這麼多年混下來,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接觸多了,練出了看人識人的本事。能讓我『白泥豬』佩服的人,不多,你算一個。」「白泥豬」說完話,也不再多聊了,起身就下樓去了。
周小通衝著他的背影喊著:「你別去招惹那和尚。」
「為什麼?」
「你聽我的,沒錯的。」
「好,我聽你的。」「白泥豬」下樓去了。
周小通母親一直把頭伸在船長室外,閉著眼睛卻沒睡著,聽著周小通和「白泥豬」的對話。這時,她身體稍微有些好轉,就問周小通了:「小通,那和尚是誰?奇怪了,他怎麼會讓你怕成這個樣子?」
周小通的父母雖然當年沒有跟瘋和尚打過照面,但他們都聽周桃花說起過一個歪嘴和尚說周小通桃花運的事。女人的想像力真是超級強大,周小通母親這剛剛問出口來,她就聯想起來。還沒等周小通回答,他的母親馬上就聯想到了一種確切的可能。
周小通母親一下子就忘了她還在痛苦的暈船之中,華麗麗地變身了,精神十足地對周小通父親喊道:「哎呀,我們遇到高僧了!他爸,是高僧啊,就是那位給小通算命的高僧。啊——,總算能見到他了。他爸,快,快,快一起下去看看。就是下面那和尚,就是被小通撞倒的那個,她就是那個高僧啊,我們快到客艙去,請他再幫我們看看小通的命運。」
「噢——,賣糕的。」周小通鬱悶了。對瘋和尚,他避之猶恐不及,他母親卻像是千年等一會終於讓她等到了一樣。他一看他母親那狂熱的樣子,就知道他想攔也攔不住了。只是他母親要他也一同下去,他說什麼也不答應,打死他也不願意下去。他母親沒辦法,只得拉著他父親一起,一溜煙地朝客艙衝去。周小通無語啊,他母親這會兒瘋得怎麼有點像那瘋和尚,也變得沒頭沒腦、神神叨叨了。
船到舟山沈家門碼頭了。周小通的父母一直沒有再上來過,周小通估計他們是直接下了船,到那碼頭上去等他了,但是周小通還不想下船,去與他父母會合。
周小通是不願意見到那瘋和尚。他父母下到客艙裡找瘋和尚,這會兒,他父母肯定還跟那瘋和尚在一起。他現在下去跟父母會合,會跟瘋和尚碰面的。他在船長室外拖拖汰汰地磨蹭著,連船長都感覺有點奇怪了,側過頭來看他了。
等船上的旅客下得差不多沒有了,他才迫不得已下了船。他母親在碼頭上已經等了他很長時間了,等得都有些不耐了,正東張西望尋找著周小通,怕他已經下船了與他們走散了。「白泥豬」也站在一旁,他還帶著他的兩個小兄弟一起幫著周小通家提東西。周小通一出船艙,赫然就看到了那瘋和尚站在他父親身邊跟他父親在聊天。兩人顯得很熟絡,交談得很投機。遠遠望去,周小通還能看到和尚額頭上突出的那個血泡,過了這麼久,這血泡還沒有消褪的跡象。這血泡就是拜周小通所賜的。周小通看到血泡就不敢上去。但畢竟他父母在那裡,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走了過去的,看樣子他今天受父母的一頓訓斥是免不了了,向瘋和尚道個歉是最起碼的。
和尚並沒有什麼意外的舉動,倒是走上前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小子還真能躲,躲到現在才下船。不過,這次,我看你還怎麼躲!」
說完,他把身子向旁邊一讓,他的面前就露出了周小通和「白泥豬」等人,他的身後則是一大群小青年。只聽得一聲怒吼從那群青年中傳出:「『白泥豬』,你他*媽*的還敢不敢拽?今天你到了爺爺的地盤上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幾斤幾兩。兄弟們,給我狠狠地揍。哈哈,『白泥豬』這次你完蛋了,爺爺我要好好地收拾收拾你,讓你記住爺爺我不是好惹的。」
只見六、七個流里流氣蓄著長頭髮穿著拖地大喇叭褲的社會青年,舉著磚頭、石塊、樹枝、棍棒等朝他們衝來。「白泥豬」一看馬上就扔掉了手裡拎著的各種禮品,俯身撿起了地上的一塊大石頭,也迎面衝了過去。他一邊沖,一邊還喊著:「小通,叔叔阿姨,你們快跑。」
那些混混人多勢眾,「白泥豬」他們明顯處於劣勢。但「白泥豬」並不怯場,拿出了以一敵十不怕犧牲的英雄氣概。「白泥豬」他們在碼頭上只有三個人,各自拚了命地纏住了幾個混混,但還是有兩個沒被他們纏住。那兩個混混也不管周小通赤手空拳的,衝著周小通撲了過來。他們很明顯,已把周小通當成了「白泥豬」的人,他們一個操著棍子,一個操著磚頭。那cāo棍子的傢伙已經衝到了周小通面前,二話不說就照周小通的頭上一棍子打下來。周小通驚呆了,他不知道躲閃,就這樣站在原地。最後,還是站在附近的父親推了他一把,用他自己的肩膀替周小通擋了那一棍。
「快跑。」父親的喊聲,終於讓周小通清醒了過來,他撒腿就跑。後面,那兩人一看沒有打到周小通,反正驚得周小通逃跑了,哪裡甘心,立刻就追了上去。
「他媽的,有種別跑啊!」「奶奶的,打不過就跑。看你還往哪裡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