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把手,兩起事件給范正大都帶來不良影響,尤其是村民組長受刺身亡事件,更是給反對實行土地承包的「蔡派」以口實,藉機大做文章,矛頭直指堅持農村改革的范正大。
范正大是個硬漢,是個樂觀派,對那些小人伎倆不放在心上,依然我行我素推行農村改革.
就在這時,一篇《灰色收入》的文章以手抄本形式在我們縣城流傳。
不用問,這又是「蔡派」的傑作。雖然沒有指名道姓,矛頭所指明眼人一看就知。
我是從廖迪生手裡看到這篇「傑作」的。
廖迪生從一般職員提為股級幹部,當然對我感恩戴德,理所當然成了我的親信,這樣的敏感事情他不能不無動於衷,他拿著幾張皺巴巴的信紙來到我辦公室的時候,劉紫薇正在向我請示有關國慶節工會活動的問題。
廖迪生剛要張口說什麼,猛然又看見劉紫薇在場,就把話嚥了回去,還匆匆把那幾張紙塞進褲袋裡。
劉紫薇見狀,知趣地退了出去。
我對廖迪生笑笑,說:「廖組長,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我?」
「局長,不是一個好消息。」
「哦?那就是壞消息了?」
我剛才看他畏畏縮縮的樣子,我就猜到一定有什麼情況。
果然,廖迪生從褲袋裡掏出那幾張信紙,遞到我手裡:「局長,你看。」
我接過一看,是手抄的幾張紙,標題是「一個縣委書記的灰色收入」,這個手抄本的形式既像小說,又像散文,或者說既不像小說,又不像散文。
大凡六零後、七零後人都知道,七十年代,「手抄本」是一種流傳頗廣擁有相當讀者的一種非官方的文學形式。比如描寫xing
愛的《*》,描寫破案的《一隻繡花鞋》,都是較有名氣的代表作。手抄本《第二次握手》後來還被改編成電影劇本,拍成電影,當然這是粉碎「四人幫」以後的事,而當時,作者張揚正是因為這本書被打成反革命,投入監獄,吃盡了苦頭!
我一目十行地把那幾張紙掃瞄一遍,忍不住心中的氣憤,拍案而起:「碼得,太過分了,太惡毒了!完全是造謠中傷!」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裡面的主人公--米田就是指向我們縣的縣委書記范正大。范是飯的諧音,「飯」又是「米」做成的,作者選擇主人公姓米顯然不是漫無目而是別有用心的。看看米田的身世跟范正大也是吻合,米田的父親也是地下黨員,本人是退伍軍人出身。
作品開頭有一段開場白,是這樣說的:不管你承認不承認,現實的確就是如此,縣委書記就是一方諸侯,就是土皇帝,掌握幾十萬人生死予奪大權,權力大無邊!正是有這樣的權力,他(指縣委書記,作者注)大肆收禮就成了慣例、成了習慣,逢年過節時,送禮者踏破門檻!你要得到陞遷,要給他送禮,你要調一個好單位,要給他送禮,你要解決商品糧問題,解決小孩上學問題,也要給他送禮,只要送了禮,事情就好辦,送的禮越重,事情就解決的越完美,如果不送禮,那就什麼事情都不能解決。
如果說開場白是共性描寫,那麼,接下來的那些故事就是若有所指了。
作品中,把米田描繪成一個經濟上貪得無厭,政治上投機鑽營,生活作風上也十分隨意的官員。
我把那部「大作」翻過來,放在桌面上,用一本書壓住,以免被風吹跑。然後,抬起頭看一眼廖迪生:「你怎麼看?」
「毫無疑問,矛頭是指向范書記的。」
「你相信嗎?你相信范書記是這種人嗎?」
廖迪生搖搖頭:「我當然不相信。」
「這肯定又是『蔡派』的又一個陰謀!」
時至今日,我已將廖迪生劃向「范派」這一邊,所以敢當著他的面喊出這樣的話。
「問題是,他們是採用文學作品這樣的形式,而且又是匿名,不知道作者是誰,這就好比軟刀子割你的肉,疼卻看不見血。」
「一夥卑鄙之徒!」我狠狠罵了一句。
「也不知范書記知不知道這事。」
廖迪生一句話提醒我,我從桌面上撈起那份「大作」,急匆匆就去找范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