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工作第一個月,范彤還寄來錢,我給她回信說,谷子大學畢業了,參加工作了,怎麼好意思再伸手要老師的錢?老師的恩德,沒齒不忘,谷子現在無以回報,唯有以勤奮工作來報答恩師!
寫完信,范彤親切的面容浮現在我眼前,谷子一輩子遇到許多貴人恩人,范彤無疑是其中重要的一個,她給我精神的鼓勵和物質的資助(當然還有肌膚之親),讓我在經濟最困難的時候生活也充滿陽光,高中兩年、大學四年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
還有蔣小莉,信和匯款一樣準時到達我新的地址--文廣局。蔣小莉和范彤的匯款都是那麼準時,誰的匯款到了,另一個人的匯款接著就到,總是相差那麼一兩天。
我取回蔣小莉的匯款,也給她回了和范彤那封內容相似的信,我說,谷子完成了從消費者向生產者轉變的過程,像你小莉一樣,也是一個掙工資的人啦,再伸手向你要錢就不好意思啦!
因為還有一些稿費收入,谷子的收入可能比蔣小莉還高一些呢。那時的醫生像他們穿的白大褂那麼乾淨,沒有紅包,沒有藥品回扣,*的空氣還沒有瀰漫到醫療衛生那一塊淨土,所以谷子敢這樣說話。
蔣小莉還是一如既往給我寄錢,一樣的數額,一樣的準時。
蔣小莉在匯款附言那一欄這樣寫道:錢用不完,可以存著。
就這看似不經意、簡簡單單的八個字,讓我半宿沒睡著。是啊,蔣小莉寄來的錢與范彤寄來的錢意義不一樣,有原則性的區別,范彤的錢純粹是朋友之間的贊助,是資助我完成學業;蔣小莉和我,至少在她眼裡,就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朋友,她的錢,可以零花,還可以存著,用途多著呢,結婚、生子、買房子,問題是,自己是不是已經選定蔣小莉終身相伴?
我發現,現在谷子我走到了愛情的三岔路口。除了蔣小莉,還有周敏敏,還有葉詩文。
她們都很優秀,捨棄誰都會讓我有割肉般的痛楚。周敏敏的美麗,蔣小莉的癡情,葉詩文的溫柔。我就像那只貪心的猴子,恨不得把所有的玉米棒棒都摟在懷裡!
這比我當初選擇職業要難上一百倍。
畢業前夕,我徵詢過大chun、媽媽和范彤的意見,范彤是支持我回家鄉的,她的指導思想就是到基層鍛煉是一個人走向成熟必不可少的程式;大chun卻是主張我留著省城的,說是大城市裡,畢竟視野更寬,機會也更多一些。媽媽則是無可無不可的態度,說,谷子,你回家,媽媽不反對,你留在城裡工作,媽媽也支持。你自己拿捏。
最後,我聽從了范彤的意見。
這件事情,我不可能去徵詢范彤,女人都是愛吃醋的,包括知識女性。
矛盾而又無助的我甚至想到了用抓鬮的笨辦法。
我從床上一骨碌爬起,找來一張廢紙,裁成四塊,丟棄一塊,分別在三塊紙片上面寫上「周敏敏」、「蔣小莉」、「葉詩文」,然後揉成三個粗細一樣形狀相同的小紙團,再拿過竹製的筆筒,倒出一把鉛筆、鋼筆,把紙團放進去,還雙手握住筆筒使勁搖晃幾下。我想,谷子此刻的行為絕對比現在的工程招投標或者政府採購招投標還要公平公正!
我的心怦怦跳得厲害,彷彿抓出誰,誰就可以馬上與我同床共枕似地。
我第一次抓出的,是葉詩文。
我心不甘,口裡喃喃:「三次吧,給大家一個機會,這樣才公平。」
後面兩次,抓出的竟然都是周敏敏。
我扔下竹筒,重新鑽進被窩。
剛合上眼,就看見一臉慍怒的蔣小莉:「谷子,欠的錢可以還,欠的人情也可以還,但這份感情債怎麼算,怎麼還?你難道不知道,十幾年了,我一直深深地愛著你?」我剛想解釋,抓鬮不算數的,我谷子還沒有作出最後的決定呢,還沒有來得及張嘴,就看見周敏敏插進來:「谷子,雖然我沒有正式向你表白過,但我周敏敏心裡卻是愛著你的,把你當成唯一的男朋友的,你不可以移情別戀的哦!」我定定地看著周敏敏淺淺的迷人的酒窩,心想這個美人兒城府夠深的,從來沒有在她嘴裡聽過一個「愛」字,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冷艷讓我望而生畏,不敢越雷池一步。今天終於聽到她親口說出那個字,我心裡一陣感動,就有想握著她的手的衝動。我正yu伸手,卻又看見葉詩文那雙哀怨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