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宗的戰鬥已經結束,但梅仁耀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握著肖蘭越來越涼的小手,讓梅仁耀感到一陣難過,他知道,小手冰涼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擔心、害怕,早在飛劍駕起之時,梅仁耀就運起天地元氣護住二人,生怕這嬌嫩的師姐受了一點寒風,師傅師兄師姐們到底生死如何尚未可知,要是死了的話,小師姐也和自己一樣變成孤兒了吧,甩了甩頭,將這不吉利的想法甩出腦海,不,師傅他們一定不會死的,器宗一定沒事的,嗯,師娘是曉風閣的人,去那托付小師姐,然後我再回去查看師門到底如何了,好,就這樣。
梅仁耀一路駕劍向曉風閣飛去,突然發現一道飛虹正從身後趕來。師傅!梅仁耀差點叫出聲來,這速度該是渡劫期,難道師傅這麼快就過來了嗎?不對!連忙運起天地元氣匯於雙眼,這才發現追來之人竟然是一個陌生的老者,看他一臉咬牙切齒的神色,還有飛劍上血光流動的狀態。是血神宗,梅仁耀大驚,將肖蘭再次由劍柄轉至劍尖,緊緊地抱在懷裡,再不用元氣護身,使出所有的力氣,給飛劍加速。
「哼!一個金丹期的小子居然有這麼快的駕劍速度!」血獄狂魔冷哼一聲,訝道。慢慢的將注意力放到梅仁耀的飛劍上,頓時又怒又喜。「他奶奶的,這小子居然有一把上品靈器,就是這樣你奪天老兒居然也不給我煉製一把,難道我在你眼裡竟然連一個金丹期的小子都不如嗎?」血獄狂魔恨聲道,當年他才繼承血神宗宗主之位的時候曾經找過肖天成,請他為血神宗煉製一樣法寶,只要中品靈器就可,哪料卻被肖天成斷然拒絕,怎能不讓他恨意滔天。見得對方駕劍速度突然加快,知道他已經發現了自己,卻也不慌不忙,銜尾而上,就如貓捉老鼠,遊戲獵物。
梅仁耀緊張萬分,對方那怡然自得的神色讓自己一陣憂慮。他很清楚,斷脈雲劍的加速效果是其它飛劍的十倍,但是更重要的是,修為高深的人使用天地元氣驅使飛劍可以使速度增加千倍,渡劫期和金丹期御使天地元氣的差距又是何止萬倍,對方要想追上自己只要一念之間。蹭了蹭腳下的飛劍,說不得,又要玩高難度動作了。一想到飛劍突然想起自己的另一個能力,撫礦雲掌和斷脈分雲,對,小爺我修為是沒他高,但我打洞能力超過他何止千萬倍,哼,小爺我就從地下突圍。
早在器宗之內便見識了對方打洞能力的血獄狂魔怎麼會讓他如意,見他向下方飛去,連忙駕馭飛劍一個加速,便已經欺至梅仁耀身邊,距離不足一臂,伸出血色掌印,就要一掌擊下。
梅仁耀大驚,雖然知道論直線速度自己絕對沒有對方快,可是這差距也實在太離譜了,慌張間,抱著肖蘭向後一跳,險險躲過對方一擊,心念一動之下,本已離腳的飛劍又自動飛至腳下。
「咦。」對方這應對之法顯然令血獄狂魔大為驚詫,揮出滿天血手印,再看他將如何應對。
卻見梅仁耀左搖右晃之間,在那血手印空隙中穿梭不息,再次躲過凌厲殺招,只是由於兼顧肖蘭,許多高難度動作不敢使用,閃轉騰挪之間,多了一些生澀。
但這一切落在血獄狂魔眼力卻已是震撼無比,暗歎這器宗五萬年傳承果然了得,竟有如此駕劍之法。當下不敢大意,凌空揮出四道血氣,向著梅仁耀射去。
血氣猶如紅綢緞帶,在血獄狂魔的控制下彷彿四條滑溜的紅蛇,上下翻飛。
梅仁耀自知不敵,駕劍後退,同時暗暗向地面移動。
血獄狂魔哪還不知道對方想法,動念之間,四條血帶竟將梅仁耀慢慢圍在中央,緊接著,血帶突然變薄,相互連接融合成一個血色圓球,把他套在裡面。同時為防對方攻擊血球一處導致破裂,又揮出萬千法決,使得血球越來越厚,直到確定其防禦超出元嬰的攻擊強度才停止下來。
「不好!」梅仁耀大驚,本來以為只是四條血帶,沒想到,這血帶竟在瞬間轉變成血球,將自己包裹其中,然而嘴上卻不露聲色,對肖蘭安慰道:「小蘭別怕,看我如何破他。」
肖蘭緊緊的抱住梅仁耀,她深深的覺得,自己是個累贅,憑那日小師弟和三位曉風閣女子戰鬥的風采,這四條血帶就算變成血球的速度再快,剛才他也能從中逃開,但是,就是因為自己,卻沒有使用那些驚險的動作,導致此時危機。暗暗的,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血球在血獄狂魔控制之下又生變化,從內壁中射出萬千細小的血箭,直擊中央二人。
當下不敢遲疑,死勁抱住肖蘭,駕馭飛劍,使盡渾身解數,避無可避之時就用撫礦雲掌格檔一下,但儘管如此抱著肖蘭的右手卻還是中了一道。頓時感覺一股污穢之力鑽入右臂血管之中,猶如附骨之蛆一般沿著血管向其它經脈挺進,每到一處便盡破此處元氣。受此一招之擊,梅仁耀頓覺元氣急劇渙散。
感覺自身元氣不足五成不禁暗歎,難道我梅仁耀今日終難逃一死?!!
死,並沒有什麼可怕,生存是為了享樂,如果生存比死還難過,那還不如死去。梅仁耀打小沒有父母親人,早就無所謂生死,在他看來,死!不一定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會有父母親人,所以當日在黃山接受「順道丹」洗經伐髓時乍遇那般痛苦,他便以頭擊地,一意尋死。但是,現在,絕不能死。就在一個月前,自己擁有了親人,或許還有見到他們的可能。而且小師姐還是師傅托付給自己的,我要死了,她將如何。念及如此,梅仁耀心頭升起極其強烈的求生慾望,這慾望卻反倒激起了深藏在他血脈之中的能量。
頓時,只感覺血脈裡一股狂暴、孤傲的力量湧動起來,由全身各處經脈、**發出,本來星星點點,卻在數秒之間匯成潺潺細流,和那陰毒的穢血分庭抗禮,並漸漸的,將這穢血趕了出去,自身元氣更是以幾何倍數恢復著,神念察看之下,只覺得此時元氣,竟在全盛之上。
再不遲疑,運起斷脈分雲,向著內壁一個方向直刺而下,只聽得「噗」的一聲,猶如氣球被踩破般,這血球迅速乾癟,最後化為穢血落到地上。
血獄狂魔輕咦一聲,大為驚訝,手上卻絲毫未歇,駕起飛劍再次移至對手身邊,就這樣近身發招。
此時梅仁耀早已時刻警惕對方動向,見得此招,立馬駕馭飛劍劃出一個半圓,挪移到他的身後,一招撫礦雲掌就要擊出。
千年老魔又豈是易於之輩,感到身後一招襲來,雖心中驚訝對方駕劍動作,卻不慌不忙,回手擊出一掌,掌泛血光,在相擊之前便有針般血氣朝對方疾she。
梅仁耀再次小挪移,發招攻擊。
這下可激怒了血獄狂魔,這小子駕劍不快但游鬥迅速,這短兵相接,自己竟然奈何不了對方。當下身上泛出濃重血氣,包裹全身,使得梅仁耀不敢下掌。
修為不如對方,又不能下掌,那怎麼辦?
逃……
梅仁耀出得血球之後雖連續攻擊,但這逃依舊是他腦中上策。
見得對方使用烏龜戰術,無法再打,便又駕劍下沉,目標地面。
「哼,休想逃。」剛才被對方一陣連續擊打,這下血獄狂魔可動了真火,後發先至,再次擋在梅仁耀身前。
「擋我者死。」梅仁耀雙眼怒瞪,大喝一聲,發出斷脈分雲。
血獄狂魔更是怒焰滔天,這還得了,一個金丹期的小子對自己說擋我者死?
但也不敢大意,躲過迎面一招,迂迴而上,飛至梅仁耀側面拿出一件血色葫蘆法寶,狠狠擲出,「小輩,死來。」
斷脈分雲剛剛擊出,正是前力方盡,後力未繼之時,當下驚得一身冷汗,使出所有殘存的元氣調轉方向,一個小挪移,改道向上,終於躲過這致命一擊。
肖蘭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清楚的看到,連續幾次危險都是因為自己,梅仁耀不但要注意對方攻擊,還要駕劍躲避,同時還要兼顧自己。再也無法忍受做個累贅,拖累別人的痛苦。自覺如果這樣下去,兩人都要死去。狠了很心,就在梅仁耀將所有注意力放在敵人身上時,掙開他的懷抱,朝著那葫蘆發起的攻擊跳了下去。
突然覺得手中一空,梅仁耀愣了一下,連忙尋找肖蘭身影,卻見得下方肖蘭正被血葫蘆洞穿身軀,再轟的一身爆開,竟炸的碎肉飛揚,連全屍都沒有保存。
這一情景恍若一道天雷轟在梅仁耀腦中,呆若木雞,只覺得眼前閃過肖蘭一幅幅畫面。
……
「快點,還是男孩呢!爬山都沒我爬的快。」
……
「可惜現在不是凌晨,不然在太陽升起的時候你會覺得飛鳥峰就像鳳凰浴火重生一般,而那朝霞便似鳳凰七彩的尾羽。」
……
「我昨晚做了個夢,夢見我們進了一個奇怪的地方,你還拿個小白狗給我。」
……
「放心,一切有我。」
……
昔日的話還歷歷在目,但佳人卻已經香消玉殞。
梅仁耀終於發現自己的心,口花花,色迷迷,那也只是掩飾自己沒有親人的痛苦。可是對這小師姐,卻真的,是想讓她做自己的妻子啊。
當場朝天怒吼。
啊……
彷彿回應他的憤怒一般,體內那傳承上億年的高貴血脈在這一刻沸騰開來,一股金色的元氣在其全身蔓延,將這一炸之下的血雨腥風的映襯下仿若神魔。
此時的梅仁耀就似怒目金剛,也如嗜血狂魔,雙目圓瞪,血紅色的眼睛恍若野獸一般直yu擇人而食。
嘴裡一字一頓,重重道:「老……子……要……你……死……啊~~~~~~~~~~~~」
駕起飛劍向著有些驚恐的血獄狂魔直奔而去。
老夫怕什麼?!!
哼……
血獄狂魔努力穩定自己被梅仁耀這凶狠氣勢所嚇的心,說服道:「小子來的正好,看我怎麼殺你!」頓時射出千萬道血色紅蛇,扭動著,向梅仁耀直撲而去。
怒不可遏的梅仁耀哪還顧得了這些血蛇,伸出泛著金光的雙手,雙掌一推,「斷脈分雲」,一條金色神龍應聲而出,呼嘯著甩開左右千萬血蛇,去勢未歇,向著血獄狂魔張口咬下。
這千年老魔果然不凡,危急關頭御使飛劍,打入血光法決,再加上幾手污穢法決,出手降龍。只見那血劍開始與金龍相較不下,但立刻化為一條巨蟒,一口氣將金龍撕碎,再吐出一口腥風,朝著梅仁耀襲下。
躲過血蟒的血盆大口,再閃過橫掃過來的蟒尾,梅仁耀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停頓,如行雲流水般直奔血獄狂魔。
血獄狂魔驚恐萬分,他突然發現自己的雙腿在不住的哆嗦,自梅仁耀發怒以來,這種恐懼越來越盛,竟絲毫不亞於對魔界上使的恐懼。所不同的是,對上使的恐懼是那種對強者的臣服,可是對面前這小子的恐懼卻是那種與生俱來,存在於身體之內的本能,彷彿自己作為一個高智慧的、由靈長類動物進化而來的、修煉了高等修真之法的高級動物,面對帝王般存在的那種卑微。對,就是卑微,儘管他不想承認,但是,在此刻的梅仁耀面前,他的全身上下都在告訴自己,面對這個人,你是多麼的卑微。
這種感覺讓他一陣惱火,堂堂渡劫期對一個金丹期恐懼,甚至感到卑微……
不,我一定要殺了他,他不該存在於這個世上,小子,你去死吧。
血獄狂魔一身狂喝,聽來語調零亂,竟似有些瘋狂了。
手中射出所有法寶和各式法決,一個渡劫期高手全力猛攻又豈是滿天花雨所能形容的,只見那千萬道血色光華朝著梅仁耀攻擊過去,充斥了二人這短短兩百米距離內的全部空間。
要是正常狀態的梅仁耀絕對會迂迴繞開,但今日的他卻顯是瘋狂。
一條直線,筆直不打彎,任何法寶法決只要擋在自己面前,便是一道「斷脈分雲」擊上,竟絲毫不保留一點功力,就是要向著那眼中對手不斷接近。
血獄狂魔瞧的仔細,隨著這般全力的攻擊,對方身上那金光正在變暗,想是元氣也要枯竭,哼,即使你衝到我面前又怎麼樣,沒有元氣的你,別說給我撓癢癢,就連駕馭飛劍都不行,好整以暇的看著對方衝來,手裡暗扣法決,就要給他最後一下。
梅仁耀終於穿過這兩百米的距離,出現在血獄狂魔面前,全身上下已經滿是襤褸,各式細小傷痕恍若千刀萬剮一般。
「喝,你給我去死吧。血影狂蜂。」法決發出,一團血光化為千萬血蜂,嗡嗡的朝著,梅仁耀飛了過去。
都已經如此接近,哪還管這些血蜂,梅仁耀現在腦海裡只有三個字。
給我死~~~,給我死~~~,給我死~~~,給我死~~~,給我死~~~
直接扎入蜂群之中,帶著滿面血蜂死死的抱住血獄狂魔。
老……子……要……你……死……啊~~~~~~~~~~~~
嘴裡狠狠的一字一句的恨聲念叨著,全身上下射出三顆金丹,就這存許距離,不斷的撞在血獄狂魔身上,三顆金丹猶如三桿鈍槍,雖然開始不覺什麼,但這擊打的時間上了,血獄狂魔竟感到自己全身元氣渙散,被打之處血肉模糊,頓覺無法忍受,想要掙脫出去,但梅仁耀這拚命之時,恨意滔天,雙手雙腳死死的捆住對手,別說是掙脫,就是發勁震開甚至砍斷手腳,都會有一段連在他的身上。這三顆金丹兀自急速的撞擊著血獄狂魔的身體,或許自己也覺得如此攻擊片刻之內無法將對方殺死。三顆金丹竟然同時朝著他的眉心撞去,一,二,三,砰……血獄狂魔頓時頭顱破碎開來,滿面紅白之物,血液腦漿混在一團。看見對方還沒有死去,三顆承載著梅仁耀意志的金丹也沒有其他辦法,竟鑽進他的大腦,在裡面自己撞到了一起,轟的一聲,血獄狂魔再無生機,頭顱炸開,而那三顆金丹竟融為一體,成為一顆更大的金丹,在半空中滴溜溜轉了數圈,又鑽回梅仁耀識海之中。
儘管這樣,梅仁耀依舊抱著血獄狂魔的無頭屍體,從天空掉落下去,狠狠砸在地上,也不知生死如何,他那頭上血蜂在老魔死時便已化為穢血,灑落梅仁耀全身。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就如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