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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第一百五十二章亂平1、2
譚志豪丟了一個眼神給弟弟,那意思是在說交給你了,譚亦心會意也未推托,又道:「其實趙吉已經算是很識相了,只說給手下留一條活路,充軍戍邊算條活路,在大牢裡關他一輩子也算活路,總之這世上的刑罰有許多種,並不一定要把人宰了才算懲罰,各位將軍以為如何?」
病屠夫趙春秋道:「少公爺,這等叛逆大罪,殺與不殺,或者說怎麼殺怎麼罰,都要陛下的旨意,我等平叛將領豈能越俎代庖,一旦事後追究起來,只怕……」
譚亦心道:「各位將軍將事情想得複雜了,當今萬歲雖貴為天子,卻有一顆仁慈寬厚之心,能令百萬黎民早出水火,數十萬將士免於刀兵,便是請他親自聖裁,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至於說咱們擅自作主,也不是什麼大事,大不了丟官嘛。」說著話衝自己的父親狡詰一笑。
譚志豪立刻附和起來,一張嘴就是頂天的大道理:「俠之大者為國為民,能救百萬黎民於水火,十萬將士於刀兵,區區一頂烏紗帽,又算得了什麼,我正嫌這個無敵侯難聽俗氣,罷了正好。」
帳內眾將再次傻眼,早聽說兩位少公爺都是不循常理離經叛道之人,今日才知傳言果然不虛,這二位還真不是一點半點的古怪。
至此時,這場帥帳軍議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譚天得到了他想要地答案。
丟官……
這或許是他最不在意的懲罰了。因為原本當他平定叛亂回到京城後的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辭去兵部尚書,致仕還家。
「大家都散了吧,本帥再仔細考慮一下。」譚天面上古井無波道。
眾將紛紛行禮告退,卻盡都面現猶豫,終於在臨出帳時,趙春秋返身單膝跪地道:「如此大事。請公爺千萬慎重。」
「請公爺千萬慎重。」其他將領早有此心,有了帶頭的。稀里嘩啦跪了一地。
望著這些忠勇將領,譚天徐徐一歎道:「本帥心中有數,眾將軍自管放心就是。」
「末將等告退。」一眾將領這才退出帥帳。
「爹您決定了?」譚亦心雖是問句,口氣卻是篤定得很。
譚天還未回答,譚志豪已然插嘴道:「老2在廢話,咱們老爹這麼為國為民淡泊名利的俠之大者,豈會在乎什麼丟官罷爵。」
譚天這個做爹的只剩下苦笑了。有了這麼兩個兒子,真不知道是他地幸與不幸?
做下了決斷的鎮國公,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寫下一道密奏,千里加急送往京城,密奏將武昌前線發生地一切以及自己的考慮與最後的處理方案盡都詳細寫清,最後附上自己的請罪條陳,隨後又派人入武昌城。在鄂王趙吉的面前做出了不殺一人的保證。
第二日,趙吉率一眾叛臣自縛雙臂,開城請降,同時快馬飛騎至金華與衡州,命令兩路大軍就地投降。
譚志豪帶著一支絕對屬於豪華陣容的高手隊伍當先衝入武昌,雖然對抓到兩個白骨老魔已經不抱太大地希望了。不過他的心中還有萬一之想。
然而事實證明似白骨雙魔這等蓋世魔頭,是不會束手就擒的,查問了鄂王府的總管之後才知道,這兩個老魔頭早在半個月前已然消失無蹤,沒人知道他們的去向。
鄂王雖為叛逆畢竟身份尊崇,譚天對他也甚是尊敬,親自為趙吉解去綁縛,在大軍的簇擁之下,一同進入了雄偉的武昌城。
可以看得出鄂王趙吉愛民如子的風傳絕非謠言,滿城地百姓盡都湧上街道。呼喊著王爺你不能走。王爺是天大好人之語,譚天與趙吉的馬車走過之處。立時跪倒一片,甚或有些狂熱的百姓,激動地開始衝擊道旁士卒排成的封鎖線,場面一時陷入混亂之中。
安座在車內的趙吉雍容的面上一片平靜,只是一雙波動不已地眼眸,洩露了心中真實的情緒。
終於安全的行入鄂王府,更加繁瑣的接收工作開始了。
武昌城的接受很順利,在鄂王的配合之下,一切相關的書冊賬本盡都交在了譚天手上,平叛大軍迅速開進,將叛軍近十萬士卒繳械並暫時關押在軍營之中,等待下一步的遣散歸家,一萬步卒留駐城中,巡視治安並將鄂王麾下各主要叛臣大將的府邸包圍,只等最終決定這些叛逆命運的聖旨地到來。
六日後,當金華與衡州地兩路叛軍幾乎同時接到了鄂王的信令時,這一場持續了十一個月之久,死傷人數超過兩百萬地叛亂終於結束。
在武昌城內一眾叛臣對於未知的未來的焦慮與彷徨等待中,又過了十三日,一支規模龐大的欽差隊伍來到了武昌城。
當鎮國公譚天的密奏報入京城之後,立時引起了軒然大*,私自與叛逆達成協議,赦免了大量叛臣賊子,這種事簡直可以說是曠古絕無,若是說的誅心一點,這是藐視皇權欺君罔上,這更是私通叛逆,是誅九族的重罪。
朝中大臣們想不出行事一向穩重,從來都是滴水不漏的鎮國公這一次怎會如此冒失,若說這事是那位瘋子無敵侯幹出來的,大家或許倒不會奇怪了。
難道瘋病也會傳染?要不怎麼無敵侯才一南下,鎮國公就做出如此叫人匪夷所思的事來。
隨即有御史當庭參奏鎮國公譚天,而以宰相吳國恩與吏部尚書崔相成為首的兩大朝中派系,雖然沒有明著打擊。暗地裡地小動作卻也不少,畢竟這已經是鎮國公譚天第三次建立挽狂瀾於既倒的不世之功,誰知道換了一朝新君後鎮國公還會不會如前兩次一般功成身退?
一旦譚天入朝,兩派的人都會受到強力打壓,所以未雨綢繆,雖然不能明著結下這個大敵,但是暗中使使絆子卻是應有之舉。
面對所有的參奏。崇武皇帝只是一笑置之,淡然對群臣道:「朕既委鎮國公以全權平叛之重任。這懲處叛逆的職權自然也在其中,何來欺君罔上之說,眾位愛卿不必多說了。」
「陛下,古往今來歷朝歷代,刑典之中叛逆都為最重一項,本朝律令之中,亦將叛逆定為寸磔凌遲之刑。以此震懾那些妄圖偷天換ri的逆臣賊子。叛逆大罪若不嚴懲,便不能以儆傚尤,鎮國公譚天違背大陳律法,私赦叛逆,這等孟浪行為實乃危害至烈的誤國之舉,陛下萬萬不可輕忽啊!」左都御史彭越越說越是激動,最後更是做出一副痛心疾首地激烈神情大呼道。
「請陛下聖裁!」有了彭越的帶領,立時有十多個朝臣同時跪倒在地高聲呼喝。
崇武皇帝眉頭微蹙。思索片刻後緩緩道:「朕問各位臣公,若是叛逆因為生機斷絕而拚死抵抗,這場平叛大戰何時才能結束,我大陳已然傷痕纍纍地身軀又要增加幾多重創,多流出多少鮮血?這一場持續近一載的戰亂,已然令我大陳的江山搖搖欲墜。已然令我大陳的社稷元氣大傷,你們還覺得不夠嗎?」
年輕的天子頓了頓,聲音陡然變得嚴厲起來:「鎮國公以赦免百餘叛逆的代價,換取的是十餘座大、中城池、數十萬士卒、數百萬百姓地生死存亡,更是為我大陳保住中興的那道元氣,朕問你們,鎮國公做錯了什麼?難道為了區區百多個叛逆的人頭,就要我大陳十數座城池,數十萬士卒,還有那數百萬百姓來做陪葬嗎?你們懷的是什麼樣的心思?回答朕。你們懷的是什麼心思?難道非要山河破碎國之不存你們才會高興。才會滿意嗎?誤國之舉?若是沒有鎮國公、無敵侯,還有那數十萬浴血奮戰的忠勇將士。朕已經作了亡國之君了!哪還有你們在這裡廢話連篇的機會!」
「哼!朕意已決,眾卿不必再多言了,退朝!」崇武皇帝越說越是激動,說罷退朝兩字,終於氣哼哼地拂袖而去。
一眾朝中重臣全傻眼了,誰也沒料到一向溫和寬厚的天子竟會發這麼大的脾氣,心中盡都有些慼慼然,尤其是方才做了出頭鳥的督察院左都御史彭越,早已沒了方才庭奏時的慷慨激昂,此時的他面色蒼白,裡衣盡已被冷汗濕透了,懵懵懂懂地甚至都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府中的。
經此一事,再沒有不識相朝臣發出反對的聲音,第二日由首領太監王林為欽差的一行,在一千禁衛軍的護送之下,浩浩蕩蕩的南下。
武勝門,是武昌城的北大門,原名草埠門,因門外沙湖浩瀚,草高丈許而得名,後以「都武而昌,得地之勝」改名。
這一ri,碧空萬里,白雲縷縷,武勝門外彩旗招展,兩千盔明甲亮的精銳士卒,似標槍一般站得筆直,經歷過血腥戰場的洗禮的他們,即使只是平平常常地站在那裡,亦有一股森森殺氣瀰漫。
二龍出水陣勢地中心站著兩群風采迥異的人,神采飛揚地是以鎮國公譚天為首的一眾軍中大將,另外一群人則是身負綁縛的一眾叛逆,面色緊張的翹首遠望著遠方那片即將決定他們命運的飛揚塵煙下的人馬。
唯一沒有上綁的是趙吉,此時的趙吉一身素衫,一臉淡定自若的站在譚天的身邊。
這段時日裡,譚天並未為難這些叛臣賊子,雖然派兵圍了府邸,卻沒有絲毫騷擾,甚至對於趙吉這個與眾不同的反王,譚天還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尊敬。
蹄聲隆隆,一千禁軍護衛隊列整齊的出現在了人們的視線之中。
行到近前,被眾軍士簇擁在中心的首領太監王林翻身下馬,譚天立刻率眾將迎上前來。
「鎮國公譚天接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武勝門外。跪下一片,唯有趙吉仍是那麼淡定,孤傲地站在那裡,目光之中帶著一絲莫名的波動,冷冷的望著王林。
看著不跪的趙吉,王林面色微變,隨即轉為正常。上前一步去扶譚天,口中急道:「譚公爺快快請起。陛下有旨,鎮國公與無敵侯接旨不跪。」說著話眼睛在譚天身後掃了一圈,卻未發現那位名滿天下的瘋子無敵侯,不禁驚道:「咦?敢問公爺,無敵侯與二少公爺譚亦心去了哪裡?」無論是譚志豪還是譚亦心,都是禁宮中的名人,似王林這等首領太監。自然不可能不認得。
一向穩如泰山的鎮國公譚天此時地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古怪起來,而譚天身後眾將更是一個個想笑又不敢的古怪神奇,王林心中更奇,又道:「可是出了什麼意外?」
譚天被王林扶著站了起來,沉默了片刻才苦笑道:「王公公,本公地逆子亦心於五日前再次出走,長子志豪帶人去追,現在都不在武昌。」
王林面上立刻現出了同眾將幾乎一樣的古怪神情。心中暗自感歎果然是人無完人,鎮國公本人雖然近乎完人,卻生出這麼兩個稀奇古怪的兒子,一個是朝野聞名的頭號瘋子,另一個則厭惡官場,甚至不惜離家出走。攤上這麼倆兒子,換個神經不夠強悍的爹,怕不要氣死過去。
雖然宣旨的兩個主角不在,但是聖旨卻還要繼續宣講,至於追究不待聖旨擅自離開的罪責地念頭,若是旁人王林早就發難了,但是當對象是這對譚氏兄弟時,借給王林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生出來,只得佯作無事的展開聖旨。大聲誦讀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大陳……」
這道封賞有功之臣的聖旨令所有人大吃一驚。鎮國公譚天成為了大陳自開國元勳之後百年來的首個外姓封王,被封為忠勇護國郡王,而無敵侯譚志豪則因北邊戰功進爵至無敵公兼只有王族趙姓子孫才能獲封的鎮國將軍銜,不喜做官的譚亦心這次也沒跑了,被有心整他的崇武皇帝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封了一個沒有半點封邑年俸地空頭逍遙侯,譚氏一門,一王一公一侯,權勢榮華,已然到達頂點。
憑借鎮國公三次挽狂瀾於既倒,拯救大陳於水深火熱的蓋世功勳,封王既是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畢竟大陳立朝百年來除了開國的兩三位首勳重臣外,再無一個活著獲封的外姓封王,之前的那些名臣大將,縱使功勳再高,也不過是死後追封謚號為王。
待王林念罷聖旨,立時恭敬討好道:「王林在這裡給郡王千歲道喜了。」
同樣封賞隆厚的其他有功將領立時隨和著一塊給自己最尊敬地統帥道起喜來,譚天面上掛著一絲自若笑意,心中卻有些沉重起來,水滿則溢,月盈而缺,譚氏一門這一王一公一侯看起來風光無比,實則背後隱藏著無限的危機。
自古以來,無數威脅到皇權的功臣大將的下場,足以令精研史籍通曉人心的新任忠勇護國郡王心中jing醒。
一番道賀之後,王林又捧出第二道聖旨,行到那群自縛雙臂跪倒在地的叛臣身前,高聲朗喝起來。
第二道聖旨並未出乎人們的意料,崇武皇帝全然依從了譚天密奏中的所言,赦免了所有叛臣的死罪,將這些人抄家之後發配到南疆,終生不得再回中原。
「謝陛下不殺隆恩!」
一眾在死亡陰影的威脅下足足煎熬了半月之久地叛臣至此時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好死不如賴活,誰也不願意死,對於此時地他們而言,活著就是最大的願望。
然而這時卻有十三人跪行而出,為首那人叩首道:「啟稟欽差大人,我等身受主人大恩,如今主為臣死,為臣者亦不願苟活,只想隨主同死,但求欽差大人能夠饒恕家中老小。」
眼見著這十三人甘願與主同死以報主恩地行徑,其後地一眾叛臣盡都羞慚的低下了頭顱。鄂王捨身以全部屬百姓之性命,如此高義,千古未聞。
趙吉平靜無波的面上終於出現了一點波動,卻又轉瞬即逝,然而已是一片死寂的一顆心中,重又生出了幾許漣漪,彷彿又活了過來。
王林冷冷的望了面前不識時務的十三個人。哼了一聲卻未搭理,轉身又行到趙吉的身前。從身旁侍衛所托金盤中捧起第三道聖旨,高聲呼喝道:「叛逆趙吉接旨。」
趙吉淡然一笑,颯然卓立道:「我那皇侄有什麼話就說吧,本王反正是將死之人,就沒那麼多講究了。」
王林地臉色變得難看到極點,但是想到臨行前崇武皇帝的吩咐,又生生忍了下來。也不再管趙吉怎樣,逕自打開聖旨朗聲誦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鄂王趙吉身受先帝隆恩,卻不知自守,覬覦大寶,妄動刀兵,勾結外虜。暗刺朝臣,置大陳江山社稷於水深火熱,罪惡滔天,乃在不赦。然朕上體天心,心存仁厚,不願兄弟鬩牆。同室操戈,今特赦趙吉死罪,剝奪王爵,禁於武昌城外之清林寺,望趙吉能體朕心,幡然悔悟,如此朕心乃安。」
趙吉愣了,徹徹底底地愣住了,自古以來皇權之爭便為你死我活,嚴酷而慘烈。從無寬恕可言。這場天下之爭他敗了,自忖必死。索性放開了一切,恣意妄為,卻萬萬沒有料到他的親侄兒竟還會感念親情,赦了他的死罪,這極度的意外令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再無一絲一毫思想。
武勝門外,一片鴉雀無聲,便是連譚天這等人物,也被這第三道聖旨所震。
「仁君啊!當今萬歲當真是曠古絕今之仁厚之君,罪臣罪該萬死,罪臣罪該萬死!」
當先反應過來的正是要陪趙吉殉死十三人中的一人,能陪主殉死地必是忠厚之士,聽聞當今聖上竟是如此仁厚,怎不愧疚yu死,故主得能不死,心情激盪之下,竟然失態至痛哭流涕,大聲疾呼。
這一刻,所有人皆為崇武皇帝那山高海深一般的寬厚仁慈的胸懷所感,齊齊跪倒在地,齊聲稱頌道:「陛下仁厚,陛下仁厚……」
趙吉默然許久終於謂然一歎,緩緩跪倒在地,曾經高傲的頭顱緊緊貼伏於地,黯然道:「罪臣趙吉接旨。」
面對崇武皇帝那包容一切的仁善寬厚,縱使如趙吉這等人傑,也情不自禁的生出了自愧不如的臣服念頭:「皇侄,王叔我輸了……」
而譚天原本沉重的心中卻生出了一絲希望,當今陛下如此仁厚,或許譚氏一門地禍事可以消弭於無形了。
當今萬歲赦免了鄂王死罪的消息很快傳遍武昌與荊襄各地,一時間心感鄂王恩義的各地百姓盡都不約而同的山呼萬歲,崇武皇帝因為譚志豪這個牛皮將軍的原因,而得的「古往今來史上第一白癡皇帝「地名頭終於扔脫,「古今第一仁君」的稱頌從此流傳開來。
十五日後,隨著各地叛軍的遣返,平叛大軍也開始各回駐地,局勢徹底平定下來,在一千禁軍的護送下,忠勇護國郡王譚天與欽差大太監王林一同啟程,趕赴京城。
一行所過之州縣,地方官員莫不競相出迎,隆重款待,往日裡風光無限的欽差大人,這一次卻被百年來首個外姓封王的護國郡王譚天完全搶去了風頭,如此停停走走,整整一月之後,方才回到京城。
崇武皇帝再開隆恩,率文武百官於德勝門外迎候,攜護國郡王譚天共乘龍輦入城,譚天也由此成為了大陳朝唯一一個三次得到如此殊榮的殊勳功臣。
大陳自定鼎立朝以來,便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每凡大戰獲勝之後,便由皇帝自掏腰包,在禁宮御苑之中排開慶功大宴,宴請一眾功臣名將,崇武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一場隆而又重的接風宴後,崇武皇帝當眾宣佈四月二十六這日,天子將用內庫的皇帝私房錢,大宴這一次平叛地所有征戰有功地將領,同時檄文天下,追緝護國郡王兩個逃家在外的兒子,無敵公與逍遙侯。
酒宴過後。群臣散去,興致頗高地崇武皇帝執子侄之禮對被他單獨留下的護國郡王譚天躬身行了一禮道:「天下平定全為郡王之功,今日咱們不講君臣,只論情份,趙麟多謝叔父全心輔佐之恩。」
譚天雖然喝了不少酒,可沒有絲毫糊塗,哪裡能受天子如此大禮。慌不迭托住崇武皇帝的手臂,急道:「陛下這是要折殺臣的。」
崇武皇帝笑道:「朕有一事相求叔父。萬望叔父不要推辭。」
譚天苦笑道:「陛下有事,只管吩咐就是,臣縱死不辭。」
崇武皇帝眸中現出兩道誠摯的光芒,緩緩道:「朕曉得叔父這兩天就會給朕送來致仕的奏折,朕也曉得叔父心中顧慮的那些功高震主之類地事情,但是朕在這裡還是要說一句,朕希望您留在朝中幫朕。今天朕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命令您,而是一個晚輩在尋求長輩地庇護與扶持。」
「這……陛下您……」
天子已經把話說到了這等交心的地步,譚天再無別的選擇,只得心中輕歎了一聲,躬身行禮道:「臣遵命就是。」
崇武皇帝大喜,傚法古代明君請賢拜相的國士禮數,後退一步同樣拜了一禮道:「朕為了大陳的萬里江山與萬萬百姓,多謝郡王。」
譚天的心中感動與無奈交雜。滋味頗有些複雜,同樣一躬到地道:「陛下所托,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君臣又聊了許多國事政事,譚天方才告退,待他走得遠了。崇武皇帝的面上忽然現出一個譚志豪時常掛在嘴角地壞笑,得意的自語道:「以誠相待,以國士之禮對之,護國郡王終於算是入了朕的夾袋。」頓了頓眉頭忽又蹙了起來,無奈的搖頭道:「郡王忠公體國,為人方正,倒是最好對付,可是那兩個混賬小子一個早早就逃得無影無蹤,另一個似條泥鰍般滑不留手,當真是叫朕沒有下嘴的地方……唉!叫朕傷透腦筋!」
就在崇武皇帝為了怎麼將難以對付的譚氏兩兄弟收到麾下任用而頭痛的時候。譚志豪也在頭痛。江湖茫茫,到哪裡去尋找那個滑溜至極的弟弟譚亦心?
當初皇帝老大答應過他。只要有弟弟譚亦心頂缸,他便可以到江湖過那ziyou自在逍遙無比地日子了,因此一入了武昌城,他便交待龍在野與吳悠然這兩個把兄弟,一定要死死盯住譚亦心,畢竟這小子已經有過開溜的前科了,這一次可不能再讓他跑了。
然而譚志豪萬萬沒有料到的是,人算虎時,虎也在算人,譚亦心又豈是一盞省油的燈,早便發現了自己這個哥哥的不良心思,剛剛入了武昌沒幾天的工夫,便尋了個空子開溜了,而龍在野派在他身旁盯梢地三個黑衛,盡被他點了穴道丟在了角落,身上還掛了張紙條。
上寫:字喻吾兄,古往今來兄弟鬩牆同室操戈,慘事比比皆是,所圖者不過權利二字,大至至高皇權,小至銖畝田地,皆可令世間俗人罔顧親情血脈,大打出手仿如死敵。兄本非俗人,卻為何於大戰之後,遣人暗中謀弟,莫非懼弟謀奪功名爵祿乎?兄大謬,兄為長子,理當繼承家業,弟從未心存妄念,今弟流浪江湖,從此離開是非之地,以釋兄之猜忌。望兄體之悟之,替弟照顧爹娘二老以盡孝道,愛護三弟亦沖以為兄誼。弟亦心臨別灑淚頓首。
看罷此信,譚志豪的肺頭險些氣爆,早在京城便聽說譚亦心的利害,他還沒有當真,此時終於領教了厲害,這個小子損的可以,跑便跑吧,竟還倒打一耙,將一盆污水全數潑到了他的身上。
譚志豪胸中越怒,面上的笑容反而越加燦爛起來,只不過這笑容叫人看著有些毛骨悚然罷了,就連最單純的欣欣,都不自禁的拉著月華擔心道:「月華姐姐,師兄莫不是被氣得傻掉了。」
「有意思,有意思……便當這紙書信是你這個弟弟對我這兄長的挑戰書了,到底這盆污水潑在誰的頭上,只怕還不一定哩……」譚志豪臉上地笑容漸漸變得陰險起來,最終化作了一抹得意地壞笑。
譚亦心在武昌城是個閒人,加之譚天被大量的平叛善後工作拖住手腳分身乏術,在譚志豪地刻意隱瞞之下,整個武昌城竟然再無人知曉譚亦心已然開溜了。
瞞了一ri,做好了一切開溜的準備,終於在第二天的中午時分,譚志豪帶著近兩百人的大隊伍,向城門走去,出城時遇到些少麻煩。
憑借無敵侯與少公爺的雙重名頭,便是在京城也能橫著走了,卻在城門處被攔了下來,鎮國公軍令如山,沒有鎮國公的手令,縱使是無敵侯也不能出城,幸而譚志豪身上還帶著崇武皇帝給他的那道便宜行事的聖旨,掏將出來晃了兩晃,終於完成了他的勝利大逃亡。
譚天忽然接到麾下稟報說無敵侯帶著二百餘人馬出了武昌城,心裡登時泛起一個大事不妙的預感,兩個兒子都不是叫他省心的貨,突然不告而別,怕是沒有好事,當機立斷的放下公務,趕到兩個兒子所住的宅院,只見人去屋空的大堂正中那張八仙桌上,端端正正的放了兩頁白紙。
拿起一看,縱使不動如山的鎮國公譚天,也不禁氣得雙手直顫,口中連道:「胡鬧!胡鬧!」
兩頁紙,一頁想當然的是譚亦心留給譚志豪的那頁「言詞懇切」的留言,另一頁則是譚志豪留給他老爹的「更加的言詞懇切」的留言。
「字喻父親大人,兒腆為兄長,卻為弟亦心所誤會,無顏再對父母,今兒對天起誓,若不能將弟亦心尋回,誓不還家,不孝兒志豪泣留。」
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縱使譚天何等樣的英雄蓋世,面對這兩個賽著滑溜的不孝兒子,也只有頭痛的份。
「追!偵騎四散,給本帥將那兩個不孝子都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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