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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破五子 上 文 / 龍虎馬

    「呂世叔,我來助你!」

    一個清朗的聲音如風雷般響起,在整個天師軍營寨震盪激烈。

    眾人皆是神色一變,紛紛抬眼望去。

    只見二子余兆手持瘟痘槍,背負兩桿杏黃大旗,迎風獵獵招展,氣勢如龍如虎。

    獨孤宇文眼神一凝,「逆」之劍意鋒銳難當,衝霄而起,絕世劍芒直指虛空而立的余兆。

    呂岳道人則是神色難看,隱約可見額角青筋突突暴跳,顯是在忍耐滔滔無盡狂烈怒火。

    大家都是聰明人,爭權奪利那套蠅營狗苟熟悉得多,余家父子此舉呂岳道人如何能不明白?

    分明是趁火打劫,趁著戰事交著,他們便上前來爭得一份大好功勞。

    呂岳道人心中悲憤莫名,本尊殫精竭慮為玉帝計,為天庭計,不惜親自衝陣,現在卻余家父子背後捅yin刀,眼瞧著生生搶走最大的一份功勞,天理何在,天理何容!

    呂岳道人怒目圓凳,牙齒咬碎,一時間覺得委屈無限。他才是天庭的孤臣孽子,只有他一人在這元會大劫中才是真正為天庭付出,而其他人只不過是蠅營狗苟,爭權奪利罷了!

    玉帝啊玉帝,本尊的拳拳忠心你可曾看到?!

    三界之內,第一神邏輯莫過於此。

    呂岳道人只覺得自家委屈,渾然已經忘了,他此前是如何對付余家父子的,利用完了再一腳踢開。一人將所有功勞霸得緊緊的,與余家父子這番所為如出一轍。

    元會大劫,天庭眾人最多只有三分精力用在對付外敵上。更多的精神則是用來打橫拳,用來收拾對付自己人。

    攘外必須安內,這一點需得是錯不了的。

    再說得難堪點,天庭是玉帝他們家的,出了天大的亂子,總有玉帝背後的大靠山,合身天道的鴻鈞道人出面。何時需要他們這些真靈寄托封神榜上的可憐人瞎操心。有那閒工夫,大家還不如加把勁,努力把政敵對手給擠下去。好讓自己爬上一個新的高位。

    余兆呵呵一笑,露出六顆閃亮的大白牙,就憑這急公好義的賣相,倒真像是前來相助呂岳道人的。

    「兀那妖人。還不快快投降。莫非真想落下個身死道消的沒結果!」

    余兆雙指一併,隔空遙遙戟戳向獨孤宇文。

    獨孤宇文眼神清冷如劍,也不見如何動作,回望而來猶如萬劍齊飛,銀河倒掛狂狂席捲而來。

    余兆心中一驚,氣勢為之一斂,被獨孤宇文這驚天「逆」劍意狠狠震懾了一把。

    天庭和道正司兩位年輕俊傑,在這一刻。狠狠地交鋒上了。

    呂岳道人在一旁看得直跳腳,氣得嗓子眼直冒煙。就差破口大罵余家父子十八輩祖宗了,老子的潑天大功啊!

    可是,偏偏呂岳道人還真是無計可施,他能說什麼?

    難不成還真撕破臉,喝令余兆不准和獨孤宇文打鬥,可能嗎?

    且不說余兆會不會聽他的,一旦真的撕破臉,他呂某人可就真的是腹背受敵了,一方面是桀驁不馴的六位瘟部正神,另外一方面則是居心叵測的余家父子,只怕他呂某人會死得更快。

    這時候沒說的,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

    心中雖然無比怨毒,呂岳道人臉上卻笑得越發寬厚仁和,朗聲道:「余家世侄,本尊為你壓陣,你快快斬殺了獨孤宇文這小賊,玉帝面前最大一份功勞少少不了你的。」

    余兆聞言,心中不由得意莞爾一笑,這呂岳老狗總算還有三分識相,場面話終究說得挺漂亮。若是呂岳老狗真的不識抬舉,他們余家父子倒也不介意給他一個好生的教訓。

    「受死!」余兆眼睛一瞪,猛然大喝,手中的瘟痘槍一挽,朵朵如蓮的槍花落下,層層疊疊籠罩向下方的獨孤宇文。

    獨孤宇文要護住身後的三萬病重修士,行動受限,這場爭鬥廝殺之初,他便處於絕對的弱勢下風。

    不過,獨孤宇文能悟出「逆」道劍意,性格自然是一等一的堅韌。劍之一道,壁立千仞,激流勇進,越強更加,越是逆境險情,反而越是能夠激發劍修強大的戰氣戰力。

    獨孤宇文眼神沉靜如水,彷彿一柄絕世秋水神劍,面對余兆狂狂如滅頂般的攻擊,他顯得如此淡漠沉靜,絲毫不把對方放在眼中。

    獨孤宇文手中的仙劍一橫一縱,十字交斬而出,兩道鋒銳劍氣交疊在一起,化為煌煌「十」字,衝霄而起,自有一股不凡「逆」之劍意深深蘊藏其中。

    「轟隆隆」劍氣和槍芒狠狠相撞在一起,勁氣席捲,風雲攪動,拚鬥的餘勁四散開來,竟然將獨孤宇文紹環逼的瘟兵甲士們狠狠掀飛,硬生生清出一快十丈方圓的空地出來。

    地上的獨孤宇文,空中的余兆,道正司和天庭的兩位年輕俊傑卻是身形一動未動,衣袍獵獵作響,對峙之間,氣勢猶如高山凝岳,竟然有種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第一招拚鬥,相互之間只不過是試探而已,竟然就能有如此氣象,實在俊彥之相,注定騰飛!

    呂岳道人在一旁看得咬牙切齒,心中嫉恨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就這兩人此番爭鬥,無論如何,就氣象氣度而言,早已將他呂某人甩出十八條街去,這讓他情何以堪?

    打,打,相互之間打出狗腦子來,兩敗俱傷更好。

    彷彿聽到呂岳道人心中祈求,余兆身形一動,身影矯捷如龍,與手中的瘟痘槍合而為一,驚雷怒電般直轟而下,槍尖鋒芒畢露。破空狠狠向著獨孤宇文扎來。

    獨孤宇文眼神微凝,手中仙劍一挽,也不見如何花哨動作。只是一劍直直向上刺出,不閃不避迎著余兆的槍芒而去。

    以劍對槍,毫不退讓,爭鋒相對,更何況余兆還是裹挾著風雷破空之勢而下,這是找死嗎?

    就連在一旁的呂岳道人也是看得心驚肉跳,心中不由為獨孤宇文捏一把冷汗。這是真正作死的節奏啊!

    槍芒剛勁無匹,以風雷之力破空而來,足以催山倒岳。雄渾霸道之處令天地失色。

    獨孤宇文劍氣雖然鋒銳,卻是厚重不足,如今與霸道的槍芒硬撼,根本就是以自家之短。攻彼方之長。

    哎。不作不會死!

    獨孤宇文這般作,不死就真心說不過去了。

    劍槍相擊,激烈的勁芒縱橫開闔,狂狂如暴雷橫掃,四周的瘟兵甲士們再次被狠狠掀飛,直被推出二十餘丈才堪堪穩住。

    整個一方地面更是肆虐不堪,彷彿被無數大犁掃過,溝壑橫七豎八。土皮倒翻,完全不成模樣。

    令眾人目瞪口呆的一幕發生了。獨孤宇文並未像想像中一般劍碎而亡,劍芒激烈,與槍芒分庭抗禮,各自形成半弧形的靈力光圈,狠狠對峙死拼著。

    獨孤宇文竟然接下來了,他竟然以一柄仙劍,接住了風雷破空,厚重如岳的槍勢,這實在太顛覆眾人常識!一時間無論是呂岳道人,瘟部正神,還是不遠處觀戰的余家父子,一個個眼神中流露出不可思議,嘴巴張得溜圓,足以吞下十七、八坨熱翔。

    這特麼的不科學!

    眾人無比的驚詫過後,終於發現了其中的一絲苗頭,獨孤宇文劍法高明天下無雙,《無名劍典》中的劍招他已經融會貫通,關鍵時刻更是能夠化繁為簡,施展出自己的風格。

    仔細望去,獨孤宇文並不是普通的一劍。

    一劍包羅萬象!

    劍中有劍,層層疊疊,綿綿不絕,一劍包含了萬劍!

    獨孤宇文手持的仙劍不斷震顫,以肉眼幾不可見的微小弧度,不斷畫著劍花,每一朵劍花便是一劍。每一瞬間,獨孤宇文便能畫出千餘劍花,劍法造詣實在高深到了極點。

    以萬劍之力,若是還不能破除余兆的槍勢,那麼歷代劍修還不如都去一頭撞死罷了!

    余兆卻也不慌不忙,只是冷笑,「好個妖人,倒是耐打,看你究竟能撐住多久!」

    余兆此戰可以說是立於不敗之地,獨孤宇文寸步不能動,只能當著活靶子待在這裡挨打,畢竟他身後擔繫著三萬病重修士的性命,這是獨孤宇文最沉重的負擔。

    強大劍修,劍法或是輕靈飄逸,或是狠辣迅疾,無論如何都是需要極大的施展空間,獨孤宇文如今只能死死釘在這裡,十成本事發揮不出三成,如何能是余兆的對手。

    念及此,余兆只剩下一個念頭,今日究竟如何贏得更漂亮,來日到了玉帝面前,這份功勞才顯得更加厚重,說到底都是他進身的資本。

    心中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余兆陡然間遍體生寒,心頭突突冒著寒氣,有種非常不詳的預感惶惶升騰而起。

    不好!

    余兆反應不可謂不快,雖然還不清楚怎麼回事,可是他整個人卻是橫移而出,背後的兩桿杏黃大旗獵獵招展,土黃色的靈氣光華閃動,化為兩道靈力壁障將他護得嚴嚴實實。

    「砰」劍氣席捲,狠狠撞在靈力壁障上,激烈之處,驚爆出一連串尖銳的刺鳴聲,週遭的空間彷彿都為之徹底爆裂粉碎。

    還好兩桿杏黃大旗是很不錯的仙器,靈力壁障劇烈翻騰,被鋒銳的劍芒刺得深深凹陷,終究還是沒有被擊破。

    余兆狼狽跌跌撞撞退開,眼神驚魂甫定,惡狠狠的向著偷襲他的人瞪去,只見一臉沉靜的獨孤宇文左手不知何時也持著一柄仙劍!

    左右仙劍!

    獨孤宇文竟然一人催動兩柄仙劍!

    這不可能!

    圍觀眾人覺得自己是不是快瘋了,今天發生的一切也太違背常規了。

    劍修不比其他修士,催動仙劍施展精妙劍訣。消耗得心神難以元計,不突破到一氣朝元的地仙境界,元神是絕不足以同時駕馭兩柄仙劍的。

    當然。凡間也有很多修士很是牛逼哄哄,但凡鬥法一催動就是數十上百柄飛劍,其實那就是隨便唬唬人的,每柄飛劍都施展不了哪怕最簡單的劍訣,只不過是當成鋒銳些的羽箭亂射一氣罷了。

    還有些修士的確能同時操控數柄飛劍施展劍訣,不過往往是一套劍陣而已,每柄劍都只是劍陣中的一個部分。並不能duli的施展劍訣。

    但這次獨孤宇文卻是完全顛覆了修士常識,不僅同時操控了兩柄仙劍,而且個中施展的劍訣都是精妙無雙。一柄仙劍對撼風雷破空的風勢,另外一柄仙劍則差點將余兆誅殺,何等威風霸氣!

    饒是余兆自視甚高,此刻也不由驚疑不定的望著獨孤宇文。這小子究竟是不是人?

    怎麼人間現在盡出些不按常規的變態。莫非世道真的變了!

    「歸藏劍廬!」余化龍騰空而起,居高臨下審視著獨孤宇文,聲音中正平和,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煌煌威勢。他眼睛半瞇著,隱約可見精光開闔,淡淡的道:「如果老夫記得沒錯的話,歸藏劍廬乃是劍神無名之物,此寶不凡。能相助修士同時操控數柄飛劍,你這小子倒是好運氣!」

    余化龍輕輕巧巧的一番話。獨孤宇文氣度沉靜如水,絲毫沒有反應,彷彿根本將余化龍當成不存在,絕世鋒銳劍意不曾稍減半分。倒是不遠處的余兆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半是興奮,半是僥倖。可惡,功名利祿熱切心思一起,他心思也就沒那麼清明了,竟然差點被獨孤宇文生生嚇住了。多虧了父親大人提點,本來嘛,區區一凡間螻蟻,莫非還真能掌握這逆天的力量,想必是仗著背後那古怪木盒之力罷了!

    歸藏劍廬大名鼎鼎,余兆也曾聽過它的聲名,此物乃是劍修們心中的聖物,試問天下劍修誰能抵抗得住輕輕鬆鬆同時施展數柄飛劍的誘惑!

    余兆眼中精芒閃動,心中的驚懼疑慮盡,百戰必勝的信心又重新回到身上。

    同時操控兩柄仙劍並沒有什麼了不得,旁枝末節罷了,趁著他不注意還能偷襲一二,一旦鄭重對之,再想要有什麼建樹就是癡心妄想了。

    想當年封神大戰,他余兆跟隨父親大人征戰沙場,不知打過多少凶戰惡戰,死在他手中的神魔練氣士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以他戰陣經驗,再加上天庭時三氣朝元的境界見識,高屋建瓴之下,若還收拾不了一個小小人間螻蟻,那就真的是笑話了。

    余兆手中的瘟痘槍一震,再次化為一道狂狂怒雷,破空煌煌轟向獨孤宇文。

    瘟痘槍芒幽光閃爍,一團氤氳氣息縈縈而繞,雖然只有小小一團,卻散發著無匹森寒陰冷的氣息。

    「瘟痘殺!」

    差點被偷襲,余兆被逼得狼狽逃開,已經讓這位天庭的年輕俊傑惱羞成怒了,這會兒下殺手更是毫不留情,上來就施展出他槍法中最凶殘霸道的一招!

    獨孤宇文還是一副沉靜如水的模樣,彷彿天地間任何事物都不能吹皺他的堅定劍心。

    沉靜到了極限,精氣神融合為一,一點劍心圓融通明,萬劍歸一,獨孤宇文已然進入比人劍合一更高的狀態——劍心境界!

    見招拆招!

    獨孤宇文劍鋒不變,還是和先前一樣,平平一劍刺,直接迎向余兆的矛頭。

    余兆看似意氣張狂,實則心思謹慎,即使殺到如今這個地步,已經施展出最強悍的絕殺手段,他還是小心翼翼的稍緩了片刻。目光一瞥,獨孤宇文平靜無波,左手劍的第二柄仙劍,並沒有發動的模樣,是否暗藏著操控第三柄飛劍的本事也是全然無跡象。

    正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復得!

    到了這個時刻,每一息都顯得如此寶貴,獨孤宇文還沒有發動暗藏的手段,他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

    余兆心中哼哼冷笑數聲,不再保留任何手段,全力催動瘟痘槍,那一團氤氳氣息猶如毒蛇吐信,盤繞在瘟痘槍尖,惡狠狠向著獨孤宇文撲殺而去。

    隔著丈許,遠遠就能感應到那團氤氳氣息的陰鶩猛毒之氣狠狠射來。

    氤氳氣息霸道無比,毒性之猛烈,只怕普天之下難以與之抗衡的。

    「噗」氤氳毒氣狠狠轟中了獨孤宇文,卻沒有想像中的毒氣纏身,週身糜爛,化為一團淋漓血肉的局面卻沒有出現。

    獨孤宇文卻真是猛哼一聲,脖子上配戴的一顆碩大的龍珠散發出迷濛光華,清冽如山澗靈泉,盤盤旋繞,甘霖加身,瞬間將週身纏繞的毒氣驅散乾淨。

    余兆見狀,又氣又怒,心中不由暗罵自己實在太笨了。

    他媽的,天花痘症病毒施展了這麼多時候,獨孤宇文一人卻還是活蹦亂跳,余兆早就應該猜到獨孤宇文身上潛藏著什麼一等一的辟毒法寶,能夠辟易天下一切奇毒。

    可是,余兆終究被快要到手的功勞給迷昏了雙目,緊要關頭竟然忘記算了這茬,他最強的殺招頓時變成了雞肋。

    不過沒關係,獨孤宇文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氤氳毒氣背後便是瘟痘槍驚雷怒電一擊,獨孤宇文如何抵擋得住?

    氤氳毒氣雖然沒鴆殺獨孤宇文,卻也是最大程度的阻礙了他的劍勢,再想要故技重施抵擋住了槍芒,那是癡心妄想!

    余兆念及此,嘴角勾起一絲殘忍嗜殺的笑容,今日獨孤宇文命喪他手,今日元會殺戒第一份功勞歸於他手……

    這個念頭還未及轉完,「噗」一劍西來,狠狠洞穿了余兆的手臂,血光四濺中,余兆慘叫連連,手中瘟痘槍光當落地,一切皆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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