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熙只老實了三天,這三天每天早晚搽藥的時候順便給雙腿做個按摩,盡快恢復肌肉彈性,三天後她就迫不及待要下地了。
如熙生前都沒用過雙拐,更何況現在還是雙腳俱廢,一點力量都沒有,為防她摔跤,岳夜鳴站在如熙身前,伸出雙臂環繞著以她保護她的安全,看著她費勁的將雙拐夾在腋下努力的從輪椅上站起來。「慢點,先穩住,不要急著站起來。」
手指無力,連握穩雙拐都吃力,只能用腋下夾緊和手掌的力量穩住雙拐,然後如熙再慢慢借助手臂的力量撐起自己的身體,可每次都只能撐起一半雙拐就會移位然後如熙又重重的跌回椅子上。
連續試了幾次後如熙終於放棄第一次的行走練習,雙拐的穩定性實在太差,凡是使用雙拐的人至少還有一條好腿可以充當支點,如熙兩條腿都受傷,站都站不穩,根本沒有支點,僅靠雙拐練習走路現在來看並不現實。
「怎麼樣?還要試嗎?」
「不試了,我好像高估了我的腿的情況,我需要別的東西來練習行走。」
「需要什麼?要請工匠做嗎?」
「不,不用現做,找六個高靠背的太師椅就行。」
如熙的想法很簡單,找六個靠背椅背靠背兩兩相對排成兩排,中間剛好只容一個人走過的距離,如熙拿這六把椅子組成的小道當做醫院裡病人用來練習走路的雙槓。
這種實木椅子很重,如熙不用擔心她在練習的好好地時候那椅子會突然翻倒,雙拐這東西還是留到她能自行站立的時候再用吧,再過幾天就行了。
當上課的時候。如熙就反覆地伸直、彎曲手指做著機械的運動,等到能握拳了她才能進行下一步地訓練,幽伯每天課後也會檢查如熙的傷勢恢復情況。確認她一切是否安好。
被七長公主派到裕州去的紅兒也風塵僕僕的帶回了卓家父女的回復,一封厚厚地信。
七長公主沒有拆信。而是直接拿著信去了如熙沁園。
已經可以自行站立的如熙正柱著雙拐在房間裡慢步,岳夜鳴在旁邊照應,就見七長公主風風火火的進來。
「七小姐,有事嗎?」如熙額上蒙著一層薄汗,可見練得很辛苦。但笑容很燦爛。
「紅兒回來了,這是卓韻秋的信。」七長公主晃晃手裡的信,逕直進來放到桌上。
「咦?大娘的信?」如熙立刻拄著雙拐在岳夜鳴的攙扶下走到桌邊坐下,岳夜鳴也在如熙身邊一同坐下並拆開信封,拿出六張寫得滿滿的信紙。
紙上娟秀的字體地確是出自溫夫人之手,如熙認得卓韻秋的字體,信上詳細講述了當年的事。
因為牽連進皇子中毒案地緣故,卓家的財產被抄沒,雖然後來無罪開釋也歸還了大部分地財產。可是由於聲譽受到影響,重開地延chun堂的生意大不如從前,店舖地規模也大幅縮水。只剩一間老鋪,其餘分號通通關門大吉轉讓他人。
為了生存。卓老太爺不得不親自出馬一家家的拜會以前的老主顧。懇請對方再為延chun堂提供貨源,還親自跑全國的各個大型藥市。籌措貨源,此中艱難一言難盡。
幸好兒女親家溫家沒有嫌棄卓家,作為一地土財主的溫家在卓家東山再起的那幾年給予了很大的幫助,當延chun堂終於達到收支平衡的那一年,溫家的兒子將卓家的女兒娶過了門。
女兒出嫁了了卓老太爺最大的一樁心事,全身心的撲在了重振延chun堂上面,為了延chun堂的生意不辭辛苦的在全國各地四處奔波。
當卓老太爺與一老僕帶著一車的藥材途經綏州某地時,發現兩輛驢車翻倒路旁,拉車的驢子倒在地上沒了聲息,車上行李散落四處,地上橫七豎八躺了**個人,看服飾應該是三個主子和五六個下人,個個身上傷痕纍纍,一地的血,將路給堵得完完的。
看這情景,就連孩子都知道這是遇了強盜了。
見一地的屍體堵了路,卓老太爺只好停下來,與老僕一起將地上的屍體一一搬到道旁,思量著等回頭進了城就去報官,讓官府來處理。
先搬完了下人的屍體,又去搬那三個主子,一將那倒臥的男主人翻過身來正面朝上,卓老太爺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1-6-k,電腦站,.
死者竟然是大齊赫赫有名的鐵筆御史歐陽海!
卓老太爺當然認得歐陽海,他一家子人都認得歐陽海,當年為了查明毒藥的來源,歐陽海沒少和他打交道,最後也是他親自到牢裡開釋他們一家人,歐陽海給卓家人的記憶這一輩子都不會忘卻。
歐陽海遇害這絕對是一樁大案,但奇怪為什麼歐陽海會是一身布衣?另兩個女眷是不是歐陽海的家眷?為什麼他會在這裡遇害?
慌亂中卓老太爺根本無暇考慮這一連串的問題,急急的一把拉開歐陽海的衣襟檢查他的傷口,做藥材生意多年,辨別外傷的水平多少有點兒,不需多看,只消幾眼,卓老太爺就判斷出歐陽海身上的傷口不尋常,不像是強盜劫財害命的結果。
歐陽海身上的傷口不多,只有三道,但都是致命傷,隨便一處傷口如果沒有及時醫治都會送命,何況是有三道,再看傷口發現切口很齊,強盜殺人哪有這麼利落?
卓老太爺不敢再多想,匆匆把歐陽海衣襟重新繫上,叫來老僕一道將其抬到路邊,然後又去搬另兩具女屍。
那兩具女屍一個年紀大點另一個大概也就是二八年華,衣著也很樸素,但保養很好。應該就是歐陽海的妻女卓老太爺與老僕先將歐陽夫人抬到歐陽海身邊,然後又回頭去搬歐陽小姐,剛搬動就發現這歐陽小姐的身體還比較軟。不像其他屍體開始發僵,急忙一探鼻息。似有似無,於是又摸頸脈,發現還有微弱跳動,這才確認歐陽小姐還活著,於是趕緊搬到自己的車上小心安置。
都已上了車老僕揚起鞭子正準備重新上路。卓老太爺又從車上爬了下來,手裡拿著剛從歐陽小姐身上剝下來的外衣走到一個年輕地丫頭屍體跟前,先用隨身攜帶的一把小刀將外衣割爛扔在那屍體身上,又將對方頭髮扯亂,最後將那屍體的外衣剝下來塞到車上,弄出像是被強盜殺害之後又將身上飾物洗劫一空地樣子。
反正這滿地的行李已經很像是強盜劫財害命,再亂一點也是正常。
佈置好了現場,卓老太爺這才重新上車向著前方某城駛去。
原本打算進了城就報官,可是現在車上有重傷地歐陽小姐。再加上歐陽海身上的可疑傷口,車子進了城之後卓老太爺根本沒有多做停留,買了乾糧就趁著天未黑出了城。
那老僕是卓家舊僕之一。從小在卓家長大,對卓家忠心耿耿。當年卓家被抄所有人都鋃鐺入獄時。那些下人全都被官府遣散,當卓家人無罪開釋後從官府手上拿回老宅才發現是幾個老僕一直在艱難中打理著宅子。卓家能東山再起也是靠著這幾個老僕幫著撐門面,由於請不起年輕力壯的下人,裡裡外外就靠著這幾名老僕打理,卓家上下也是萬分感激他們。既是卓家老僕,就算卓老太爺什麼也沒說也能猜到一二,情知這事關係重大,不用主人家吩咐,駕著車子日夜兼程趕回裕州府。
也是歐陽小姐命不該絕,車上有足夠多的藥材,卓老太爺就用藥吊著歐陽小姐的命一路趕回裕州府,將歐陽小姐藏在自己家中,讓自己地夫人親自照顧,而他則每天在藥鋪裡留心外面的消息。鐵筆御史歐陽海一家遇害的消息在卓老太爺回到裕州府後沒幾天就傳了過來,聞聽先皇親筆寫下碑文,卓老太爺知道上面的人相信了歐陽海一家沒有活口,用死去的丫頭頂替死裡逃生的小姐的計策沒有被人揭穿。
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回了原來的位置,而那時候因過度失血一直昏迷地歐陽小姐也清醒過來,又調養了幾日才可以說話,說出了自己的姓名,是歐陽海的大女兒歐陽宛秋。
知道自己地確救的是歐陽海地女兒卓老太爺也很興奮,不惜一切代價用最好地藥給歐陽小姐調理身體,當傷好得差不多的時候卓老太爺就把當時已經出嫁半年多地女兒卓韻秋以母親摔傷了腿為由給叫回了家。
卓韻秋一回到家就被卓老太爺秘密告知叫她回來的真實原因,於是卓韻秋連自己的貼身丫頭綠柳都沒告訴,只把自己母親當作真的病人一般盡力伺候,當一個月後卓夫人「病情」好轉不再需要女兒侍奉床前時,卓韻秋就以「看中了這個丫頭」為由將歐陽小姐帶回了溫家。
裕州府畢竟是裕州郡的首府,人來人往很容易走漏消息,而且嘈雜的環境也不利於養傷,所以叫回卓韻秋為的就是讓她把歐陽小姐帶去鄉下藏起來。
這一藏就是十幾年,其間,卓韻秋生下溫家長女如芸,由於是個女孩,在徵得歐陽小姐的同意之後,並不知情的溫老爺將歐陽小姐收為三房,溫老爺另外又買了一個小妾做四房,結果依然生下兩個女兒,其中三女兒就是溫如熙。
如熙生於chun末夏初時節,在裕州那個地方,這個時節就算颳風下雨氣溫也冷不下來,中午時分有時還會讓人覺得熱。
按理來說這樣的季節裡產婦患上產後風的機會並不高,可是由於歐陽小姐受過重傷導致氣血虧損厲害,沒能扛住某日午後吹進房間裡的一小股微風而染上了產後風。
而歐陽小姐去的早不光是因為病痛,氣血虧損是短壽的一個主要原因,氣血虧損原本就要長期調養,可懷孕後。本來就不足的氣血又要用於供養孩子,再一感染產後風,能拖十幾年這已經可以看作是老天有眼。
信上往事地敘述到這就結束了。後面的幾行字就是溫夫人卓韻秋的感慨,她感歎世事無常。如熙竟然能遇著從來不曾見過面地舅舅,這也是歐陽大人在天有靈,保佑後代平安。然後信就結束了,隻字未提彭老將軍,想必卓家也不知道要如何取信彭老將軍。信的末尾只有一句話,「骨簪和宛秋字玉珮為宛秋遺物。」
如熙將最後一頁紙轉給岳夜鳴看,她揉揉眼睛。
雖然她並不是真正地溫如熙,但感動依然存在,她相信歐陽宛秋一定知道她的身體不適宜生育,但她還是做了溫家的小妾生下了唯一的女兒,讓歐陽家的血脈流傳下去,哪怕這個女兒終將一生都有可能會默默無聞甚至變成一個鄉野村姑。
「那麼照信中所說那骨簪就是我娘地,我還一直以為是大娘的。」冷靜了一下。如熙整理了一下思路,推了推身邊的便宜舅舅,讓他去首飾盒裡把簪子拿來放在桌上。「我娘的簪子又為何要通過大娘的手轉交給我?」
「這個沒說,紅兒說她在溫家住了一晚就走了。卓韻秋前前後後都沒跟她說過幾句話。」七長公主把簪子拿在手裡把玩了一會兒就放下了。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這樣的簪子在街市上兩個鋼板就能買一個。
「那卓老太爺呢?他也沒說什麼?」
「他?他只給紅兒寫了封信以讓紅兒去溫家取件東西的理由見到了卓韻秋。第二天給了她一個小包裹,這封信就是放在包裹裡的。」
「可是這骨簪就算是我娘的遺物,那又與舅公有何干係?舅舅,你還記得什麼嗎?」
岳夜鳴苦笑,看著桌上地簪子也搖頭,「我以稚齡進入師門,只能記得父母家人的姓名,對這骨簪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那就奇怪了,按理來說,歐陽海再清廉,自己的女兒也不至於只戴得起只值兩個銅板地骨簪,他一年的俸祿並不低,養活一家人不成問題。」
「七小姐,這簪子可不只值2個銅板。」
「嗯?真有玄機?」七長公主又把簪子拿在手裡研究。
「這簪子是中空地,裡面還藏著我臨出發前大娘給地一張千兩銀票,讓我傍身用的。」
「千兩銀票?!」七長公主都吸了一口氣,「這麼大張銀票給你她可真放心,也不怕你因財惹禍上身。」
「恐怕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從我娘手裡拿了這簪子,骨簪是不值錢地玩意兒,一個丫頭戴根骨簪也屬平常,誰也不會想到這簪子裡居然暗藏玄機。」
「天,這簪子果然不只值2個銅板。骨頭是很脆的材料,要做成一根中空的簪子並不容易,稍不當心整根材料就報廢,這不是一般的匠人能做的東西。你等等,我叫他們都來看看。小翠……」
十三王爺和幽伯很快被喚了來,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裡如熙教七長公主擰開了簪頭,將裡面的銀票取了出來,一千兩,薄薄的一張紙。王爺進來,聽了七長公主的轉述見著這簪子也覺得稀奇,他見過金銀質地的,這並不是什麼少見的東西,他也知道有些女子的簪子裡會藏些什麼東西,但這骨質的他也是第一次見,在手裡把玩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最後還是幽伯經驗老到,簪子拿在手裡左看右看一番,然後摸摸花紋,最後打開房門走到外面,將簪子迎著陽光高高舉起,隨後很快又進了屋。
「你們絕對想不到,這是巧匠做的簪子。」
「巧匠?幽伯,您沒開玩笑吧?這不就是一根普通的簪子嗎?怎麼會是巧匠的作品呢?」王爺首先不怎麼相信的驚呼了一聲。
「少爺,老夫還沒老眼昏花,這的確就是巧匠的簪子,只有他才有這手藝將一根骨簪製成一件藝術品。」
「幽伯,怎麼說?」七長公主將十三王爺一把拖開。「你少添亂。」
「屋裡太暗,到外面來看。」
七長公主跟著幽伯出去,照著幽伯教她的方法將簪子迎著陽光高高舉起。
「天哪。這果真是巧匠的簪子,這一定是當年他那12只簪子中最後地那一件。」「一定是的。」
「真的是巧匠制地簪子嗎?」王爺和岳夜鳴一前一後的出來看稀奇。誰都不相信巧匠地傳世作品竟然會出現在如熙的頭上。
「對著陽光看,能看到什麼?」
「是梅花,透明的梅花,簪頭暗藏了一朵大梅花,難怪平日裡根本不引人注意。誰會想到一個丫頭頭上戴的簪子竟然是巧匠制的簪子。」王爺感慨萬端,虧他自認玩遍天下玩意兒,也沒能發現與他朝夕相處地婢女頭上有此貴重之物。
「舅舅,能進來說嗎?」被單獨冷落在房裡的如熙摸摸腿,行動不方便還真是痛苦啊。
「來了來了。」岳夜鳴趕緊從王爺手中拿過簪子轉身進屋,其他三人也跟著一道進來。
「舅舅,巧匠是誰?」
「是當時的天下第一能工巧匠,叫什麼名字不知道,從他出名起就是世人就是巧匠巧匠的這麼稱呼他。據說當年巧匠用1種不同的材料做了12只中空的簪子。分別雕有12種代表吉祥的動物和植物,而且必須得對著陽光才能看到花紋,另外更奇妙的地方在於如果簪子裡藏了東西。哪怕就是對著夏至當天的正午陽光看到兩眼發昏那也是一隻普通地簪子。」
「哦?這麼神奇?」
「是啊,只是這百多年下來。這12只簪子早就散落民間不知去向。現在街市上能買到的中空簪子也是受了巧匠的啟發,只是再沒人有他那般巧奪天工地手藝了。」
「百多年前?他豈不已經作古?」
「是啊。他已經作古百多年了,據說這12根簪子是他最後的遺作。」
「那麼這簪子應該很貴,以外公地俸祿買得起嗎?」如熙看看岳夜鳴,又看看王爺,又看看七長公主。
「買不起。」三人一致搖頭。
「那我娘是怎麼得到這簪子地呢?」如熙歪了歪腦袋瓜子,思路不通。
「那七個字乍一看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可如果把這簪子與彭老將軍聯繫起來的話,那麼有很大可能是……」幽伯說了半句又卡住,卻把另外四人地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然後大家眼睛都亮了起來,顯然都想到一塊去了。
「……傳承。」
「這麼說來的話,姐姐很有可能是從長輩那裡得到的簪子,但我們現在並不確定傳承的時候他們是否知道這是巧匠制的簪子,若當時只是隨手從街市買來送予姐姐的,那怎麼能肯定舅舅一定還認得呢?」
「舅舅,這就是舅公的事了,如果他還記得這簪子那自然很好,如果他也不記得了那更加不錯。」
七長公主和王爺的臉頓時苦了下來,岳夜鳴卻笑得燦爛,「如熙如熙,真是我的好甥女,咱們舅甥倆個想到一塊去了「看戲誰都樂意,可是上台去做一回戲子就不是人人都樂意的了。」也是仗著現在有人撐腰,如熙說起話來都膽大了不少。
王爺無語敗退,出了沁園的門,撫額搖頭歎息,女人還是不要太聰明的好,太聰明的女人實在是太嚇人了,女子無才便是德,古人誠不餘欺啊。
七長公主放下那兩塊玉珮也告辭出來了,看戲人人樂意,希望她也能做個只一心一意看戲的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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