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澈張張口,最終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瞪著微微上翹的貓眼楞楞的看著她。
「你應該可以猜到了吧?」雅微微笑一笑,輕輕的點點頭:「不錯,那個被封進冰櫃的小孩,就是你,而被汪博士收養的,就是夜……」
自己的猜想被證實,澈還是有種難以名狀的震撼,手微微顫抖一下,點心便翻滾著落下來,啪的砸在杯子裡,濺起星星點點的奶茶,蕩起大大的漣綺,正如他跳動的不安的心。呵,世界上真有這麼巧的事情麼?回想起影的點點滴滴,他的身世,他的眼眸,再聯合起雅的敘述,竟然如此的順理成章,他們是兄弟?兄弟?他,影,還有夜,竟然是三胞胎!
「這……都可以演成一部電視劇了……」澈扯扯嘴角,努力做出一個笑容:「接下來呢?還有什麼情節?」
「的確是很離奇。」並不驚訝澈的反應,雅繼續說:「三年後,一直被軟禁的那位吸血鬼貴族,繼承了家主的位子,才終於得到ziyou。於是,他馬上就趕去找他三年前最好的朋友,襲鴻,也就是,我爸爸。於是,我爸爸帶他去了那家醫院。看到泡在藥液裡,被作為人體標本的兒子,尤其是在發現他竟然擁有純種吸血鬼皇族血脈之後,那個吸血鬼之王暴跳如雷,甚至想到殺了那個瘋癲的女人為自己唯一的皇族後代報仇。」
「然後呢?殺了她嗎?」澈急急的問。
「沒有,那個女人在半年前康復出了精神病院,還嫁了人,生了一個兒子。當然,即使是這樣,如果真要殺的話,對一個吸血鬼皇族來說,還是容易得很。」雅往杯裡慢慢舀進了一勺糖:「但是,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即使是剛出生的小孩,身為一個純種的吸血鬼皇族後裔,單單被掐死,是不可能結束生命的,想到小孩不會控制力量,只能下意識的使用能力,於是,他幾乎馬上就可以肯定,自己的孩子雖然死了,但靈魂一定附在另一個兒子身上。於是,他放了心,去找自己那被冰封三年的小兒子。他將自己的小兒子解封,並希望我爸爸能幫他安頓這個孩子。」
「為什麼他自己不照顧呢?」澈疑惑。
「吸血鬼族有明確的規定,在新任家主未通過歷練正式即位之前,不可擅自留有子嗣。」雅繼續說:「當時,我的爸爸在冷博士的研究所裡工作,是博士最信任也是最親近的助手,於是,他想到了博士當時投身的實驗,也就是貓之子的研究。於是,爸爸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就是將研究成果偷出來,讓那個小孩成為貓之子。」
澈心裡一驚,難怪說襲鴻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原來他就是博士每天在自己面前嘮叨的那個可惡的叛徒。眨眨眼,他問:「那,工作不是很好嗎?為什麼你爸爸會那麼輕易將它捨棄?」
「因為我爸爸,很重義氣,為了朋友,他可以付出一切。」雅解釋:「況且他早就厭倦了每天沒日沒夜的研究的生活。」
「現在他在哪?」
「呵呵,這你不用擔心啦,他過得很好。」雅笑起來:「前不久他和媽媽去月球玩,相信又要幾年不回來了。」
「呼,」心裡安定了些,澈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你知道,為什麼我要和你說這些嗎?」雅招手叫來一旁的服務生,準備結帳。
「為什麼?」澈一楞:「難道不是認親嗎?」
「你思維真簡單。」雅整理好衣服站起來:「認親當然是一點,但最重要的不是這個。你不想見一見你的母親嗎?」
「能見到嗎?」澈皺皺眉頭,說實話,他對從小幾乎就沒見過的母親並沒有什麼好感,為了自己的思念,竟然發了瘋似的殺了自己的兒子,這種女人,根本配不上母親這個稱呼。
「我知道你一定有意見。」雅歎一口氣:「其實,她是很可憐的,為情所困,最終失去了一切。不要對她有什麼偏見。有空找找她吧,她就在這個城市。另外,就在這幾天,新吸血鬼王,也就是你父親,就要結束歷練,正式即位。所以最近晚間都有教會和警察的人在街上巡邏,怕吸血鬼會為了狂歡而殺人飲血,你最近晚間還是不要出去的好,免得被誤殺。」
「知道啦!」澈撇撇嘴:「你通知影沒有?」
「沒有,你看到他的話順便提醒一下,謝謝你了。」雅揮揮手,邁著職業女性的標準步子,幽雅的走出了店門,在眾人的目光中,消失在拐角處。
「就好像,做了一場夢一樣。」澈茫然的走出門,回頭看看那家裝裱典雅的咖啡廳,他的身世,影的身世,夜的身世,相互的糾纏,還有忽然出現的堂姐……真不可思議……這,才過了不到一個小時,卻感覺已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你哪裡不舒服嗎?」直到一個聲音響起,才把他驚得回過神來,扭頭一看,暈,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鬼使神差的走到醫院門口了。一個站在門口眼睛小小,但笑容頗可愛的小護士正眨著眼睛看他,一臉的疑惑。
簫唯剛好不在,順道進去看看藍鳴也不錯丫!澈眼睛一亮,撒開腳丫子就往裡奔,一驚一乍的,把那小護士都嚇懵了。
沒有什麼阻礙的衝進了後院,麻利的蹭蹭噌爬上樹,澈輕巧的翻上平台,然後輕車熟路的推開陽台的門,探頭進裡屋,怎麼這麼安靜?藍鳴在睡覺嗎?屏住呼吸,澈小心翼翼的踏出第一隻腳。
恩?沒人?空蕩蕩的房間,似乎比上次更慘白了些,透明的,澄澈的,沒有一點的生命力。
疑惑的踏出另一隻腳,然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耳邊就只剩下呼呼的風聲,瞪著眼睛,看著那白亮亮的地板離他越來越近,砰的一聲,澈毫無形象的來了個標準的狗趴摔交式,摔得頭冒金星。
「怎麼回事?」澈掙扎的想爬起來,卻發現手下都是滑溜溜的白色泡沫,軟綿綿的,根本就使不上勁,不由手一軟,又重新趴回去。
「需要幫忙嗎?」一旁伸出一隻手來,在澈的面前灘開掌心。
「嗯?」這聲音……天籟一般,說不出的好聽,澈楞楞的打量眼前的手,雪白的,透明的,澄澈的,就像這一間蒼白的房間,似乎沒有絲毫的生命力,白玉一樣,剔透,修長而整齊,透著濃濃的秀氣和幽雅,慘白的手腕有著青紫的針痕,一點一點的,細小而密麻,如果不是現在在醫院,這簡直就像是被毒癮纏繞多年。
楞了良久,澈才呆呆的點點頭,笑一笑,將手伸過去:「藍鳴,我來看你了。」
藍鳴笑瞇瞇的伸手將他拉起來,輕柔的為他拭去臉頰上沾上的白沫:「對不起,今天房間正在掃除,我剛才在隔壁喝茶的時候聽到聲響就過來了。」
「哦!」吐吐舌頭,澈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因為你這房間太白了,所以我都沒看見地上的清潔劑。」
「走吧,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藍鳴笑瞇瞇的牽起他的手,緩緩的走出門:「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說說嗎?」
「咦?你怎麼知道?」
「呵,植物是很通靈的。」一陣風淡淡的拂過藍鳴的臉頰,輕輕的帶起他柔軟的額發,他的笑容很清澈,就像不染塵世的風煙,飄渺的:「你感覺到了嗎?門外的樹在悲傷,它們是被你的情緒感染的。」
「哦……」狐疑的看看門外的樹,鬱鬱蔥蔥的,散發著無限的生機,澈歪著頭,滿頭問號,有嗎?這樹看起來好像滿精神的,和悲傷一點邊都沾不上吧?
「坐吧。」從一旁端過一杯茶擺到澈的面前,藍鳴笑瞇瞇的示意他坐下。
毫不客氣的坐下來,澈咕嚕咕嚕的干了半杯的茶水,這才咋吧著舌頭吐了一口氣,臉色紅潤起來。
「願意……說點什麼嗎?」藍鳴摸摸澈的頭,輕輕的笑,嘴角的溫柔一直蔓延到眼眸。
猶豫的揉著衣角,澈楞楞的看著藍鳴似乎能包容一切的笑容,鼻子忽然開始發酸,眼睛開始模糊,終於,他忍不住低聲抽氣,飛撲到藍鳴的懷裡,揪著藍鳴的衣領號啕大哭。
「好了,不哭,不哭。」藍鳴溫柔的幫他拭去淚水。
「嗚,簫唯這傢伙,嗚,我的確好像,好像喜歡上他了,可是我不想要這麼霸道的愛,讓人受不了,嗚嗚,好累。」澈胡亂的抹著眼淚,鼓起腮幫子嗚咽:「明明都是差不多的身份,可是為什麼只有我被冰封三年?嗚嗚嗚,總是,總是只有我一個人被丟下。」
「你不會被丟下啊。」藍鳴微微蹙起眉頭,有種莫名的心疼,他伸手將澈抱在懷裡:「以後寂寞的時候,就來我這裡,由我……來陪伴你……」
「謝謝你……鳴……」
遲遲不落的陽光終於爬下山坡,最後一絲餘光溫柔的斜射進來,為他們的背影勾勒出五彩的輪廓,絲絲縷縷的纏繞,彷彿,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