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恩倉庫離海格埃洛的那座辦公室說遠不遠,不過,即便是馬車緩緩而行,也需要一刻多鍾才能夠到達。
還沒有到達倉庫那邊,大街之上,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平靜了,大街兩旁到處是呻吟慘叫的傷患,他們之中,大部分是平民百姓,地面上則散落了一地細小的碎屑。
這些碎屑在陽光的照耀之下,顯露出璀璨艷麗的淡淡紅色光芒;一眼望去,這條街道,就彷彿輕輕撒上了一層黃昏落日的光芒,顯得那樣的美麗,卻美麗的有些淒涼。
索米雷特俯下身子輕輕地用手指撥了撥,淡紅色的粉末,立刻沾在了他的手指上面。
看著那晶瑩剔透的紅色粉末,索米雷特苦笑著搖了搖頭。
眼前的景象,證實了他們剛才的猜測。
沒有人比索米雷特更加清楚,對於他們來說,這意味著多麼巨大的損失,更重要的是,想要彌補這些損失,顯然不大可能,因為萊丁王國,已經緊緊關閉了它們的大門。
無論是明處還是暗地裡面的交易,全都停止了。
這些原本並不昂貴的結晶,現在,卻早已經成為了萊丁王國嚴密控制的資源。
當索米雷特從深深的無奈之中回過神來的時候,他這才發現荷科爾斯三世已經走得很遠。
緩緩地跟在那位皇帝陛下的身後,索米雷特掃視了兩眼四周淒慘的景象。
顯然,那些萊丁人為了不讓一點點整塊的水晶留存下來,因此動用了遠遠超過需要的力量。
這可怕的爆炸波及了附近的很多建築,不過更加威力強勁的,恐怕還得算那驚天動地的一聲轟鳴。
那些躺在地上哀哀嚎叫的人,大多數身上並沒有多少傷痕,不過索米雷特絕對可以肯定,在未來的歲月之中,他們將經常身處於無盡的噩夢之中。
踏著那滿地的淡紅色碎屑,腳下傳來沙沙的聲音。
索米雷特就感到自己像是踩在鬆軟的沙地上一樣,不過只有他最為清楚,這層漂亮的沙子有多麼昂貴。
越往前行走,鋪在街道上面的紅色粉末便顯得越是厚實。
而那些紅色粉末之中,也漸漸夾雜著一大堆殘破的瓦礫。
當他們走到盡頭的時候,那恐怖的景象,令他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感到震驚不已,雖然無論是索米雷特還是米琳達都十分清楚,那些充滿能量的爆裂水晶所擁有的威力。
不過當親眼看見這些漂亮無比的結晶體所造成的破壞,仍舊令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感到觸目驚心。
索米雷特根本就沒有看到什麼倉庫,所看到的僅僅只有一片空地,甚至連瓦礫,也被那可怕的爆炸,炸飛到了很遠的地方,在那塊空地周圍,則是一堆廢墟。
那裡也許曾經有一座豪華別墅,也許是一棟價值頗為昂貴的樓房。
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夠想像出它們原有的模樣,甚至也沒有人費力去營救那被壓在廢墟底下的人。
索米雷特幾乎可以肯定,那些廢墟底下,絕對不可能有一個人得以生還。
甚至他不認為,再遠一些的那幾座看上去還算完好的房屋裡面,有活著的人存在。
只要看一眼,那佈滿裂縫的牆壁,只要看一眼,那完全破碎的窗戶玻璃,只要看一眼,那因為外層剝落而露出房梁和支柱的屋頂,就可以想像,住在裡面的人,有可能受到何等致命的傷害。
朝著四周張望了一番,這位宰相大人並沒有看到一具屍體,也許屍體已經被抬到了一邊,也許離得這樣近,被波及的人都早已經粉身碎骨,被爆炸之後的氣浪,吹到很遠的地方。
索米雷特朝著那塊空地走去。
這裡只剩下牆根和地基,已經被破壞得如此徹底,因此他絕對不會奢望能夠找到任何派得上用場的東西。
「損失到底多大?」索米雷特輕輕地拍了拍站在那堆廢墟之上的海格埃洛的肩膀。
這時候,荷科爾斯三世和米琳達也湊了過來,「雖然原本存放在這裡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大約占所有晶礦的三分之一,不過存放在這裡的,都是品質最好,體積最大的那些水晶,足以抵得上一萬個科比李奧。」海格埃洛緩緩地說道。
他雖然竭力想要表現出乎靜的樣子,不過如此巨大的損失,畢竟不可能看得那樣淡泊,更何況,海格埃洛原本就不是一個寬宏大度的人物。
「看來,我們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不是還有很多水晶在我們手裡?不過我始終感到非常奇怪,怎麼這次爆炸會如此徹底?」
「所有的水晶竟然全都被炸成了碎屑,我甚至沒有看到一塊稍微大一些的顆粒,就算再具有威力的爆炸,也不大可能造成這樣的結果。」索米雷特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這件事情,確實深深地困惑著他。
海格埃洛和米琳達將目光轉向了站在一旁的那位皇帝陛下。
因為他們知道,只有這個傢伙也許知道正確的答案。
荷科爾斯三世輕輕地用腳尖捻了捻那些晶瑩剔透的紅色粉末,他仍舊能夠感覺到陣陣微弱的魔力,從那些水晶粉末之中,徐徐散發出來。
「這些水晶本身就是最為危險的物品,我們全都知道,只要往裡面灌輸一些魔力就能夠令它們爆炸。如果將一點點魔法能量灌輸到這些水晶之中,爆炸之後,雖然未必能夠產生多少威力,不過已經足以讓這些水晶本身化為粉末。」
「我們自己當然不會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不過我們的敵人卻能夠用這種方法,銷毀我們最寶貴的資源。」
「想必潛入這裡的人中有一位高明的魔法師,而且此人擁某種辦法將所有的水晶都注入了火的力量,然後就只需要一顆稍微威力強勁一些的水晶,而後一切就全部完成了,只需要將那枚威力強勁的水晶引爆,所有這一切,都將化為散碎的瓦礫。」
聽到這裡,米琳達突然間皺緊了眉頭,在這些人之中,除了那位皇帝陛下以外,就算是她對於魔法最為瞭解。
而且由恩萊科引領進入這塊神秘土地的她,自然有著和其他魔法師截然不同的想法。
「這樣說來,那些萊丁人應該沒有攜帶太多的爆裂水晶,至少數量不會多到引起那些監護維德斯克安危的魔法師們的注意。」
對於米琳達所懷疑的事情,荷科爾斯三世點了點頭表示肯定:「這只要詢問一下,昨天值班的魔法師就可以得知,不過我很懷疑事情確實如同你所猜想的那樣,萊丁人在進行這次行動之前,肯定會有所佈置,我相信他們早已經反覆試過,將多少爆裂水晶帶進京城,而不會引起監測魔法的注意。」
「那麼注入這些水晶之中的魔法能量,同樣也不可能很多。」米琳達問道。
「我已經說過了,用不著很多,只需要能夠徹底破壞這些水晶本身便已經足夠。」荷科爾斯三世肯定地回答道。
他並沒有發現這件事情裡面有什麼東西值得懷疑,但是旁邊的海格埃洛顯然已經知道了米琳達腦子裡面想的東西。
「那麼如此強烈的爆炸又是什麼原因?難道爆炸威力的強弱,並非一定和魔法能量的多少有關。」海格埃洛急不可耐地問道,他對於答案非常急迫。
這一次,連那位皇帝陛下也明白了到底是什麼事情。
他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之後,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也許,真正的關鍵所在,便是所有的晶體同時爆炸,雖然它們的能量並不是很大,但是疊加在一起,就產生了令人難以想像的威力。」
索米雷特同樣點了點頭,事實上除了海格埃洛之外,他是最痛心這些水晶的人,因為這些水晶,原本就是他千方百計從萊丁王國弄來的。
「現在看來,我們用不著再費盡心機囤積水晶了,不是曾經說過,紅色的玻璃是價格低廉但是品質也差得多的替代品嗎?也許,我們可以用數量來彌補質量上的不足。玻璃這種東西,我絕對可以保證要多少就有多少。」索米雷特微笑著說道。
但是,他發現海格埃洛顯然沒有將他所說的話,聽進耳朵裡面去。
只見這個傢伙呆呆地站在那裡,嘴裡面唸唸有詞:「同時爆炸……同時……同……時……」突然間,這個傢伙眼睛一亮,他的目光炯炯有神。
此時的他,已經沒有剛才那種憂愁和焦急的神情,彷彿無盡的力量在剎那間湧入了他的身體。
「微弱的力量,只要時機把握得準確無誤,同時爆炸,便能夠產生出難以想像的破壞力。」
「那些萊丁人教會了我一件有趣的東西,當戰場上已經不再由鋼鐵和血肉來決定勝負的時候,再用老的方式來決定策略,便顯得非常不合時宜。由魔法主導的戰場,真正擁有決定權的,無疑便是魔法能量。」
索米雷特看著老朋友興奮的模樣,連忙提醒道「這恐怕還僅僅只是你的設想,要讓這種設想成為現實,恐怕還得經歷戰場的考驗。」
「為什麼不讓斐爾特發動一場全面進攻,一方面試試你剛剛想到的戰術,另一方面也讓那些蒙提塔人真正感到一些壓力,讓他們盡快將他們手中的王牌拿出來亮一亮相。」
海格埃洛看了一眼索米雷特:「難道,你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裡面,做好一切進攻的準備?」
「你所需要的到底是什麼?何不列一張清單?也許我可以幫你用最短的時間準備齊全。」說到這裡,索米雷特看了海格埃洛一眼。
這對狐朋狗友相視而笑,他們的嘴角,全都掛著一絲不懷好意的微笑。
蒙提塔草原一直風平浪靜,這令原本會因為戰爭而提心吊膽的恩萊科,感到了一絲輕鬆。
在他看來,戰爭的腳步還離他們很遠,至少在這炎熱而又多餘的夏季過去之前,卡敖奇人不會發起攻擊。
正因為如此,恩萊科甚至抽出空閒,去研究那「人造的子宮」
恩萊科絕對沒有想到,戰爭會來得如此突然。
當消息傳到他的耳朵裡面,恩萊科只感到自己彷彿作了一場噩夢。
跟在大隊人馬後面,他只感到昏沉沉的,天氣原本晴空萬里,但是在他看來卻彷彿陰沉沉的,充滿了令人難以忍受的壓抑,又彷彿沉悶得令人感到窒息。
甚至連原野上的青草,也彷彿無精打采地傾頹在地上。
彷彿天地間的一切,正在為剛剛發生的事情而哀悼。
作為特殊人物,恩萊科被擁擠在人群當中,這一次他和其他人一樣騎著戰馬。
他們是第一支趕往前線增援的部隊,雖然僅僅只有兩千人馬,卻個個都是獨角獸兵團之中的精英。
領兵帶隊的正是達克,這位未來的國王,受到獨角獸兵團所有人愛戴的隊長。恩萊科看了一眼身後,他不知道後面還有多少人馬正尾隨而至,他更無法猜測,這是否會成為全面戰爭的開始。
在空中,兩隻鷂鷹正迅速掠過,她們用清銳的鳴叫,來預示前方沒有什麼威脅。
也許這兩支鷂鷹,其中一隻的主人便是巴山,也許那個正在前方探路的斥候,是他所熟悉的人之一。
自從噩耗傳來,恩萊科的腦子裡面便空空如也。
他並非沒有經歷過戰場,他同樣也曾經浴血廝殺,不過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無力。
以往他全都是在為自己,為自己的ziyou和安危而拚命廝殺,他需要考慮的僅僅只是自己還有與他並肩作戰的戰友。
他從來沒有像這一次一樣,作為一個指揮者,用別人的血肉和生命去換取戰爭的勝利。
他雖然曾經猶豫過,擔憂過,害怕過,不過他從來沒有想到,當士兵們死亡時,會令他感到如此內疚。
彷彿正是他將這些人送向死亡。
一路之上,恩萊科始終在懷疑,是否自己真的有資格來指揮這場戰役。
畢竟,他並不是莫斯特,而戰局又是那樣的瞬息萬變。
一個小小的失誤,就有可能令成千上萬英勇的士兵,付出寶貴的生命作為他失敗的代價。
恩萊科滿懷著沉重的心情往前趕路。
憂鬱的心情,彷彿在不斷抽取他的體力一般,恩萊科氣喘吁吁,他感到很累。
時值初夏,正午的陽光灼烤著大地。
當斥候帶來前線的消息,當大隊人馬到達求援的要塞時,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道,直撲恩萊科的鼻孔。
令他觸目驚心的是,陣地的後面,那座要塞的西側佈滿了一座座低矮的墳丘。達克揮了揮手讓所有人下馬。
大家牽著戰馬,緩緩地走過那片埋著英勇戰死的蒙提塔士兵的墳地。
這是活著的人,唯一能夠對他們有所表示的方式。
這是這些英勇無畏的戰士們應該獲得的尊重。
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凝重悲哀的氣氛之中,沒有人發出絲毫的聲息。
甚至連那些戰馬,也彷彿感染了這片悲涼一般,她們輕輕地走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遠處要塞的大門早已經敞開,一位花白頭髮的老者站立在圍牆之上。
他的頭上包裹著白布,白布底下滲透出點點血跡。
在要塞旁邊停著一串長長的馬車。
士兵們正在將馬車上面的東西小心翼翼地往下搬運,這些士兵們的身上全都帶著傷痕。
達克吩咐了副手幾句,只見那位副手便點了一個小隊,朝著馬車走去。
恩萊科跟在達克的身後,兩個人徑直往要塞而去。
至於別的人,則立刻進入了陣地。
每一個人都嚴陣以待,因為誰都不知道,敵人將會在何時發起進攻。
走在那長長的斜坡之上,恩萊科驚訝地看著四周。
要塞之中全都是傷患。
那些傷勢較輕的互相支撐著坐在那裡,他們將寶貴的空地讓給了那些真正傷勢沉重的傷員。
雖然到處是血腥的味道,但是,恩萊科卻沒有聽到有一個人發出呻吟。
「你們總算是到了,我原本以為很難再支撐下去了呢。」那位站在要塞頂端的老者緩緩說道。
對於這位老者,恩萊科的腦子裡面依稀有些印象。
在恩萊科的記憶之中,這位老者可以算得上是獨角獸兵團裡面,少有幾個腦子較好的人物之一。
怪不得當別的要塞一個接著一個失守,卻只有他仍舊固守著陣地。
「損失到底有多大?」達克直截了當地問道。
「確切的數字我無法得知,我只知道,我左側的防線幾乎完全崩潰,那四座要塞恐怕已經被攻下了。」
「能夠撤退到這裡的只有一千三百人左右,不過大多數人身上都帶著傷,我們現在急須治療,而『聖水』已經所剩無幾,很多人的傷勢正在漸漸惡化。」
說到這裡,那位老者指了指周圍的那些傷員。
那些傷員五六個擠在一起,他們的頭、手、胸口都緊緊地綁著繃帶,無精打采的呆呆望著天空。
他們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呢?是對部族的思念?還是對家中妻兒的牽掛?
彷彿感覺到恩萊科他們注視的目光,一些傷患緩緩地抬起丫頭。
達克朝著他們點了點頭,也許他只有用這種辦法來表達,他對於這些浴血奮戰的勇士們的感謝。
那些傷患們也朝著這裡微微地點了點頭,不過他們的神情,顯得既蒼茫而又憔悴。「對於敵人所發起的突然進攻,具體的情況是怎麼樣的?」達克轉過頭來問道,老者緩緩地走到要塞的另一側,一路之上,他小心翼翼地躲避著地上躺著的那些傷患。
達克和恩萊科兩個人跟在老者的身後。
在城牆之上,正站立著兩位站崗放哨的衛兵,他們炯炯的目光始終注視著遠方。
老者指了指西北側的那片平原,那塊土地染滿了斑斑血跡。
大片的牧草被踩得稀爛,露出了黑色的土壤。
到處是燒焦的痕跡,地面上顯露出一個個圓形的焦斑。
靠近那裡的土牆,早已經成為了殘垣一斷瓦,只留下孤零零的幾段看上去還完好無損。
反倒是那條壕溝看上去還頗為完整,只有一小段被爆炎所炸塌。
老者指著那個方向,彷彿在回憶著當時那慘烈的景象。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地說道:「那些卡敖奇人選擇了黎明時分發起進攻,這個時刻,只有一個小隊擔任守衛。」
「而且放了整整一個晚上的哨的他們,早已經筋疲力竭了。」
「現在想來,我們能不像另外幾座要塞一樣,遭遇到徹底覆滅,實在是一件極為僥倖的事情。我手下的魔法師特別小心謹慎,他首先注意到了那偷偷溜進來的敵人。」
「他發出了警報,令我們得以倖存下來,因為事態並不明朗,我為了保險起見,採取了防守的策略。我派了三個小隊守衛要塞前的防線,同時命令兩支騎兵小隊注意陣地的兩側。」
「他們的職責,便是隨時防止敵人繞過防線進攻要塞,現在想來,正是這一點令我們得以生存。卡敖奇人確實派還了兩支部隊從兩側包抄過來,他們迎面撞上了我派出去的騎兵。」
「我們擁有堅固的工事,而卡敖奇人則調派了眾多魔法師。」
說著,老者又指了指遠處,只見長達幾公里的防線,朝著那個方向延伸,直到消失在地平線上。
他又說:「我從來沒有看到過有誰那樣密集地使用魔法;僅僅只持續了幾分鐘,不過那片陣地,幾乎被爆裂開來的火焰徹底吞沒。我建議你們到那裡去看看,想必你們親眼看到那番情景之後,能夠對這場戰役有更深刻的體驗。」
說到這裡,老者重重地歎了口氣,他的歎息之中充滿了憂傷。
「不過,可以確信一件事情,那些壕溝對於減少傷亡確實很有用處。那片陣地幾乎被徹底剷平,不過,我的部下,卻得以在這地獄般可怕的地方生還。」
「兩個小隊損失了近一半,不過那倖存下來的另一半,卻成功地阻擋住了卡敖奇人的前鋒。不得不承認那些卡敖奇士兵同樣非常勇敢,他們跳下壕溝和我的部下爭奪每一寸陣地,那真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
「我們佔據優勢的地方在於我們所用的武器是長槍,沒有想到這種東西在狹窄的壕溝之中,最能夠發揮威力:而他們比我們強的地方是,一旦遇到阻擋,他們的魔法師就會用那可怕的魔法來開道。」
「原本,我以為我們沒有希望能夠支撐下來,我手下唯一的一個魔法師,最多只有能力支撐這座要塞的防禦魔法,他騰不出手來對付卡敖奇人的那些魔法師。正因為如此,我發出求援的信號之後,便命令所有的士兵投入陣地。」
「我很擔心,以卡敖奇人如此密集的魔法攻擊,我們即便退縮到要塞之中,恐怕也沒有用處,要塞遲早會被轟垮,那還不如在陣地之中和敵人拚個你死我活。」
「當我將大部分部下投入戰場,那些卡敖奇人已經從正面你們現在所看到的位置的突破了第一道防線。」
「必須得感謝那些炸雷,那確實是很有用處的玩意兒,就可惜那東西,我們手中沒有太多,不過,我們的運氣還算不錯,當那些炸雷被派上用場的時候,卡敖奇人正好湧入我們已經放棄的那段壕溝。」
「我們的炸雷一點都沒有浪費,當我們收拾戰場的時候,我們看到那些堆積在第一道戰壕之中的卡敖奇人的屍體,那些屍體幾乎沒有一具完好無損,而他們那厚重的鎧甲,也絲毫沒有能夠抵擋得住爆炸的威力。」
「這次挫敗,好像對卡敖奇人是不小的打擊,他們再也沒有發超過另一場攻擊,甚至連從兩側攻入的卡敖奇人,也紛紛撤離了戰場;我命令我的手下發起了一次小小的反攻,剩下的炸雷,全都被我的部下,用在了這場反攻之中。」
「收效還算不錯,這場反攻令陣地前面又拋下了不少卡敖奇人的屍體,卡敖奇人雖然放棄了全面進攻,不過他們並沒有因此而撤退,這些傢伙憑藉著魔法方面的優勢,在我們攻擊不到他們的距離擺開了戰陣。」
「他們的魔法師,每隔十幾分鐘,就扔一排爆炎在我們的陣地之上,雖然稀稀疏疏的只有十幾發爆炎,不過,還是給我們帶來了一些傷亡。我不敢讓部下撤退回要塞,因為我擔心,卡敖奇人會再一次進攻。」
「那些卡敖奇人看這一招對於我們沒有什麼效果,便集中所有的魔法師來攻擊這座要塞。有一段時間,我甚至以為再也支撐不下去了,因為我們的魔法師已經筋疲力竭了!」
「要塞的外牆也被削去了好幾塊,我甚至擔心再挨上幾次,我們腳下的這片圍牆將會徹底坍塌:你可以看到這裡已經佈滿了裂紋,不過真正大的裂紋在靠近下方的位置,有個地方,甚至能夠將整條手臂都伸進去。」說著,那位老者用腳跺了跺地面。
那滿地的裂紋,令恩萊科感到觸目驚心。
在他腳下有無數的裂紋伸向四處,就像是一地的蚯蚓爬滿了牆頭。
最粗的一條裂紋,一直延伸到很深的地方,就彷彿是一把鋒利的斧頭,猛力劈砍在木板上所留下的痕跡。
「猛烈的轟擊,持續了整整四個小時,最終,卡敖奇人從我們的陣地前撤退了,而後,陸陸續續有駐守在另外兩座要塞的士兵,撤退到我們這裡,他們帶來了要塞被攻破的消息。」
「我從他們的描述之中大致知道,卡敖奇人幾乎在同時,向我們這四座最周邊的要塞發起了攻擊:每一支進攻的隊伍,大致有七八干人左右,不過真正令我們損失慘重的,就是配備在每一支進攻隊伍之中的近一百名魔法師。」
「喔——對了,還有一樣東西讓我的部下受到不小的折損。」說著,那位老者將達克和恩萊科帶到了要塞的一角。
那裡散亂地堆放著幾十張弩弓。老者彎下腰,撿起了兩張,遞到恩萊科和達克的手恩萊科掂了掂手中的弩弓,作為弩弓,這東西的份量倒是十足。
如此巨大的弩弓確實出乎他的預料之外,兩條伸展開去的弩臂,將近有一米之多。更令恩萊科感到驚訝的是,弩臂竟然有手掌寬,用一顆綠豆般寬的精製鋼條打造而成,這樣的三層鋼條緊緊地焊在一起,使得這張弩臂剛硬得令人難以置信。
恩萊科使出全身的力氣扳開弓弦。
那硬度足以讓他想起當初在海格埃洛的府邸,認他為主人的那張無與倫比的神弓。
在他的身旁,達克也做著同樣的嘗試,他使勁將弓弩拉開,他的神情之中,充滿了訝異,顯然這對於他來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絕對不相信,那些卡敖奇人個個都能夠拉開這樣的弩。」達克連連搖著頭說道:「就算用雙腳踢蹬,也不是人人都能夠張得開這樣的硬弩。」
「恐怕他們有特殊的機械能夠幫助他們完成這個艱鉅的任務。」恩萊科指了指弩身兩側那一排齒槽說道。
「每一個卡敖奇人,好像都帶著這樣一張硬弩,看起來他們僅僅打算發射一支弩箭,不過即便只有一發,也令我的部下受到了不小的傷亡。」
「用這種弩弓發射的箭矢,能夠洞穿受到魔法防護穿著重甲的士兵,那些箭矢,甚至能夠射穿要塞的外牆。」說著,老者指了指腳下。
恩萊科踮著腳尖朝外面張望。正如老者所說的那樣,要塞的牆上,到處能夠看到只留下一小截尾巴露在外邊的箭矢。
「難道,我們的弓箭一點作用都沒有?」達克問道。
「有,今天早晨我們射下了一個魔法師,顯然這個傢伙絕對沒有想到,我們的弓箭能夠構得著那麼高的地方。」老者說道。
達克轉過頭來和恩萊科對望了一眼,兩個人微微點了點頭。
「那麼告訴我,現在情況到底如何?有多少傷員?以及還有多少人能夠參加戰鬥?」達克向老者問道。
「加上從另外幾座要塞撤退到我這裡的士兵,這座要塞現在有將近三千七百人,其中只有一千多人是我的部下。」
老者露出了無比沉痛的表情說道:「我們的部下犧牲了許多,將近三分之二的士兵,倒在了眼前這片陣地之上。」
達克輕輕地拍了拍老者的肩膀,他只能夠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慰問。
「那麼其他要塞怎麼樣了?有沒有可能讓我們來一次反擊?」達克問道。
「我曾經派出我的斥候,他用生命換來了重要的情報,卡敖奇人已經將前線推進到他們佔領的要塞,他們和我們之間,僅僅只有幾十公里。」老者說道。
「讓我去看看,也許我應該為此出些力。」恩萊科說道,他這樣說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心中的內疚。
看著那些浴血奮戰的蒙提塔人,突然間,恩萊科感覺到,還要不要繼續隱藏身份,都彷彿已經是沒有什麼要緊的事了。
他轉過頭朝著後面看了一眼。
在要塞的後方是一排排的墳丘,這些墳丘就像是要塞前的壕溝,延伸得很遠,幾乎看下到邊際。
在那堆墳丘的後方數百米之處,還有一座孤零零的巨大墳頭。
恩萊科猜測,那些戰死的卡敖奇士兵就被埋葬在那裡。
站在城頭,一時之間他感到無限的蒼涼,這是一個他從來都不熟悉的世界。
這裡並不存在著希望,有的僅僅只是死亡,不是殺死對手,就是被對手所殺。
恩萊科彷彿能夠看到死神正在這裡徘徊著。
這些憂鬱的神靈,用她們手中巨大的鐮刀收割著死者的靈魂,將他們帶回到那幽冥之主的身旁。
恩萊科猜想,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什麼東西最接近於徹底絕望,那無疑便是戰場。
他感到哀傷,為那些戰死的和即將戰死的士兵深深感到哀傷。
將心頭的沉悶暫時揮去,恩萊科將隱形魔法籠罩在自己身上,然後便朝著空中飛去。
在半空之中,他看到遠處一串長長的馬車在八匹駿馬的牽引之下正飛馳而來。
在馬車的最前方飄揚著一門白色的旗幟,旗幟上印著生命女神的徽章。
而在地平線上,一團淡淡的烏雲飄然而起,那並非是風暴即將來臨的預兆,而是干軍萬馬正朝著這裡奔騰而至。
看到此情此景,恩萊科漸漸放下心來,朝著遠處飛去。
在卡敖奇軍團的營地,指揮宮的軍旗,早已經高高飄揚在要塞的牆頭之上。這裡是最南側的一座要塞,同樣也是最為完好無損的一座要塞。
剛剛獲得勝利的卡敖奇軍團,正急急忙忙地修建著防禦工事。
因為原本蒙提塔人挖掘的壕溝,現在卻位於他們的後方,根本就起不了絲毫防禦的作用。
雖然兵團之中的每一個人,都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無論是士氣還是戰鬥力都處於巔峰狀態。
不過,那位年邁的統帥仍舊不敢掉以輕心。
他很擔心,蒙提塔人的反攻,可能會在不久之後到來。
作為一個軍人,他十分清楚復仇的怒火有多麼可怕,更何況他相信,蒙提塔人有足夠的手段進行報復。
這位年老的統帥,無從預測自己的部署是否能夠成功,更不知道那兩位實力起絕的魔法師,能不能夠保全兵團的平安。
他用手指輕輕地敲擊的桌子上的地圖,在他看來,這個計畫實在過於冒險,但是他偏偏又別無選擇。
正當這位年邁的統帥感到有些頭昏腦脹,門外傳來了輕輕敲門的聲音。
「赫爾普,是你嗎?」老統帥問道,他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
門輕輕地被打開了,那位參謀長緩緩地走了進來。
在他的腋下,夾著一疊厚厚的卷宗。
「戰果分析報告已經作出來了?」老統帥問道。
他那多年的老友將那厚厚的卷宗,輕輕地放在了他的書桌之上。
斐爾特侯爵緩緩地坐了下來。他戴上眼鏡,將卷宗盒輕輕打開。
隨手翻閱了幾篇報告之後,這位年老的統帥徑直問道:「有什麼特別需要注意的東西嗎?我可不打算浪費時間,看一大堆對於如何獲得勝利的描述。」
「不可否認,這確實是一場重大的勝利,這一仗你打得極為出色,絲毫不遜色於海格埃洛公爵在費爾提蘭獲得的任何一場勝利。」那位參謀長笑著說道。
「你什麼時候也學會了說恭維話?」年邁的侯爵搖了搖頭緩緩說道。
「這是事實。」參謀長堅持道。
「事實是,按照原定計畫,我們應該佔領最靠周邊的五座要塞。但是現在還有一座要塞在蒙提塔人的手裡。」
「這令我們陷入了極其尷尬的局面,我們的右側暴露在蒙提塔人的重兵之下,這可不是我所希望的進行決戰的戰場。」
說著,那位年邁的統帥,將桌子上的地圖推到了參謀長的眼前。
「我們現在離開我們自己修築的防線,有兩百多公里,而我們的四周,全都是蒙提塔人的要塞。這孤立的要塞又像一根有子一樣卡在那裡,令我難以動彈。」
「在拔掉這顆有子之前,我甚至不敢安心睡覺,我的兵團還得隨時警戒三個方向,防備蒙提塔人的突然襲擊。」
對於老朋友所擔心和憂慮的事情,那位參謀長官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同樣明白目前的處境有多麼尷尬。
這進行到一半的攻擊,還遠不如當初互相對峙的情形。
「確實非常可惜,當初如果再投入一個兵團,也許便能夠一舉攻下那座要塞。」參謀長歎了口氣說道。
「我可不希望讓士兵們平白受到損失,駐守在那個要塞之中的,顯然是個很懂得打仗的傢伙。我已經損失了半支兵團,讓三千多名士兵喪命在陣地上,這已經大大的超過了,我損失在另外三座要塞上的兵力。」
「你我應該都極為清楚,正如海格埃洛公爵所說的那樣,在這個戰場之上,鋼鐵和血肉根本就派不上用場,當那些勇敢的士兵攻破第一道防線,當他們佔領了最周邊的戰壕。」
「在那一刻,我犯下了平生最大的一個錯誤,按照以往的經驗,這是勝利的象徵,我錯誤地將整整一個兵團,投入到了那條狹窄到足以令人送命的戰壕之中。」
「這是我所犯下的最大的錯誤,事實證明,在由魔法統治的戰場上,投入再多的兵力也沒有用處,堅硬的鎧甲即便擁有著魔法的層層守護,仍舊抵擋不住那猛烈的爆炸,在那狹窄的坑道之中,再勇猛武技再高起的戰士,也絲毫沒有逃生的餘地。」
「整整兩個中隊就這樣犧牲在陣地的上面,在此之前我們還佔據著絕對的優勢,就那麼片刻的功夫,我們的優勢已喪失殆盡。」
那位年邁的統帥露出無比凝重的神情。
「那個駐守在要塞之中的傢伙,顯然很懂得如何運用魔法的力量,他的技藝高起,非常懂得把握時機,你應該記得,他是如何組織那快如閃電般的反擊。」
「就像是一條毒蛇一般,突然間從躲藏的地方飛竄出來,狠狠地咬上一口,多麼嫻熟的技藝,我眼睜睜地看到上千個部不在我的面前倒下,他們就這樣犧牲了。」
「他們曾經是號稱無敵的兵團,他們曾經用戰斧和長劍,令費爾提蘭王國心生恐懼,他們手中厚實的盾牌,曾經令他們不可戰勝,在此之前,他們的對手不是淒慘倒下,便是因為害怕而投降。」
「但是在昨天,在那片火光之中,他們就像是用稻草紮成的假人,轟——然後……然後就什麼都沒有了,誰知道那些蒙提塔人手裡還有多少爆裂彈?沒有確切的把握,我為什麼要讓我的部下白白犧牲?」
那位參謀長點了點頭,他連忙安慰道:「至少我們學會了一招,知道應該如何使用那些威力強大的武器。」
年邁的統帥指了指那疊卷宗問道:「這些你都寫進報告裡面去了嗎?」
「當然,這原本就是我們的工作之一,海格埃洛派還你我擔任前線指揮,不就是為了讓我們替他進行試驗,摸索出如何使用這些武器,以及如何在這全新的戰場之上求得生存和勝利。」
說到這裡,那位參謀長突然間皺緊眉頭,他低聲說道:「有件事情必須向你報告,我們好像剛剛損失了一個魔法師,他去巡邏卻一直沒有回來,而我們負責監視的魔法師說,那個失蹤的魔法師,是突然間從他的感知之中消失,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個魔法師失蹤的同時,並沒有很明顯的有人施展魔法的痕跡。」
那位老統帥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他沉默了一會兒試探著問道:「難道是那個最令我們感到擔憂的人物,已經來到了那座孤立的要塞?」
參謀長對於這個問題也不敢隨便回答,因為他很清楚,這件事情關係重大。
「我們的工作原本不就是試探?海格埃洛對我們還算客氣,他不是派來了那兩位人物,我們僅僅只要幹好自己的工作。」參謀長微笑著說道,他的笑容之中充滿了無奈。
「不錯,我們只需要管好自己的工作。這便是我們所擁有的價值。」老統帥同樣無奈地歎息道。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振作起精神。
「赫爾普,你幫我再整理一下這一次的戰果得失,這是讓我們自己看的東西,沒有必要弄那些空泛的誇耀之辭。特別是那次失敗,得讓兵團的每一個人從中吸取教訓,而且我們也應該從敵人那極為高起的戰術之中學到些什麼。」
「最後一件事情,便是你要擬訂一份報告,請軍備處盡快調集更多的爆裂彈,越多越好,今後的戰場上,恐怕就看誰準備得更為充分,誰便能夠獲得勝利。」
那位參謀長這一次顯得嚴肅認真起來,他挺起胸回答道:「是,聽從您的命令,我立刻去著手準備。」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問道:「風暴可能還有幾天便要來臨,是否我們可以趁此機會再進行一場攻擊?風暴會令敵人無法進行反擊。」
「恐怕那些蒙提塔人也在打這個主意,我們立足未穩,而且他們復仇的願望正熱,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和他們硬拚。」
年老統帥的話,令那位參謀長微微點了點頭。
「了不起,極為敏銳的判斷力,而且沉穩謹慎,怪不得海格埃洛公爵提議閣下擔任這支兵團的統帥。」
突然間,房間裡面傳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話音剛落,牆角那裡便顯露出一個人的身影,只見他身披紅色長袍,連面孔也遮掩在帽簷庭下。
「德雷刻絲先生,您這樣做是否過於無禮?」老統帥沉著臉冷冷地說道。
「我只是不想讓別人有所察覺,有些事情需要保密。」德雷刻絲平靜地說道。
一時之間,這間小小的辦公室之中,充滿了神秘和緊張的氣氛。
「是海格埃洛公爵有什麼計劃要我實行?」老統帥神情凝重地說道。
「並非公爵大人的意思,我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提醒閣下。」
「也許蒙提塔人的反擊並非在風暴開始之前來臨,雖然閣下遠比我瞭解戰爭,不過閣下畢竟不太瞭解魔法師的世界。」
「那可怕的風暴,對於您和您的士兵來說,也許是天大的麻煩,在您看來,也許沒有人會選擇這個時候發起攻擊。」
「但是,對於實力起絕的魔法師來說,狂風暴雨、驚雷閃電,簡直就是最為強大的同盟軍,我們只要輕易地調配天地間強大無比的力量,就能夠給予我們的對手致命的打擊,事實上,完成這項工作所需要的甚至不是強大的魔力,而僅僅是高起的技巧。」聽到德雷刻絲所說的一切,那位老統帥和他的參謀長對望了一眼。
他們從對方的眼睛裡面,看到了恐懼和擔憂。
因為他們倆儘管並不瞭解魔法世界的奧妙,卻非常清楚這些實力起絕的魔法師的恐怖。
「以閣下看來,我們應該如何重新部署?」斐爾特侯爵問道。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對於軍事,閣下才是真正的專家,我僅僅只是提出我的觀點,同時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盡量給予閣下幫助。」德雷刻絲緩緩說道。
聽到這位神秘莫測的魔法師如此一說,那位年邁的統帥立刻皺緊了眉頭。
他緩緩地坐了下來,將地圖攤開在自己面前。
他的那位好友也湊近辦公桌旁,他同樣皺緊了眉頭,腦子裡面一刻也不停地分析著目前的局勢。
「斐爾特,我的老朋友,看來我們不能夠再死守在這裡。」那位參謀長點了點地圖說道。
「但是,如果我們貿然撤退,半路上恐怕就會被敵人消滅。」
參謀長指了指那大片的空地說道:「我們離開身後的要塞,實在是太遠了,想要通過這一大片空地,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德雷刻絲先生,您是否能夠用魔法遮蔽住蒙提塔人的眼睛?」參謀長問道。
「我雖然可以做到,不過如果在蒙提塔逼近過來的兵團之中,隱藏著實力高起的魔法師,也許他便能夠看破我施展的魔法。」德雷刻絲緩緩說道。
「不過,如果在風暴到來前的那段時間,你們有把握能夠撤退到後方的要塞,我倒是可以冒險試上一試,也許能夠蒙住蒙提塔人的視線。」德雷刻絲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老統帥和他的參謀長對視了一眼,他們從對方的眼睛裡面,看到了一絲濃濃的憂慮。
「我們撤退的速度,是否能夠抵得上席捲而至的風暴?萬一被捲進風暴之中,暴露在草原上豈不是自尋死路?」參謀長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也許我們可以在風暴來臨之前便撤退一部分人馬,扔掉一切不必要的行李,給最後離開的士兵每人留下一匹戰馬,也許我們能夠和風暴進行一場賽跑。」老統帥神情凝重地說道。
「現在,還有多少後續部隊沒有開拔來到這裡?」斐爾特侯爵問道。
那位參謀長想了想回答道:「留守後方要塞的是第十七、十八、十九中隊。第十、第十一中隊負責保護行李和補給,應該還沒有到達這裡。」
「今天早晨第十三中隊剛剛和我們會合,它是最後第五支出發的兵團,也就是說,還有四個中隊在後方的路上,第六,第七兩支兵團負責保護我們的側翼。」
「也就是說,已經到達並且進入陣地的只有九支兵團。其中參加戰鬥的四支主力兵團各有損傷。」
「損失最為慘重的,無疑便是第五中隊,他們只剩下了三分之一人馬,另外率先發起攻擊的第一兵團同樣有不小的損失,他們的對手顯然是個不要命的傢伙,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從傷亡人數上來看,我們仍舊取得了勝利。」
那位年邁的統帥緩緩搖了搖頭說道:「這樣的勝利,還是少一些比較好。我們準備得那麼充分,而且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居然仍舊要損失那麼多土兵。如果對手有所準備,我們豈不是要全軍覆沒了嗎?」
說著,這位侯爵大人用筆,在那塊空地的中軸線上,畫了一條很長的橫線。
「讓還未曾趕到的兵團,駐紮在這裡,另外讓第八和第九兩支中隊替換第一、第五中隊的位置,由他們來守衛已經佔領的防線。」
「至於撤換下來的那兩支兵團,讓他們撤退到後方的要塞,想必蒙提塔人不會認為我們正在將兵力漸漸抽調回去。」
「這樣一來,就只有七支兵團需要和風暴賽跑,不過沒有必要不戰而退,留下三支兵團讓那些蒙提塔人明白,並不是只有他們蒙提塔人懂得英勇捍衛自己的陣地。」
「很高明的部署,而且給我留下了施展的餘地。」德雷刻絲緩緩地說道,他的樣子看上去是那樣神秘莫測。
「不過,我是否能夠建議閣下,留下更多一些的人馬,反正決戰遲早會到來,不如趁我們士氣高漲的時機,給蒙提塔人一個沉重的打擊。」
老統帥看了這位充滿神秘的魔法師一眼,思考了片刻之後才凝重地問道:「這是閣下的意思,還是海格埃洛公爵大人早已經擬定的策略?」
出乎侯爵大人預料之外的是,德雷刻絲居然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從來不喜歡自作主張,我也用不著聽公爵大人的命令,我是皇帝陛下的使者,我只遵從陛下的旨意。」
年邁的統帥點了點頭,旁邊站立著的參謀長也明白了一切。
兩個人互相對望了一眼,彷彿在一瞬間都蒼老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