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裡--偉大的諸神的使者,再次降臨到這塊受諸神憐憫的土地,他為我們帶來新的希望。」
一位白髮蒼蒼、身穿絳紅色長袍的老者,站在正中央的位置,高聲而又充滿虔誠的說道,他的話彷彿是一種號召、又彷彿是一種祈禱。
在老者的周圍坐著一圈人,他們的臉上、眼神之中,同樣充滿了虔誠和想望。
「偉大的荷裡這一次將給我們帶來什麼?」一個身材高大、臉上卻仍舊充滿了稚氣的年輕人忍不住問道。
「我不想妄自猜測聖者的意圖,不過我可以肯定,聖者將引領我們走向更加光輝燦爛的明天。」老者意氣風發地高聲說道。
不僅僅那位老者,周圍坐著的所有人同樣充滿了興奮和狂熱。
草原上響起了一片歡呼之聲,歡呼聲傳得很遠,迴盪在一望無際的廣闊草原之上。
站在最外邊,恩萊科不禁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一件事情,他的好奇心不應該如此旺盛,以至於想要知道到底為了什麼,要如此鄭重其事地召開部族會議。
看到每一個人慷慨激昂的神情,看著他們臉上那虔誠想望的模樣,恩萊科卻感到極為滑稽。
當初他迫於克麗絲的壓力而耍的那小小的把戲,竟然被湊巧看到這一幕的蒙提塔人,當作是他們那位偉大的聖者再次降臨的標誌。
甚至令恩萊科也感到極為驚訝,這個消息在草原上傳播的速度之快,以至於短短幾天的時間裡,便已經到達了這裡。
恩萊科自己也不知道,他現在在蒙提塔王國的哪個地方,他早已經失去了方向和位置的概念。
同樣他現在也總算明白,為什麼當初喬說,長公主殿下是一個無可救藥的路癡。
大地戰車確實是了不起的神器,不過當它掌握在一個對於方向和距離的把握總會出現巨大偏差的傢伙手中的時候,它恐怕還沒有普通傳送魔法陣來得實用。
不過恩萊科絕對不敢在長公主殿下的面前表露出絲毫的抱怨,實在沒有比表現出對長公主殿下有所不滿更加危險的事情了。
令恩萊科感到欣慰的是,克麗絲還算有自知之明,最終她放棄了無謂的旅行,選擇了更加直接、但不是那麼方便的旅行方式,找到一個部族,並且跟隨他們一起前往蒙提塔王國的首都格蘭特││這座傳說中的希望之城。
看著正中央慷慨陳詞的老族長,恩萊科暗自搖了搖頭。他悄悄地從人群之中退了出來,再待在那裡,會令他受不了的。
恩萊科同樣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自己的帳篷是最令他感到拘束和恐怖的所在,事實上,他始終弄不清楚自己和克麗絲長公主殿下算是什麼關係。
恩萊科絕對沒有奢望過,克麗絲會將他當作是丈夫來看待。
如果能夠被看作是弟子和學徒,恩萊科已經心滿意足了,不過現在看來,他離那個地位好像還有不少距離,這令恩萊科感到相當無奈。
左思右想,猶豫了半天之後,恩萊科往宿營地外圍走去。
為了避免眾人在睡夢之中被狼群、和其他在夜晚出沒於草原之中的兇猛野獸拖走,宿營地的外圍築起了一道兩人高的圍欄。
雖然那纖細的、用竹子編成的圍欄,可以輕而易舉地被一把砍刀削斷,卻偏偏能夠將凶悍的群狼阻擋在外面。
一道同樣用竹子編成的門緊緊關閉著,即便在白天也不能夠掉以輕心,外面是一個殘酷的弱肉強食的世界。
竹門旁邊拴著兩匹馬和一輛馬車,如果大陸上其他王國的工匠看到這樣一輛簡陋的馬車,一定會感到極為丟臉。
不過在這個草原王國,馬車卻是不多見的新鮮玩意兒。
這是一輛極為簡陋的輕便雙輪旅行馬車,輪架倒是製作地相當精細考究,不過輪架上面只是簡簡單單地擱著兩張籐椅,兩根細長的竹竿被彎成直角、再鋪上一塊牛皮就算是頂棚,這絕對是一件粗製濫造的作品。
這輛馬車的製造者便是恩萊科本人。
恩萊科從小便對旅行家們和那些漂亮精緻的馬車充滿了興趣,一直很想擁有一輛屬於他自己的旅行馬車,現在總算讓他如願以償了。
恩萊科並不是沒有本事將馬車弄得更加漂亮一些,只不過那樣會過於引人注目,而現在對於他來說,經歷了無數繁華和榮耀之後,他最厭煩的便是引起別人的注意。
從宿營地出來,恩萊科並沒有忘記將竹門關上,宿營地周圍永遠潛伏著在一旁伺機進入的猛獸。
駕起馬車,恩萊科朝著遠方駛去,那是早晨狩獵隊出發的方向。
蒙提塔的大草原一片蔥蘢,一陣風吹過,原野上立刻掀起一陣綠色的波濤,波濤之中微微顯露出點點白色,部族的羊群在那裡吃草,更遠處傳來此起彼落「哞哞」的聲音伴隨著陣陣牛鈴。
這是一個相當富裕的部族,牛羊成群人丁旺盛,最令恩萊科感到欣慰的是,這個部族顯然擁有著美好的未來,因為部族之中剛剛降生了幾個嬰兒,而十幾個和自己同樣年齡的人即將成年,他們是前往格蘭特參加成人儀式,並且接受受人尊敬的、至高無上的桑特的祝福。
這是一個年輕的部族,不過它並沒有因為年輕而缺乏見識。因為這個部族擁有幾位充滿智慧的長者,那位老族長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以恩萊科看來,這些老者和那位永遠銘記在他心中的達克托老爹有幾分相似,同樣的睿智、同樣的辛勤工作,同樣的任勞任怨,也同樣擁有一份狂熱。
正因為如此,恩萊科倒是很願意和他們待在一起(考慮到回去之後得面對克麗絲長公主殿下,這種意願便更加強烈了)。
馬車如同一陣風一般在草原之上疾駛著,底部車軸下方不為人注目的地方雕刻著的那座魔法陣,令馬車彷彿漂浮在空中一般,絲毫不受到地面顛簸的影響。
這是一輛樣子看上去並不怎麼樣的超級馬車,恩萊科對此頗為沾沾自喜。
他為此而感到慶幸,他總算是找到了一種能夠安安靜靜、不引人注目地享用魔法帶來的無數好處的辦法。
恩萊科非常後悔,如果當初他就懂得這樣做,而不是如此張揚以至於弄到不可收拾的結果,那麼現在他恐怕就不會落到這般的下場。
正當恩萊科在自怨自艾的時候,突然間他聽到遠處傳來陣陣吆喝聲。
恩萊科能夠聽懂蒙提塔人所說的語言,不過對於這種用吆喝來傳遞消息的方法卻一竅不通。
「我親愛的萊丁朋友,為什麼你離開你那位美麗的妻子身邊,是不是因為她過於嚴厲了?」遠方駛來幾匹駿馬,馬背上的一位騎者笑嘻嘻地說道。
他左手握著韁繩,右手拎著一張彎弓,頭上戴著一頂鮮紅的帽子顯得異常有精神,他看上去和恩萊科差不多年紀。
「勒克累斯,我的朋友,需不需要我教你兩手絕活,讓你能夠將妻子馴服得彷彿是小綿羊一般?」另外一位騎者同樣取笑道。
雖然恩萊科和他們僅僅相識了一個星期都不到,不過部族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清楚地看出,他很懼怕那位年紀比他大好幾歲的漂亮妻子。
對於蒙提塔人來說,顯然這是一件為眾人所取笑的事情--善意的取笑。
不過恩萊科卻沒有那麼輕鬆,他倒是不太在乎眾人的取笑,他所擔心的是萬一克麗絲知道了眾人的看法會怎麼想。
恩萊科恐怕不會樂觀地猜測,克麗絲會像當初去見他父親的時候,那樣給他面子,會表現得對他溫柔一些。
更可能的結果,是因為憤怒而遷怒於己,那便是自己倒大楣的時候。
恩萊科突然間想到克麗絲勉強憋住性子,極力想表現得溫柔賢淑,等到來到蒙提塔王國之後,自己可能因此而付出的可怕代價,他便感到毛骨悚然,甚至忍不住渾身戰慄。
也許還是凶巴巴的克麗絲更好一些,至少那是一場可以預見的風暴。
「你們的收穫怎麼樣啊?」恩萊科連忙轉變話題,這一手他現在玩得越來越高明了。
「很不錯,這裡的水草非常肥沃,因此兔子相當肥碩,回去我讓我的老婆做美味的烤兔肉給你吃。」那個戴帽子的騎者笑著說道。
「好啊,我都有些等不及了。」恩萊科假裝興奮地說道,他趕著馬車和那幾位騎者並駕齊驅。
那個戴帽子的騎者叫巴山,是族長的曾孫,和恩萊科同年齡的他,將受到大魔導士希茜莉亞的祝福。
其他幾位騎者比恩萊科稍微大幾歲,他們代表著部族的未來。
「對了,巴山,我一直弄不懂,你們並不缺乏食物,那些牛羊全都非常肥碩,為什麼你們還要狩獵兔子?」恩萊科疑惑不解地問道。
「七百年前我們就是這樣生活的了,這是偉大的聖者給予我們最寶貴的指點和教誨,我們並不缺乏食物卻還要獵殺野兔,並不是因為貪得無厭,或者天性喜歡狩獵。」年輕的騎者看了恩萊科一眼,說道:「我知道你肯定這樣認為,我所見過的萊丁人全都這樣想。」
恩萊科並沒有試圖辯解,他聳了聳肩膀問道:「那麼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為了抑止狼群的數量,蒙提塔的草原非常肥美,因此生活在這裡的兔子擁有得天獨厚的生存環境,你很清楚那些兔子是多麼擅長生育,一對野兔轉眼之間就會變成一大群。」
巴山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正是因為擁有如此眾多的兔子,才使得草原之中能夠擁有如此眾多的狼群。」
「我懂了,真是很偉大的智慧,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而不是等到問題出現之後再想方設法,那位聖者確實是不折不扣的偉人。」恩萊科讚美道。
這些話一半出自於他的真心,另外一半十有**,是為了迎合這些狂熱的草原子民。
對於那位聖者在蒙提塔人心目中的地位,恩萊科瞭解得一清二楚,而且他很清楚那種狂熱是多麼地無可救藥。
當初在萊丁王國的時候,他便領教過這種狂熱的強烈程度,只不過萊丁人所敬重的並不是虛幻的聖者,而是一個有名有姓連子孫後代也清清楚楚的智者。
現在的恩萊科已經沒有了兒時的任何憧憬,對於他來說,無論是諸神還是歷史上多麼了不起的英雄,全都失去了原本籠罩在他們身上的光環。
諸神中的一位居然是冒牌的傢伙,而他的真面目竟然是魔族的長老,恢弘莊嚴的神魔大戰,被一個可笑的理由扭曲成了一場滑稽的鬧劇。
更令恩萊科難以忍受的是,在他看來,那位引起了這場驚天動地的大動亂的罪魁禍首,只不過是個有著惡劣癖好、喜歡作弄別人的壞老頭而已。
再加上對希玲和她那個奇怪的家族越來越瞭解之後,恩萊科對於那位被萊丁人尊稱為偉大國父的智者同樣沒有太多信心。
而最令他遭受打擊的,無異於自己的那位不良中年人老師,從他的身上實在很難尋覓到一點點受人敬仰的地方,但是事實上在他那個時代,這個傢伙居然是最為偉大的英雄人物。
巨大的反差和失落感,令恩萊科徹底喪失了一切信仰。
除此之外另一個原因是,恩萊科相當懷疑,那位所謂的聖者,也許和他一樣是個裝神弄鬼的死靈法師,而所謂的天界神兵,只不過是一群籠罩在美麗幻影之中的骷髏士兵。
「聽得出來,你是有些口是心非,不過也沒有辦法,對於你這樣的萊丁人來說,怎麼可能真正理解得了我們蒙提塔人對於聖者的崇敬和敬仰呢?」巴山頗不以為然地說道。
「沒有聖者就沒有蒙提塔。」另外一位騎者說道,他看上去是這裡年紀最大的一個人,身上披著一件顯然不是蒙提塔本地出產的漂亮披肩。
「安查,我很清楚聖者對於你們來說意味著什麼,這一次他會再創造出什麼樣的奇跡?」恩萊科說道。
「草原上是越來越不太平了,除了狼群,還有那些卡敖奇人,他們簡直比狼群更加貪婪。」那位叫安查的騎者說道:「告訴你一個秘密,這一次我們部族到格蘭特,除了讓巴山他們幾個獲得祝福之外,族長更是希望至高無上的桑特大人,能夠賜予我們榮耀。」
「什麼樣的榮耀?」恩萊科好奇地問道。
他確實非常好奇,因為蒙提塔王國是個生長在草原和馬背上的國家,蒙提塔人大多數和這個部族一樣,過著ziyou自在的遊牧生活,沒有固定領地的他們,同樣也沒有地位、官祿、封賞之類的念頭。
有什麼東西是這些草原子民所竭力追求的呢?
「我們部族已經有將近一千三百多人了,雖然還比不上像漢科洛盟、齊帕爾盟這樣超過萬人之眾的一等一的大部族,不過在草原之上也算是相當了不起了,族長希望桑特大人允許我們組建起一支騎兵隊,允許我們加入到獨角獸的行列。」
安查意氣風發地說道,他滿面紅光,連恩萊科也能夠感覺到他身上那澎湃激昂的滿腔熱血。
對於獨角獸兵團,恩萊科並不陌生,當初在迷幻森林的旅途之中,凱特便對他提起過這個強大又同樣充滿了神秘的騎兵團。
「加入獨角獸騎兵隊之後,這個部落怎麼辦,在首都格蘭特附近定居下來嗎?抑或是部落繼續四處遷徙,而你們卻離開父母妻子身邊?」恩萊科忍不住問道,因為他很清楚巴山和他那位新婚妻子正親熱得如膠似漆,想必不會願意互相分離。
「親愛的萊丁朋友,你顯然有些誤會了,蒙提塔從來不曾有過像你們萊丁和其他國家所擁有的軍隊,更沒有以打仗為職業的騎士存在;我們每一個人都是最勇敢的戰士,騎士和射手。」說到這裡,巴山揚了揚手中的彎弓:「不僅只有男人,我們的妻子同樣也能夠拿起刀槍和弓箭,而在平時,我們是優秀的獵手、出色的牧人。」
這位新結識的朋友的話,令恩萊科大吃一驚,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問道:「那麼獨角獸呢?也是這樣的嗎?這實在令人難以想像。」
「我能夠猜到你為什麼如此驚訝,能夠成為獨角獸中的一員,自然有些不同。」安查說道。
巴山忍不住在旁邊插嘴道:「如果得到桑特大人的恩准,我們部族將有幸迎來一位新的成員,他肯定會是一位實力非凡的勇士,他將成為我們的訓練和指揮者,教給我們精湛的武技和戰鬥技巧。」
「那位勇士將會隨同你們一起遷徙?」恩萊科再一次問道。
「他將會徹底融入我們的部族,將會成為我們部族之中的一員,最可敬的一員。」巴山說道,他的神情充滿了憧憬和想望。
另外一位騎者立刻在旁邊笑著,說道:「我們全都知道,巴山一直夢想著自己有朝一ri也能夠成為一位隊長,這樣的身份很受女孩子歡迎,會有很多女孩子向他投懷送抱。」
聽到這句話,恩萊科連連點頭敷衍過去,他很清楚那位騎者所指的是什麼,蒙提塔王國是個奇怪的國度,有著眾多奇怪的風俗,其中之一便是蒙提塔的男子能夠迎娶好幾個妻子。
這種風俗不禁令恩萊科想起了歌鈴之中的那些精靈。
恩萊科甚至相當懷疑,這些蒙提塔人的身上流淌著精靈一族的血脈,至少在對待婚姻和愛情上面,兩者實在太相似了。
正說著的時候,他們遠遠地看到了一群騎在馬上的年輕人,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彎弓搭箭瞄準著那一叢叢不停晃動著的草叢,在他們的腳邊獵狗發出「汪汪」的吠聲,四處鑽來鑽去。
看到那如同波濤翻滾一般的草叢,以及那一隻隻飛身跳起、想要從圍攏的羅網之中逃出來的兔子,恩萊科忍不住問道:「這裡面的數量到底有多少?」
「兩三千隻吧,我們帶著獵狗陣陣驅趕了一個上午,方圓五里之內,幾乎一個洞**都沒有漏掉。」巴山一邊解釋著,一邊從背後抽出一支箭矢。
「有必要射箭嗎?這些可憐的生靈已經落入羅網之中了,想必你們有更加方便的方法,可以拿到這些獵物。」恩萊科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
「可愛的萊丁人,不要以為我們過於殘忍,這是一種練習,對於眼力和箭法的訓練,我們的祖先持續這種訓練已經有幾百年了,這令我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成為了最優秀的射手。」巴山說道。
他看了看恩萊科的馬車旁邊吊掛著的那把精巧的彎弓,不以為然地說道:「作為一個萊丁人,你的箭技相當出色,不過我敢保證,部落裡面任何一個十歲以上的小孩,也絕對能夠在實戰之中勝過你。」
「是啊,哪怕是個女孩也能贏,因為我們從小就是這樣訓練箭技的,對於我們來說,固定的靶子是童年時代用來練習的玩具。」另外一位騎者插嘴道。
「要不要試試?」巴山遞了一壺箭矢過來。
「不用了,我相信你所說的一切。」恩萊科連忙說道,他並不是一個會在自己不擅長的方面堅持立場的傢伙。
恩萊科欣賞著這些草原子民的箭技,令他感到驚訝的是,這些人射箭的速度竟然如此迅速,好像根本就不需要瞄準一般。
更令他感到驚訝的是,居然沒有人將弓弦拉滿,頂多拉到一半就將箭矢射出去了,而且他們居然用拇指扣住弓弦。
恩萊科私下裡試了試,那感覺彆扭極了。
「不太習慣吧,我們的弓很硬,而且需要用最快的速度將箭射出去,如果用你那種扣弦的方法,我們的手指早已經和手掌分離了。」巴山停下手翹起拇指,指尖拇指上套著的皮質護指,早已經磨損得破破爛爛了。
「你們好像都沒有將弓弦拉滿,是為了更迅速地射箭嗎?」恩萊科忍不住問道。
「不,這是為了讓手更加穩定,同時也令箭矢不至於射入泥土太深,畢竟我們也做不到百發百中。而箭矢對於我們來說實在太珍貴了,必須珍惜每一支箭矢。」巴山神情凝重地說道。
「這裡到處是草原,但是竹子、樹木只有山裡面才有,而那些大山是屬於妖魔以及那些守護妖魔的土著所擁有,為了弄到一些木頭和竹子,我們需要花費巨大的代價,這絕對不是你所能夠想像得到的。」安查一邊搭箭瞄準著草叢,一邊說道。
「妖魔?真的有妖魔存在嗎?」恩萊科問道,他對於傳聞之中的妖魔並不是十分相信。
作為一個魔法師,他雖然相信高等魔獸,同樣也能夠像人類那樣念頌咒語,以發動威力強勁的魔法,至少在魔幻森林之中遇到的老狼就是最好的證明。
不過恩萊科並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擁有能夠操縱人類、並且能夠千變萬化的妖魔。
也許是某種擅長幻術的魔獸,也許是妖精一族之中的變種,恩萊科很難相信某種不為人知、同時又跟大多數生物的生存形態相違背的存在。
妖魔是不可理解的,雖然有關的傳說眾多,特別是在蒙提塔王國,更是擁有大量妖魔的傳說。
不過這種傳說之中,依靠吞噬人心能夠存活幾萬年,能夠變化成為各種模樣,具有諸般神通、不滅不死的生物,對於恩萊科來說根本難以理解。
那些原本忙於射箭的獵手們紛紛停了下來,他們的神情非常凝重。
「我的朋友,你可以不相信妖魔的存在,不過你最好不要將你的這種想法說出來,我必須警告你,你現在所在的土地,正是那些妖魔們的勢力範圍,蒙提塔王國就是妖魔的故鄉,它們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它們無處不在,它們也無所不能。」
巴山語氣沉重地說道:「而且我曾祖父的祖父曾經遇到過一頭妖魔,他僥倖得以生還,不過卻被奪走了二十年的壽命,作為回報。我們的部族獲得了妖魔的庇佑,部族得以興旺昌盛。」
恩萊科只得連連點頭,他顯然已經明白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顯然眼前這些人將某個所謂的妖魔,當作了他們的守護神,如果對妖魔的存在妄加猜疑的話,在這些人看來,恐怕和褻瀆神靈沒有什麼兩樣。
恩萊科很清楚褻瀆神靈會有什麼樣的下場,當初他在成達維爾的時候早已經飽受那些生命女神信徒的冷眼。
而那些生命女神信徒畢竟是愛好和平、厭惡暴力的信仰者,而這些蒙提塔人想必不會討厭暴力,看到他們手中那亮閃閃的箭矢,恩萊科感到背脊有些發涼。
「我很有興趣聽聽您那位先祖奇特的經歷,我對於一切冒險都充滿了興趣,你一定要滿足我的好奇心。」恩萊科連忙補救道。
說這番話連他自己也感到越來越變得墮落和虛偽了,他好像開始慢慢接近於傑瑞這個滑頭、和那位掌控者組織的精英希玲郡主小姐,正變得越來越油滑,越來越懂得見風轉舵。
不過他心中同樣也有著深深的無奈,如果不學會這一套,在那位長公主殿下身邊的日子將會很不好過。
正如恩萊科所預料的那樣,性格單純質樸的蒙提塔人確實很容易被欺騙,而且他們對於家族和部族的看法,令他們對於讚頌他們祖先光輝榮耀的人,一點都沒有戒備之心。
只見巴山挺直了腰板,臉上放射著異樣的紅光,甚至連脖子也染上了一絲紅色,這顯然不是因為害羞,而是熱血沸騰的表現。
旁邊的人同樣也垂下了弓箭,雖然對於這個故事,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熟得不能再熟了,不過每一次有人說到這個故事,周圍的人仍舊會像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一樣興奮莫名。
畢竟對於他們來說,這是部族興盛的開始,這個故事將世世代代在他們的部族,在他們的子孫後代之中流傳下去。
「我們的部族曾經瀕臨滅亡,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帶來了毀滅一切的冰雹,遍地的屍體,活下來的只有老人、女人和孩子,而且那場冰雹過後,我們幾乎一無所有,牛羊幾乎全都死了,只留下幾隻羔羊和牛犢。」
巴山語氣異常低沉。
恩萊科很清楚在草原之上遇到這樣的災難意味著什麼。
「那時候幾乎每一個人都喪失了信心,想要活下去,只有尋找另外一個願意收留我們的部族,對於女人和孩子來說那並不困難,但是老人卻肯定會遭到拒絕。
「瀕臨滅亡的我們遇到了很多部族,他們無一例外地要求老人離開,醃製的肉快要吃光了,想要繼續生存下去就只能夠殺了那幾頭羔羊和牛犢,但是它們卻是部族的希望所在,吃了它們部族就徹底失去了希望。
「老人和女人一起捕獵野兔,就這樣我們的部族艱難地到達了昆伽山,那是蒙提塔王國諸多聖山之中的一座,在這些聖山之中不但有吃人的猛獸出沒,更有土著和他們守護著的妖魔。
「草原上的人除非萬不得已,要不然絕對不會進入聖山,更不敢殺死聖山之中的生靈,但是我的那位先祖卻違背了草原人一向遵循的規矩,他孤身一人偷偷進入了聖山。」
恩萊科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他是去請求妖魔的幫助嗎?」
「不,在此之前沒有人聽說過妖魔會幫助人,我的先祖所看重的是山坡上的那些山羊,它們將會為部族帶來復甦的希望,在草原之上,牛和羊就代表著財富,就代表著部族的興旺和昌盛。
「他的目標是那頭最為壯碩的頭羊,只要抓住頭羊,其他的山羊就會乖乖地跟著他走,但是我的先祖絕對沒有想到,還沒有等到他動手,那頭羊就將他擊倒了,更令我的先祖感到害怕的是,那頭山羊在他的眼前漸漸變形成為半人半羊的模樣,它甚至能夠開口說話。」
巴山說到這裡停住了,他的眼神之中閃爍著慌亂的目光,彷彿他便是那位先祖,彷彿他正倒在那頭妖魔的面前。
「我的先祖原本以為自己將會被妖魔吞噬,傳說之中的妖魔全部都會吃人,但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那頭妖魔並沒有襲擊他,反而告訴他,它知道他會到來,知道他會襲擊它。」
「那頭妖魔給了我的祖先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是他可以安然無恙地離開,而第二個選擇就是用他剩餘的生命換取部族的再次繁盛。」
巴山再一次挺直了腰桿,他的頭微微抬起,臉上充滿了驕傲和崇敬。
「我的先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第二條路,那頭妖魔遵守了自己的承諾,他告訴我的祖先兩件事情,那兩件事情改變了整個部族的命運。」
恩萊科好奇地仰起了頭,他對於巴山的故事越來越感興趣,事實上他雖然仍舊有些懷疑這個故事的真實性,不過對於預言未來,恩萊科充滿了好奇,因為那原本是只有諸神才擁有的能力,而能夠清楚地看清未來的只有諸神之中的最高者--智慧之神愛塔羅坦思卡特。
「第一件事情是一個方向,那頭妖魔告訴我的先祖,朝著那個方向走,部族將會遇到一群人,他們的手中有一樣東西,對於大多數蒙提塔人來說根本就是廢物,但是那樣東西能夠為我們的部族帶來轉機。」
「你的部族遇到了什麼人,那樣東西又是什麼?能夠告訴我嗎?」恩萊科忍不住打斷了巴山的話,插嘴問道。
沒有人開口回答,他們全都用手指,指了指腳下那張被撐開的大網。
「難道是商隊?」恩萊科再一次問道。
「是的,你猜測得一點都沒錯,確實是商隊,萊丁的商隊,是你的同胞救了我們,救了我們整個部族,所以至此以後,我們對於萊丁人和萊丁的商隊特別客氣。」巴山笑著說道:「你很幸運,是個萊丁人。」
恩萊科同樣微笑著連連點頭,他在心底里長吐了一口氣,看來當初冒充萊丁人,還真的給他歪打正著了。
「那麼第二個預言又是什麼?」恩萊科興致勃勃地問道。
「第二個預言一直沒有實現,不過我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確信這個預言必定會實現。」巴山鄭重其事地說道,其他人的眼神之中也充滿了剛毅。
「請告訴我第二個預言是什麼,我對此非常好奇。」恩萊科忍不住請求道。
「第二個預言是托木爾的弟子將會來到我們的部族,並且留下那失傳已久的絕強技藝。」說到這裡,巴山的神情更顯得興奮和激動,其他人也無不如此。
「托木爾?」恩萊科感到莫名其妙,他對於這個名字相當陌生。
「對了,我忘記了托木爾這個名字只有我們蒙提塔人這樣稱呼,對於你們來說那位偉大英雄的名字是『索德』。」巴山笑著說道。
恩萊科在那裡連連點頭,不過事實上,他仍舊對於這位索德先生一無所知。
「那麼您的先祖後來怎麼樣了?你剛才不是說他安然無恙地回到了部族之中嗎?」恩萊科問道,他已經決定不再為那位不知名的「索德」先生而煩惱了。
「是的,他平安地回到了部族,不過在得到那張網,並且明白了妖魔給予的預示的第三天,我的先祖就悄然過世了,臨死的時候他還帶著一絲微笑。」巴山神情黯然地說道。
「我相信他如果看到部族今天這番興旺發達的情景,一定會感到無比欣慰的。」恩萊科安慰道。
晚上當篝火點燃之後,眾人圍坐在篝火前面。
這是部族之中最大的一頂帳篷,這頂帳篷屬於部族之中最受尊敬的一個家族,這是巴山一家的帳篷,而恩萊科則是他們家的貴賓。
貴賓只有恩萊科一個人,在蒙提塔王國,餐桌之上是絕對不會有女人的坐席的,當然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絕對的事情,特例總會存在,而蒙提塔王國唯一的特例就是王宮,王宮的主座上面坐著的並不是國王陛下,而是那位至高無上的大魔導士希茜莉亞王后陛下。
令恩萊科感到慶幸的是,克麗絲顯然並沒有打算在這方面爭取自己的地位。
沒有那位長公主殿下老師在身邊,恩萊科感到輕鬆許多,事實上他相當願意待在族長家裡,不到深夜,他絕對不會回到自己的帳篷。
當然那些蒙提塔人全都能夠理解恩萊科這樣做的原因,只不過他們並不打算當面說破。
篝火上的鍋子裡面,散發著陣陣兔肉的芬芳。
族長最年輕的那位妻子,正往鍋子裡面削著胡蘿蔔,在她旁邊幫忙的是那位不比她小多少的曾孫兒媳婦--巴山的新婚妻子。
這確實是一個龐大的家族,巴山擁有眾多叔伯,將篝火旁邊一圈坐得滿滿的,女人們在一旁斟酒伺候著。
恩萊科拚命摀住杯口,他確實很欣賞蒙提塔人的豪爽,不過這些草原子民在餐桌上勸酒的架式令他不敢恭維。
「勒克累斯,我親愛的朋友,如果你想真正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想再被你那個凶婆娘踩在腳底下的話,你就喝下這杯酒,然後威風凜凜地回到帳篷裡面將她好好教訓一頓,我保證你的老婆從今以後對你俯首帖耳,就像是一隻小綿羊一般。」一個滿臉絡腮鬍子、身材極為敦實的大漢說道。
「所以你不能不喝這杯酒,只喝一杯然後就放過你,我們完全是為了你好。」另外一個人也湊過來說道,這一次他甚至將酒杯舉到了恩萊科的面前。
如果說有什麼事情比勸酒更令恩萊科感到糟糕的,那肯定就是灌酒。
那辛辣的味道令恩萊科感到自己的嗓子眼彷彿快要燃燒起來了一般,這些蒙提塔人喝的酒簡直就是用來殺人的毒藥。
和這種酒比起來,他以前喝過的那兩杯確實能夠稱得上是瓊漿玉液。
巴山也湊趣走過來,他**搖晃著恩萊科的身體,彷彿要讓酒力盡快擴散開來一般。
看到恩萊科的臉越來越紅,腦門和鼻尖上滲出一粒粒汗珠,嘴巴不自覺地張大,濃濃的酒氣隨著呼吸散到空氣之中。
每一個蒙提塔人都好像剛剛獲得了一場戰鬥的勝利一般興奮異常。
巴山**拍了一下恩萊科的肩膀,這個舉動令恩萊科差一點躺倒在地上。
「好了,我的萊丁朋友,現在你應該感覺到身體在發熱,力量充滿了你的肌肉,最重要的是你現在已經無所畏懼,不是嗎?」旁邊那個大漢笑著說道。
「是的,我無所畏懼。」恩萊科腦子迷迷糊糊地順嘴說道。
「好,現在該辦正事了,我們帶你回自己的帳篷去,你要一雪前恥,當一個真真正正的男子漢。」那個大漢一把將恩萊科拉了起來說道。
旁邊的人也跟著起哄,巴山更是飛快跑到帳篷的另一邊,等到他回來的時候,他的手裡拎著一根皮鞭。
「拿著這個,給你的婆娘好好作作規矩,這對你的將來很有好處。」巴山將皮鞭塞到恩萊科的手中。
恩萊科迷迷糊糊站都站不穩,他只覺得自己好像被別人半扶半推著往前走。
六七個人簇擁著搖搖晃晃的恩萊科,走出了那頂最大的帳篷,在旁邊早就有好多人圍觀在那裡,他們都等著看熱鬧,因為巴山一回來就告訴大家,今天要讓那個軟弱無比怕老婆的小萊丁人,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事實上,部落裡面很多人用這件事情打賭,對他們的萊丁朋友有信心的還不到一成。
被大家簇擁著的恩萊科回到了自己的帳篷前面,搖搖晃晃地走了進去,他早已經將回來的目的忘得一乾二淨。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上下左右已經有些分辨不清了,最好的選擇便是躺倒在地,不過即便如此,恩萊科仍舊感到大地在緩緩轉動。
「啪!」響起了一記彈指之聲,一道結界將內外隔絕開來。
放下手中的計算石版,克麗絲冷冰冰地看著恩萊科,從恩萊科的記憶之中她已經知道了一切。
一陣尖嘯聲音響起,從天而降的冷水夾雜著巨大冰塊,將恩萊科渾身上下澆了個透。
只見克麗絲伸出右手憑空在恩萊科頭頂上抓了一把,等到她的手收回來的時候,在她的手掌心裡面托著一團白濛濛的霧氣。
原本昏昏沉沉的恩萊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他原本還在奇怪自己身上為什麼濕漉漉的,等到看見克麗絲那慍怒的眼神時,恩萊科什麼都明白了,恐懼籠罩在他的心頭。
不過恩萊科不敢替自己辯解,因為他很清楚,克麗絲肯定已經知道了一切。
「很威風啊,想要成為真正的男子漢啊--」長公主殿下冷冷地說道。
剎那間,恩萊科彷彿再一次回到了海盜島,彷彿再一次回到了那個能夠將一切都凍結起來的洞**之中一般。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受到他們慫恿的,是不是?」克麗絲冷笑著問道。
恩萊科既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
「而且你還可以推托說是那杯酒讓你神智不清。」克麗絲繼續說道。
這一次恩萊科連連點頭。
「不過你雖然有些神智不清,卻沒有將手中的皮鞭丟失,顯然神志還是有幾分清醒的。」克麗絲微微笑了笑說道,她的笑容令恩萊科毛骨悚然。
下意識地,恩萊科將手裡的皮鞭藏到了身後。
看到恩萊科畏懼的樣子,克麗絲感到很有趣,而且她的心裡相當滿足。
「把鞭子拿過來。」克麗絲冷冷地說道,她伸出了右手。
「啪!」又是一聲彈指聲響起,結界消失得無影無蹤。
站在帳篷外面等待著聽好戲的蒙提塔人,原本正感到疑惑不解,不知道帳篷裡面為什麼靜悄悄地毫無聲息。
突然間響起的慘叫聲令所有人嚇了一跳,不過每一個人都聽得明明白白,那是他們的萊丁朋友發出的慘叫聲。
巴山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掏出兩塊銀幣塞到他的父親--那位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手裡。
皎潔的月光映照在草原上,除了一兩聲悠長淒涼的狼叫聲,一切顯得那樣寧靜。
夜晚對於牧民來說是休息的時刻,明天黎明之前他們就得起床,草原之上沒有一個人擁有睡懶覺的權利。
在帳篷之中,恩萊科的心中忐忑不安,剛剛還挨了一頓鞭子,晚上卻被恩准不必睡在地板上,他實在有些弄不懂這位長公主殿下的心思。
不過待在克麗絲身邊的時候,恩萊科絕對不敢胡思亂想,因為只要有一點對克麗絲不利的念頭,克麗絲便會知道得一清二楚。
恩萊科絕對不敢保證會有那麼好的運氣,總是能夠獲得長公主殿下的赦免。
「今天你們說了些什麼?」克麗絲冷冰冰地問道。
「你不會感興趣的,我們討論的話題是有關蒙提塔人的信仰,討論他們所信奉的那位聖者。」恩萊科並不敢實話實說,克麗絲現在顯然還不知道,由於克麗絲的壓迫,他的所作所為,已經令草原上的人們誤認為那位聖者「荷裡」再一次降臨人間。
恩萊科確信知道這一切後,克麗絲肯定會在這件事情上打主意。
她那位對手希茜莉亞王后陛下,在蒙提塔受到無比崇高的敬仰和尊崇,更擁有聖徒「桑特」的稱號。
不過「桑特」畢竟只是聖徒,如果出現聖者,那麼桑特必然會被踩在腳下。
恩萊科相信,克麗絲長公主殿下絕對願意,將她的對頭希茜莉亞王后陛下踩在腳下。
「嗯哼--」克麗絲點了點頭,顯然這確實不是她感興趣的話題:「只有這些嗎?」
恩萊科絕對不敢撒謊,那個契約禁止他對克麗絲撒謊,不過避重就輕並不在禁止的範圍,恩萊科越來越懂得如何應對那個該死的契約了。
「是的,巴山告訴了我一個很有趣的故事,一個有關他們祖先的故事,一個和妖魔有關的故事。」恩萊科說道,他將話題扯到不太會給自己惹來麻煩的方面。
「你相信妖魔的存在?」克麗絲不以為然地說道。
「我只是當作一個有趣的故事來聽而已。」恩萊科聳了聳肩膀說道。
自古以來,魔法師都否認有妖魔存在,因為無論是神還是魔都能夠被證明他們的存在,魔法師們甚至對他們的特性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是妖魔則完全不同,每一種說法都是如此虛無飄緲,有時甚至自相矛盾。
不過恩萊科也許是唯一一個並不完全否認妖魔存在的魔法師,畢竟他曾經聽莫斯特提到過有關妖的存在,以及詛咒這種屬於妖的力量。
「將那個故事說來聽聽。」克麗絲說道,她的嗓音又顯得有些尖利,顯然她確實對此有些興趣。
恩萊科連忙湊近過去,對於如何應付克麗絲,他越來越有經驗,他很清楚現在克麗絲的心情顯然好極了,趁這個機會對長公主殿下表現出親膩和溫馨,對自己將很有好處,就像今天這樣至少能夠令她手中的鞭子落下來的時候變得輕一點。
一邊享受著恩萊科的溫柔體貼,一邊聽著他所訴說的故事,克麗絲閉著眼睛感受著那舒適的感覺。
突然間,恩萊科的一句話令克麗絲睜大了眼睛,她驚奇地看了看恩萊科,然後緩緩地坐了起來。
恩萊科也只得坐了起來,他知道克麗絲肯定有所發現。
「難道妖魔確實真的存在?」克麗絲自言自語道,此刻她那尖銳的嗓音,在帳篷裡面迴盪著,如果不是因為隔絕內外的結界,恐怕部族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會從睡夢中驚醒。
「您為什麼這樣認為?」恩萊科疑惑不解地問道。
「白癡,當然是那個預言。」克麗絲瞧了自己的弟子一眼,這個傢伙的反應居然如此遲鈍。
「是因為那張網?」恩萊科疑惑不解地問道。
再一次橫了弟子一眼,不過克麗絲確實很清楚弟子的底細。
「我對於第一個預言,根本就不感興趣,很多神話傳說之中,都存在著類似所謂的預言。」克麗絲微皺著眉頭說道:「不過第二個預言,應該毫無疑問是個真正的預言。」
「對了,我一直不知道巴山他們所說的那個『索德』到底是哪一位?」恩萊科疑惑不解地問道。
「不讀書、缺少見識的傢伙,索德就是維克多當年的那些夥伴之中的一個,那個來自蒙提塔草原的快刀手啊。」克麗絲冷冷地說道。
恩萊科早已經習慣克麗絲說話的方法,這個高傲的傢伙絕對不會承認「勝利十二英雄」,在她的眼裡也根本不存在「魔法皇帝」。
有必要提到這些人的時候,她總是用「維克多當年的同伴」、「將維克多踢出去的混蛋們」來代替。
「為什麼您認為第二個預言非常有價值?以至於能夠證明妖魔的存在?」恩萊科疑惑不解地問道。
「因為這裡除了我之外沒有一個人知道,那個預言已經實現了,快刀手索德的傳人就在部族之中,那個人就是你這個白癡。」克麗絲說用手指指著恩萊科的鼻子說道。
「我?」恩萊科更加感到莫名其妙起來。
「你忘了?當初讓你去魔界的時候,我送給你的那把快刀?『暗紅淚珠』就是快刀手索德所用的兩件武器之一。
「當初我在納加那裡學習魔法的時候,從維克多手裡將那把刀要了過來,不過後來那把刀對於我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意義了,因此我把它給了你。」克麗絲理所當然地說道。
恩萊科呆愣愣地坐在那裡,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我對於這件事情很感興趣,你想辦法查清楚那座聖山在哪個方向,最好能夠說服族長帶我們前往那裡,如果妖魔真的擁有預知能力的話,那絕對值得好好研究。」克麗絲興奮的說道。
「我擁有操縱空間的力量,如果再擁有預知能力,那麼我就直追愛塔羅坦思卡特了,呵呵呵。」帳篷裡面迴盪著一連串的尖笑聲。
恩萊科愣愣地看著長公主殿下,她的狂妄顯然比她的瘋狂更加無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