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神,對於神施展出來的詛咒,並沒有能力解開。可是我有這柄劍。」曹子文淡淡向看得目瞪口呆的幽靈船長威爾道:「劍名弒神,可以將一切屬於神的力量,全部任意加以吸納與斬斷。看見這銀焰了嗎?它就屬於另一位更加強大的神祇:魔法女神米斯特拉所有。」
彷彿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曹子文傲然振劍,揮灑出點點銀焰流螢。毫不起眼的火星四散撲出,落在周圍群屍之間,立時「蓬」的激發出劇烈轟鳴。滔天大火頃刻間勢成燎原!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彈指間已蔓延至整個艙室。數以千計的殭屍,幾個小時前還張牙舞爪,肆意在海盜群島上殺人。可是此刻,在神聖銀焰中它們即使連反抗、掙扎、甚至只是發出最後一聲哀號的資格也沒有。只有眨眼間便化為飛灰,什麼也不剩了。
高熱火焰,同樣將懸掛在艙室上半部處的海水煮成滾沸。奇異的法術結界將船艙籠罩,外面的海水無法進來進行補充,內部的海水則迅速被汽化成蒼茫白霧,濃重得簡直對面不見人。可是只是過了僅僅幾秒,連那蒸汽也被徹底蒸發殆盡。
片刻間還是擁擠不堪的船艙,如今已經寬敞的甚至可以稱呼為空曠。除了曹子文、巴特祖、塔那厘、還有幽靈船長威爾以外,這裡沒有剩下任何人,任何物。
在其他人看來,剛才這場震撼人心的表演。可是只是曹子文在展示力量,對幽靈船長威爾進行威嚇。可是曾經身為海洋女神安博裡選民,以及其最寵愛之祭司的幽靈船長威爾。卻可以實實在在的感覺到,那純淨銀焰中所蘊含的力量。確實是屬於神祇的領域範疇。威爾眼睛中發出了奇異光芒,觸手激動的亂抽亂甩,呼吸驟然變得急促。
「真的……真的可以嗎?將我從安博裡,那個渾身腥臭的賤女人詛咒裡解放出來。得到真正的ziyou嗎?」威爾雙手顫抖著,企圖去觸摸弒神,卻又不敢。語氣激動得幾乎叫人無法分辨他在說些什麼。儘管他的光滑臉龐上,根本沒有鼻子和眉毛,耳朵等器官,但那種恍若被判處了終身監禁的囚犯,忽然被告知可以無罪釋放之際,滿是患得患失的神情,已經是再明顯不過。
「所謂詛咒,其實不過就是某種力量的運用而已,沒有什麼稀奇的。」站出來走到曹子文身邊的歐凱,不屑地道:「有很多法術都可以達到相同的效果,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作為安博裡的前任選民,相信你自己也曾經詛咒過不少敵人了吧?即使那詛咒是由神親自發出,也不過只代表更強力,更頑固而已。本質上不會有任何改變。而比爾德大人的弒神,卻可以將存在於你身體,甚至是靈魂內,屬於神祇的力量徹底剝除。到時候安博裡的詛咒,自然再也不能束縛你。」
「你夢寐以求的東西。我們已經證明了自己有能力給予。那麼,作為換取ziyou的條件,你同意替我們服務了嗎?」小貓爪悠然接上口。雖然說話方式還是疑問句。可是從他眼眸裡所流露出的狡黠光芒來看,這位巴托異界的血戰參謀,這名即使以智慧(當然,人類更願意稱呼那為狡詐)見稱的巴特祖當中,都算是特別出眾的深淵煉魔有著十足把握。沒有人可以拒絕他拋出的誘惑,威爾的回答,將令所有人都滿意。
「先替我解除詛咒,然後,你們可以任意乘坐這艘該死的船去任何你們想要去的地方,哪怕是世界盡頭。」威爾果然沒有拒絕,可是他卻對這項交易,提出了一點點修改。然而這幾句話,根本沒有經過慎重考慮,便已脫口而出,才剛剛說完最後一個字,他就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只是自取其辱。
「剛才的說話雖然無禮,但是考慮到你的情況,我就當做沒聽過算了。」曹子文還劍入鞘,同時也阻止了歐凱與小貓爪開口說話——因為他知道除了嘲弄之外,魔鬼和惡魔不會說出其他更有建設性的話來,而很能理解威爾心情的曹子文,則認為沒有必要再侮辱這位可憐的囚犯。
「現在請帶路去船長室吧?」曹子文吩咐道:「首先將這艘船升上海面。然後再回去海盜群島。我還有幾名同伴在島上。」
「好,會讓你們滿意的。但是為了協議可以對雙方都顯得公平,那麼有件事我便不能不事先加以說明。」幽靈船長戀戀不捨的盯著掛在曹子文腰間的劍,強行克制下心中想要將它搶奪過來的衝動,盡量淡然道:「雖然被稱呼為船長,可是事實上,我其實不過是名高級囚犯罷了。在飛行馬車伕上,真正做主的不是我,而是安博裡的牧師伊萊,最強大的波濤使者。假如你們想搭乘飛行馬車伕,那麼首先就必須將她解決掉,才有可能。」
曹子文凝望著威爾船長的眼眸,忽然笑了起來。「威爾船長,看來我稍微有點低估你了。但是同時,我也很欣賞你的叛逆。好吧,一切放心,我會替你解決哪個什麼伊萊的。帶路吧,不過別忘記,我要殺人不是為了你,而是為我自己。」
借刀殺人的小小陰謀得逞,威爾並沒有流露出絲毫的竊喜。因為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成功還是失敗了。幽靈船長一言不發的轉身就走。帶領著三名客人,他穿過艙門,重新走進蕩漾的海水中,像尾大魚般靈活的向上游。
在四折狹窄的迴廊走道中,一反甲板上鬼影也不見半隻的冷清,到處都可以見到外貌奇形怪狀,半人半海洋生物的船員。正三五成群的手持武器,在船艙內部到處進行巡邏。看見在船長身後忽然出現了幾名不速之客,他們都非常詫異。但總算是沒有人膽敢發動攻擊。事實上,這船上的水手,除了極少數安博裡的狂熱信徒以外,大部分都和威爾差不多,是被飛行馬車伕強逼束縛的奴隸而已。除了在絕望中期盼自己可以因為徹底的死亡而得到解脫外,他們很少會關心些什麼。
這艘宛若洪荒巨獸的殘骸般。靜靜蟄伏於海床細沙之上的巨大幽靈船,猛然從沉睡中甦醒,並且開始活動了。密封排水口打開,儲蓄於船艙內的海水,開始強有力的向外激烈噴湧。平靜清澈的海水,立即被無形巨手攪動翻滾而變得極度渾濁。無數因好奇而游近船隻的魚群走避不及,頃刻間慘遭高壓水流擊中而慘死。在彷彿搖撼整個墮星海的震動中,幽靈鬼船因為重量不斷減輕,浮力迅速增加而左右搖晃著。逐漸離開海床,往海面上升起。「嘩啦」的轟然巨震,聲聞百里以外,飛行馬車伕如同蛟龍出水,船首斜指向天,猛然躍出海面。隨即再度重重拍下,重新取得了平衡。高達數十米以上的巨浪狂怒咆哮著,以船隻為中心,呈環形向四面八方急速席捲怒湧。這是海嘯!不折不扣的真正海嘯!飛行馬車伕什麼都不用做,光憑這出水所帶來的巨大破壞力。已經足以製造出一場吞噬無數生命的超級大災難!
「砰」的響亮聲音,來自船長室大門被人強行推開時與牆壁的撞擊,並且立刻傳入了船長的耳朵裡。緊接而來的,則是一陣怒氣沖沖的激烈呵斥與責罵。
是名女性,至少外形上她還保持著女性的容貌,深淵煉魔和巴洛炎魔馬上就瞭解,眼前這人肯定就是飛行馬車伕上海洋女神安博裡意志的最高代言人。同樣是波濤使者,但是作為祭司,她的實力絕對已經遠遠超越了,當日在黑珍珠號上向曹子文發出詛咒的那名波濤使者。因為她整個人看起來都是軟趴趴的,彷彿體內沒有半根骨頭。而這也確實就是事實。
「威爾.特納!你怎麼敢?現在我們應該出航前往潑辣女王的神域,為尊貴的海洋主宰送去收集回來的貨物。但是你在幹什麼?為什麼竟然又浮上海面?要是耽擱了時間,你知道自己將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嗎?」
「我當然知道,伊萊,但是……讓你和你那該死的扒拉女王都一起見鬼去吧。」威爾愣愣睥睨著這個濕漉漉,渾身長滿綠色海草,肌膚像海蜇般半透明的女祭司。心下感到了一陣莫名的痛快和興奮。「從現在開始我ziyou了,再不會聽從你的命令,像條狗那樣任你呼來喝去。別忘記,我才是飛行馬車伕的船長!不是你!」
「什麼?你、你竟敢?!」波濤使者伊萊吃驚的後退半步,目光中儘是不可思議。而這份疑惑在片刻之後,又迅速轉化為熊熊燃燒的熾烈狂怒。發出了低沉的咆哮作為威脅。「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背叛者!不要以為第二次的背叛還能得到寬恕!潑辣女王的怒火絕對是你承受不起的,威爾!」
「哼,她還能怎麼樣?像我現在這種狀態,難道還會害怕所謂的懲罰?」威爾冷笑,舉手虛按,滿懷怨憤的嘲弄道:「更何況你也用不著替別人擔心了。回去安博裡的身邊吧!」右手猛向下一揮,喝道:「動手!」
始終用隱身法術躲在門口等待機會的歐凱和小貓爪,同時出手。
兩隻同樣烈焰縈繞的銳利手爪,同時從後伸出,一起插入波濤使者背心,再從她胸膛前穿出。燒燬一切的煉獄魔法,蒸乾了波濤使者體內所有水分,強行奪走了她的生命力。伊萊眼眸裡的光芒逐漸黯淡下去,凝固了驚駭表情的臉孔上,眨眼間便變成好似風乾千年的木乃伊般乾巴發皺。
即使是最強大的波濤使者。也絕對沒有能力在歐凱和小貓爪的聯手偷襲之下倖存。
然而突然之間,潑辣女王的女祭司口中,發出了怪異的淒厲慘笑。她渾身上下強光暴綻,兩隻眼珠死魚般向外突出,隨即「轟」的連同她整個頭顱都產生了爆炸。
歐凱和小貓爪同時後退,這種程度的爆炸,無法對他們造成傷害,然而在那瞬間,他們都同時看到了,有一抹極稀薄的藍色人影,從破碎軀殼內逃逸,飛出了船艙之外。本能的意識到有什麼東西正急促降臨,歐凱一把抓住幽靈船長威爾,喝問道:「那是什麼?會出現什麼?」
威爾撥開了歐凱致命的手爪,平靜地微笑道:「是傳說,還有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