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效火球術製造的漫天火焰消散無蹤,不可思議的銀光劍網也驟然停頓。曹子文腳踏弒神,御劍凌虛,站到了巴洛炎魔面前。他皺了皺眉,淡淡問道:「是個惡魔?你來這裡,究竟想幹什麼?」
瞳孔收縮、呼吸粗重、心跳加速、提劍後退,凝神戒備。
一切動作與身體反應,都明明白白地,將歐凱心裡的濃重恐懼感,全部暴露無遺。
恐懼,來源於生物最原始的自保本能。當面對實力比自己更強大的敵人時,適當的恐懼,可以讓他知所進退,及時採取恰當手段去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不可戰勝的敵人,什麼是不可戰勝的敵人?答案絕對因人而異。對於一名普通農夫而言,裝備稍好的骯髒地jing,就已經是不可戰勝了。而即使上百名地jing加起來,在魔索布萊城訓練有素的黑暗精靈巡邏小隊面前,和待宰的牲口也沒有任何分別。
可是在來自深淵的巴洛炎魔眼裡,黑暗精靈、地jing、人類都只是相同的東西。不管他們數量有多少,只要巴洛炎魔輕輕地揮動自己那柄雷電巨劍,就隨時都可以將這些所謂的強大,全部變成一堆堆焦碳似的屍體。
作為烏黯主君麾下最強大戰士之一,歐凱的力量,幾乎已經達到了一名塔那厘惡魔,在他這個階級上所能達到的最高點。除了在烏黯主君面前以外,他實在太久沒有品嚐過「恐懼」的滋味了。惡魔、魔鬼、天使、還有擁有奇異心靈力量的怪物……他早記不清被自己斬殺的敵人究竟有多少。他!惡魔領主歐凱零零壹,就是恐懼的化身,就是死亡的化身,就是噩夢的化身!
而現在,他卻在區區一名凡人身上,感到了久違的恐懼滋味。
實在難以置信。可是他又不能不信。因為這恐懼的感覺如此真實。教他完全無法逃避。
他感到屈辱。更感到不甘。身為深淵魔域裡也數得上名字地強者,難道就此在本該只配被自己像螞蟻般踩死的凡人面前。低頭認輸,像頭喪家之犬那樣夾著尾巴逃跑?
突然間。巴洛炎魔高舉雷電巨劍,發狂似地仰天狂吼。「轟」地沖天轟鳴,歐凱渾身上下烈焰高漲,鋪天蓋地地火焰瞬間急遽轉動,無數高熱的熔岩火球凝結成型,形成了摧毀一切生命的恐怖風暴。殺戮。只有最瘋狂的殺戮,才能讓巴洛炎魔忘記恐懼,洗雪掉那樣他不能接受的屈辱。
從曹子文發出問話。到歐凱發動進攻。兩者間差距絕不超過兩秒鐘。弒神被踏在腳下,滿腔詫異的神掌傳人手無寸鐵,彷彿毫無還手之力。並不特別高大魁梧的身體。連閃避機會都沒有,已被漫天火焰風暴徹底吞噬。
火焰吞噬了曹子文的身體,令他真切意識到,不使用武力而單憑簡單對話,決不可能讓眼前這頭惡魔乖乖地自動離開。他搖頭輕輕歎了口氣,隨即閉上眼簾。準備迎接另一個「我」出現。
猛然睜開的雙眸內,存在著極惡死神。隨意揮手,玄冰之氣呼嘯怒卷,瞬息間將漫天烈焰消弭得一乾二淨。歐凱不可思議地張大了嘴巴,呼喊聲從中嘎然而止。不是因為吃驚,而是因為痛!
巨大地破壞性力量,已變成一個無堅不摧地拳頭,重重轟在巴洛炎魔小腹。他被迫彎下腰,五內翻滾如沸,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強烈嘔吐感。
不等他真的嘔吐出來,森寒入骨地拳頭閃電般發出第二擊。歐凱眼前一黑,面上顴骨裂痛,再不能保持飛行狀態,渾身不由自主地隨著那爆炸性能量衝擊,如流星般急劇墮落地面。「轟」地揚起漫天黃沙。巴洛炎魔頭暈腦漲,卻總算還沒有失去最基本的思考能力。他媽的,什麼普通凡人?這傢伙的強大與恐怖之處,簡直和烏黯主君也沒什麼大區別了。居然召喚我出來對
付他,那不是要我送死嗎?歐凱一面惡狠狠地咒罵著人身獅首領,一面拚命掙扎著,企圖從被自身高熱燒灼成玻璃狀的大沙坑裡跳出來,然後有多遠走多遠。
「惡魔?你找我嗎?」曹子文腳踏弒神,御劍從天而降。嘴角邊所掛冷笑,直教人為之心膽俱寒。「非常歡迎。像你這種客人來得越多,越是能給我帶來樂趣。」
「樂、樂趣?」歐凱重複了一句,猛然抬頭死死盯著那該死的卑微凡人。被當成一件取樂工具的侮辱,令這頭高傲的巴洛炎魔徹底暴怒。憤怒之火熊熊燃燒,竟將恐懼蓋過。他憤怒地咆哮著,脫手擲出雷電巨劍。銀蛇霹靂蜿蜒破空,發出「辟辟啪啪「的爆炸聲,向曹子文當胸疾she。
「很好,這速度不錯。」極惡神掌傳人並指如劍,疾探向前一夾,把雷電巨劍牢牢鉗制在手。手腕輕轉,劍光隨即例轉回she,「奪」地深深刺入沙坑。曹子文「咦」地低聲叫出聲來,因為這一擊,他本來想直接把惡魔開膛破肚。沒想到居然落了空。
「該死的凡人,為自己的輕敵付出代價吧!沒有人能夠侮辱最尊貴的塔那厘!沒有人!」千鈞一髮間,用閃現術將自己瞬間轉移上半空,逃過致命一擊的歐凱居高臨下,咆哮著十指篩張,放射出一道漆黑濃煙。
邪影擊。不是什麼特別厲害的攻擊性法術,但卻可以最有效地牽制敵人。歐凱已經不敢奢望勝利了,他只希望可以稍微拖延一下曹子文,讓自己有時間可以逃跑。這種法術曹子文早在魔索布萊城時就見識過了。他好整以暇地雙臂抱胸,回頭嘿嘿冷笑,準備硬接他一擊,再施展雷霆手段,好好教刮這頭不知死活,竟敢招惹自己的惡魔。
誰也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一雙被鐵絲刺破的紅唇模樣標記,驟然出現在曹子文胸膛前。那標記彷彿有種無形力量,在曹子文身前築起了堵看不見的牆壁,將邪影擊那股使人會噁心嘔吐的黑煙拒諸門外。半絲都沒能沾上身。
曹子文微愕不解,他低頭看看自己胸膛。好奇地伸手去撫摩那個突然出現在自己身上的妖艷標記,心中若有所思。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歐凱卻如見鬼魅,滿臉驚駭之情。在深淵魔域裡所有擁有惡魔主君這個頭銜地惡魔中,很少有人不清楚這個標記究竟代表著什麼。它屬於深淵魔域裡最妖艷性感的美人,高居於剃刀王座上魅魔女王:美坎修特。
被鐵絲刺破地紅唇,正是魅魔女王美坎修特的聖徽。這是一項極其難得地恩賜和贈予。只有最受魅魔女王重視者,才有可能得到。只要有這個徽章護身。很多種惡魔們擅長的法術,都會變成半文不值的垃圾。
即使曹子文本身並沒有這種強得使巴洛炎魔也為之心顫的超強力量,只要他一天還帶著這個標記。歐凱幾乎就對他束手無策。而這個標記除非魅魔女王美坎修特主動將它移除。否則將會始終保持,直到曹子文死亡為止。
魅魔女王美坎修特極少有什麼敵人。可是在這「極少數的極少數」之中,赫然就正好有歐凱所侍奉之主人烏黯主君。
作為烏黯主君的下屬。歐凱可完全明白,曹子文身上這個標記究竟是屬於誰,更清楚這個標記地出現,又代表了什麼。假如自己此刻還在深淵魔域,身邊又帶領著幾萬隻低級惡魔,他一定毫不猶豫地率領大軍撲上去,將這名烏黯主君最痛恨敵人的下屬(他已經肯定以為,曹子文就是美坎修特的情人了)狠狠撕成粉碎。可是現在,歐凱身處主物質界,身邊別說士兵,就是鬼影都沒有一個。
巴洛炎魔轉身展開翅膀,用力煽動著一飛沖天。他要逃,盡快有多遠逃多遠。惡魔報仇,一百年也不算晚。為了能繼續停留在主物質界盡情享受,現在可絕對不能讓敵人追上來毀滅自己。只要能夠逃脫這一劫,他發誓絕對要在不久的將來,千百倍地將今天所承受地屈辱奉還回去。
要追上惡魔很容易。然而曹子文卻似乎對歐凱全然不放在心上,依舊滿臉疑惑地端詳著自己身上的徽記。抵擋了邪影擊以後,那個聖徽逐漸隱退,沒過多久就完全消失,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他帶著滿肚子問題慢慢降落地面,向遠處的商隊走回去,心中好似想起了什麼,卻又偏偏模模糊糊地記不清楚。
歐凱撿回了一條命。他狠狠咒罵著該死地魅魔女王、咒罵著曹子文這該死的凡人,咒罵著什麼都不知道就騙自己過來送死的人身獅首領蒂娜岑,發誓一定要報復。他不打算就這樣回去哈勞格達斯城。所以飛行方向也不是向西北。笑話,要是就這樣回去,歐凱大爺的臉面往哪裡放才好?滿腔怨恨憤怒的他,現在正急yu發洩。他想要隨便找個有人聚居的綠剛,痛痛快快地來個殺人放火,先姦後殺,再jiān再殺。
正高速飛行的歐凱突然急停。他抽*動了幾下鼻子,彷彿嗅到了什麼厭惡的味道。忽然間,如同先前商隊首領卡西斯所感受到的那樣,天空上一團巨大黑影投射而下,將陽光掩蓋。巴洛炎魔抬頭上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空上的那團黑影,正是所有塔那厘最痛恨的敵人:巴特祖魔鬼!
「歐凱零零壹,侍奉烏黯主君格拉滋特的惡魔領主,對嗎?」深淵煉魔巴彬彬有禮地向屈居在下的惡魔鞠了一躬,道:「我是隸屬血戰第一集團軍,佛喀斯將軍大人麾下的情報參謀巴卓隆小貓爪。今天到這裡來是想和閣下談一談關於……」
「該死的巴特祖,難怪我總覺得今天什麼事都不順利,原來是你們這群狡猾又骯髒的臭老鼠在搞鬼!滾下來,給我受死吧!「還不等小貓爪把話說完,巴洛炎魔早發出了一聲,甚至比之前和曹子文動手時,更加驚天動地的憤怒咆哮。歐凱雙手各自憑虛招了,火焰長鞭和雷電巨劍,已然在握。雙翅一展,渾身上下烈焰再燃。他彷彿炮彈般急衝向上,向小貓爪猛撲過去,誓要將這可憎的巴特祖斬殺劍下,以洩心中怒火。
小貓爪冷笑搖搖頭,一柄同樣烈焰環繞的魔法戰戟入手,惡狠狠道:「我就知道,你們這種笨蛋塔拿厘永遠不會好好聽人說話。好吧,要打嗎?我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