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斯坎的城市佈局,是完全環繞著巫師塔進行建設。巫師塔就是千帆之城當仁不讓的中心點。而礦山之城的中心點,則是一座造型酷似古羅馬鬥獸場的大廣場。廣場形狀呈漏斗狀上寬下窄,高度落差達到五十米以上。最下方的圓形空地,方圓大概三百米左右,上方階梯則是觀眾席,粗略估計,這座宏偉建築,要容納下全體米拉巴市民都卓卓有餘。
好幾個世紀之前,第一批米拉巴居民們懷抱著希望與憧憬,在這塊上地上挖下了第一鏟上。隨著歲月流逝,當初那條裸露的鐵礦脈逐漸被挖掘殆盡,變成了一個漏斗大洞。矮人工匠們不捨得將它掩埋起來,於是花下大力氣進行整修雕琢,將露天礦場變成了一座半掩埋式,氣派雄偉宏大的廣場。
當然,曹子文並不清楚這裡面原由,而且也無心對之深入進行探究。他只是用同時混雜了讚歎與惋惜的目光,去抓緊時間仔細地欣賞。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過了今天以後,這座壯觀宏偉的廣場,將不會再存在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因為計劃中預定如此,而且拉瑞姆候爵也已經肯首了。必須毀滅一座奇跡般的美麗建築,固然讓人心痛不已。但與此同時,那種破壞的快感卻也會因此而加倍增強,實在教人欲罷不能。曹子文不無遺憾,卻又滿懷期盼。
既然無法長存,那麼就來個轟轟烈烈的結束吧。能夠從此以後長眠亍這麼一座華麗墓穴裡面,也是非常難得的奢侈享受——儘管比較浪費。
包括地下礦坑裡的矮人礦工在內,整座城市的全體居民們,都已經到齊了。他們分佈在四周環形台階上,漫不經心地注視著下面的廣場。甚至有些人只掛著和旁邊朋友聊天,完全沒把注意力集中在廣場中心處的法庭上。並沒有太多人意識得到這場審判地重要性。即使相當一大部分的耀石評議會議員們也不能。包括高丹德·黑石在內地議員們,直至這一刻為止。都只以為審訊不過是個形式,一個不得不走的過場而已。
儘管如此。這個形式與過場,他們還是規規矩矩,試圖盡量地讓它表現得比較好看一點。所以全體評議會議員們,都穿上了華麗袍服,盡量表現出莊嚴肅穆地氣氛。他們魚貫入場,分別登上了法官席和陪審團席。除去必要的守備兵力以外。米拉巴正規軍八百六十人全數到場。他們全副武裝,沿著廣場邊緣排開陣勢,列成一個巨大圓圈。將四周觀眾席上的市民與中心廣場內的法庭相互隔絕。
「肅靜。肅靜!」高丹德坐在法庭庭長的寶座之上,舉起木槌,用力敲擊了三下。威嚴響聲四下迴盪。非但沒有因為太過空曠而減弱,反而因為矮人們的獨特設計,而使敲擊聲被增強到,連廣場最高處地觀眾席上也聽得清清楚楚的地步。竊竊私語停止了,米拉巴市民們紛紛回過頭來,將注意力集中。雖然如此,他們之中大多數人,臉上依舊沒有絲毫緊張的神情,反而笑嘻嘻地很像是在觀賞戲劇,米拉巴因為地處偏遠地關係,所以除了每年地固定幾個節日外,娛樂節目可說少得出奇。難得有機會召開一次法庭進行審訊,其實很多人確實就是帶著看戲的心情而來。
高丹德黑石不高興地重重歎著氣。他的心情並不好。現在,議長只想趕快把所有程度都走完,然後好從這個令他感覺尷尬地舞台上離開。他勉強振作精神,宣佈道:「各位米拉巴的市民們,現在開始開庭。今天要進行審訊的,是一樁涉及五十位八名本城公民的嚴重傷害事件。提出起訴人為洛山達神殿的祭司長,克瑞爾。而被訴人則是勞薇塔神殿的祭司長,安妮絲頓·芮爾。以及來自冰風谷的客人耶魯·比爾德先生。他們涉嫌非法使用暴力,以反抗當時由洛山達神殿總晨禱師阿爾瓦所執行的強制取締令。並且因此造成八人重傷,五十人輕傷的後果。現在本法庭將就此而作出審訊。克瑞爾主祭,請你起來說話。」
穿著正式祭祀長袍,神情嚴肅的黎明主祭從起訴人席位上站起,首先向曹子文狠狠瞪了一眼,隨即霍然轉身,面對著臨時客串法官的高丹德,以及陪審團上的議員們鞠躬致敬,開始進行起訴陳述。
一切如同事先綵排過的那樣,按部就班,波瀾不興。陳述完起訴內容後,就是傳喚證人作供。當天跟隨著阿爾瓦衝進地下禮拜堂的那八名矮人聖武士,輪流上庭,將當時情況一一加以說明,以及展示仍未完全痊癒的傷口。不過非常明顯,即使連他們自己,也無法證明,那些突如其來出現,貫穿了自己四肢關節的冰晶,究竟是不是曹子文釋放出去的。畢竟,那種力量已經超越了他們的認知範圍。
赫爾拉瑞姆也受到傳召,站到了證人席上。然而他的證詞,基本上對於案件本身,對於搞清楚曹子文和安妮薇是否有罪,根本毫無意義可言。總晨禱師阿爾瓦的證詞也同樣如此。不得不說,作為一齣戲,這表演也實在太沉悶了一點。以至於讓環形觀眾席上的米拉巴市民,全都為之呵欠連天。甚至已經有人不耐煩地,想要起身離開了。
在這場好戲完結之前,沒有人能夠離開。所以,所有想要這麼做的人,都忽然發現,自己身邊多出了一名身穿白金鎧甲的候爵府侍衛。
觀眾席上的小小騷動,幾乎沒在下方廣場上的法庭裡引起任何注意。所有正常的,必須進行的程序,現在幾乎已經都上演過一遍了。高丹德詢問嫌疑人是否需要進行自我辯護,得到否定的答案後,再度手執小木槌連擊三下,稍微從座位上向前欠了欠身,向陪審團詢問道:「陪審團,本案一切相關人員已經作供完畢。你們是否還有需要提問?」
一名議員站起來向高丹德深深鞠躬,搖頭道:「法官大人。我們沒有問題了。」
「那麼,起訴人。你是否還有新的證據和證人需要傳召?」高丹德轉過頭來,把目光投向黎明主祭。克瑞爾苦笑著同樣搖頭。無奈道:「也沒有了,法官大人。」
「很好。那麼,現在陪審團,你們是否已經針對本案,有了統一意見?」
「是的法官大人。」議員回頭和同僚們低聲交換了幾句意見,隨即朗聲道:「我們已經有了統一意見。」
「那麼。陪審團是否裁定耶魯·比爾德的傷害罪名成立?」
「陪審團一致通過,認為證據不足,無法證明當天晚上受傷的八位米拉巴公民。是因為被耶魯·比爾德攻擊所導致。所以裁定。故意傷害罪名,不成立。」
「糊塗!我在此提出嚴正抗議!各位尊敬的陪審團成員們。你們作出這樣地裁決,絕對屬於姑息養奸。而且混淆是非,對遭受傷害的人嚴重不公!對於你們地決定,我既痛心,更失望!」不滿的反對之聲,讓整個廣場內所有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無數道目光同時投向了站在起訴人席位上地黎明主祭克瑞爾。可是這位晨曦之主的忠實僕人,卻是滿臉目瞪口呆。因為剛剛那幾句話,根本就不是他喊出來的。說話者領有其人,正是本案嫌疑人,剛剛被宣判無罪的曹子文。
站在被告席上的嫌疑人,出聲對宣判自己無罪的陪審團表示抗議和不滿,絕對是米拉巴歷史……不,是整個費倫大陸上,開天闢地以來頭一回。
也差不多該到約定地時間了。曹子文抬起頭來,看了看天空。剛剛還是晴朗藍天,如今卻忽然刮起了陣陣陰冷寒風。大片大片烏雲,迅速從北方吹過來,層層疊疊地堆積在米拉巴上空,遮天蔽日,把太陽深深掩埋。清晰又良好的視線,眨眼間便變成了黃昏般的昏暗。
曹子文滿意地微笑著收回視線,隨即向陪審團上眾位議員們環顧一眼,淡然道:「黎明主祭大人地起訴,確實是事實。我是個貨真價實地大罪人呢!陪審團,你們因為覺得證據不足,所以無法證明那天晚上的八名矮人,是因為遭受我攻擊而受傷嗎?很好,非常簡單。現在我就把證據拿出來,讓你們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看個夠吧!」
十指箕張雙臂虛揚,絲絲縷縷玄冰之氣從曹子文指端源源不絕生發,如蠶吐絲,頃刻間將陪審團上的所有議員們盡數繭困籠罩。無形暗器凝氣成冰,萬千細小得幾乎肉眼難辨地牛芒冰晶,發出足堪比擬強弓硬弩的尖銳破空聲,宛若厲鬼索命,鋪天蓋地瘋狂暴she。
無中生有、無所不至,無窮無盡的三無至境,盡在這一式中被發揮得淋漓盡致。議員們今天只是來當陪審團的,根本誰也沒想過要戰鬥,人人身上都只穿著長袍,華麗是華麗了,卻半點防禦力也談不上。事出突然,變生倉猝,誰也來不及閃避逃跑。霎時間,聲聲地獄哀嚎響徹天際,幕幕血腥畫面震撼人心,廣場內成千上萬名米拉巴公民們目瞪口呆,頭腦中盡成一片空白。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居然有人膽敢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絲毫不加掩飾地直接出手,將耀石評議會的議員們一網打盡。
短促慘叫聲來得快去得也快。廣場內渺渺餘音尚未消散,但回首陪審團上,早已生機寂滅,只剩下滿地橫七豎八的死屍。曹子文收斂玄冰,轉運離火。灼熱真氣外放護體,直接將審判席上的堅固石欄烤化成一團團紅色熔岩,徹底失去了原來形態。再沒有任何障礙擋路的曹子文旁若無人,邁步而前放聲大笑道:「看見了嗎?當天晚上,我用的就是這種手法。尊敬的高丹德議長兼法官大人,現在,您應該可以不用等待陪審團意見,也能作出正確的審判了吧?」
「你、你∼∼竟幹了什麼?「此情此景,宛若夢魘。雖說是評議會議長,高丹德黑石的反應卻和四周環形高台上的普通平民們也全無二致。不,或者說,更加不堪。因為他明顯感覺得到,曹子文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比刀劍更加凌厲,比千均巨石更加沉重,壓迫得他幾乎連大氣也喘不上。
「幹什麼?我在進行審判啊。」曹子文凌空虛抓,七旋斬之鯨吞勢悍然發動,真氣漩渦衍生出無窮吸引力,將身材矮小卻厚實沉重的高丹德隔空扯吸到手上。大驚失色的高丹德拚命掙扎,叫罵道:「你、你要幹什麼?」
「高丹德·黑石。」曹子文捏住矮人議長的喉嚨,將他高高舉起,冷冷道:「你無視城主權威,把持目耀石評議會丑,挾持我們的拉瑞姆候爵大人,將礦山之城的權力收歸己有。多年來擅自肆意妄為……哈哈,這些他媽的關我什麼事?要是僅僅為了這個,我才懶得管你。我要殺你,僅僅就因為你這副狗屁樣子我看得不順眼。你一個酒桶身形,學什麼人家留那麼長鬍子?現在我就代表關二哥,判處你侵犯註冊在案的形象版權,刑罰是:死刑!」
聲尤未落,玄冰手刀一刀橫削而過。耀石評議會議長人頭落地,死不瞑目,只落得變個糊塗鬼。曹子文隨手將那無頭屍體拋擲,貫注其內的暴烈離火氣「蓬」地由內而外熊熊燃燒起來,瞬間將高丹德燒成灰燼,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