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獸人不是什麼很聰明的生物。並非因為他們天生腦子特別笨,而是因為它們懶,懶得開動腦筋。
而且,它們又正處於戰鬥的緊張狀態。從那雙通紅的雙眼中看出來,誰都像是自己不共戴天的大仇人,恨不得馬上撲上去,拚個你死我活才痛快。一隻半獸人就是一顆火藥,幾百名殺紅了眼的半獸人聚集在一起,簡直像個大火藥桶。只需稍微加上兩三點火花,隨時都會引發驚天動地的大爆炸。
曹子文已經點燃了導火索。他不怕爆炸,反而對於玩火樂在其中。假如能夠讓這場大爆炸,順勢也將自己討厭的傢伙們全都捲進來,將他們炸成粉身碎骨,那就再理想不過了。
離火為刀,玄冰為劍!如來神掌傳人大笑著撲入半獸人群落,左右開弓,刀劍齊施,盡情享受殺戮帶來的愉悅。對付這些半獸人,自然也用不著出動什麼奇招妙著,只是一味橫砍直劈,威不可擋。紅藍刀劍氣旋好似兩個大車輪般,從石階上滾滾而下,以鮮血碎肉,無中生有地,強行開闢出了一條通暢大道。
螳臂焉能擋車?更何況曹子文又是居高臨下地俯攻,半獸人們抵抗起來更倍覺艱難。短短幾分鐘,就有三四十名半獸人在他亂砍亂殺的狂衝猛擊下屍橫就地。血肉橫飛,人頭亂滾,滿耳只聽到臨死時的慘叫哀號,就像當頭淋下一大盤涼水,將半獸人血管內流竄全身的憤怒和勇氣,全都熄滅得一乾二淨。再旺盛的鬥志,到了這個場合也只能頹然消散。要不是階梯兩邊都是厚實山石,下方又有米拉巴軍隊堵住去路,半獸人士兵們的整個陣勢早已崩潰。四散逃躥開去了。
奧克斯眾箭不愧是位出色國王。儘管被曹子文的突襲打得措手不及。縱使戰況瞬間就變成惡劣得無以復加,他依舊能夠迅速恢復鎮定,甚至還能牢牢掌握著身邊的最精銳士兵。禿頭地半獸人國王眨眼間權衡利弊,子文這邊雖然僅有五人,可是從他們身上感受到地威脅,卻比石梯下面的矮人士兵更大更強。要想放棄戰鬥,越過這幾個突然闖出來的凶神惡煞。重新逃回地面已經沒有可能。迫不得已。它惟有命令麾下士兵拚命向下攻擊。只有打倒米拉巴的士兵,進入大隧道,才有機會從曹子文這雙恐怖火刀冰劍的殘殺下逃脫。
奧克斯的威望在半獸人部落裡面至高無上。而且,半獸人們也還沒有完全被恐懼震懾得失去理智。在求生的本能推動下。眾箭國王身邊二百精英親衛隊,開始簇擁著奧克斯拚命向階梯下面擠過去,直接開始和米拉巴士兵們展開血腥激戰。有了榜樣帶頭,只想離開曹子文越遠越好的半獸人們,發出原始野性地咆哮,為了可以活下去,而紛紛進入了狂暴狀態。
矮人士兵和洛山達聖武士們,立刻感到壓力倍增。本來他們就應付得不輕鬆,此刻在發狂的半獸人那種不要命似的攻勢下,更加應付為艱。裝備和技術。勇氣和力量都並非萬能靈藥。本來勉強還算嚴整的防守陣形,用不著多久就被衝擊得七零八落。沒有什麼陣形,也沒有任何防線可言了。所有還能動彈地士兵們全都被驅趕到一起,展開最殘酷的貼身撕殺。
人流如潮,洶湧滂湃,無可阻擋,無可抵抗。大量灰綠色夾雜著金屬鎧甲的閃亮,山洪暴發般滾滾傾洩而下。隧道入口處的那二十多名兵,根本連半點應有作用都沒起到。隧道入口處堅固厚重的巨大鐵門,被瘋狂的半獸人們一下子撞開。或自願或被迫,所有人都身不由己地衝進了米拉巴大地下隧道。各式各樣的呼號聲,在空曠地半密封空間裡到處迴盪,形成了宛若鬼哭狼嚎的刺耳回音。
死亡的壓迫力驅使他們不停向前跑,半秒都不能停下。因為只要稍微停頓了瞬間,後面地人潮就會立刻將你推測在地。然後,便是數以千計的腳板,前赴後繼地你身上踩過去。除非是擁有像魔偶那樣,用石頭或者金屬做成地身體,否則任你體格再健壯,也會在瞬間就被踐踏成一堆肉泥!
沒有人知道,這夢魘般的情況究竟持續了多久。在這種情況下,即使一秒鐘,也會變成一個小時那麼漫長。可是身後那兩扇隧道大門,相互碰撞著轟然關閉的巨大震動,卻是無論身處於隧道內的任何角落,都可以明顯地感覺得到。
米拉巴隧道內部空間巨大無比,一半是矮人們在挖礦過程中開鑿,另外一半則是地底天然生成。所以除了主幹道以外,還有著無數錯綜複雜,如同迷宮般黑暗幽深的分岔。沒有人可以真正摸得清楚,這些岔路的盡頭究竟可以通往哪裡。可是受驚的半獸人們,也沒有誰在乎這一點了。它們被恐懼和死亡驅趕著,甫進入隧道後,便亂哄哄地分散成十幾股,朝著陛道深處拚命奔逃。紛雜凌亂的腳步聲震動了牆壁,隨之逐漸遠去,終於渺不可聞。
來自米拉巴的軍隊,不管矮人、精靈、還是人類。也不管是正規軍、是聖武士、還是牧師,這時候總算是有機會鬆口氣了。他們氣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倒地面,誰也再顧不上什麼儀態和風度。無論精神還是**,都已經疲憊得到達了極至。突然間,在他們當中,爆發出一聲充滿了驚訝和憤怒的大叫。神經已經脆弱得好像棉花線似的人們,立刻下意識抓緊了武器,神經質地將目光投向發出大叫的人身上。
是紅鬍子的矮人國王布魯諾戰錘!他雙手執斧,頭上那頂獨角戰盔居然還戴得好好地,沒有在剛才的混亂中失落。他就像屁股下被只毒蠍子狠狠蟄了一下似地跳起,圓瞪雙眼,望向隧道出口方向。喃喃罵道:耶魯,比爾德,該下九淵的雜碎!你居然也追到這裡來了!」
紅鬍子矮人國王的咒罵聲不算大,可是密封隧道裡的回音。卻將他的說話。立刻擴大到讓所有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這個敏感名字一入耳,立時彷彿在洛山達神殿的牧師和聖武士當中引發強烈反應。他們條件反射一樣轉身回頭,順著布魯諾地視線,將目光投向了隧道鐵門。
「布魯諾王!?啊,我終於找到您了。」曹子文兩手空空,身上點塵不然。儘管剛才殺了好幾十名獸人,渾厚股蕩地護體真氣。卻形成了一個無形保護罩。所有鮮血碎屍之類的東西。都沒能侵入他身邊三步以內。剛才一片混亂,人人自顧不暇,米拉巴方面的人,誰也沒搞清楚半獸人們為什麼突然發狂。更沒誰看見到曹子文的所作所為。可是現在。對比其他人激戰過後的骯髒邋遢,曹子文委實幹淨得過分引人注目,想不被發現都不可能。
「耶魯,比爾德!」西蒙和玫拉瑟同時跟著跳起,活像驚弓之鳥。自從在布林山德城下召開「和平會議」的那天以來,這兩名豎琴手心中,早就喪失了所有和曹子文正面對抗的勇氣。霎時間,長久以來竭力逃避地人就活生生地站在面前。距離自己不過十幾米遠。巨大地震撼和恐懼,霎時間讓他們腦海中除了逃跑的念頭外,便什麼都再沒剩下了。
「耶魯,比爾德!」黎明使者塞恩沉聲將這個名字重複了一遍。同時更悄悄地招招手。將四周的洛山達聖武士都召集到自己身邊。他沒有料到,自己想要狙擊的目標。居然就這樣在自己全無準備,而且是隊伍已經損兵折將,實力大降地最惡劣情況之下突然出現。那群該死的,像是忽然從地獄裡鑽出來的半獸人們,把所有計劃全都打亂了。
「是啊,就是我。布魯諾國王,能夠在這裡看見您,我真的非常高興。啊,還有西蒙和玫拉瑟呢。雖然剛才非常倒霉地遇上半獸人,可是卻讓我一下子就找回了幾位老朋友。看來,今天還真是個好日子呢。我真該感謝那群半獸人才對」曹子文輕鬆談笑,彷彿面前真的是自己的朋友,而不是剛剛還企圖借半獸人之手殺掉的敵人。
「我也很高興,你這該下九淵地雜碎!」布魯諾扭頭狠狠往地下吐了口唾沫。咬牙切齒道:「耶魯,比爾德,正戰錘部族副的仇人!拿命來償還你對戰錘部族犯下的罪孽吧!」
矮人們地團結觀念最重。儘管不屬於同一個部落,可是聽到有族人被殺害的消息,依舊讓他們感到同仇敵愾怒不可遏。米拉巴地士兵們儘管傷疲交加,仍舊全體立刻站起。上百名矮人手持斧錘戟矛等各式長短武器,形成半包圍狀態,徐徐向曹子文逼近而去。兩名羅絲毒刺立刻左右護在自己主人身邊,安妮薇則和布倫希蒂一起縮在曹子文身後,只有菲雅提利在收到一個暗示的眼神後,笑容可掬地緩步上前。
「您在說什麼不布魯諾王,我可完全聽不懂啊。」路斯坎巫師搖頭道:「或許,這其中有點誤會?請相信,您在冰風谷的同胞們,沒有人受到任何傷害佔他們全都活得好好地。礦坑仍在正常運作,任何戰錘部族原本就享有的權力,都絲毫沒有遭到干涉。我以路斯坎法師塔的名譽,向您保證。」
「路斯坎法師塔,還有名譽可言嗎?菲雅提利,你這個叛徒!無論銀月城還是豎琴手,都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怒火燃燒,激發起了西蒙心中的仇恨和憤怒。相比起曹子文,他反而更加痛恨曾經是同伴的菲雅提利。或許,這和他不敢衝著曹子文發出咆哮也有關係?沒有人知道,連他自己也沒有答案。
路斯坎巫師收斂起了笑容,冷冷道:「西蒙,看在我們好歹也曾經一起旅行的份上,我好心奉勸你一句,別再讓自己丟臉了,好不好?我不會再重複那些已經說過了好幾次的話,更用不著向你解釋什麼。但是你要明白,我是路斯坎人,一切行動,最終都以路斯坎的利益為歸依。」
布魯諾這時候,可沒空去聽半精靈和巫師的唇槍舌劍。他渾身顫抖著,像是害怕,又像是期盼。雙眼死死瞪視在曹子文身上,問道:「你……你說的……是真話?我的族人,他們……都沒有死?可是那天晚上,明明……」
「那天晚上的一切都是誤會。」曹子文接口道:「是我這兩名侍女自作主張,所以才會讓事情演變成現在這個糟糕的狀態。布魯諾王,我為此而誠摯地向您道歉。」
曹子文的姿態,讓紅鬍子矮人國王完全不知所措。他判斷不出對方的話究竟有幾分真實,心裡也因此產生了猶豫。連布魯諾都是這樣了,米拉巴來的直筒子性格矮人士兵們,更是不禁一個個你眼望我眼,誰也拿不定主意。
「耶魯,比爾德閣下。」黎明使者塞恩分開人群走出,微微鞠躬行禮,隨即直視曹子文,緩緩道:「請容許在下自我介紹。我是米拉巴晨曦之主神殿的黎明使者塞恩。我們米拉巴不希望和冰風谷發生衝突,但是戰錘國王是我們耀石評議會裡許多位議員的好朋友。為了慎重起見,也為了搞清楚事實真相,您應該不會介意我使用一點偵測魔法的,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