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就是冰風谷嗎?」銀月女士艾拉絲卓之子,半精靈西蒙站在凱恩巨錐半山腰上,俯視著那環繞三座大湖而興建的十鎮,不禁油然而生感歎之心。寒風撲面,割膚如刀。冰風谷大地的原始蒼莽氣息,在這裡表現得淋漓盡致。縱然北地亦是危機四伏,但這位年輕的豎琴手,卻早已習慣了銀月城堅固城牆保護後的精緻與繁華,當大自然以如此直截了當的方式,將它所具有的殘酷與壯美**裸的呈現眼前時,足以教任何人都由衷的感到震撼與敬畏。
「是的,這就是冰風谷,未經開發的苔原凍土,世界上所有流亡者的最後家園。」遵循自然平衡之道的德魯伊艾瑞貝斯,拄著還帶了蒼綠翠葉的手杖,踏雪前行。他抬手在西蒙背上輕輕拍了拍,他神情嚴肅,向這支冒險小隊的隊長提醒道:「要小心,這塊土地上有許多危險,它們既來自各種各樣的怪物,也來自人。」
「看得見的危險就不是危險了,只要我們謹慎一點,至少十鎮的居民們,決不會與我們為敵。而且,要找出黑暗精靈的蹤跡,我們也非得和當地人合作不可。」吟遊詩人瑞恩斯坦搖了搖頭,看來對德魯伊的話頗有幾分不以為然。
「說夠了,風景也看夠了,現在我們可以下山沒有?站在這裡吹風不但很冷,而且還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來自路斯坎法師塔的灰衣巫師緋雅?提利,沙啞著嗓子提出了抗議,語氣顯得相當不耐煩。和其他四位來自北地聯邦首都之銀月城的豎琴手們不同,他並非出於自己願意而再度踏足端坐的,作為一位奧術使用者,他可沒空去理會豎琴手們那種無聊的正義感,黑暗精靈即使真的要侵略,又關他緋雅大人什麼事?要不是他的老師許諾用一件渴望已久的魔法寶物,作為參與這次旅行的酬勞,即使是艾拉絲卓親自出面請求,他也根本懶得從自己的研究室裡走出來。
「提利大師說得對,西蒙,我們還是下去吧。」玫拉瑟不停的搓著雙手口鼻中呵出的氣息都是白濛濛一片。這名金精靈少女,是位百發百中的魔射手,然而隨身所攜帶的強大魔法弓箭,對於鬼物寒冷什麼用都沒有。現在她無比渴望能夠喝到一杯熱氣騰騰的飲料,與這個**相比,即使在心中那份渴望向黑暗精靈們進行復仇的心情,也彷彿變得無關重要了。
西蒙長長舒了口氣,點頭道:「好,我們下山,不過……」他說著話,卻又忍不住將目光重新投向山下,問道:「該先到哪裡去好呢?我們要尋找的情報,要到哪裡才能得到?」
「先去東流亡地。」
「先去庫達哈。」
吟遊詩人和德魯伊同時喊出自己的提議,話音剛落,兩名豎琴手相互對視一眼,猛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卻立刻又被灰衣巫師阻止。毫無幽默感的緋雅?提利咒罵道:「你們空間發什麼瘋?不知道這樣傻瓜一樣的大笑,很容易引起雪崩的嗎?而且現在又是融雪之月,想被活埋的話就自己去好了,可別拖上我。」
兩名豎琴手聳了聳肩,用誇張的動作掩住自己的嘴巴,裝出慌慌張張的樣子向後退。玫拉瑟也禁不住「撲哧」的輕聲低笑起來,西蒙卻恭敬的向緋雅?提利請教道:「那麼提利大師,您的意見是?」
「去布林?山德。」灰衣法師提起了他裝飾精美的魔法手杖,向山下建築在三座大湖中間,最大、最堅固的那座城鎮一指,道:「那裡是十鎮首都,商業活動的中心,所有外來人多半都會首先到那裡去。要尋找黑暗精靈的蹤跡,沒有比那裡更合適的選擇了。而且,我們還可以借助當地賊盜公會的力量,路斯坎法師塔和他們也有點接觸,當然,要求服務不能是免費的。」
「賊盜公會?這種偏僻的地方也有?」玫拉瑟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於是便好奇的多問了句,而得到的則是緋雅?提利像看待白癡一樣的眼神。
「當然有,冰風谷雖然荒涼,但是這裡有冬狼和雪猿皮毛,還有硬頭鱒魚頭骨都是值錢貨色,尤其是硬頭鱒魚頭骨,是很好的煉金術材料。」灰衣巫師翻著白眼,沒好氣的說道:「這裡的賊盜公會叫奧德塞公會,奧德賽就是公會首領的名字,十鎮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朵,雖然是個討厭鬼,但是只要有金子,他甚至可以幫忙打聽到,黑暗精靈們那只蜘蛛鬼後穿的內褲是什麼顏色。」
……
「哦,提利大師,您可真是抬舉我,事實上,無論我再怎麼神勇廣大,也打探不到這種情報的。」在布林?山德某座不起眼的普通房子內,奧德塞公會的首領奧德賽,皮笑肉不笑的打了個哈哈,他提起酒樽晃晃,發現裡面已經空空如也,隨即呼喚手下來換上瓶新的,替面前五名客人分別倒滿。這位十鎮最強大的地下勢力首領,接著說出了剛才冷笑話的下半部分:「因為我們所有人都很清楚,羅絲這個淫蕩女神,她是從來不穿內褲的,哈哈。」
四名豎琴手,特別是玫拉瑟都同時皺起了眉頭,這種粗俗下游的笑話,在注重道德的銀月城裡幾乎沒有機會聽得到,只有灰衣巫師端起酒杯呷了兩口,毫不在意的道:「那麼就算了,我對於羅絲的內褲其實沒有什麼興趣。不過,關於十鎮的異常動靜,應該難不倒你吧?」
「沒問題,奧德塞公會很樂意為路斯坎法師塔效勞,當然,對銀月城也是一樣。」奧德賽攤開手掌平放到桌子上,狡黠笑道:「前提是,要有足夠的活動經費。」
「多少?」西蒙壓抑著自己的厭惡,從懷內取出裝滿金幣的袋子,他不喜歡這個端坐所有最卑鄙無恥的強盜和小偷們的首領,直覺告訴半精靈豎琴手,奧德塞公會絕對是個邪惡組織,它的存在比起黑暗精靈也好不了多少,如果不是對他們暫有所求的話,來自善良銀月城的四名豎琴手,絕對會非常樂意立刻拔出武器,將這個邪惡公會徹底毀滅。
奧德賽的三角形老鼠眼瞇成一條縫,從中發出貪婪光芒。他裝模作樣想了想,滿面堆笑道:「三千……不,兩千金幣就夠了,有了這筆錢,我可以和城市發言人聯繫,拜託他下令衛兵們監視所有人進出。當然,還在城內的人也逃不出我們的眼睛。」
「兩千嗎?好嗎,不過……」西蒙突然一把扯住奧德賽的衣領將他揪起來,沉聲威脅道:「我付了錢,就要得到消息,別想隨便拿些垃圾信息來敷衍我,明白嗎?」
「明白,完全明白。」奧德賽的臉色已經因為呼吸困難而發青,卻依舊笑容可掬。他伸手接過的沉甸甸的錢袋,一邊連連咳嗽,一邊數著黃澄澄的金幣,眉開眼笑,確認過半枚金幣都不少以後,賊盜頭子小心翼翼的將錢袋收進桌子的暗格裡,瀟灑的彈了個響指。
「奧德塞公會絕對講究信譽,銀月城的先生們,黑暗精靈嘛,我們倒是沒發現,不過前幾天在布林?山德最大的酒館噴美酒的大火龍裡,出現了幾個奇怪的人,公會有幾名成員,與他們稍微起了點衝突,或者你們會有興趣?」
「也許吧,不過我們得知道詳情。」吟遊詩人瑞恩斯坦敏銳的感覺到了什麼,他摸了摸自己漂亮的小鬍子,專注的道:「當事人呢?我們想親耳聽他說出當天的全過程。」
樂意為您效勞。奧德賽油嘴滑舌的沉沉鞠躬,起身走出了這間舒適的小客廳,過不多久,他領著三名賊盜回來了,正是當天在酒館裡企圖偷竊布倫希蒂錢袋,卻被曹子文命令手下雙胞胎姐妹出手攔截下來,並且狠狠教訓了一頓的那三人。
「銀月城——其實我覺得你們該改名叫金幣城更合適——的朋友們,就是他們幾個了,加盧、米拿、杜裡斯,把你們那天在酒館裡的事情都說出來吧。啊,不需要覺得不好意思或者丟面子,畢竟輸在比自己更強的人手下,不是你們的錯。」奧德賽邊說著無聊的俏皮話,邊在三名下屬的腦袋上分別敲了一記。曾經自信滿滿,但現在卻顯得有點頹喪的三名小偷,脫下帽子向銀月小隊(西蒙為這支小隊所起的名字)的五位成員們鞠躬致意,然後結結巴巴的,開始向他們講述那倒霉的一天。
從一開始漫不經心變成聚精會神的聆聽每個字,這個轉變所需要的時間比任何人想像中的都要更加短促,玫拉瑟好幾次打斷這幫奧德塞公會小偷們的說話,鄭重提出問題,主要針對曹子文的相貌和打扮。越問,她的臉色就越是蒼白,身體更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小偷們還未說完全部經過,金精靈少女已經揮手讓他們不必再說,西蒙悄悄從桌子下伸手過去,握緊了玫拉瑟滑膩的掌心,問道:「是他們?」
「九成錯不了。」玫拉瑟定了定神,喉嚨艱難的滑動著,顫抖道:「耶魯?比爾德,那個指揮兩名女刺客動手的人一定就是他!」
三名豎琴手迅速交換了個眼色,來到冰風谷的第一天就得到了確實消息,這是個好開端。西蒙拍了拍情人的肩頭以示安慰,向賊盜頭子奧德賽問道:「這幾個人現在在哪裡?還留在城裡嗎?」
「不在,當天他就連著那群野蠻人被我們一起趕出城去了,得罪我們奧德塞公會的人,有哪個還敢停留在城裡等死?」奧德賽口沫橫飛的吹牛道:「十鎮就是我們公會的地盤,不管是誰,擁有多麼強大的力量,在我們的地盤上他也只能老老實實的接受公會訂立的規矩。」
「不知所謂的笨蛋!」西蒙鄙視的看著這個蠢材,冷冷道:「那是人家不願意和你計較,又或許人家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裡。否則的話,他隨便出手都能將你們這個破爛公會裡的所有人通通殺光,相信我,黑暗精靈的統治者,要做到這件事不會比捏死只螞蟻困難多少。」
「嗨,別那麼認真嘛,朋友,我只是說點笑話,活躍活躍氣氛而已。」奧德賽尷尬的笑了笑,牛皮被這樣毫不客氣的揭穿,看來也沒能對他的厚臉皮產生任何作用。這位形貌猥瑣的賊盜公會首領頓了頓,邀請道:「不過他們確實和野蠻人離開了沒錯,一定很累了吧?要是不嫌棄的話,不如就在我們公會裡住下如何?我這裡保證比什麼旅店都舒服。」
「不了,我們不想住在賊窩裡,所以還是出去住旅店比較好。有消息的話,派人來通知。」已經得到想要東西的銀月小隊,沒有任何一名成員願意再多忍受奧德塞公會這個骯髒的賊窩半秒。他們站起身來,驕傲的推開公會大門,逕直走到街道上。片刻之後,五人已消失於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見蹤跡。由於太過著急離開這裡,這使得他們沒有機會可以看到,在賊盜首領奧德賽那張猥瑣嘴臉上,所泛起的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