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魔高根沒有發出代表勝利的狂暴吶喊。惡魔主君知道,戰鬥仍未結束。這名從遙遠異世界而來的凡人,仍然保有著,足以讓他翻身的本錢!
它沒有猜錯!
曹子文還未放棄。他還有本錢。他還沒有輸!在泥漿下的無邊黑暗與絕對恐怖裡,如來神掌傳人,已懷著不屈鬥志,將正宗離火玄冰功,從離垢地推上了剛剛取得突破提升的更高層次發光地。繼佛光初現以後的另外一式神掌心法,正蓄勢待發。
上下起伏,翻湧呼號的泥漿魔臉忽然失去了所有活力,呆呆凝固。爛泥表面水分迅速被蒸發。失去水分維繫,黏濕粘滑的沼澤,轉眼間已變成沙漠般乾燥。狄魔高根統轄的國度,本是陰森寒冷之死亡領域。這國度裡的所有,全是只須稍微觸碰,便能教人凍得連靈魂也為之僵硬。可是此刻,從爛泥沼澤以下,竟隱隱然透發出了熾烈無匹的無邊炎勁,恍若旭日東昇,又如驕陽融雪。冰寒大殿迅速變成溫暖如春。將曹子文活埋的千萬噸泥漿隆隆震動,不住向上拱起,形成火山似的圓錐形。驟然間,本來就是由深淵魔域本源力量凝聚而成的千萬噸泥漿,在悄然無聲中盡被化解消融,隨風而散。曹子文雙掌合什,結成如來神掌第二式的護法梵印光聚佛頂印,緩步走出。他渾身上下烈焰飛騰,竟流露出萬事萬物,無不可超度化解,物我唯一的尊貴氣象。
很討厭,實在非常討厭!剎那間,無論瘋狂的阿穆爾還是理智冷靜的海斯拉蒂,心底深處都隱隱然生出了一種奇怪的不安全感。這種感覺對站立於多次元宇宙力量最顛峰處的惡魔主君而言,是如此地陌生。猖狂笑聲從中斷絕,自從見面以來,狄魔高根的神情首次變得凝重起來。兩個頭顱不約而同對望一眼。海斯拉蒂咬牙道:「不可以讓他繼續有機會生存與繼續壯大下去。否則的話,或者總有一天,他會成長為可以威脅我們的存在。」
「殺了他!現在立即就殺了他!」瘋狂的阿穆爾怒聲咆哮,眼眸內焚燒著渴望殺戮與破壞的憎恨之炎。滿佈整座龐大殿堂。充斥了**、枯萎、死亡、還有毀滅和破壞的惡魔領域,如同海嘯般奔騰不息。構成整個深淵魔域的那種污泥洪流陡然噴薄怒湧,迅速依據狄魔高根的心意,被塑造成無數柄以腐化能量凝集成實體的黑黝黝巨劍,環繞著它們的主人如林豎立,懸空急轉。
阿穆爾和海斯拉蒂兩個頭顱內,同時發出了宛若群狼夜嗥,使人毛骨悚然的淒厲長嘯。右手觸腕破風揮出,「啪」地在地板上重甩一記。繞身旋轉的無數熵力波動劍驟然停頓,下一個瞬間,已挾帶了要毀滅世間所有生靈的絕對邪惡,鋪天蓋地激射而出。
惡魔邪戾席捲而至,以驚人速度和壓倒性暴力侵蝕吞噬週遭土石。宏偉殿堂迅速被毀,熵力波動所到之處,一切物質都無聲銷毀,只餘下蒼白的虛空混沌。魅魔女王神色凝重,雙翅舒展,彈了個響指。一層半透明保護膜立即將她和羅麗塔都包裹在內,恰若中流砥柱,在熵力波動的滂湃怒潮衝擊下,亦不受絲毫侵害。
然而這種事情,也就只有地位與狄魔高根相當,同樣身為深淵魔域之王者的美坎修特才能辦得到。以剛破剛,持強欺強。瘋狂的狄魔高根為了可以徹底毀滅曹子文和他的如來神掌,竟不惜抽空了整個鹽水沼澤近乎半數以上的邪惡能量,並且盡數凝聚成此刻所發出的驚天一擊!即使集合了全部黑暗精靈的高階祭司和所有法師,齊心協力地施展防禦性魔法,也絕對無法抵擋熵力波動劍海嘯山崩般的霸道暴烈。假如是在主物質界施展出這一招,那麼惡魔主君根本無須任何軍隊,已可輕易將整座居住了超過十萬以上人口的魔索布萊城,徹底毀滅。
護身烈焰盤旋更急,曹子文雙手的光聚佛頂印結得牢不可破。虎目內的雙眸,竟隱隱然同作火焰飛騰之狀。在如朝陽晨曦似的焰光普照之下,此刻如來神掌傳人渾身jing、氣、神都已和聖潔佛火融合為一,再也不可分割。曹子文抬頭仰望急射而至的熵力波動劍,臉上神情無悲無喜,喃喃低吟心經道:「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佛家梵音蘊涵無上大智大慧,伴隨悠揚誦經聲緩緩散發,並且逐漸洋溢四方。身前虛空陡然如水震顫,護法佛兵琉璃戒刀,御氣凌虛,已然懸浮身前。
在如來神掌心法催動之下,護法佛兵幻化成它的第二形態。陡然間琉璃戒刀紫光流轉,一變十、十變百、百變千、千變萬!千千萬萬聖潔魏麗的琉璃佛燈盤旋自轉,皆隨心而動。功行盈足的曹子文一掌擎天,一掌指地,象徵「天上天下,惟我獨尊」,長吟道:「南無,阿彌陀佛!」
不僅是護身飛騰的火焰,連琉璃佛燈內燃燒之燈火,亦全都隨著如來神掌傳人的驚天龍吟,而同時從赤紅轉作純青。如來光明,照破眾生黑暗,能壞世間障礙、驅難伏魅,成就一切廣大佛事。正是如來神掌第二式:金頂佛燈!假如說剛才曹子文的一掌佛光初現,讓他正式踏入了神之領域。那麼如今這一掌金頂佛燈,則毫無疑問,使他已經從初窺神域的冰山一角,變成真正登堂入室。
當光明普照,黑暗便再不能存在。琉璃青焰具有焚天煮海,銷鐵熔金的宇宙間最熾熱炎勁,即使面對吞噬一切的深淵波動能量也是絲毫不讓。燈光照耀無遠弗屆,萬千琉璃佛燈由下而上,瞄準了從天而降的熵力波動劍自行飛出迎戰。
佛掌上衝,邪劍下壓,在驚天動地,甚至連整個深淵魔域也同受影響的巨大震動之間,兩股能量悍然作出了最直截了當的激烈衝撞。無論性質去向皆南轅北轍,各走極端,卻又同樣神懼魔驚,蘊涵了足以屠神殺佛,滅地吞天的巨大能量!剎那間,佛掌邪劍拼成旗鼓相當,聖潔和邪惡糾纏著相持不下,竟相互融合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一團詭異能量球。陰陽交錯,黑白分明,在無意識間,同時造就出象徵著混沌初開,兼容包蓄的太極圖形。
然而太極圖所能維持的時刻,也僅是電光火石的剎那間。如來神掌的無量正氣,與狄魔高根的邪惡戾氣,根本是水火不能相容。而且儘管能量強度不相上下,但施放攻擊的兩人之間,其實力差距始終仍有雲泥之差,天壤之別。狄魔高根是這個多次元宇宙間所有邪惡力量的實體化象徵,只要邪惡不滅,它**也不滅。只要世間還有殺戮之念,惡魔主君精神就能與天地共存。扯吸半個鹽水沼澤的邪惡能量發招攻擊,對於雙頭惡魔來說根本無足輕重。深淵魔域的界層有無數,狄魔高根能夠動用的力量也是無窮。而曹子文……
縱然實力已可與神看齊,縱然如來神掌威能浩瀚無邊,可是他畢竟還是肉身凡胎,此時此刻的一式金頂佛燈,已經是曹子文能力極限。為了支撐神掌威能不減,如來神掌傳人不但搾乾了自己丹田經脈內的每分真氣,甚至連自身的jing、氣、神也盡數轉化成離火玄冰功,點滴不剩地源源輸送到琉璃佛燈以內。滿頭烏黑光澤的頭髮,隨著力量不斷透支而迅速枯黃,再一根根地變成雪白。無論曹子文再怎麼不甘不願,以個人力量對抗整個深淵魔域的邪惡本源,這場戰爭從開始,便已經注定他,必敗無疑!
太極圖轟然潰散。聖潔青焰被邪惡力量排擠得無法容身。本已淒厲的呼號哀嚎更如群鬼夜哭。萬華黯滅,梵音悲鳴,琉璃佛燈毀碎破散,重新還原成戒刀形相,自動遁入火雲戒內休養生息,再度陷入漫長沉眠。鋪天蓋地的熵力波動劍也在爆炸震動中變得稀稀落落,但氣勢看來絲毫未衰。在狄魔高根意志指揮下似暴雨紛she。如來神掌傳人口中鮮血狂噴。五臟六腑間傷勢早嚴重得無以復加。縱然心中鬥志不屈,可是四肢百骸虛虛蕩蕩,連半分力氣都沒有了,有心施展身法躲避,又哪裡挪得動半步?電光火石間,曹子文慘受千刀凌遲,萬劍穿心的酷刑。當所有剩餘的熵力波動劍蘊涵能量都釋放完畢,悄然還歸於空無之後,頹然倒地,生死不知的曹子文,渾身上下再找不到半寸完好皮肉。
慘敗,絕對的慘敗。然而卻非戰之罪。畢竟曹子文的敵人是狄魔高根,多次元宇宙之中最顛峰的強者之一。即使是黑暗精靈一族所最崇拜信仰的守護神,蜘蛛神後羅絲,狄魔高根也絕對不會將她那種程度的力量放在眼內。惡魔主君過去毀滅和吞噬過的神祇,即使不夠一千,至少也有八百。曹子文以凡人肉身而能夠和狄魔高根拼到這個地步,成績已足以震驚諸神,成就也絕對是空前絕後。
只是失敗就是失敗。當連自己性命也保不住的時候,哪怕再有如何驚人的戰績,也不過是天外流星而已。雖然輝煌燦爛,但卻轉瞬即逝。當流星消逝以後,沒有人還會記得它的存在。
戰鬥結束了。眼看著一切又再恢復平靜,魅魔女王美坎修特,也撤消魔法保護,帶著羅麗塔重新踏足實地。她緩步走近已經又將身體收縮成常人大小的狄魔高根,心下不禁歎了口氣。
「你讓我們很興奮,異世界而來的凡人。」惡魔主君用觸手纏捲在暈迷的曹子文脖子上,瘋狂的阿穆爾發出猖狂大笑,眼眸內儘是志得意滿。「很可惜,看來你不能再給我們帶來更多的驚喜了。不過我們還是很感謝你。在敵人到達顛峰時再一口氣讓他墮落失敗深淵,並且永不能再翻身這種無與倫比的快感,我實在有太久沒有享受過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準備怎麼樣對付他?」美坎修特忽然插口過來,惋惜地看著那具,剛剛還在**纏綿中,給自己帶來了許多快樂的身體,沉聲問道:「就這麼殺了他嗎?」
「這是必須的,不過得等到挖掘完他所有的秘密之後。」冷靜理智的海斯拉蒂解釋道:「美坎修特妳知道嗎?原來這個自稱為比爾德的人,根本不是我們這個多次元宇宙裡的成員。他來自另外一個時空,另外一個世界。他身上還蘊藏了無數秘密,而假如我能夠得到這些秘密,那麼或許……」
「或許什麼?」美坎修特好奇地追問道。
狄魔高根兩個頭顱的四隻眼眸內,同時閃爍出了貪婪光芒。它緩緩道:「或許,我的力量可以再度得到提升,並且成為這個多次元宇宙裡,唯一的主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