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瑞主母疲憊地一擺手,她的情報官立刻誠惶誠恐地退下。惟恐有任何多餘的舉止和動作,激怒了自己此刻心情絕對惡劣的女主人。當情報官經過身邊時,貢夫,這名班瑞家的長子不經意地抬起頭,藉著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了他的母親一眼,並且很是吃了一驚。因為在魔索布萊城首席**師的眼中,他的母親,那位曾經是充滿了力量與自信,以鐵腕手段統治了魔索布萊城上千年之久的女暴君,如今光從神情上來看,竟衰弱得和一名普通的老婦人沒有任何差別。
而且,還不僅是他。班瑞家神堂內,在這塊羅絲的聖地裡所有有資格得到座位的人,此刻都有著相同的看法。
班瑞主母歎了口氣,抬頭向神堂上方那個巨大而壯麗的魔法造物凝視著。那是她長子的造物,一個永遠不停變幻成蜘蛛與美艷卓爾女性的幻象,代表了她心目中最神聖存在:羅絲神後。此時此刻,她實在遠比過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需要羅絲的力量。
「主母,我們該怎麼辦?」說話的人是昆塞爾,一位最受羅絲器重的卓爾高階司祭。她的態度拙拙逼人,而且顯得十分暴躁和焦慮。
「前天,是拜森家、諾格家、麥瑞特家和邁勒姆家。昨天,又是沃茲家、吉拉文家、赫魯安家和勒貝爾家。今天則已經有克拉德斯和勒羅家被毀滅了。由我們班瑞家一手建立起來的二十個低階家族,不過三天時間就整整損失了一半。再這樣下去,班瑞家遲早會變成一無所有!」昆塞爾激動地咆哮道:「我們是尊貴的班瑞,第一家族!為什麼還要繼續放任那可惡的人類,讓他為所欲為?請下令吧主母!只要您的一句命令,我們立刻召開執政議會,發動懲處案剷平該死的扎赫瑞斯!」
班瑞主母彷彿沒聽見自己野心勃勃的女兒說話,依舊一動不動地凝視著羅絲神後的幻影。好半晌,她慢慢收回了視線,澀聲道:「召開執政議會?難道到了這種時候,你們覺得還可以指望它嗎?」
「議會已經分裂了。」蜘蛛學院的教長主母,也就是班瑞的長女崔爾,是現場看起來唯一還能保持鎮定的女性。她冷靜道:「歐布羅扎、迪佛、赫耐特三家已經完全站到扎赫瑞斯那一面,公開與班瑞為敵了。剩餘的巴瑞森;德安戈、費恩;特拉巴、還有索拉林和米茲瑞姆,全都保持了沉默和中立。現在,我們能夠倚靠的就只有自己。」
「那麼,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那些屬於班瑞的家族被毀滅嗎?」昆塞爾厲聲反駁她的姐姐。控制那些低級家族是她的權力。要是,再無所作為的話,最直接損害到的是她的利益。
「城中有許多家族是由班瑞建立並且控制的,許多人都知道。但這些家族的名單確實是秘密。有資格知道的人並不多。」昆塞爾厲聲質問道:「我非常地疑惑,究竟是誰把這個秘密洩露了出去?」
「當然是達耶特duli傭兵團。」丹卓插口道:「這座城市裡沒有別的情報網能夠和達耶特duli傭兵團相比。只要賈拉索想知道,他就能知道任何秘密。更不用說……」他向自己的母親瞥了一眼,低頭道:「賈拉索本來就知道我們的許多秘密了。」
「那麼,我們應該立刻把達耶特duli傭兵團滅掉。既可以阻止更多的秘密洩露,還能殺一儆百,讓他們知道班瑞家的力量,和以往任何時候都同樣強大!」范德絲開口提出了她的意見。她的性格和被曹子文一掌打成了白癡的佈雷登凱絲幾乎一模一樣。同樣的暴躁易怒,同樣的驕傲自大,而且永遠蔑視一切男性。
「愚不可及!在這個時候還去對付達耶特duli傭兵團,除了顯示出我們的心虛什麼作用都沒有。班瑞的敵人們只會因此而得到更大的勇氣!」崔爾毫不猶豫就駁斥了自己的妹妹,轉身面向她的母親,道:「繼續這樣下去而不加處理的話,情況將不斷惡化。班瑞家絕對有能力毀滅囂張跋扈的扎赫瑞斯。關鍵就在於神後的禁令。假如神後依然堅持不准我們使用神術的話,班瑞家只能束手待斃了。所以我提議,應該立刻舉行一場獻祭儀式,懇請神後解除禁令。」
「我已經私下舉行過獻祭了。」班瑞主母疲憊,且充滿困惑地說道:「可是神後沒有理睬我們,她保持了完全的沉默。難道說……」
她停頓了一下,猶豫著不知道是否應該把那個可怕的推論說出來。可是……
「我能夠請問您,獻祭的祭品是什麼嗎?」崔爾質問道。
「佈雷登凱絲的心臟。」索安圖代替母親回答了她姐姐的問題。她負責管理班瑞神堂,第一家族任何獻祭儀式的舉行,都少不了索安圖;班瑞。
「佈雷登凱絲嗎?」崔爾對於自己妹妹的死絲毫不感到意外或者悲傷。卓爾社會本來就不會容許那些身體出現了缺陷的黑暗精靈長久地生存下去。但是她依然皺起了眉頭,似乎覺得很失望。曾經睿智的班瑞主母怎麼了?難道她已經無法採取正確的行動以引導班瑞家了嗎?
「佈雷登凱絲從來就不受神後寵愛。以前她還是個正常人的時候已經如此。而在她變成白癡以後,她所有的價值就全都消失了。」崔爾客觀地向自己的母親指出問題所在。道:「這種廢物的心臟,別說神後,就是路邊的地jing也不會要。您完全選錯對象了,主母。蜘蛛神後將被您激怒,而不是被取悅。假如我們要守住屬於自己的權力和地位,那麼便必須正式舉行一次新的獻祭,奉獻上新的祭品。」班瑞長女,矮小的主母教長崔爾轉過身去,面向神堂內她所有的弟妹們宣佈:「我們需要一個『派拉丁』(替罪羊)。」
對於如此公開,而且完全不加掩飾的宣告,班瑞主母禁不住渾身顫抖。其他人無法從她的反應中得知,自己的母親此刻究竟是憤怒還是害怕。但是所有在場的班瑞都清楚,假如他們要進行獻祭,能夠拿得出手的最珍貴東西,顯然就是班瑞主母的心臟了。她位高權重,她深受羅絲器重,而且目前班瑞家遭遇的嚴峻挑戰,其根源全部都來自於班瑞主母的失誤。
沉默了半晌,作為長子,也是僅次於崔爾年長的貢夫忽然開口,替班瑞主母解了圍。
「或者妳是正確的,姐姐。但是在我看來。情況還未至於惡劣到要犧牲我們的主母。」貢夫淡然道:「無論如何,班瑞主母是我們整個家族的權力源泉。如此輕率就決定下如此重大的犧牲,我認為是不合適的。」
「你認為應該怎麼樣?」崔爾稍微軟化了態度,詢問她的弟弟。
「班瑞真正的敵人不是扎赫瑞斯,而是巴瑞森;德安戈,還有執政議會裡其他的七大家族。」**師以他的智慧分析道:「假如扎赫瑞斯本身想要達到班瑞的位置,他們就必須將自己前面的十四個家族全部消滅。誰會認為自己有這個本事呢?我敢說,即使是羅絲神後,也不能同時毀滅魔索布萊城的前十四個家族。所以扎赫瑞斯只是一件武器,被那些低下家族利用來對付我們的武器。這件武器可以被握在歐布羅扎的手裡,握在迪佛和赫耐特的手裡,為什麼就不能握在我們自己的手裡?」
「那麼貢夫,你的建議是?」班瑞主母稍微振作了精神,從寶座上欠了欠身,問道。
「主母,我建議您與扎赫瑞斯主母艾絲瑞娜兩個坐下來,好好地談一談。瞭解她究竟想要什麼,而且在可能的情況下,不妨盡量給予滿足。」貢夫建議道:「只要羅絲還存在,能夠決定一切的就永遠還是家族的主母。耶魯;比爾德畢竟還是男性。」
「確實如此。」崔爾看來完全認可了她弟弟的發言,緩和了口氣,向她的母親微微鞠躬,道:「這件事辦得越快越好。每多耽擱納邦德爾時柱上的一個刻度,班瑞家承受的損失就將更大。」
「是的,這事辦得越快越好,不過……」貢夫的話說到一半,忽然就停了口。只見一名女性卓爾戰士,忽然神色緊張地急急走進神堂裡來。她向班瑞主母鞠了一躬,隨即快步走到索安圖旁邊,俯身在自己的直屬上司耳邊說了幾句話。
「或許……或許我們不用去約扎赫瑞斯主母會面了。」索安圖的神色很古怪,她擺擺手,命令那名女性戰士退下,緩緩站起來,道:「因為扎赫瑞斯主母和耶魯;比爾德,現在就在蛛網圍籬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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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赫瑞斯主母,向您,還有您的家族問好。」首先說話的還是班瑞主母。在她的語氣裡,有著那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使用過客氣。
「感謝您的關心,班瑞主母。同樣向您和班瑞家族問好。」艾絲瑞娜展現出同樣的禮貌——或者可以說是虛偽。
「班瑞家族……」班瑞主母乾笑著,聽起來,那笑聲更加接近咳嗽。「最近可不是太好啊,扎赫瑞斯主母。您知道,最近魔索布萊城的和平與秩序,出現了相當大的問題。作為對魔索布萊城富有義務的第一家族,光是處理這些問題就覺得很頭痛了。」衰弱的班瑞主母,努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可以顯得更加健康,可是看來,她的努力並沒有得到多少成果。
「是的,我也聽說了。」艾絲瑞娜欠了欠身,回頭向坐在自己身旁的曹子文望了一眼,回首笑道:「所以我今天才如此冒昧地上門拜訪。作為魔索布萊城的第十五家族主母,我認為自己對於維護城中的秩序與和平,同樣是負有義務的。」
她又回頭看了看曹子文,悄悄從會議桌下伸出手去,讓自己的新任侍父握住。手指在他掌心出劃著圈圈,道:「雖然扎赫瑞斯家族很弱小,但是我們自信還是可以作出自己應有那一份貢獻的。」
「是的,我們完全信任扎赫瑞斯家的能力。」班瑞主母的笑聲半咳半喘,說不出的難聽。好好不容易讓自己平息下來,牢牢盯住艾絲瑞娜——或者,是盯住艾絲瑞娜身邊的曹子文,道:「當然,班瑞家不會要人做白工的。我們會付出相應的代價作為您好意的回報。請告訴我,您需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