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鎮天家,全身穿著藍巾衣的金富,坐在廚房外面的大石頭上,雙手托腮,瞧著已慢慢失去光明的天空,暗自發呆。
「事情都過去幾十年了,唉,我還是忘記不了你啊。你可知道,我為了忘記你,不得不摒棄心中的哀傷,不斷地去勞動,不斷地為付出自己的全部精力,操持著整個家,把整個身心投入到每個人身上。唉,可惜,我還是在自己空閒時,忍不住會想起你。」心情平靜地望著天空,金富好像在整片血紅的天空中看到自己的老伴,那一笑一顰像電影一樣展示在自己眼前,一樣的容貌,一樣的語氣,一樣的動作,每一樣都勾起內心深深的思念。
內心深深一歎,金富那帶滿皺紋的臉蛋顯得更加蒼老,在落日的餘輝中,顯得更加孤單與落寞。
黯然地一轉頭,垂下頭注視著眼前的天井,看著裡面那頑強活著的微小生物,金富似乎眼中又呈現出自己老伴的樣子,一身的青衫,身材高大,一雙溫柔的眼睛,滿頭黑亮的頭髮。似乎整個人就在自己對面一般,精神恍忽間,內心的話源源不絕的湧出。
「當你離開我時,我的生命就像沒有依柱一般,整天行事無常,什麼都不注意,什麼都不想去關注,一個心裡就想默默無聞地跟著你去。」
「傷心總是會跟隨時間而慢慢淡化,現在的我,在不想你時,沒有什麼感覺,但一想到你這麼年輕就離開我,我的心還是會抽痛般的疼痛。每當這個時刻,我就想拚命地去做其它的事,去化解內心深處因思念你,而帶來的痛楚。還好,也因為這個想法,我不斷的吸收著人文處事,家庭禮儀,行事經驗。讓自己不斷的成長起來。也因這不斷的學習,讓時間變得好快,現在我都六七十歲了,都老了。告訴你哦,你的孫兒都長大了。」
「真的好想重溫一下你溫暖的懷抱,真的好想在你的懷裡撒嬌,真的好想在你懷裡享受被呵護的感覺,這些年來,我每當自己閒下來時,心情就忍不住地想起跟你在一起的一切,想起跟你在一起的喜、怒、哀、樂,想起自己跟你在一起的溫馨與和諧。可現在我卻失去了。得到了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雖然在自己兒子與兒媳地溫暖下,我的內心已經感受著家人帶來的溫暖與幸福,但總覺得自己內心深處少了什麼,永遠都找不回來的感覺……」
「你知道嗎?就因為這感覺,我帶發去找師傅修行,跑遍了許多大大小小的寺院與庵院。什麼濟富庵、赤山嶺之類的。為得就是尋找一個師傅,好讓自己心靈有個寄托。說實話,我感覺與你的緣分是那麼淺時,就打算吃素之類的,發著善心,到處隨自己師傅修行,積累功德,為的就是讓你在泉下,可以早點得到解脫之苦。可以早點獲得最大的幸福。」
「修行讓我有了心靈寄托,也讓我的心靈得到淨化,現在我在想到你的時候,只要心中想到你會得到幸福之時,內心已經不再會那麼痛楚了。唉,只是那一抹濃郁的思念卻怎麼樣都無法摒棄。所以也從你去世後,我就一直在你親手建造的房子裡,與凝淑、洪定他們親手慢慢把家操持起來。把整個感情緊緊與房子聯繫起來,或許你會說我傻,但我覺得值得,因為這是我唯一的寄托,也是心靈最深處的寄托……」
「現在我也活了半百有餘了,百歲也是近了,對人生的各種感覺看得多,也看得深了,總覺得這些就如鏡中花、水中月一樣,沒有太多的牽掛與想法了,或許這是修行的一個好處吧。但說實話,自從你去世後,我就是在家中,田里,不斷地忙裡忙外,一ri復一ri的重複著同樣又不一樣的生活。忙時,就全心全意投入,默默地把一切操持到最好,雖然不能跟很富有人比,但也是進步越來越大,從吃不飽,穿不暖,到現在溫暖有餘。而閒時,大多數就是想著與你生活的日子。把內心深處跟你生活的情節細細重溫著,一遍又遍……」
「時間還真的過得快,轉眼就過了許多歲月。現在我們家裡已經有六口人了,活潑伶俐的雨伶,憨厚耿直地chun友,孝心有嘉的鎮天每一個人都為家裡帶來生氣與快樂。現在的我,已經很滿足了,有吃有穿,有兒子地孝順,更有兒媳的幫忙。每一樣都可以讓我暫時忘記內心的疼痛,獲得心靈陣陣的溫暖……」
「我們兒子哪,有些木訥,但內心卻是挺孝順的,為人善良,處處為家盡心盡力地奉獻著,我看得出,他唯一的心願,就是讓我們家不會比別人的家差,可以讓我得到些許的輕閒,作為父親,他盡職了。作為兒子,他更是盡心了。唉,只是苦了他了。也不知是作了什麼孽,在二十多歲時,被他唐哥一怒這下,一拳打中胸膛,害得他落下病根,到現在幾十年了,病慢慢囤積起來,讓他怕冷,讓他咳嗽,不斷地折磨著他。」
「我們的兒媳,她更是好,打從嫁入我們家後,就沒有任何架子,一心撲在田外,大大減輕了我的負擔,加上她為我們家生了兩男丁,這更是讓我們家越來越興旺了。而她默默無聞地幫忙著我操持家,更是一等一的好,完全是盡心盡力的孝順著我這位母親,支持著我,遇到什麼大事之類的,就問我,或問兒子,完全不獨斷,唉,唯一能說的,就是我們家苦了這位姑娘啊……害得她跟著我受苦!」
「老伴哪,老伴,或許你現在已經聽不到我的聲音了,但你知道嗎?我每天在睡覺的時候,都是夢著你而進入夢鄉,畢竟現實中已經是看不到你,聽不到你,怎麼樣都無法觸摸到你,唯一有的,就是在夢裡,在夢裡,我可以快樂地享受你給予的溫暖與幸福。說實話,自從你去世後,唯一最快樂的地方,就是睡覺,讓我進入夢鄉,因為那裡,永遠有你的存在……」
「啦啦啦……我的童年是幸福的源頭,我的童年是快樂根源……」一陣幼稚的童音帶著對生活的嚮往與好奇,傳進金富的耳朵,驚醒她的夢幻,喚回她的神識。
「嘶……!」深深吸一口氣,金富用手輕輕抹去不知不覺流下的淚水,輕輕壓下心中哀傷與愁思,轉頭向著院門處望去,等待著熟悉的鎮天到來。
鎮天帶著三人邊往自己院落走來,邊指著天邊的紅霞,嘴中嘖嘖有聲地稱讚道:「真是美啊,這霞可真是百看不厭。我看哪,一天中,最美的時候,就是這裡。」
「鎮天哥,你錯啦,雖然這霞很美,但我感覺最美的是早晨,才不是這個晚霞哩。當看到一抹帶著那抹殺一切的光明露出時,那一刻是多麼讓人感覺到震撼啊」小美聽到鎮天的話後,小嘴一撇,嘟起嘴唇,看著鎮天說道。
「就是,鎮天哥,還是小美說的對哦,嘿嘿。不過嘛,現在什麼美的東西,都比不過進入我們的食物,呃,我現在都感覺好餓啊……」陳皮向鎮天眨了眨眼,看著滿臉不快的小美,笑嘻嘻的附和道。
「饞貓……嘻嘻,不過,還真是這樣哩,我也餓了。」小美罵了陳皮一句,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撫摸著肚子,小聲地說道。
鎮天哈哈一笑,點了點頭,看了看兩人,忽然鼻子一動,聞到一股誘人的香味,心知肯定是好吃的東西。不禁嘿嘿一笑,迅速轉身,二話不說,向自己院子跑去。
陳皮與小美有些訝然的看著鎮天,有些莫名其妙看著忽然跑去的鎮天,忽然聞到自己鼻子傳來的香味,心中一動,知道肯定是鎮天先跑回家嘗去了,不禁相互一看,嘴中不由自主地大喊一聲「鎮天,你可不能這樣哦,我們也要……」地追鎮天而去。
「奶奶!」三人一到門口,就看到一身藍衣的金富站在廚房門口,慈祥地望著自己,心中一喜,不約而同的大喊道。
鎮天一喊完,轉身向身後的陳皮他們賊賊一笑,加快腳步,向自己親愛的奶奶跑去,像乳燕投林一般撲進金富的懷裡,小手緊緊抱住金富,把整個小腦袋埋入懷裡貪婪地吸著自己熟悉的味道,好久,才睜開,滿足的說道:「好想你啊,奶奶……」
「鎮天,不許你跟我搶哦,我也要抱。」看著鎮天這麼快撲進自己奶奶的懷裡,小美不禁一急,神情呆了一呆,頓時省悟般也跟著鎮天一般,撲進向著自己微笑的奶奶懷裡,一到懷中,邊擠著鎮天,邊嬌嗔的說道。
陳皮摸了摸頭,看著兩頭相互爭鬥的樣子,呆了呆,好像感覺到自己虧了似的,旋及跑上前,也和小美一樣,微微擠開一點空間,撲入疼愛自己的奶奶懷裡。
金富欣喜地看著面前三個矮下的孩子,看著他們相互鬥來斗去,只為能獨享自己的懷抱的樣子,不禁心中泛起陣陣的溫暖,臉上也露出如花般的微笑,一雙手輕輕摟著三個在自己懷裡一直亂動的孩子,輕聲說道:「你們哪是想奶奶啊,根本是想吃東西嘛?想吃奶奶做的菜,對不?」看到三人齊齊望著自己,臉上泛著不好意思的笑容,呵呵一笑,輕聲說道:「來吧,我們一起進廚房,收拾飯菜,準備吃飯去吧……」
正是:
人生何如歎光陰
細想時光憶溫馨
孩兒純真喚食物
歡樂幸福溫暖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