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又換下了「便裝」,這就意味著,他昨天出師不利。
小李不再主動給我倒水了,也不替我倒垃圾,整天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連跟他說話,他也懶得答應一聲。張德看在眼裡,說了一句,看來出師不利的不止我一個啊。
小李果然去找張蔓問了有關江思瑩的事,幸好我之前有囑咐過她,要不然非穿綁了不可,張蔓還又誇大了許多,類似什麼江思瑩的老公某某局長的秘書,前途遠大,私家車,房子好幾處等等,把小李聽得瞠目結舌。張蔓勢必要把小李一招擊垮。
平靜了幾天之後,小李的氣色微有點好轉,於是張蔓和我也跟著開起玩笑來。趙錦龍出現在門口時,正是張蔓坐在桌子上跟小李大講道理時,「你要想挑一雙合適你的鞋子,就得先知道自己穿多大號,你要想選什麼質量的東西,你得先知道自己兜裡揣多少錢,你要是只選貴的,不選對的,你就會活得很累,你就會很沒有自尊,人重在有自知之明,不是你自己的強求也沒用,龍交龍,鳳交鳳,你又不能給她買貂,又不能給她買寶馬,你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找一個跟自己匹配的,差不多的就行了,別這山望著那山高,賴蛤蟆想吃天鵝肉……」接著張蔓就看見了趙錦龍那張鐵青的臉。
如果我們當時反應的快些,把張蔓拉了下來,或許場面還不至於那麼遭。
「你又來幹什麼。」張蔓又是一句。
趙錦龍瞪大了眼睛,看得出他很憤怒。
「你不用說了,班車正常了,我們都知道了,一會兒中午還有廣播。」張蔓沒好氣說,眼角向上挑,一副欠揍的樣。
張德正在一旁看書,見狀站了起來,「小趙,你是不是來找我的。」
「找你的,怎麼會,他跟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有共同語言。」張蔓搶先說道,還不屑地掃趙錦龍一樣。我心裡實在氣張蔓,趙錦龍的脾氣她不是沒有領教過,這時候火上澆油,看誰吃虧,明明大家都在幫她,她卻不領情,人家趙錦龍可是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倒是她霹靂啪啦的說個沒完,明擺是挑釁。
張德勉強笑了笑,把書放在桌上,走過來說,「走,咱倆出去說。」張德拍拍趙錦龍的肩,趙錦龍猛的一甩手,將張德推了個踉蹌,張德的眼鏡掉在地上,「嘩」的一聲,地上是碎片,鏡框上是四分五裂的傷痕。「你傻了,好賴不知,滾!」張蔓吼道,樣子能吃人。
趙錦龍氣勢洶洶的轉身便走,猛地關上了門,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他這人也真夠悶的,我暗想,有事說事,總這樣一聲不吭的,難怪張蔓說他空有一身蠻力。「哎喲,我的眼鏡。」張德蹲下來,撿起來細細打量,雖然只碎了一片,但終歸沒法戴,想不到好心當了驢肝肺。張蔓伸手搶了過來,「我給你配個新的。」「可今天怎麼工作啊。」張德歎氣。
「剛才趙錦龍來了。」科長進來,問了一句。
「啊,來了。」我遲疑地回答。「我說的嘛,他來幹嘛。」科長拿起桌上的電話。「沒幹嘛,就看兩眼……就走了。」我說完瞟了張蔓一眼,張蔓根本就沒在意,正在那兒擺弄著張德的眼鏡。張德不停的在那揉眼睛,科長拔起電話,「這小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一天到晚瞎折騰,你們都離他遠點……喂,哎,找一下齊主任,對,剛走,你現在就到樓下吧,嗯,好。」科長放下電話,「這不,今天一大早又把劉老師扔道上了,你說你一個開班車的,就幹好你份內的事就得了,總惹啥事,一天不是跟這個較勁,就是跟那個較勁,你就是個臨時工,還能騎到人家老師頭上去,就為坐個班車還整天受你氣,年紀輕輕的,啥也不懂,不知道自己是幹啥吃的。」科長邊說邊搖頭。張蔓的手停下了,不過她並不抬頭。「張德,你沒戴眼鏡啊。」科長笑著說,「不是為了相親,連眼鏡都摘了吧,還是戴上好,顯得有文化,這樣看,眼睛瞇瞇著,不習慣,而且眼睛都陷進去了,人家一看就能看出來。」張德笑著說,「是,剛才不小心碰地上了,碎了,現在啥也看不著,科長今天就別安排我的工作了。」
中午,大家都出去了,張德還坐在那兒,「你不去吃飯。」我從抽屜裡拿出飯盒。「唉,沒有眼鏡都不想出門。」張德無奈地說,「上午上廁所都差點走錯了,真煩。」「行了,行了,別在這兒哭喪臉了,給你打回來行了吧。」張蔓站了起來,「不就是打碎一副眼鏡嗎,說好了賠你的,還嘮叨個沒完。」「誰嘮叨個沒完了。」張德眨眨眼。我推了張蔓一下,「走了,走了,吃飯去,」回過頭,「張德,你等著,一會兒給你拿回來。」
我和張蔓下樓,張蔓一直撅個嘴,一臉的不樂意。「幹嘛呀,欠你錢啊。」我挎著張蔓,張蔓長長的鬆了口氣,「沒有,這回輕鬆了,再也沒關係了,估計他再也不會在我面前出現了,」張蔓苦笑,「現在我算是徹底擺脫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