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瑩打來電話說要在我這裡住幾天,並且說十五分鐘後到,我聽了一驚,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掛斷了電話。張蔓聽到這個消息首先驚叫起來,然後顯得特別激動。她把我私下叫到走廊,問我到底是怎麼想的,是不是跟別人竄通好了,想把她攆出去。我跟她解釋我沒有那個意思,我也是剛剛才接到電話的。張蔓說她不能忍受這麼小的屋子再搬進一個人,哪裡住得下,而且還是一個她根本不認識的人。我說那也沒有辦法,她是我的同學又是很要好的朋友我不可能不管她,她可以跟我睡一個床。張蔓急道根本就不是床的問題,是她不能跟一個不認識的人一起住,而且連聲招呼都不打說來就來。我說是很突然,但是她一定也是有苦衷的。張蔓說不行,你得給她打電話,告訴她你這裡不方便。我說那不可能,她一定是跟他老公吵架了才出來的,她在這裡沒有親戚,沒有其他的地方可去,要是你實在不願意跟我們一起住,你可以先回家住幾天,等我同學走了你再回來。張蔓冷笑說終於說出口了,什麼同學沒處去,你們就是變著法地想把我攆走。我正要說話,辦公室裡有人喊我的名字,我知道是江思瑩到了,拍拍張蔓,只能這樣了。
江思瑩什麼行李也沒有帶。我把她帶到了寢室。她一句話也沒有說,背著手像是視察工作似的。你要不要先睡一覺。我拿了錢包準備下樓給江思瑩買點洗漱用品。江思瑩說,大白天誰睡覺,你拿著錢包幹什麼去,告訴你我可什麼也不吃,你別亂買東西。我說我不給你買吃的,你用的東西總得買吧。江思瑩說,那更不用你買了,你知道我用的是啥牌子,快坐下吧你,一會兒我自己出去買。我說,行,那咱倆晚上逛逛超市吧。江思瑩說,好啊,說實話,我來得這麼突然,有沒有打擾你。說什麼呢,一下變這麼客氣了。我笑道,就是沒準備好,要不然得好好招待你。江思瑩笑了,四周望望,還行,比上次看到強多了,添點傢俱也像個家了。我笑了,都是張蔓的,就這個電視是你送給我的。張蔓,江思瑩問,她還住這兒?張蔓這時正好推門進來,我咳嗽了一聲。江思瑩會意,打量了張蔓幾眼,你好,我是鍾慧的同學,江思瑩。張蔓一屁股坐在床上,好啊,聽說你來給鍾慧樂不都合不上嘴了,怎麼樣,這地方成嗎,你能住得貫嗎。江思瑩看了看我笑著說,怎麼住不貫,你要是能住得貫我就更能住得貫了。張蔓白了我們一眼,獨自出去了。真不明白你怎麼受得了。江思瑩伸脖子張望了一下,原來只聽到人名沒對上號,這回總算見著本人了,沒想到就是她。我奇道,什麼沒對上號啊,你今天怎麼說話這麼橫。江思瑩說,不就是煩這種人嗎,你別說你不記得她了。誰,張蔓,張蔓怎麼了。我問。江思瑩說,你忘了咱們第一年上學,堵在咱們寢室門口給張波一頓臭罵的女生,不就是她嗎。我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不過當過不是一大群人嗎。江思瑩說,就是她找來的,其實當時張波就是在走廊倒了點水,掉到她頭上幾滴,蠻不講理,到底把張波給弄得哭天抹淚的。我想了想,你不說我差點都把這事忘了,不過都過去這麼久了,張蔓可能也都忘了,她這人其實還行,心眼兒挺好的。江思瑩說,你怎麼幫她說話啊,要是讓張波知道了還不氣死了。你一說起張波,哎真的,挺長時間沒她消息了,也沒聽誰說起過她。江思瑩歎了口氣,不知道,就是很久以前碰見周浩仁一次,他說他有一次在街上看見過張波,但是沒敢認,說當時張波好像跟一個四五十歲的男的手挽著手一起走,那男的長得特別嚇人,還梳著披肩發……我張大了嘴,啊,會不會看錯了,張波也不是那樣的人哪。我說。江思瑩說,誰說不是啊,張波,咱們還不知道,再沒有比她更質樸的人了,可是周浩仁說得也可能是真的,他說張波穿得那件衣服,你不知道,那還是畢業那天送給張波的呢,你還記得吧,張波以前有一陣子總穿我那件黃格子襯衫,我還因為那事沒少生氣呢,後來想想覺得是自己太小氣了,所以畢業那天我就當禮物送給張波了。那天周浩仁描繪的和我送給張波的那件衣服一模一樣。那就更不一定了,要是張波真找了個「那樣」的人,還能穿以前的舊衣服。我這樣安慰自己。江思瑩說,是啊,說得也是,沒準張波現在比我們誰過得都好,可是這世界這麼大,想遇見一個人真是太難了。江思瑩有些黯然神傷,我說,會有機會的。江思瑩說,你說一想起以前就覺得好笑,那時你不知道,張波穿我衣服,給我氣的,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做夢有時還跟張波打架呢,看她幹什麼都生氣,成天在心裡罵她,那是我特別喜歡的一件衣服啊,沒成想,後來還真捨得給她了,早知道有一天連這些事情都讓人念念不忘,當時還致什麼氣。我說是啊,現在想誰一面都難。江思瑩突然說,就是沒想到在這兒還能遇見張波的仇人。我算是來對時候了,正好借這個機會把她整走。我忙說,你可別亂來,人家住得好好的,也沒惹著咱,再說,通過這段日子的相處,我覺得張蔓這個人也不錯。你別管了。江思瑩說,這事交給我了。哎,我說你什麼時候變成這種類型的人了,我問。江思瑩說,我現在的生活除了沒事找事還能幹什麼。
張蔓回來得很晚,她本來是倒頭便睡,可是江思瑩的手機卻一直響個不停。我看看在一旁看電視若無其事的江思瑩,才想起她突然來這兒,不會是周放毫不知情吧。江思瑩絲毫沒有接電話的意思,電話響了數聲後,沒有了聲音,過了幾分鐘,又開始響個不停。是不是周放。我問。江思瑩說,不是,打錯了,別管他。電電話又響了,終於沉不住氣的張蔓掀開被問道,麻煩你關掉行嗎。江思瑩沒有吭聲。哎,江同學,麻煩你把電話關了。張蔓提高了聲音。啊,你在說我,江思瑩笑了,我看電視太入迷了,沒事,你睡你的。這麼吵別人怎麼睡,現在都幾點了,你那電話是打算二十四小時待機的嗎,張蔓問。正說著,電話又響了起來,我伸手接過江思瑩的電話,果然是周放。你別接。江思瑩伸手搶過去,我又搶了過來,你好歹告訴人家一聲啊,我按通了接聽鍵,電話另一端是傳來周放關切地聲音,江思瑩你在哪,我去接你。哎,周放,不是,我是鍾慧,那個江思瑩在我這兒呢,她這兩天不回去了,她讓我跟你說一聲。江思瑩跑過來奪電話。我聽到擊放答應了一聲便匆匆掛斷了。你怎麼回事,江思瑩說,誰讓你接的。我說,你別太過分,你出來怎麼能不跟周放說一聲呢。江思瑩說,他活該。張蔓在一旁笑道,行了,這回可以關電話了吧,到底是已婚的人啊。江思瑩氣道,你說什麼呢。張蔓說,我說已婚的人沒有ziyou啊。接著像自言自語道,不想接還不早點掛,裝模作樣。江思瑩氣得滿臉通紅。
過了一會兒,也許張蔓沒了睡意,索性坐起來看起電視,她拿遙控器轉了一圈,最後鎖定在湖南衛視,江思瑩隨後也拿起了遙控器鎖定在電影頻道。過了一會兒,張蔓,又調回了湖南衛視,江思瑩又轉換了電影頻道。電視屏幕閃個不停,遙控器一會兒摔在桌上,一會兒又掉在地上。我索性蒙頭大睡,全不理會,就聽見江思瑩大聲地說道,鍾慧快起來看電影節頒獎典禮,我家的電視效果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