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在食堂打了一份粥,吃了幾口,沒有食慾倒掉了。學生科在五樓,是我工作的地方。我每天習慣了先去辦公室打掃衛生,反正我住校,方便很多。但是今天,我走到門口,卻發現門是開的,我心中正納悶,裡面傳來了張蔓的哼小曲的聲音。
我推開門,張蔓正坐在她的座位上拿著化妝鏡左照右照。
「你怎麼這麼早?」
張蔓「啪」的將鏡子扣在桌子上,大聲說道,「別提了,差點把我氣死,哎你昨天咋沒來呢。」
「我和科長請假了,昨天去參加同學的婚禮了,怎麼了。」
張蔓哼了一聲,說,「昨天差點沒把我氣死,好個趙錦龍!」
「那個開班車的司機?」
「是,他昨天又把我扔道上了。」張蔓走到我的面前,坐在我的桌子上,「我昨天去找周主任了,但他沒在,我今天沒坐班車,這麼早來就是來堵他的。」
「你又要上周主任那兒告狀?」
「又去,我一次還沒去呢,是不是趙錦龍說的,他到處跟別人說我打他的小報告是不是。」張蔓問。
我忙說,「沒有,沒有,張蔓,你別小提大做了。」
「不是,這次我可是認真的,饒不了他。」
「算了,張蔓,你跟一個司機較什麼勁呢,再說你也有不對的地方,你是不是總磨磨蹭蹭的,人家有時間的,那遲到了他也得挨批。」
「你要是這麼說,那咱們就大大方方的拿到桌面上說,他要是因為我耽誤時間,那說明他敬業,我沒話說,可得一視同仁吧,憑什麼人家張老師李老師的等多長時間都行,我就慢那麼三五分鐘就開車走人哪,他趙錦龍就是個勢利眼,噢,這教書的跟管學生的還不一樣待遇,我頭回聽說,人家那是老師,我就是義工啊。」
我笑了笑,不再說話。
張蔓說,「你倒好,弄個宿舍住,這大冷天也不用遭罪,還能裝好人,回頭我也跟科長說,給我弄個寢室,反正空著那麼多,要不我搬到跟你一起住吧,你一個人不寂寞嗎。」
「不寂寞。」
「真的不寂寞,哦,那我懂了,既然不方便,那就不用了。」張蔓笑嘻嘻的說道。
「胡說什麼呢你,一邊去,我得拖地了。」我站起來,走到門口,把門後的拖布拿了出來。
「啊,是你每天拖的地呀,我還以為,等一下,那玻璃呀,桌子櫃子什麼的,也是你擦的了……」
我點頭「那當然」。
「可我以為……」
「以為什麼。」
「以前有一次科長問我,是你天天打掃這屋的嗎,我說不是我,是打掃樓道的阿姨,科長聽了挺高興,說沒想到她這麼老實肯幹,這下慘了……」
「那慘什麼,沒關係的,打掃樓道的那個徐姨是挺能幹的。」
「可是後來科長可能、大概、好像、或許是因為這件事就找了總務科,然後就……」張蔓拉長了聲音。
「就什麼。」
「就給她漲了一百塊錢。」,
我手中的拖布「噹」的掉在地上,我彎腰拾了起來。
「真不好意思,我也知道你住學校的寢室是為了省點錢。」張蔓遲疑的說。
「沒什麼,」我說,「不就一百塊錢嗎,別把我想得很小氣似的,再說科長要是知道是我,也不可能漲工資,沒關係的。」
「你這麼想,我太欣慰了,跟你比起來,我是小氣了點,我決定不找周主任了。」張蔓故作大方的說。
「那最好了,當司機得更不容易,這大冬天起得多早啊。」我故意轉開話題,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不過,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啊?」
「半年前。」
我拎著拖布和水桶走進了水房,水房裡只有一個單獨接出的水籠頭,下面有個小池子,是專門用來投拖布的,我用力的將拖布扔在一邊,心想這張蔓真好笑,她自己整天什麼都不幹,就以為別人跟她一樣,她不知道就說不知道,還偏偏說是徐姨干的,錢雖然不多,但是科長會怎麼想,學生科這麼多人連屋子都不能打掃,還有那個掃地的,給她漲錢也不問問,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是故意裝作不知道吧,科長之前一定是問過她了。
「小鐘,你投完了嗎,我想接點水。」徐姨站在我身後。
我沒吭聲,低著頭拎著空桶走出了。張蔓還坐在屋裡化妝。我低著頭拖地,拖到張蔓的旁邊,張蔓連腳都沒有抬,我大聲喊了一聲,「你能不能把腳抬起來,沒看見別人幹活呢?」
中午,小趙來到學生科借個電話用用,我見他探頭探腦的,就告訴他張蔓不在。小趙這才進來,皮笑肉不笑的向我打聽,問張蔓去了周主任那沒有。我說不知道,好像沒去,她一上午也沒離開這屋。小趙鬆了口氣,說昨天晚上一宿沒睡好,想想昨天說話是沖了點,看出張蔓是真激了,今天早上連班車都沒坐,這下放心了,下午周主任要出去,好像是出差,得一個多星期才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