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北洋問我最近有沒有跟楊濱吵架,我心中氣苦,我倒真想找個機會跟他吵架,不為別的,也能說明我們倆關係不一般啊,可是,事實遠非如此,楊濱只要看到我就會說他很忙,要不就是三言兩語把我打發掉,我們比一般朋友關係還要一般,趙北洋是怎麼想的,全世界大概只有趙北洋會認為我和楊濱很熟。趙北洋說想不通,為什麼前些天楊濱神采奕奕的,還總坐那一個人傻笑,這兩天卻心事重重呢。我說反正不是為我。趙北洋笑了。我問你笑什麼。趙北洋說,我也知道不是為你,但聽你自己說出來比較放心。我氣道,你這人,你什麼意思,你剛才是故意氣我的。趙北洋說,不是,我是不知道該怎麼提醒你,幸好你腦子不笨。我說,我用你提醒什麼,你以為我會自作多情嗎。趙北洋低聲說,看上去是有那麼一點。我瞪著趙北洋,趙北洋又說,徐芳寧,你人真的不錯。我哼了一聲,你是不是不事找事呢。趙北洋說,說真的,雖然很多人對你總是說三道四,但我覺得那是他們不瞭解你,我覺得你挺好,心眼特好使。我說,趙北洋,你好像挺瞭解我嘛。趙北洋說,當你關心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比別人瞭解她多一些,你對楊濱不就是這樣嗎。趙北洋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很嚴肅,一點沒有嬉笑調侃的意思。
趙北洋說,楊濱似乎有他中意的女孩,他現在很快樂,人也變得開朗多了,我想這一點是你做不到的,別去打擾他了行嗎,倒是你越來越沒精神,越來越疑神疑鬼。我看著趙北洋,不知如何反駁他。楊濱他很開心嗎,我問,你明明說這兩天他心事重重的。趙北洋說,是,但是相信過不了幾天,他又會神采飛揚了,談戀愛不就是這樣莫名其妙嗎,不要打擾他了。
你怎麼知道不是我?我反問。趙北洋說,如果是你,他早該振作起來了,而不用等到現在。我瞪著趙北洋,這小子竟然用這麼惡毒的話說我,一點也不懂得避讓,他真以為我是鐵打的嗎?我滿腦子全是那天楊濱在樓下徘徊的情景,他那一句「捨不得說」,然後像個大孩子般的跑開了……
徐芳寧,你怎麼不說話。趙北洋問我,我呆呆地出神,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我一直沒有察覺到,而且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是沈姝嗎,這樣對我公平嗎,楊濱,我在醫院照顧你的時候,她為你做過什麼。
徐芳寧,趙北洋看著我,你,你不要緊吧,都是我這烏鴉嘴,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吧,喂,你沒事吧。
我笑了,沒事,你真關心我。
回到寢室,我爬上了床,用被子將自己緊緊的蓋住,直想不到大夏天竟感覺這麼冷。我讓阮曉晴幫我請了假,我不想上課了,我想好好睡一覺。希望睡醒之後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真是丟人,要不是那天我及時把楊濱送到醫院,沒準他現在是個殘廢呢,沈姝還會看上他嗎,他也不會再有勇氣留意身邊的女生,所有的事原本就不會發生,那樣他即使現在不喜歡我,最終也會喜歡我的,等一下,如果他成了殘廢,我也會喜歡他嗎,這我可得考慮考慮,楊濱最迷人的不是運動員的體魄嗎,徐芳寧能和一個殘廢站在一起嗎,但是這個人已經長在心裡,揮之不去啊,完了,我想我已經徹底成為他的俘虜了,那我真不該多事,幹嘛慫恿他去醫院,讓他活蹦亂跳的又去「勾引」別的小姑娘,就讓他變成殘廢好了,我這麼想是不是有點壞啊。
我不知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丁佳她們回來幾趟又出去了,現在寢室裡又剩下我一個人,真是可憐,有病了,也沒人問一聲,好歹也幫我把晚飯打上來吧,這樣是不是太絕情了,以前她們有事的時候,沒等她們開口,我就會主動去做,輪到我,就這麼沒有人情味。
有個女生送來了一大束包裝精緻的玫瑰花說是樓下一個男生讓轉交的。我勉強坐起來,接過來,裡面有張紙條,拿了出來,讓她幫我把花放在窗台上。
晚上,丁佳她們陸續回來了,全都聚集在一大堆玫瑰花前,瞠目結舌,仍然無人過問我的病情,與之相比,倒是對這麼一大束玫瑰花更感興趣。
我在熄燈前又將那張紙條拿出來看了看,上面一行是泰戈爾的詩,「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下面沒有署名,沒有日期,只是幾筆簡單潦草的畫,畫著三棵茂盛的大樹在風中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