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寢門口,收發室的大爺攔住了我,沒等大爺開口,那男生搶先說,她跟我一起的,上樓上找個一個人,一會兒我把她送下來。那大爺便沒再說什麼。我想這人沒吹牛,說話還真有份量。
我們上了樓梯,「我不知道楊濱在哪個寢的。」我猶豫了一下說。他笑著說,「我知道。」「那你們是一個寢的?」我問。他搖頭說,「不是。」我說,「一個班的?」他又搖頭說不是。
我說,「你這人說話痛快點行不,像崩豆似的。」
他看了看我,有點失望地歎了口氣說,「徐芳寧,你還真健忘啊。」
這倒讓我吃驚不小,我愣了一下,「你也認識我嗎。」
他無奈的笑了笑,點點頭,我仔細看了看他,這個矮小的個子,這個聲音如此好聽的男生,突然想起來了,他不就是在廣播站和楊濱在一起的那個小個子男生嗎,還幫我搬了個把椅子的,那天沒注意他長什麼樣子。
「到了,402寢。」那男生敲了敲門,裡面果然是楊濱的聲音,「進來。」
那男生看了看我說,「知道嗎,聽到這兩個字才能進。」我覺得他很好笑。
「你怎麼來了,」楊濱正坐床上,用手按著腳踝,看見我吃了一驚,「你怎麼把她帶來了。」
我聞到一股臭襪子的刺鼻的味,這屋子還真亂啊,男生寢室是這個樣子啊。「哎,你怎麼樣,受傷了嗎,」小個子男生走過去,很隨便地坐在楊濱的床上,看來他和楊濱很熟悉。「呀,怎麼這樣,你是去打球了嗎。」「別碰,」楊濱說,「一會就好了。」我走了過去,楊濱快速地拿了件外衣蓋住腳說道,「沒什麼事。」「你怕看哪,」我瞪了楊濱一眼,掀了開來。楊濱的腳踝一大片瘀血,旁邊已變成深紫色的,腳脖子側面還鼓出好大的一個包,高高的,變了形。我抬起頭問楊濱,「你這是剛才摔的嗎,什麼時候受的傷。」楊濱不答,「快上醫務所看看吧,」我急道。
楊濱沒有理會我,而是對旁邊的男生說,「北洋,你帶她出去吧。」叫北洋的那個人看了看我,遲疑道,「楊濱,你先別說這個了,快上醫院看看吧,你這是怎麼回事啊,你還有其他的傷嗎。」楊濱說,「沒有,就是摔了一下,快走吧,沒事,別大驚小怪的了。」
我見楊濱對我並不理會,直接對北洋說,「你幫下手,咱倆先把他架到醫務所讓鄭大夫看一眼吧。」北洋看看我點頭說,「行。」
楊濱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徐芳寧。」我不說話蹲下來,正要伸手拽出一雙脫鞋,突然我看見床底下的洗臉盆裡堆放著一條褲子,那褲子上竟然有斑斑的血跡。我吸了口涼氣,暗暗心驚,表面上裝作什麼也沒看見。「你就先穿脫鞋吧,」接著扶起他的肩膀,北洋也湊過來說,「我扶著他,你幫他把另一隻鞋穿上吧,」我蹲下來,心中異樣,這還是我第一次給一個男生穿鞋,可惡的是,這個男生卻身在福中不知福,還不停的抱怨呢。我又忍不住向床底下掃了一眼,不錯,那是一條帶有血跡斑點的褲子。
楊濱說,「北洋,你怎麼跟她一樣胡鬧呢。」北洋說,「楊濱,以前我什麼事都聽你的,現在你得聽我一回,你這傷真是挺嚴重的,看著都嚇人,不去醫院,我怕你連這個門都出不去。」
我的腦子裡一片混亂,我努力的將楊濱和他床下的帶血的褲子分開去琢磨,可是,楊濱他不會做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吧,要不然又會是什麼事呢,他連受傷都不想讓人知道,可是校園裡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我和那個叫北洋的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楊濱架到了醫務室,到了醫務室的楊濱滿頭大汗的閉著眼睛,已沒力氣再說一句話。鄭醫生只看了一眼就說,馬上送醫院,這裡處置不了,好像是骨折了。說完,鄭醫生馬上脫下白大褂跟我們說,「走,我和你們一起上醫院,你們先扶著他,我看能不能上總務科要個車。」
「那太謝謝你了,」我說,從沒想過冷面的鄭醫生竟是這樣的一個熱心的人。楊濱此時靠在北洋的肩上,北洋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兩分鐘後,鄭醫生跑回來說,「真不巧,有車沒司機,只能打車了,我先到校門口打車,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叫到你們再出來,我看他經不起折騰了。」
楊濱被送進手術室後,鄭醫生很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這孩子怎麼這麼能忍,你們在這兒等著吧,我得回去了,你倆可能也沒帶錢,我這兜裡就一千多塊,先放你們這兒吧。」我和北洋送她到門口,看著她上了出租車,我才想起來,十分感動地看著北洋,「今天多虧有你。」北洋禁了禁鼻子,酸溜溜地說,「這話聽上去好像你跟楊濱的關係比我跟他還近,本來我還想跟你說這話呢。」
我注意到我有些失態,忙岔開話題,「我聽楊濱叫你北洋是嗎。」
他笑笑說,「是,我姓趙,趙北洋。」我大吃一驚,剛才一直忙呼的,也沒時間想,其實我早該想到的,趙北洋,這個名字並不容易重名。我說,「久聞你的大名,沒想到就是你,我們的見面也很戲劇性啊。」趙北洋咳嗽了一聲,臉有點紅,他大概想到了醫務室的那一幕。
我很認真的說,「我對剛才的事很抱歉,但我絕對不是個多嘴的人,而且我一進門就奔著鄭醫生去了,真的什麼也看到。「趙北洋直搖頭,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我說,「你一個大男人不用為這點事苦惱吧。」趙北洋又是滿臉通紅說,「徐芳寧,請你不要再提了行嗎,你面前站著的是個男生。」
我說,「男生怎麼了,你不是寫小說的嗎,寫小說的也這麼保守?」趙北洋的表情很怪,「徐芳寧,那就當你別再破壞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了,人人都以為你是淑女,就算你不是,也沒必要……你明白吧。」
我點了點頭,「明白了。」趙北洋本來是坐在了我對面,現在站了起來坐在離我很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