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通知照畢業相、取畢業證。我趁機請了一天假。
同學見了面都很興奮,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分隔了兩個月,卻像經歷了大半個世紀。
大家互吐各自的悲慘遭遇,共同勉勵。林楓和劉偉也趕回來了,兩人都瘦了很多,雖然穿著筆挺的西裝,樣子卻特別憔悴。
徐芳寧看來很精神,用她自己的話來說,是她大顯身手的時候了,鍾慧也不一樣,從學生會幹部變成了學生會老師,好多學生從之路過時還衝她點頭「鍾老師好。」……
校園還是一如往常的熱鬧,並沒因為少了我們這些離校的人而沉寂、蕭條,籃球場上一樣有人出盡風頭,一樣有人高聲喝彩,男寢的窗台上,一樣露出幾個小黑腦袋就像從前一樣,一邊說笑,一邊無無憂無慮的唱道,「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不要被我的樣子嚇壞,其實我,很可愛……」
理髮店的生意火了起來,出出進進的人很多。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沖淡一切……
有人提議去吃飯。這是由史以來我們第一次全部贊成並稱為最合理的建議,想起第一學期選班長時都差點一人一票,這次實在難得,只是這裡還少了陳軍,齊雪比以前更瘦了。
林楓說,現在我們雖然不如意,但是沒準十年八年之後我們這裡會出個主任,經理,部長,局長什麼的。大家笑,笑得挺無奈。劉偉說,今天難得聚在一起,下次見面還不知是什麼時候,就讓我說幾句心裡話。劉偉端著酒杯走到了莊雨的面前,「莊雨,我動手打過你,我一直沒為自己的行為跟道過歉,我是個要面子的人,但我在心裡說過很多次了,以後我們各奔東西,我不想讓自己心裡留有遺憾,今天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莊雨哭了,「沒什麼,我自己偏激刻薄,我知道。」周浩仁說,「幹什麼,行了,行了,別說些不開心的。大家走向社會大展鴻圖,不是件挺好的事,以前不開心的事,大家就別提了。總之我們這一班永遠是最好的朋友。」
鍾慧坐在不遠處看看了我,我也看了看鍾慧。她笑了,我也笑了,就像我們第一次在這所學校見面一樣。
江思瑩站了起來,既然大家想說點高興的事,我也就宣佈一件喜事,我,下個月結婚。
屋裡沉寂下來。林楓的低著頭,沒人看得見他的表情。
江思瑩,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劉菁試探著問。
我知道江思瑩的工作是男方家裡出面安排的,卻不知這算不算附加的條件,江思瑩是我們班的班花,暗戀她的人少說也有五六個。她自己一向趾高氣揚,神氣十足,沒想到三個月內決定她的終身大事。安銘乾笑了幾聲,呼籲大家一起祝福江思瑩,江思瑩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大家都喝了不少。有人問,為什麼要畢業,為什麼要找工作,為什麼不能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的生活。
周浩仁搖搖晃晃地走到前面,拿起了麥克風,我要唱首歌獻給在座的所有同學,至少在今天,你們都是我的朋友。「世間太囉嗦,不分對或錯,像咱這樣的老百姓,誰會在乎我,有錢的當老大,沒錢的難過活,就算看不慣,我又能如何……」
徐芳寧走到我的旁邊,她說她已經把工作辭了,想去南方發展。我問她打算去哪。她笑了一下,沒想好,可能去上海,也可能去深圳。
沒等周浩仁唱完,劉偉一把搶過了麥克風。
從沒有人聽過劉偉唱歌,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劉偉紅著眼睛,聲嘶力竭地喊著一首我們從未聽過歌:
「就是不甘心活成這個樣,
低著頭的日子咱心裡發慌,
有吃有穿的願望常放在心上,
讓咱們兄弟姐妹出去闖闖蕩蕩,
就怕你一路上跌跌撞撞,
就怕你一路上有話不能講,
就盼你在人前風風光光,
讓咱們說起話來挺著胸膛……」
我想我的學生時代到此結束了。
我疲憊地走出學校的大門,望著滿懷憧憬分別朝著不同方向走遠的同學,心中無限傷感。這一別,會是多少年呢?
「沈姝,你等一下。」我一回頭,發現劉偉還站在校門。
對不起,其實早該拿出來給你的。劉偉說著從包裡掏出一封信。
這是什麼。我問。我當然知道那是一封信,可是劉偉為什麼要給我寫信呢。
劉偉沒有說話。
接過信的一瞬間,我明白了,這是我再也熟悉不過的雜誌社的專用信封,上面還有我熟悉的筆跡,沈姝收。是蘇旭寫的,
裡面硬硬的,可能還有張照片。
我放假前丟失的那一封信!只是封皮被撕過,已被拆開了。
我猛得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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