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不再。大鐵橋上的人們漸漸消失了,符銳帶典典回去吃韓式燒烤。符銳不在乎有誰會看到他和典典這樣打扮的女孩在一起,在符銳和典典年輕的時候,曾經發生過這樣一個淒美的故事,為什麼還要把它殘忍的藏起來呢。
符銳和典典在一家叫作銀姬燒烤的串店吃燒烤,符銳和典典選了一個單間,符銳給典典烤肉串,符銳和典典都喜歡吃羊肉那種被人們描述的sāo味。符銳要了兩個鵪鶉,符銳怪怪的說:
「本來是想烤兩個鴛鴦的,但他們沒有,我們把鵪鶉當鴛鴦好嗎?」
典典喃喃的問:「為什麼要把鴛鴦烤了吃,算是什麼意思啊?」
「棒打鴛鴦嘛,打的他倆各奔東西。」
「符銳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典典你知道嗎,鴛鴦其實不是忠誠的鳥,自然界的鴛鴦如果一方死了,另一方馬上另尋新歡。所以應該把他倆吃掉。」
「那就吃吧,那麼什麼鳥是忠貞的?」
「天鵝是忠貞的,如果一對天鵝結為夫妻,那麼他們時時刻刻都會成雙成對。他們共同生活,共同養育孩子,即使兒女長大了,他們依然會互相照顧相依為命,如果一方不幸死去,那麼另一方會不吃不喝日夜哀鳴,直到孤獨的死去。」
典典含著淚看著跳動的火焰:「天鵝真癡情啊,真叫人感動。」
「但是我們吃不著,我們沒有那樣的命。」
「我們為什麼要吃他,我們應該保護他」
「我們想吃也吃不著,癩蛤蟆才吃得著。」
「符銳你今天怎麼了,你到底能不能好好講話啊?」
「典典,難道不是這樣的嗎,天鵝飛的那樣高遠,誰能得到她呀?」
「符銳你說的天鵝在哪裡,它離我們很遙遠嗎?」
「它就在我們頭頂的藍天上,有一隻不祥的烏鴉在它周圍盤旋,它呱呱的嘶叫著,它不小心拉下一泡屎,我們就會大禍臨頭了。」
撲哧,典典笑了一下說:「你講的烏鴉是不是薛惠呀?我才不怕她呢!」
「薛惠不是烏鴉,薛惠是天鵝。」
「符銳你今天到底怎麼了,薛惠是天鵝那我就是烏鴉了唄,符銳你今天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典典,薛惠是天鵝,但她不屬於我,我已經很深很深的傷害她了,你不要再提她了。你也是天鵝。我們之間沒有烏鴉,我說不清楚烏鴉到底是什麼,我們不要提它了吧。」
「符銳我知道你聽了王姨的話很難受,我也很難受,我們不去想了好嗎?」
「不想了,不想了,咱們喝酒,一醉方休。」
典典賭氣的說:「好吧。」
如果兩個人活著沒什麼前途,那麼就大口大口喝酒唄,喝醉拉**倒,一覺睡去,萬事皆空。
兩個人要了一箱啤酒,笑呀鬧啊,高興的不得了。
符銳和典典玩兩隻小蜜蜂:兩隻小蜜蜂呀,飛到花叢中呀,錘呀,啪啪,錘呀,啊啊。符銳和典典玩的高興極了,誰輸了誰幹一杯二兩五的啤酒,符銳本來喝的不少,還不時幫典典喝,典典才不讓他幫呢,於是他倆常常搶酒喝。周圍也有人來看熱鬧的。他們大多是看迷人的典典,符銳注意到了這個,別人都是羨慕的看著性感迷人的典典和英俊開朗的符銳,根本就沒有鄙視的眼神。也許人們在喝多了酒的場合,才會拋開傳統的眼光,用本能的眼光看世界吧。
符銳和典典玩的性起,符銳說咱們換其他的玩法。符銳教典典說口訣:「人在江湖走啊,怎能不挨刀啊,幾刀砍死你呀」然後各自出幾個手指頭,同時猜自己和對方的合計數,猜中的讓沒猜中的喝酒。典典說:你不用教我,我會。典典當然會了,典典跟客人們就這麼玩過唄。
喝了不知道多久,兩個人喝的神魂顛倒,但是還沒有發洩完。符銳繼續教典典口訣:「我的老婆不聽話呀,三更半夜才回家呀,幾點鐘才會家?」然後猜手指頭說幾點鐘。符銳出了五個手指頭典典出了五個手指頭,符銳醉醺醺的說:兩點鐘才回家。周圍就有人說:光他自己就伸出了五個手指頭,他還說兩點鐘,他喝多了。也有人說:你們倆小年輕的,喝的太多了,有什麼高興事兒慢慢來呀,別喝壞身體了。也有人說:兩點鐘才回家,這麼晚幹啥去了?
符銳已經聽不太清楚了,他不時的上廁所,回來後又喝,他不斷的搶典典的酒喝。他到廁所已經吐過好幾次了,他吐得心突突的蹦,說不定哪一下就會驟停,他吐得腦袋嗡嗡的響,也說不定哪一下就會腦溢血。符銳覺得他現在比死還要難受,幾乎站都站不起來了,可是他深深的吸一口氣再長長的呼出去,就又笑容滿面的從廁所出來繼續喝。
典典也喝的不行了,她不能總上廁所,也許她比符銳更難受的要死掉。他們已經不能再完整的說話了。典典最後醉眼迷離的說:「老公,回家吧。」符銳側過耳朵說:「你再說一邊。」典典扯著嗓子大聲說:「老公,我們回家吧。」符銳哈哈大笑,符銳是那樣的開懷大笑,如果符銳的笑聲在人的心頭縈繞,那麼聽起來其實很慘。
符銳去結賬,典典也跟他一起去。銀姬串店的老闆是一個光頭,光光的腦袋在燈光下讓人眼暈,光頭老闆笑咪咪的看著這一對兒說:「已經有人幫你倆買單了!」符銳閉著眼睛歪歪斜斜的大聲喊:「誰給我買的單,我不要別人幫助我,我養得起我老婆。」典典生氣的大聲說:「符銳,你怎麼喝多酒這樣說話。」符銳從皮夾裡往外掏錢,老闆說:「小伙子,大家出門在外都是朋友,跟你有緣分,替你買個單沒有別的意思。」符銳半閉著眼睛還在搖晃,嘴裡大聲的嚷嚷:「不要同情我,我最恨別人同情我,你同情我說明你瞧不起我,我想幹很多事情,我以後會過的比誰都好。」符銳說到『比誰都好』時還嘿嘿笑了一下,這使周圍的人確信他真的喝多了。典典比符銳清醒一些,她扶著比她高大得多的符銳往外走,老闆關心的說:「小姑娘,你行不行,如果不行,我找個夥計幫幫你。」典典非常倔強的低著頭說:「我行,沒事的,謝謝你。」典典摟著符銳的腰控制著不讓他跌倒,符銳像一棵被大風刮歪的大樹,典典象大樹下那一圈細小的護欄。
符銳和典典上了出租車,這個口無遮攔的符銳說:「典典,我今天非常非常高興,非常非常釋放,典典,我謝謝你,典典,你隨便去哪兒吧,別再跟著我了,跟著我你會倒霉,哈哈哈哈。」典典帶著哭腔說:「符銳你今天怎麼這樣了呢,你再說,我咬死你。」符銳還在說:「你別管我,典典,你真的不用管我,你若管我我會使你不幸。」典典抓起符銳的手就咬了一口,正咬在典典給他烙的疤痕上,符銳咬著牙疼得把頭側到一邊,典典哭著看著符銳的手背,典典的手背也正和他並排放著,那被香煙燙下的烙印象森林大火熄滅後,僥倖活下來的兩個小生命。
符銳後來有點失憶了,他不太清楚他是怎麼上樓,怎麼進家,怎麼上床的。他迷迷糊糊的感到典典在哭,在猶豫什麼。後來好長好長時間,感覺到她在收拾她的東西,慢慢的、輕輕的,和符銳預想的一模一樣。典典要離開符銳了,符銳這樣想,符銳之所以喝這麼多酒,胡說這麼多話,就是要讓典典有離開的機會和理由。符銳困到極點,他沒有一點力氣起來,甚至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甚至連想清楚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陽光照到符銳的床上,符銳頭痛的厲害,符銳不願睜開眼睛。
符銳突然感覺到自己身邊躺著一個人,她像受到驚嚇的小刺蝟一樣蜷曲著。這不是典典嗎?典典昨晚沒有離開他嗎?符銳昨晚產生了幻覺?符銳低頭看著典典的臉,典典的皮膚象瓷器一樣細膩,典典把臉靠埋在她自己的胸前,一副沒人照顧的樣子。
典典還在沉沉的熟睡。典典昨晚喝的太多了,她哪有力氣離開符銳呢?
符銳不能動,一動就噁心,就頭暈目眩。典典睜開眼,她的眼睛還是波光粼粼的清澈。典典還在生氣,典典說:「符銳,你不能喝酒,你一喝酒你就不像你了,我看了都害怕。」符銳已經沒了酒勁,他無力的說:「典典,真對不起,真不好意思,讓你那麼難堪。」本來符銳還想說以後再也不那樣了,但他沒有說出來。
典典起來做飯,符銳想起了典典手上的燙傷,符銳有氣沒力的說:「典典,你的手背還沒有好呢,你不能碰水」。典典說:「不要緊的,我會注意的。」符銳掙扎著起來,去看典典,典典正在煮方便麵,感覺到符銳來了,就抬起頭衝他笑,典典的笑裡竟然滿是天真和快樂。怎麼會這樣呢?典典身體不難受了?典典心裡也不難受了?難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傷害她?
亭亭玉立的典典穿著低胸的吊帶裙,吊帶裙裡是她迷人的身體和那難以抗拒的嫵媚,為什麼這麼一個勾人魂的小妖精內心裡是那麼單純呢?符銳從後面摟住典典的腰,用臉摩沙著典典那如絲如織的金髮說:「典典啊典典,也許有一天,我會死在你的手裡。」典典歪著腦袋說:「你要不想活了,我也不想活了,要死我們倆一起去死!」符銳笑一笑想:典典如果你真的不想活了,我符銳倒是可以陪你去死,而我要是為你典典死了,看你典典這個開朗的性格你過不了多久就會把我忘了的。
典典在方便面中打了兩個雞蛋,很快做好了盛了兩碗。符銳昨晚喝的太多了,現在胃裡也說不清是餓還是飽,反正難受極了。但是如果要吃點什麼,只有方便面是最適口的。符銳吃著方便麵,看著典典,典典嘟起嘴象機槍掃射似的吹著碗裡的熱氣,典典的手指象玉鐲一樣擊打著碗邊,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這種聲音讓人感覺典典早已沒有醉酒的難受了。符銳說:「典典,你的酒量真大啊,喝那麼多還像沒事似的。」典典說:「我也難受,但你喝的更多,你現在更難受,我如果也像你那樣半死不活的,咱倆以後怎麼過呀。」符銳無奈的笑一下,覺得典典這個小女孩不應該那麼體貼人,這和她的年齡不相稱。
吃完飯符銳感覺舒服了許多,符銳看著這個家庭主婦似的典典有無比的愛憐。符銳平靜的對典典說:「典典,我們來**好嗎?」典典懷疑的看著符銳說:「你不難受了嗎,你的身體能受得了嗎?」符銳反問典典:「你還難受嗎,你的身體受的了嗎?」典典說:「我是已經好了,如果你確實想,那我在上面你在下面吧。」符銳充滿柔情的對典典一笑,起身拉著典典的手,他們天經地義的向床邊走去,他們就像過夫妻生活那樣既有責任又有激情的緊緊抱著對方的身體,邊享受著性愛的快樂邊深情的看著對方的眼睛。
如果說有靈與肉的交匯,那麼符銳和典典此時正做著這樣的事情,如果符銳對典典沒有了愛情,那麼他此時決不會對她做出任何與xing有關的舉動。如果說典典從來都做著無愛的xing,那麼她和符銳打破了她的行規,典典深刻的明白和符銳**和與其他人**雖然有著同樣的外表但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東西。
當高潮降臨到這兩個年輕人的身上時,他們呼喚著對方的名字,緊緊的擁抱著對方,把自己的身體融入到對方的身體裡去。
沒有一點力氣的符銳,躺在床上,看陽光暖暖的灑在自己身上。典典看著符銳的眼睛,想從那裡找到她想要的東西,符銳懶懶的睜著眼,此時他什麼也沒有想,陽光的溫暖讓他感到無比的睏倦,他昏沉沉的睡著了。
不知什麼時候,符銳一覺醒來,此時的驕陽已變成了夕陽。昨天的夕陽落下去了,今天的夕陽依然會美麗,今天的夕陽落下去了,明天依然會有美麗的夕陽。符銳和典典過了今天,在他們的生命中就永遠的減少了一天,這一天是他們共同的一天,他們共同度過的日子其實是屈指可數的,每當看到一次夕陽的沉淪,這樣的日子就減少了一天。符銳感覺到自己總是走著一條和現實偏離的路,它雖然美麗可是永遠到達不了目的,符銳無力改變事實,符銳只能跟典典在夕陽下做做夢罷了。
符銳突然想起了什麼,符銳拉著典典去電腦旁,符銳曾經給薛惠準備了許多許多經典的古老情歌,薛惠沒有聽完,也許現在可以放一支給典典聽吧。
符銳去把電腦打開,符銳那台東拼西湊的破電腦今天出現了奇跡,它破天荒頭一次做的那樣好,它挽救了這兩個年輕人的心,它把那只古老的情歌完整的唱了下來。
山中只見籐纏樹
世上哪見樹纏籐
青籐若是不纏樹
枉過一chun又一chun
竹子當收你不收
筍子當留你不留
繡球當撿你不撿
空留兩手撿憂愁
我倆結交定百年
哪個九十七歲死
奈何橋上等三年!
這支歌剛剛唱完,典典突然像瘋了一樣撲到符銳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符銳百感交集,符銳一動不動的任典典發洩。
過了好長好長時間,典典哭累了,典典不哭了,她伏在符銳的胸前,偶爾肩膀聳一下。符銳說:「典典我比你大7歲,如果我100歲死了,我要在奈何橋上等你7年,因為一旦走過奈何橋我就會忘掉所有前生前世的事情。」典典突然抬起頭,奇怪的是典典眼裡沒有一滴淚,典典莞爾一笑,宛如黎明來臨前小妖莞爾的一笑。符銳知道典典會說出可憐可笑的話來,他早有心裡準備。典典天真的說:「你100歲死,我就93歲死,我提前7年死,我們手拉手一起去過奈何橋呀。」符銳還是沒有做好心裡準備,符銳頓時熱淚盈眶,這個27歲的大小伙子,抱著比他小7歲的典典,眼淚打濕了典典的肩膀,打濕了典典的吊帶裙。
符銳和典典都快成仙了,根本不知道餓,他們就這樣傻傻的看著對方,好像對方是麵包或者香腸。這個符銳已經徹底忘了他已是工作了5年的大小伙子,他又回到了他和他老師的高中時代,那一次同這一次一樣,僅僅只是一個不現實的夢而已,都十年了,符銳沒有一點的進步,他又變回到了他那種有點精神錯亂的狀態。如果愛情談到這種程度是很危險的,如果符銳或者典典有一人想尋死,另一個會非常的贊成並促使它成為現實。符銳在和他老師相愛時,符銳曾用鋼筆活生生的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下些山盟海誓的話語,後來又活生生的把它們摳掉。符銳這種感情上有缺陷的人,為什麼偏偏要碰到刺激他這種缺陷的愛情呢?
符銳不知什麼時候昏昏的睡去,也不知什麼時候昏昏的醒來。符銳每次醒來就極度的難受,他每次醒來首先就去看典典在不在身邊,當他看到她像小鳥一樣蜷縮在自己懷裡,就把她翻過來和她過夫妻生活,只有這種時刻符銳才忘了渾身的難受,然後符銳再昏昏的睡去,誰也講不清楚他是昏過去的還是真的睡過去的。如果是真的睡過去的,那麼典典大可不必再跟這樣的人在一起,因為典典的痛苦一點也不比他少,符銳竟然能不顧她而一覺睡過去。
符銳再一次睜開眼,好像是長時間冬眠剛剛甦醒過來,也好像是被人打暈了剛剛清醒過來。符銳剛醒來時,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在和處,也不知道自己曾幹了什麼。他看看身邊,看到這個熟悉的典典,除了她其他的所有事物都需要好好回想才能回憶起來。符銳知道自己是昏死過去了,他有過這樣的經歷。符銳很小的時候,在xinjiāng曾和小夥伴一起抓麻雀烤著吃,那種剛離開家還不太會飛的小麻雀,只會落在枝頭呆呆的叫的小麻雀,符銳就拿彈弓一下一下的打,那小麻雀一動也不動,就是平靜的一下一下的叫,符銳知道小麻雀的心,小麻雀知道死亡在一步一步臨近,但它毫無辦法,它只能靜靜的等著死亡的到來。符銳某一下打中了小麻雀的身體,小麻雀就像落果一樣掉下來,它睜著眼睛定定的看著符銳直到它的眼睛慢慢失去光華。符銳把它們扒得精光,用鐵絲把它們穿成一串放在火上烤,符銳用嘴在火上鼓足了氣的吹。符銳絕對是一個大腦有執拗症的人,他全身心的吹氣,可以忘了把空氣吸到肺裡以滿足基本的生理需要,他可以吹到身體缺氧意志朦朧直到失去知覺。當他醒來的時候,他需要很長很長時間才能弄清楚自己為何會躺在這裡,但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昏倒,他恐懼的以為自己有一種可怕的疾病,也許這跟幼年時那驢子致命的一踢有必然的聯繫。
此時的符銳雖然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但他的大腦還是清醒的,他知道兩天前的晚上,自己大量的飲酒,昨天一天幾乎沒有吃一口飯,並且在極度虛弱的情況下和典典過了好多次夫妻生活,加上他疲憊的心態,他要是不昏死過去,他就真的不正常了。
典典是不是也昏死過去了呢,符銳摸摸典典的鼻孔,典典還有細微的氣息,符銳掙扎著起來,他到廚房去做方便麵,他要給自己和典典做飯,他們如果真就這樣昏昏的睡過去,可能真的會弄出人命的。符銳渾身虛的沒有一點力氣,走路腿都不會邁步了,他心怦怦的跳,渾身冒虛汗,不知道哪一下跌倒就再也不會起來了。符銳做了兩碗方便麵,打了四個雞蛋,兩手顫巍巍的把碗端到飯桌上。
符銳去叫典典,典典目光呆滯的看著符銳,看著看著就哭了起來,哭得很沒有力氣。典典說:「符銳你現在看起來就像鬼一樣難看,你的頭髮亂蓬蓬、你的鬍子黑黢黢的,你像一個餓了好幾天的乞丐,我們不能再這樣了,這樣下去我們兩個人都會死掉。」
符銳和典典吃了滿滿一大碗方便麵,又吃了兩個雞蛋,兩人都冒了一頭虛汗。符銳此時根本就不想看典典好不好看,符銳只看到典典蒼白的臉和虛弱的表情。符銳跟典典說:「典典我對不起你,讓你跟我受這麼大的委屈。」典典吃飽了,有勁哭了,她撲上來抱住符銳放聲大哭,典典說:「符銳我愛你啊,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行了,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能讓我吃一口飯,我不管我將來會怎麼樣,我老了不漂亮你不要我了,我就一個人去死,我真的不會恨你。」符銳扶著典典的肩一動也不動,符銳的心裡像沙漠一樣荒涼。
此時的典典已經全然不顧王姐告訴她的那些真實的故事,她寧可拿自己的青春去賭,即使她輸了,大不了象王姐那樣過一輩子苦日子,而典典從來也不認為自己會輸,典典心甘情願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給符銳,典典相信符銳一定會給她一個幸福的一生。
可是看著眼前這個萎靡不振的符銳,典典心裡感到無比的焦急。符銳現在完全是一幅無藥可救的樣子,他頹廢的低著腦袋除了沉默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典典抓住符銳的肩膀,拚命的搖晃說:「符銳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到底是人還是鬼啊,你跟我說話呀,你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呀,你快點告訴我啊。」符銳是一個腦袋愛短路的人,典典越是問的緊他越是回答不上來。典典急的滿眼的淚水:「符銳你說話呀,你想把我急死才高興啊,你腦袋是不是叫驢踢了啊?」這個精神有點問題的符銳這下突然回答道:「我小時候腦袋真的被驢踢過。」典典哪知道符銳小時的這些特殊經歷,以為符銳這種時刻竟然還能開玩笑,典典猛的一聲嘶叫,抓過符銳的手上去就是一口,符銳麻木的也不知道疼痛,任典典使勁的咬,甚至典典咬的越狠他越心裡舒服。典典見符銳居然是這樣一個無賴的人,典典像一頭雌獅那樣跳起來把符銳一把推倒,掐住符銳的脖子使勁晃,符銳此時只會像精神病一樣呆呆的傻笑,一點也不會說話,一點也不會反抗。典典最後左右開弓啪啪給了符銳無數個耳光,符銳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但就是一動不動的任典典打。典典最後絕望的放聲大哭,扔下這個已經沒有正常反應的符銳,拎著自己的包衝出去了。
符銳每一次戀愛的失敗,都會帶來一種奇怪的輕鬆感,然而這一次卻根本沒有,符銳甚至根本不能接受典典已經離去的事實。
符銳呆呆的坐在床邊,彷彿一個旁觀者那樣木然。符銳在很多這樣的場合會靈魂出竅。他童年時有一次騎自行車和一個維吾爾族青年相撞,兩人都跌的很重,符銳站起來像枯木一樣立著,他的靈魂早已出竅成為一個旁觀者,那個氣急敗壞的維族青年對他一頓痛打,符銳只會不斷的跌倒不斷的站起來,站成一副接受挨打的姿勢,符銳既不會哭也不會看懲罰他的人,他的眼神就呆滯的留在眼睛裡放不出去。最後那個懲罰他的人悻悻的離去了,符銳還是枯木般的站著,彷彿等待其他哪位懲罰者繼續上場表演。符銳那時的狀態就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直到哪位好心人把他搬運走。這就是西北人的忍耐和蒼涼。
符銳就是要用這種呆呆的做法把典典氣走嗎?典典這一走就可以像王姐說的那個小妹那樣有一個光明的前途了嗎?符銳就會因為典典的光明前途而終身無憾了嗎?典典也能因為有那個小妹那樣的生活就終身幸福了嗎?典典將來欺騙著那個和她生活一生直到死都不能告訴他自己的秘密難道算是幸福嗎?符銳將來和一個同他生活一輩子但心裡始終想著那個叫作典典的女孩難道也算是幸福嗎?這簡直荒唐至極!兩個想得到真正的愛情的人是沒有任何理由可以分開他們的,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一種財富可以和愛情交換,如果符銳今天魯莽的失去了典典,那麼在今後的歲月裡他將會用他的一生去尋找典典。
符銳慢慢的開始清醒起來。
符銳工作以來,曾經談過很多個戀愛,沒有一個女孩象典典這樣吸引著他。其實就在談戀愛之前,符銳心中已經有目標了,符銳從來就喜歡典典這樣類型的女孩,符銳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這種想法,符銳上班已經有5年了,甚至在更早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目標,他之所以談戀愛總是以失敗而告終,就是因為他不敢面對自己,自欺欺人的和女孩子相處,自欺欺人的跟別人認為和他般配的女孩相處。符銳在其它方面可以作假,但對於自己的愛情這樣的終身大事怎麼也能作假呢?典典和符銳這樣深的愛著對方,他們相處的那樣令人陶醉,典典是那樣的單純善良,她是那樣深那樣不顧一切的愛著符銳,符銳自以為是為了典典才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這樣愚蠢的做法根本不能挽救任何一方,這樣愚蠢的做法毀掉的是兩個人一生的幸福。
我一定要去把典典找回來!符銳突然從床上跳起來,他跑到衛生間去洗臉洗頭刮鬍子。當符銳洗漱完畢,他在鏡子裡照一照,他又看到那個生機勃勃的自己。符銳跑出門,晚風迎面吹來,沁人心脾,符銳的頭不再那麼疼了,他頂著晚霞騎著賽車去找典典了。
符銳先到王姐家去找,結果典典不在。王姐問符銳發生什麼事情了,符銳說典典剛才跟自己生氣跑了。王姐餘怒未消的說:「跑就跑了唄,有什麼稀罕的。你先進來坐著等等吧。」
王姐問:「符銳,你們倆現在談得怎麼樣了?」
符銳說:「王姐,我覺得我和典典怎麼也不能分開。」
王姐說:「典典怎麼想的呢?」
符銳說:「典典也是這麼想的」
王姐說:「那你們怎麼吵架了呢?」
符銳說:「我們有些地方還有些猶豫,意見還不太一樣。」
王姐哼了一聲說:「你們現在只不過是小吵,你們將來大吵大鬧的日子在後頭呢!」
符銳說:「不會的,我將來會讓著她的。」
王姐說:「我說的不是這回事,算了,跟你也沒法再往下講了。」
符銳和王姐談不到一塊去,感覺到很尷尬。天已經很晚了,典典還沒有來王姐家,符銳呆不住了,符銳說他要出去找典典,王姐也說服不了他,只好任他去吧。
符銳騎著那輛賽車,像偷車賊一樣在渤海城的大街小巷風馳電掣般的掠過。符銳心中有數,他的典典一定在渤海城的某個角落偷偷看著他,典典會為他的這種行為開心的。典典決不會離開他去遠方,因為典典現在滿心都充滿了她和符銳的愛,因為符銳就是這樣的,所以典典必然也是這樣的,相愛的人想到的都是對方的愛,而決不是其它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符銳這麼飛快的行進似乎是在享受渤海城的夜晚,享受從日本海那兒吹來的似是而非的海風。
符銳在大街上一無所獲,典典是不可能離開符銳的,典典必然在渤海城的某一個角落注視著符銳,符銳不會擔心,他今天找不著,明天繼續找,明天找不著,後天繼續找,他終歸會找到典典的。符銳對此沒有一點疑問。
符銳最後只好回他和典典的家。回到家再說吧,典典說不定就在家中呢。符銳快到樓下的門洞時,他看見一個人影一晃而過,是偷車賊嗎?不可能,那必然是典典,是她在自己家門前徘徊呢,符銳有的時候對離奇的想法非常自信。符銳衝上去,把她堵在角落裡,讓她無處可逃。這個可憐的女娃娃,低著頭,雙手放在身前擺弄著自己的指甲,典典那長指甲發出的聲音符銳是永遠也忘不掉的。這個女娃娃就是典典,典典從來也不抬頭看一看,典典不用看就知道擋在自己面前的在這個世上只能是符銳一個人。
符銳摟住典典的身體,用丈夫跟妻子的口吻說:「典典,我們回家吧,有什麼話回家說吧,這兒人來人往不方便。」
符銳去拉典典,典典木木的不動,符銳低頭去看典典的臉,這個典典居然在笑!典典能長時間保持這樣的姿態是多麼的不容易。符銳把典典一下抱起來,莽撞的扛在自己肩上,符銳想像搶親那樣把典典搶回去。這個天打雷劈的符銳根本就不會玩浪漫。他把典典的頭象古時候攻城時眾人抱著大木頭撞城門那樣撞在了牆上。咚的一聲,符銳一下嚇呆了。如果此時有人從這路過,任何一個有正義感的人都會毫不猶豫的去撥打110。符銳趕緊把典典放下來,典典蹲在地上,雙手摀住頭,把頭低低的埋在大腿上,頭髮亂亂的垂了一地。符銳趕緊把典典的頭髮一縷一縷盤起,抓了一大把,沒有地方放,就高高的舉著,另一隻手去拿典典摀住頭的手。典典緊緊的摀住頭,符銳就在使勁的掰典典的手。
就在這時,有一個晚歸的人也上樓,他看見樓梯陰暗處蹲著一團東西,哦的大叫一聲,雙手緊護胸前,往後跳了一大步,做了個擒拿格鬥的姿勢,當看清了是一男一女,便收回了拳腳,湊上前去看個仔細,疑惑的看了半天他倆的姿勢,哦的一聲又往後跳了一大步,從地上揀起一塊大磚頭,左手食指指著符銳的鼻子,右手大磚頭高高舉起,嘴裡喝到:「你把她頭發放了,你放不放,你不放是不是,你信不信我一磚頭拍死你。」符銳一邊陪笑臉,一邊說:「我不能放,我要放了她頭髮就掉地上弄髒了。」那人紅著臉看了他倆好長時間,最後鼻子裡哼了一聲,往地上吐了口口水,說:「你們談戀愛能不能正常點,黑燈瞎火的擺這種造型,碰到我倒還沒啥,要是碰到老頭老太太還不活活嚇死。」說完憤憤的上樓了。
那人走了,典典的手也不捂那麼緊了,符銳摸到了典典的頭,撞了一個大包,像典典這樣細皮嫩肉的女孩,也能像男人那樣撞出一個大包嗎?這個符銳簡直就是禽獸不如!符銳拚命的陪不是,拿起典典的手拚命打自己的頭。這時上樓的那個人又下樓了,正看見符銳拿典典的手打自己的頭,又是哦的一聲雙手護住胸前,然後往後跳了一大步,憤怒的觀察了大半天,才從他們身邊繞過,去樓下鎖自行車,嘴裡還在交待:「今天他媽的撞鬼了,上樓了又忘了鎖自行車,現在下來鎖車。」說完,從符銳和典典的身邊繞過去,邊鎖自行車邊警惕的注視著符銳和典典,符銳和典典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再引起那人的誤會,眼看著那人胡亂的鎖完車,後退著一步一步上樓了。
聽到那人慌慌張張的上了二樓,突然腳步就加快了,又聽見撲咚的一聲,那人踩空了摔倒在樓梯上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帶著哭腔的咒罵聲。最後是房門乒的一聲被關上了。樓梯裡恢復了安靜。符銳忽然聽見典典的嘴裡發出嘿嘿嘿的淫笑聲,這聲音在黑黑的樓梯道裡聽的人毛骨悚然。符銳去看典典的眼,典典的眼睛黑黑的發亮,充滿了興奮,典典看到剛才那人摔了個大跟頭就幸災樂禍成這服德行。符銳說:「典典你看到別人摔倒在樓梯裡你就高興成這個樣子,你怎麼會有這種心態呢?」典典的興奮還沒有減退,她眼睛裡還是黑黑的發亮,嘴裡也笑的合不攏:「我就高興,就高興,不要你管,就不要你管。」符銳說:「典典你想沒想過,為什麼別人摔倒了你就會高興呢?」典典說:「我也說不清楚,反正看到他摔倒了,心裡就感覺到很好笑。」符銳說:「典典你的這種心態是一種病態,是非常不正常的。」典典說:「又不是你摔倒了,我只要不笑你就行了,我才不管他正不正常呢!」
符銳見典典不再生他的氣了,就拉著典典往家走,典典真是一個沒有心眼的女孩子,傻乎乎的就跟符銳走了,甚至覺得自己不該笑別人摔倒,還有些不好意思呢。
一進家門,一股酒味就撲鼻而來,這是週五那天符銳和典典喝多了酒渾身上下帶回來的酒味。一聞到酒味符銳和典典就一陣噁心。
符銳跟典典說:「老婆,這些天你先在家裡休息休息,等你想上班了我就出去給你聯繫,我們行有很多企業客戶,他們那兒應該有很多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