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思雨夢吧?」
悲切中的思雨夢,尋聲怔怔望去,此時已是午後了,一個身高不過五尺的女孩裹著一身清靈之氣立在草尖上。她微微笑著,不過那笑有點邪行。
「我叫青鳥,是醜石的朋友。他說你月魔今晚會發作,讓我來幫你。」
思雨夢搖搖頭,失魂落魄地向前走去。
青鳥急了,翻身躍到她面前。
「你去哪?丑石在那邊為你都快死了,你就這樣走了?」
思雨夢止步,瞪住她,不知為什麼,她感到一陣陣地發暈,只聽青鳥道。
「你若還有點良心就快跟我來!」
說罷衝向虛空。思雨夢呆愣了半刻,急急地追上她。
「丑石他怎麼就,就快死了?」
青鳥驚異她的修為之深,忍不住道。
「不怪月魔能絞碎聽風的心脈,你功力精進得也太快了吧!」
她想起那夜在海王湖,思雨夢與紅綾激鬥,如今不過十年,思雨夢道行深得她有些看不透了。
「丑石他到底怎麼了?」
青鳥擠擠眼,呵呵笑著。
「你這樣為他著急,丑石知道了就是為你再死上十次八次,他都不後悔。嘻嘻……」
思雨夢愕然半晌,只聽她又道。
「丑石為你去死,其實他挺開心的。」
「你們不是朋友嗎?他快死了你一點也不急?」
「不急,不急,急有什麼用!我道行又沒他深,攔也攔不住,勸也勸不了,救也救不得,急什麼!」
「你……」
思雨夢真的無話可說了。
距不死山北,過沼澤,一處亂石崗中有個寒玉洞。這裡終年冷冽森寒,裡面四壁都是碧se的寒玉。
青鳥自進家門一般飄入。
思雨夢初進洞時,迎面而來的徹骨寒意還有些受不了,可過了片刻,她卻感到週身有一股清冷的氣息流轉,說不出的舒服。
青鳥頭也不回地道。
「你若不是在玉石台上化身,是受不了這的寒氣的。」
說著一笑。
「狼在玉石台上化身,你可是第一個。」
思雨夢脫口道。
「你呢?」
青鳥身形頓住,轉臉道。
「看不出來嗎?我是玉的化身。」
思雨夢驚愕地看了看她,玉?玉也能化身?那可是連血肉之軀也稱不上啊。
行了段路,轉彎,一張長形的玉石條案橫在眼前,上面躺著丑石。
思雨夢忙奔過來,細細地看了看,感覺不到任何活的氣息。
「他……」
「他死了。」
青鳥簡短地道,靠著玉石案望著思雨夢又道。
「他是為你死的。」
思雨夢一窒,微微後退了半步。
青鳥手指撫過丑石的前額,停在他遮面的布巾上。
「想看看他長的什麼樣嗎?」
思雨夢呆滯地望著丑石,她像是什麼也沒聽見。青鳥已把那面巾扯下,思雨夢啞然,丑石的樣子像是把她驚得清醒了。
那根本算不上一張臉,除了眉目清晰外,剩下什麼也沒有,黑糊糊的還略帶著紋絡。
「害怕了吧?噁心了吧?討厭了吧?」
青鳥把她的神情看在眼裡,冷冷道。
「這樣一個怪物為你死了,什麼感受?」
思雨夢一時沒有開口,只是定定地看著那眉目,昔日那亮晶晶的眼神似乎又回到了眼前。
「他,他到底是什麼化身?」
思雨夢吃力地問。
青鳥翻翻眼睛,痛快地道。
「他和我都是石頭化身,唯一不同的是,我是玉石,他是九淵裡的醜石。」
說著聲音哀傷起來。
「我們化人形可比你們艱難得多……」
世間上,通常稱的妖精和人類都有個共同點——血肉之軀。這無形中在修行上也拉近了彼此,難雖然難些,但希望還能看得到。而另一些沒有血肉之軀的,比如石頭,別說得道的意識,即便是有意識都很難。
「我和丑石是在兩萬年前認識的……」
兩萬年!思雨夢抬頭注視著青鳥,青鳥目光閃現著歲月的滄桑。
「可能比兩萬年還要長。那時他還沒化人形就會飛了,我還不能動。我們都不是血肉之軀,想化人形就要重鑄經脈、骨骼。我有玉石的天生靈氣,比他容易一些,而他只能靠陰陽二氣。九淵陰氣雖盛,卻沒有陽氣,為了獲取陽氣,他每一百年在九淵開啟時都要出來,等下一個一百年再回九淵。我們是在寒玉洞認識的,他出來都要先來看看我,然後去找靈氣盛的地方。後來聽他說東南部的五嶺很好,他就沒再選別的地方。」
青鳥想了一會,歎口氣。
「我忘了我們用了多少年化的人形,只記得他比我快了一百年,再後來每一百年見到他的時候,他的修為都比以前精進數倍。可是……」
她古怪地看著思雨夢。
「這次我再見到他時,他的修為還抵不過我的三成!他的修為不但沒進,反而失去了三千年的道行。三千年,你知道得需要多少歲月才能得到這三千年的道行嗎?!」
思雨夢深吸了口氣,愣愣的。
青鳥忽然惱怒了。
「那三千年的道行就在你的身上!」
她抄起丑石的左手腕。
「看看吧,你在九淵裡呆了一百年,喝了他一百年的血!喝了他三千年的道行!」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徹底擊倒了思雨夢,她雙腿一軟,不知怎麼就跪在了地上,只聽青鳥氣急敗壞道。
「你以為你是誰?就憑你,再有幾百個月魔珠也不可能在九淵活過半日!再好的修為,再深的道行,只要你是血肉之軀,九淵就容不得你!丑石他修行了兩萬多年,才修了三千五百年的道行,你用了一百年就吸了他三千年!一百年啊……」
「我不知道——」
思雨夢感到有千斤的磐石壓上她的背,再也受不了了,大叫了一聲。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