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真美。」
狼麗靜靜地望著狼飛頭上的那輪滿月。
狼飛沒有看她,目光死死盯在地上死去的人類。
他沒有看見狼麗如何動作,人類便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去了。
月魔,這就是月魔。
狼飛忍不住想起初次見狼麗吸食人類鮮血時的情景:一口一個,吸完隨意地一丟,飄飄地一來一回,不知有多少人類喪命。十四、十五、十六,每個月的這三天都是人類的災難ri……他滿腦子胡思亂想,只聽狼麗道。
「我恨人類,同樣,我也恨狼。」
她清麗、柔婉,烏黑的長髮隨著風雨微微揚起,沾滿血跡的衣袍獵獵風中,如同羽化的仙子。
她怪嗔的目光望著狼飛,輕輕地道。
「狼飛,你長大了。」
狼飛只覺背脊陣陣發涼,顫聲道。
「你,你想做什麼?」
狼麗展開了她做月魔以來最開心的笑容,再次望向滿月。
「從今晚起,我狼麗便不再是月魔了。為此,我整整等了二十二年。」
望著狼飛,狼麗像獵人欣賞自己即將獵到的獵物一樣。
「你來替我繼承月魔。」
狼飛聽了這話,整個身體僵住了,父親的話斷斷續續響在耳邊。
……月魔無藥可解,反噬力也大……唯一的途徑就是找一個修為深厚的狼,將月魔珠移到他的體內,自己才可以解脫……但那時人類的追殺……
他不敢想下去,臉色蒼白,成了月魔比死還要可怕。
「你為何要選中我?」
「去問你父親吧!」
狼麗說罷雙臂展開,狼飛頓覺身體軟綿無力,一股大力向上吸扯著他,他拚命地抵制,手中的骨簫發著明暗不定的光芒。
狼麗身體遙遙向月亮飛去,嘴邊依然掛著一抹笑意。
一邊的思雨夢痛苦地彎下腰去,胸口那溫熱的氣息正襲上來,牽制住了全身的經脈,身體不由自主地向上升。當她纖纖的身影進入到那小片無雲的夜空時——異變突生!
這小片的夜空是一個直徑三丈多的圓形,圓形外面下著雨。此時,雨下垂的方向變了,雨絲們劃了半弧,將狼麗和思雨夢包裹起來,形成了一個透明的大雞蛋。
狼飛背上一輕,抬頭看到了另一種情景——
狼麗在月亮下面以平躺的姿勢懸浮著,幽幽地轉動,月輝像是將她融化了,閃爍著星星一般的光芒。
而另一個身影以趴的姿勢懸浮在狼麗的身上,旋轉著。只是一個正轉一個逆轉,她們面對面如同兩朵開放的蓮花。
雨夢?那不是雨夢嗎?是!就是雨夢!狼飛終於看清狼麗上面趴的是思雨夢,大叫一聲,身子彈起,射向思雨夢。「雞蛋」開始轉動,外面的雨水在它轉動之即勁爆出千萬顆雨點,幾欲把狼飛打成篩子。
狼飛艱難地掙扎著……
思雨夢意識變得異常的清醒,看著狼麗,狼麗也看著她,眼裡都滿是怒意,反覆地道。
「我要的不是你,我要的不是你這條笨狼……」
思雨夢不知說什麼好,胸口的溫熱七上八下,漸漸地,她看不見狼麗了,眼前的狼麗變成了一輪滿月,滿得盈盈欲滴。
它的光芒越來越盛,照耀著思雨夢,沐浴著她整個的身體。
狼麗已被撞出了「雞蛋」外,她木呆呆地自語。
「這不可能,不可能,以她的道行,月魔珠不可能選中她……」
狼麗本要報復當年狼王桐不留子君的怨恨,才苦等了二十二年,只為了狼飛長大功力能容下月魔珠,使他成為下一個月魔,以此讓狼王桐痛苦,卻沒想到全被思雨夢給攪亂了。
天上的月亮暗了許多,思雨夢身前的「月亮」漸漸縮小,很快地溶進了她的胸口中——
她頓覺心內煩躁不安,體內寒冷的使她強烈地渴望著鮮血,這使思雨夢瞬間爆發出驚駭的靈力,雙袖一展,雞蛋裂為兩半,飛濺而去!
上方的夜空烏雲聚合,雨聲嘩然。
「雨夢……」
狼飛一呆。這時叢林掀起了一陣巨大的波動,火翼、虹彩引著群狐狸出現在他的面前。
原來,狐族還沒來得及舉行逐族儀式,海嘯突然爆發!勁爆的海水,高達百丈的浪頭,捲著山石以巨大的力道洶湧地、迅速地蓋上了五嶺。
眾狐狸驚慌失措紛紛出山奔逃,沒想到人類堵住了各個出山的路口,大肆抓捕狐狸,特別是一些能言人語的狐狸。
混亂之際,火翼急急地去找思雨夢,然而蝶巢那裡早已是汪洋一片,不但沒有看見思雨夢,就連冰羽也不見了。
他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狼飛身上,隨著母親護著狐狸群去了南部,尋到狼飛護送的狼群路徑,這才一路追來。
當見到思雨夢平安無事地立在虛空時,火翼連日來的勞累、焦慮一掃而光,飛身上去抱住了她。
「小白狼……」
他忽然感到思雨夢的身體冰冷森寒,一愣,放開手,低頭柔聲地問。
「你怎麼了?」
他想到了冰羽,難道……
思雨夢劇烈地喘息著,心底熱烈地渴望著鮮血!她嗅到火翼身上活生生的氣息,那是血肉的氣味,目光冷冽地盯住了他的脖頸,張開嘴兩排森白的牙齒閃閃發亮。
火翼怔了怔,有種荒唐的感覺,思雨夢不見了,只剩下兩排白森森的牙齒,還有當年她喝羊血的情景……
他卻沒注意到思雨夢兩排鋒利的牙齒已經貼了上來——
虹彩急切地喊了一聲,不見火翼躲開,縱身過來推開了兒子,自己再想走,可週身的精血劇烈地向上翻湧,被思雨夢那兩隻綠瑩瑩的眼睛給牽制住了。
她沒來得及喊出來,就覺得脖頸的經脈一痛,身體一空……
火翼忽然間被推了一把,他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眼睛——睜得極大!……
思雨夢正咬住虹彩的脖頸狠狠地戲吮。
娘……
他頭腦一片空白,茫然地去拉母親……
奔跑的狐群停下了腳步,前後左右,幾百號的人類圍追堵截包抄了上來!
狐狸的吱吱叫聲和人類的喝罵亂成了一團。
思雨夢嗅到了人類的氣味,身上的血沸騰著跟著歡喜,她丟下虹彩疾向人類……
火翼抱著母親仍在茫然中沒有醒來。
「走……走……走……」
虹彩瞪大的眼睛,重重地說著這個字。
火翼感到懷裡的母親身體有了異樣好像明白了什麼,迅速地抱緊,慌慌地點頭。
「好,走,好,走……」
他抱著母親很快消失在風雨中。
雨大了,在混亂的夜裡,聽上去像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