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順,沒有一點停歇的跡象。白茫茫中,一個清麗綠衣的女子匆匆忙忙往山林深處行逝。當她來到一面峭壁前時,回頭張望著,神情有些驚慌,可能太過於緊張,嘴唇都快咬破了。
沒有什麼跟著,她多少放了心,手掌結著印記,口裡念誦不停,不多時峭壁出現一個人形的裂隙,女子又向後張望了一下才飛快地進去。背後裂隙合上,如先前一樣。
裡面是一個幽暗曲折的石窟,長長的望不見盡頭似的。兩邊的石壁佈滿了綠苔,滑膩渾噩,地上無數條交叉的河流發著嘩嘩的聲音。
出了石窟雨勢緩多了,前面是一個大湖。湖水清澈透明,水荷泛光如金,彌覆滿滿,淡紅色的花爭露頭角,遙遙一望,宛如星光熠熠耀目。
湖的四圍草叢、岩石,水流蜿蜒出沒,一望無盡的方形竹林,新綠浩瀚。雨水打在密集的竹葉上,順著節節的竹干望下淌,淋在地上開滿黃綠色的小花、張著紫色花穗的莪篙和獲草上,明晃晃地發亮。
女子略停了一下,喘了口氣,掠進竹林。
不急不躁的雨籠著南部這片廣闊的崇山峻嶺,到處向騰起了濃霧,千萬年的山崖和千萬年的樹木花草顯得死氣沉沉。
地面上彙集著水流在巨石之間粗野地激盪,山裡的一切淹沒在嘯聲中,而在這嘯聲中反襯著昏暗的森林曠古的寂靜。
濃密的叢林裡,一對像群穩穩地向前走來。
金毛狗、巢蕨、鐵樹兩邊延伸去,中間不遠處有晃動的紫色,雖然只有淺淺的一線,但在茫茫的雨幕裡仍是很爽眼。
那便是南部最富有神秘色彩的蝶族領地——香丘。
香丘四面成長著紫竹林和合歡樹,在它們的簇擁下是一個巨大的河谷,南部山裡的大河幾乎都在這裡彙集。因為河底鋪著層厚厚的紫水晶,使得流淌到此處的水都泛著紫色,清澈幽香。
河面上天然形成了一道紫水晶宮,全長八十一里。宮身浮雕著八十一幅圖畫,另有文字八十一種,表面浮著一層薄薄的幽亮,使得圖畫和文字似隱似現,不盡的虛幻。
香丘不但是蝶族的家,也是蛾、蜻蜓、蟬的棲息地。
此時正是午後。
聽風、追月、戲水、蟬音他們圍坐一起,中間放著一隻精巧別緻的暖爐,上面溫有淡酒,一邊放著幾盤小菜,竹筷。
「舞葉呢?他怎麼還不出來?」
自從今日一早,他們結伴巡山帶回思雨夢後,舞葉說要醫治昏迷的思雨夢,一去竟不見出來。
聽風似乎有點不滿,向對面一條幽深的走廊望去。
「我去看看他。」
追月低低地笑了一下。
聽風起身抖抖衣服向那幽深的走廊走去,還沒邁出幾步後面的蟬音咯咯笑個不停,追月嘻嘻哈哈道。
「人家兩隻蝴蝶在裡面呢喃呢,你去算什麼呀?嘻嘻……」
聽風抬起的腳顯得挺尷尬,他微偏了下頭,像是在聽走廊盡頭的動靜,過了一會淡淡地對夥伴們說。
「我先走了。」
匆匆地離開。
蟬音盯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
「好怪!聽風他怎麼了?」
追月拍拍他,不懷好意地道。
「失落了,呵呵。」
蟬音推了他一下,笑罵道。
「蛾子,死蛾子,我看你哪點都不像人樣!」
他們鬧在了一起。
戲水白了他們一眼,喝口酒、吃口菜,樂得逍遙自在,,忽然問道。
「你們說那思雨夢是狼呢還是蝴蝶呢?」
追月好不容易擺脫掉蟬音,呼呼地喘著氣。
「舞葉不說她是蝴蝶嗎?還有蝴蝶胎記,錯不了!」
「可她還有狼尾呢!」
蟬音搶白了他一句,不再鬧了,坐在戲水身邊灌了幾口酒,不知是想到什麼開心事,樂得嗆住了,咳個不停。
戲水顯得憂慮重重。
「那兩條蛇算是完了。」
聽得追月和蟬音皆是一愣,一起望著他。
「你擔心這事跟我們有關?」
蟬音忍不住道。
戲水苦笑。
追月打斷他。
「不是有白國嗎?到時候他們頂著就是了!」
「你相信人類嗎?」
戲水眉目如一抹遠山,口方鼻直,整個無官清晰明朗,極是生動。此時他看起來,神情晦澀難明,深深地逼迫著追月,這使追月打了個突,吞嚥道。
「你是說……可……白國一直這樣保著我們……」
「那是一直平安無事,如今……」
他搖搖頭。
「五嶺的龍氣瀉了,這不是個好兆頭……」
追月剛想說什麼,外面一聲刺耳的嗡鳴。
蟬音尖叫道。
「鈴——」
那是警示危險的香鈴在響。這是它第一次響起,響得心亂如麻,驚心動魄。
宮外無數只蝴蝶跳起了舞,向他們訴說著什麼。
戲水箭一般射出去,動作太快了,將兩盤菜打翻。
「真的出事了……」
追月喃喃道,愣愣的,蟬音推了他一把。
「快,快去找舞葉!」
蟬音說著話,身子早已彈了出去。
追月掉頭飛向幽長的走廊,大聲喊道。
「舞葉,出事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