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夜揚神神道道地道。
「這地方挺神的,所謂生門與死門是互換的。這個時辰是生門,下個時辰可能就是死門,這個時辰是死門,下個時辰也許就是生門了。你永遠都不知道它什麼時辰換……」
他邊講邊比劃,極是可怖。
冰羽吞嚥了幾口。
火翼雖是驚疑,卻冷笑道。
「這般的可怕,你怎麼又進來了?」
夜揚微怔了一下,高深莫測地笑了,賴皮地道。
「我不告訴你!」
火翼又好氣又好笑。
一直沉默的思雨夢突然道。
「我們不是人類,看了命數會怎麼樣呢?」
她從火翼身後走出來,俏生生地立在夜揚的面前——
明澈純淨的雙眸帶著不解的神情,潔白的臉頰上的紫蝴蝶胎記,泛起神秘夢幻的光暈。烏髮蓬鬆襯著極至的嬌憨。
夜揚驚歎不已,禁不住走近幾步,淘氣地笑了,嘴角微翹,彎成美麗的半弧,詞不答意地道。
「你叫什麼,小白狼?」
「我叫思雨夢。」
她眨眨眼睛,好奇地抽動著小鼻子,嗅著從他身上散出的氣味。
「思雨夢,哦!多好聽的名字!」
他一臉心醉神迷的樣兒,伸手想拉她的手,卻將那只空袖拎了起來——
沒胳膊!
夜揚怔住了,被火翼推開。
他定定神,挑眼皮撩了幾眼,再去打量思雨夢,別有意味地一笑。
「差距真大!」
「什麼!」
冰羽忍俊不禁。
火翼似乎隱約明白,夜揚忙指指思雨夢的袖子,和她身上圍的火翼的紅衣。
「這兩種顏色差距真大,不過,配上去也挺好看。是不是,美麗的小白狼?噢,該死!是思雨夢。」
他向她擠擠眼。
思雨夢莞爾。
火翼不再理會,摟著思雨夢徑直向畫捲走去。
「紅狐狸,我害怕……」
她想起先前畫卷浮出的一幕,心仍抽搐著。
火翼手臂一緊,低低道。
「別怕,有我呢!」
夜揚那不溫不火的聲音又響了。
「你能代替她什麼呢?」
火翼惱怒地猛轉回頭,冷冷地瞪視著他。
夜揚施施然地走過來,從容地道。
「你能代替她活著嗎?」
也不等他回答,直直地望著思雨夢,一臉的鄭重。
「世間萬物各自都有命數,但你是看不到的。你先前所見的只是幻覺。可是……」
他一指巨畫。
「你走進去,就會遇到你的天命。」
「放屁!」
火翼不屑一顧。
「什麼天命,自欺而已!」
他不知為何,面對巨畫,一股無名的火氣竄上。
「小白狼,你留下,我進畫裡看看,什麼狗屁東西!」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
她兩隻空袖繞上他的胳膊,聲音輕輕柔柔,無比的堅定。
火翼目光一chao,深深凝望了她半刻,不再言語。
他祭出骨簫,意外的是,一股無匹的大力貫沖體內,迫使他猝然出擊——
巨畫觸簫的剎那,光輝綻開,虛空立時亮如白晝一般!
「啊——」
冰羽、夜揚本能地抬起手臂擋住了眼睛。
陣陣的鳴響,呼嘯的風聲,茫茫的一片白。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如光如電般轉瞬即逝。
半晌,他們放下胳膊,張開眼,驚呆住——
巨畫上的顏色塊飛快地旋轉,翻動,游移,重新對合組成,令他們目不暇接。
頃刻間,以紅白顏色塊將火翼、思雨夢拼出來。他們在畫捲上疾馳,腳下是熊熊的烈焰!
火舌瘋狂暴躁地舞動,像一條條無數猙獰的胳膊,揮動著雙手,憤怒地撕扯著每一寸的虛空!
他們在那無煙的大火裡時隱時現,虛幻的扭曲了身影,模糊了表情。
冰羽、夜揚顫顫巍巍地幾乎窒息了。
……
巨畫裡的他們,感到完全置身另一個天地。腳下,赤焰萬里,到處塞滿了濃烈的肅殺。
火翼一隻手緊緊摟住思雨夢的肩,緊的有點僵硬。另一隻手驅簫橫懸胸前。骨簫散著幽幽平和的光芒,籠著他們。
「怕嗎?小白狼。」
目光略停在她的臉上。
思雨夢本來是害怕的,但抬起頭看見他那淡定的神情,竟然塌實了,搖搖頭。
火翼揚起狐狸頭,縱聲大笑,極是猖狂。
「什麼天命,能奈我何!紅狐狸、小白狼的命數只會自己掌握!」
思雨夢一時激情湧上,放開喉嚨大嚎。
……
看著、聽著,冰羽臉色一白。他說不清那是種什麼感覺,真實得就像身臨其境,可那情景卻又在巨畫裡,是不同,不能逾越的兩個世界。
他微微地顫抖,背上的汗浸透了衣服。
不遠處的夜揚死死盯著巨畫,神情有點扭曲。
……
思雨夢嚎聲落下,另一個聲音驟然響起——
那是撕裂天地的長吼!
隨即,萬里的赤焰掀起大浪,暴長十丈火牆!
眨眼間,幻化成個巨口、巨掌,窒息的炎熱鋪天蓋地!
火翼手臂一揮,骨簫迎去,幽幽平和的光幕飛快地延伸,抵住了火的攻勢。
思雨夢念力一起,圍身的紅衣盡數迸碎,化進熱浪之中,粉末都未見便消失了。
她玉衣飛揚,點點晶瑩的亮芒,雪花一般的飄舞。
狂吼之聲遠遠蕩回,巨掌霍然翻轉越過骨簫,簇簇烈焰自他們頭上的光幕,硬是扯出了道空隙,直直探了進去!
……
「啊——」
冰羽驚叫著,跌倒在地上,嘴張得大大的,汗順著臉往下淌。
夜揚也是劇烈地一抖,似乎感到了那烈焰爆發出的滔天洪chao的強勢,口乾舌燥陣陣暈眩。
令他不解的是,為何火翼、思雨夢能進巨畫裡,而他卻做不到。
……
巨掌罩住思雨夢,並往下壓——
火翼反手一揚,骨簫拖出一抹亮彩,疾如風雷,直貫入巨掌掌心之中。
玄幻的白、紅色彩瞬間將其吞沒!
「走!」
火翼與思雨夢倒退三丈。
「砰!」
千萬條火焰紛紛濺落,如同朵朵的紅雲繽紛散去。
慘白的骨簫立於虛空,傲意十足,硬是將巨掌絞碎了!
火翼大喜,信心倍增。飄身相迎,托起骨簫洋洋灑灑,點出數道光華。
他只覺氣息悠長,即使再炙烈的猛擊也能應付自如。激鬥之餘並不忘回眸,關切地望向思雨夢,見她安然無恙,心底湧上無限豪勇,清笑數聲!
……
夜揚神情變幻不定,盯著那支骨簫,突如其來的一股躁熱,隨著血流奔湧,逐漸瘋狂!
目光顯出興奮,狂躁的興奮!他低低地喘息著——
……
突然,那巨掌散去,復又聚成一隻鷹爪。鋒利、尖銳地指尖倒勾,閃爍著詭異刺目的紅芒,直向火翼的胸口抓去!
再想閃避已是不及。
火翼驚駭莫名,緊接著,眼前一片模糊,似有思雨夢的聲音飄來。
「紅狐狸!」
思雨夢見到她的紅狐狸被拖進一個火紅的巨洞,大驚失色,毫不憂鬱地跟了上去!
……
火焰般的顏色塊翻湧滾動,頃刻間吞沒了所有。
冰羽、夜揚像是什麼也沒看見似的,兩雙眼睛緊緊盯著,盯著——
大紅的底se下,一支骨簫緩緩現出,慘白的簫身伏著一隻青色的巨蟹。蟹身鍍了層幽藍,在幽藍中隱約閃爍著兩個字——夜揚。
它竟然跟火翼的那支一模一樣!
先前看得清楚,骨簫的靈性威力超絕。它是那般的誘惑你,叫你迷亂、狂熱,恨不得佔為己有。
骨簫完全脫離火海,向他們飛來!
冰羽、夜揚的雙眼血紅,幾乎同時躍起來,衝上去接。
那如此親切、熟悉的氣息,如同身體的一部分。
夜揚心神激盪,望著骨簫,眸光閃爍,心底湧起,尋找了千年萬年終於如願已償的心願。
那是我的,屬於我的,屬於我的啊……
張開手的那刻,骨簫輕輕落在掌心。
他緊緊握住,暖流流來,平平緩緩地流轉週身的經脈,說不出的舒暢。
冰羽怔住,折身來奪。
巨畫轟鳴作響,他愣了,夜揚已返身逝去,消失在茫茫的霧氣中。
巨畫上的顏色塊風雲急湧般剝落不已,嘶吼之聲充斥滿耳,石洞也隨之搖晃。
冰羽方回過神來,目光血紅退去,驚恐地大叫。不知哪裡來了股大力捲起了他,狠狠地拋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