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的大水挾裹著五嶺,天空與大地汪洋一片。
轟鳴的悶雷,耀眼的閃電成了這裡唯一的主宰。
思雨夢趴在洞裡,目視著水茫茫的洞外。
她並不愁食物。洞邊的土裡埋了許多,有狼飛獵的那頭野豬,還有神仙給的野羊、兔子,足夠了。
早在兩日前,思雨夢嗅到空氣的異樣,憑著狼的天性,就知道要下大雨。
只是她有些想念神仙,他在身邊多有趣。
時間灰濛濛的,樹叢山石連個影也不見。
大雨不間斷地下了十幾日,不但沒住反而更大了。
這日午後,思雨夢從土裡扒出食物,吃著。剛吃了幾口,嗅到潮濕的雨氣中一股狼的氣味逼來。
狼飛?不!不是!
她慌忙將沒吃完的食物埋好。
那是只野狼!
思雨夢嗅到一條陌生狼的氣味。
下這麼大的雨,一定是獵不到食物……
她害怕的發抖。
隨著低低地嚎叫,探進個狼頭,目光裡流露著凶殘。
思雨夢見他身體大過自己,骨瘦如柴。想必不是被狼群驅趕出,就是從山外來的流浪狼。
野狼兇惡地嚎,叫思雨夢滾出去。
儘管心突突直跳,可還是蓄滿了勢。她決定捍衛自己的家。
思雨夢張開大口露出鋒利的牙,嗚嗚直嚎,想將他嚇走。
野狼怔了一下,並沒有退去,反而聳了身,如勁弓發箭一般,隨時準備將對方至於死地。
思雨夢大怒,後肢一彈,嚎叫著撲上。野狼一偏身,回頭咬住她的狼尾,使勁一甩。
她摔在了石壁上,掉下。
野狼才看清,她是條沒有前肢的殘狼,嚎了幾聲,滿是譏諷。
思雨夢摔的滿眼發花,但重新衝上,與野狼廝咬一起……
不寬敞的石洞更顯逼仄,他們在狹小的地方扭纏著。
沒多時,思雨夢感到身上一處接一處的疼痛。
被咬、被抓讓她漸漸失去了攻勢,慘叫著逃到了洞口。
野狼一個跳躍,爪子掃去。思雨夢急忙滾開才沒被打倒。
她面對著這只野狼,知道飢餓使他的耐性和力氣都要高過自己,自己根本不是對手。
可是,不甘心。當看到野狼在埋食物的位置停住……
不!思雨夢又衝上去。
野狼似乎也知道這裡就是食物的埋藏地,他立刻精神了許多,躥躍上,半空咬住了思雨夢的後背狠狠一拋,扔出老遠。
思雨夢摔進泥水裡,翻身趴著,背上的血瞬間被雨水沖洗掉,一陣陣刺痛。
她滿懷屈辱,眼睜睜看著野狼扒開土,津津有味吃著自己的食物,又痛又恨,卻又無可奈何。
野狼吃完食物,慢慢踱出洞穴,向她示威,要思雨夢滾遠些。
思雨夢真想痛快地和他廝打,不過後果可想而知。
她身體一躬一躬向後退,直被逼到離洞口很遠很遠,野狼才邁著輕快的步子跑回了。
運氣真好,遇上條殘狼,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窩和一大堆食物!
思雨夢聽著叢自己洞裡野狼發出得意的嚎叫,尖刀般刺在心上,氣憤地仰天嚎去,還未發聲便灌了滿口的雨水,嗆得好半天才緩過氣。
她眼裡濕濕的,說不清是雨還是淚。只得艱難地向前爬著,想找個避雨的地方。
如傾盡江海一般的大雨,倒灌而下。思雨夢孤獨淒涼的身影顯得有些可笑。
黃昏時分,起了風,雨勢更加兇猛,席捲著叢林,不斷地激起浪滔,傳出陣陣怒吼。
思雨夢爬不動了,蜷縮在一株巨傘般的黃木蘭下。
還不過片刻,「卡!」幾聲雷脆響後,電光霍霍,樹冠給劈了下來,冒著藍色的火苗,忽閃不定,最後被雨水澆滅。
樹冠藉著風勢雖沒有砸傷她,卻也給陣暈了過去。
湘河水迅速見漲,咆哮著疾衝而去,漫過石灘,灌木叢,滾滾大水和雨相連。
風撕扯著雨,肆意地衝撞!
思雨夢是被一根衝下的斷木掛住,而斷木又卡在了兩棵樹之間才沒被沖走。
隨著風劇烈地擺動,她悠悠醒來,咳出口水,半睜開眼望著,我怎麼在樹上?詫異了好一會才發現,後肢和狼尾全泡在水裡,只有一根斷木擔著她。
水仍在上漲!
她不得不離開了,水已沒過身下的斷木。思雨夢準備跳上高一些的樹,儘管這十分危險,但為了活命也顧不了許多了。
她鼓足勇氣,後肢用力一彈,向前方一株古木躍去,想用牙齒咬住上面纏的籐蔓。
可能是用力過猛,又過於急切,她先是頭撞上樹幹,接著咬斷了籐蔓,身體「啪唧!」掉進了水裡,掙扎著被水沖走。
思雨夢的後肢不停地亂蹬著水,不叫自己沉下。
風夾著雨劈打過,水勢又大又急,沒多久分了岔,一股水流擁著思雨夢衝向一個漩流。
她還沒意識到,風和雨掃的眼睛睜不開,等看清楚時已經晚了。無論怎樣拚命蹬著水也是徒然,身體打了幾個旋沉了下去。
令她意外的是,這股水流竟是一道地下瀑布。
思雨夢猶如半空上被拋下一般,結實地摔在下面的水潭裡,濺起老高的水花。
她撲騰了幾下,吃力地爬上一個石台,大口大口喘息。身體疲憊地像散了架,跟野狼打鬥時留下的傷在劇烈地抽痛,肚子灌滿了水,脹得難受。
思雨夢歇息半晌,舉目打量。
瀑布下是個半圓形水潭,方圓不過仈jiu丈。
水很深卻清澈見底,水底鋪滿了藍色的石子,水晶一般的閃爍。
水潭另一邊有個豁口,水源源不斷地排出,流入一條地下暗河。
河的延伸處是個黝暗、長得不見盡頭的石窟,安靜得透著詭異。
而水潭的另一半圓,也是思雨夢身下的石台,則是塊如皚皚白雪般的玉石。
它溫潤光潔,散著玉獨有的清靈之氣。
很快,她被玉石台吸引住,那裡面有水在湧動,輕輕泛起波紋。
波紋浮生出古里古怪的東西,它們方方正正豎排一行,緩緩移著,從右至左。
思雨夢看了半天,也不明白這是什麼,只覺得那些古怪的東西一個接一個飛進頭裡,沒多久就困乏地睡著了。
古怪的東西隨即隱去,可當她醒來又浮現出來,反覆如此。
漸漸地,思雨夢睡得越來越久。
而在夢裡,古怪的東西仍就不斷地湧進頭裡,她奇怪地望著。
大雨傾盆,依舊不息。
山洪氾濫,狂捲著湘河,吞噬著無數生靈,瘋湧一般向下游衝去。行至山腹前,爭先恐後嘶吼狂嘯,一時激起千層浪,天地已分不清是水還是雨了。
五嶺冷然地靜默,巍峨聳立著身姿沒能撼動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