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辛帝國,安德倫城。
這是一個很奇特的城市,說是城,其實只是一個小鎮子,人口不多,地方卻不小,尤其是其軍事防禦等級一點也不比帝國都城的差。
安德倫城很亂,因為這裡的城主和各級官員都無心管理城市,地處萊辛帝國和沙漠的交界處,這座城市向來都是戰爭雙方搶奪的重點,歸屬權隨時可能輪換,既然知道自己呆不長,城主自然也懶得管這種地方。
由於情況特殊,安德倫城住著沙民,也住著維降帝國的居民,打架鬥毆的事情時有發生,要是哪天城裡不發生一次大規模的衝突,住這裡的人恐怕會以為世界末日到了。
為了這次會面,教廷的人全部穿著平民的衣服,否則二十多名紅衣主教進城,非把全城的平民都嚇死不可,這裡可不是梅拉諾,人們對紅衣主教的敏感程度高於任何地方。
霍格一行人到這裡的時候,離會議開始只剩下一個星期了,混居城市的特點就是沒有特點,這是一鍋大雜燴,文化和信仰的碰撞,讓居民們的武器或身體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碰撞,安德倫城是淘金者的天堂,守法者的地獄。
一行人找了間比較像樣的旅店住了下來,自然沒有人敢惹他們,亡命之徒對危險的感知能力無人能及,這群人雖然大多都是看似弱不禁風的老人,但聖階強者的氣勢卻是一表無遺。
約定時間到了,地點是安德倫城最大的餐館二樓,會面的性質並不是談判,而是談話,所有人都想要弄清那些會溶化的士兵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晚餐後,眾人從四面八方湧向這家餐館,餐館今天不營業,專門用來開會,門口有萊辛帝國的士兵把守,閒雜人等嚴禁進入。
餐館二樓可以容納一百多人同時就餐,與會者上來後相互打著招呼,等待著沙民強者的到來。
晚上八點,三大帝國加上教廷的聖階強者全部到齊,可是沙民方面的代表卻一個未見,餐館二樓幾乎被坐滿了,大家一開始用交談來壓抑著心中的緊張,但當緊張感到達一定的程度後,交談聲就慢慢變小,最後完全消失。
百來人坐在這間房子裡,卻沒有任何人開口說話,場面十分詭異,和扼喉者聚會倒是有幾分相似,街上偶爾傳來本地居民的聲音,但很快就被士兵驅趕開來,周圍越來越靜,彷彿世間的一切都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了這百餘名頂尖強者。
八點三十分,離約定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木製的樓梯上終於傳來了「咚」的一聲,聲音雖輕,但所有人的心臟都隨之猛的一跳,霍格長吁了一口氣,呼出了胸中的沉悶感。
第一聲腳步聲響起後過了五秒多鐘,一連串的「咚咚」聲響起,節奏突然變得極快,彷彿有人在捶鼓似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緊張起來,幸虧在座的都是實力極高的絕世強者,否則一定有人會被這突如其來的緊張感激得站立起來。
一個相貌十分普通的中年男人出現在樓梯口,他看起來大概三十五到四十歲左右,臉龐又瘦黝黑,穿著一身很樸實的灰白色的布衣,腰間別著一塊看起來髒兮兮的毛巾,若不是地點特殊,這傢伙一定會被當是一個很老實的農民。
這人上來後,看到二樓坐滿了人,露出了一個歉意十足的表情,大家都以為他要說「走錯了」,卻沒想到中年人說的是:「各位,抱歉,遲到了。」
「你是沙民的代表?」一個萊辛帝國的聖階強者問道。
「呃……應該不算,嚴格說起來,我是『末世浩劫』的代表,大家可以叫我規劃者。」中年人歪著頭想了想,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大家為沙民代表留出的那張桌子前,大概是為了照顧坐在後面的人,他直接在桌子上坐了下來。
眾人一聽他的名字,呼啦一聲全部站了起來,一些人甚至直接拔出了武器,規劃者應該和扼喉者是同一個系列的,只是職務有所不同而已。
面對百來個釋放出威壓的聖階強者,規劃者彷彿一個無知的孩童般露出了笑容,他抬手示意眾人坐下,口中說道:「別激動,別激動,我又不是來打架的,你們不是有問題要問嗎?儘管問好了。」
眾強者面面相窺,不知道該怎麼辦。對方沒有動手的意思,他們的尊嚴也不允許自己對一個手無寸鐵的「農民」出手,有人帶頭將武器拖了回去,餘人紛紛效仿,大家又重新坐下。
規劃者彷彿鬆了口氣,臉上保持著笑容,示意眾人可以開始提問。
「扼喉者呢?」師父第一個開口,他算是追查「末世浩劫」最成功的一個人,一直追到了萊辛帝國,可是由於扼喉者突然消失導致線索全部中斷了,默默追了這麼久,突然一下子找不著方向,師父的心中十分鬱悶。
「不會再出現了,厲害的都被你們殺了,弱的都被我充進萊辛帝國當兵了,『末世浩劫』勢在必行,已經不再需要扼喉者。」規劃者一句話,引得眾人交談起來,只是聲音和他們的心情同樣沉悶。
「什麼是『末世浩劫』?」霍格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末世浩劫……」規劃者想了想,向霍格說道;「就是消除這個世界上所有生物的一個計劃。」
規劃者的話一出口,討論聲立即就變大了,這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大,「這個世界」、「毀滅所有生物」、「勢在必行」,聽起來像是一個孩子胡編亂造的故事,可扼喉者是真實存在的,規劃者也近在眼前。
答案引出了更多的問題,霍格接著問道:「為什麼?」
這一次規劃者似乎猜到了霍格會這麼問,立即就出聲了:「我先問你,如果你發現除了這個世界外,還有別的有生物的世界存在,而且在某一天,你找到了往返於兩個世界的方法,你會怎麼做?」
規劃者的問題讓交談聲立即停止了,所有人都沉思起來,這個問題有些深奧。
「先弄清楚那個世界的生物是什麼,是否對我們帶有敵意。」教皇是第一個回答的人,其他人完全同意教皇的意見。
「如果對你們抱有敵意呢?」規劃者問。
「當然是殺了,總不能做待宰的羊羔。」回答的仍是教皇,仍是得到了全部的人同意。
「那如果對方也是人類,沒有敵意,只是另一個世界的你們呢?」規劃者又問。
這次教皇沒有說話了,他沉浸在了思考中。
「如果是另一個世界的我們,沒有敵意,當然是大家繼續各自的生活啦!」一個性子比較急的聖階強者大聲說道。
規劃者點了點頭,剛想問出下一個問題,突然聽到教皇說話了:「殺了,如果是另一個世界的我們,無論是否帶有敵意,都要殺了,或是摧毀連接兩個世界的通道。」
規劃者用讚許的目光看了一眼教皇,說道:「人心就是這樣,你們會這樣想,那個世界的人也會這樣想,這就是『末日浩劫』存在的原因,『世界』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就算世界上的所有生物都消除後,過幾萬年、幾十萬年、幾百萬年後又會有新的生物出現,但是如果兩個世界的生物發生了衝突,特別是世界上有你們這種實力強橫的高手,那麼你們毀滅的就不是生物,而是世界,你們會為了自己,抹殺了將來生物再出現的機會,所以『末世浩劫』必須存在,而且還將繼續存在下去,我們這些負責執行『末世浩劫』的人被稱為『滅世者』,扼喉者是我製造出來的。」
在坐的都是聰明人,完全明白規劃者的意思,只是這人張口閉口就是毀滅世界、消除生物,怎麼聽怎麼不舒服,當即就有兩名脾氣火爆的聖階強者站起來罵他。
規劃者也不生氣,笑瞇瞇的等著二人罵夠了,對這兩個人招了招手,說道:「每次我說完這些話,總會有一些人把我當瘋子,或是就直接衝上來動手,為了避免麻煩,我就向你們展示一下規劃者的實力好了,來吧,用全力殺我。」
這兩名聖階強者一人是劍聖,另一人是火系聖魔導師,聽到了規劃者的話後,他們對視了一眼,由劍聖搶先出手。
劍聖的出招很簡單,他只是衝著規劃者做了一次極快的拔劍與還劍的動作,一個亮得刺眼的金色月牙就向規劃者飛去。
規劃者微笑著坐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直到月牙飛到自己的身前,這才懶洋洋的抬起手,輕輕鬆鬆的在月牙上一彈,以破壞力著稱的鬥氣外放就這麼消散了,只有被規劃者彈中的部分以閃電般的速度倒飛回來,擊在這名劍聖的胸口,將他的胸膛炸出了一個可怕的大洞。
眾人齊聲驚呼,規劃者自始至終只是彈了一下手指,一個聖階強者就這樣死了——被他自己的鬥氣外放給殺死。
火系聖魔導師立即出手,他也沒用多厲害的魔法,只是瞬發放出了一個火球術,火球術被壓得只有雞蛋大小,比劍聖的鬥氣外放還要亮得多,慢慢悠悠的飛向規劃者。
被放大的火球術爆炸起來威力極大,而被壓小的則是具有極高的溫度,雖然只是最低級的火系魔法,但施放者是聖魔導師,這個小火球的溫度已經達到了上千度。
規劃者仍舊坐在桌上,連挪動一下的興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