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洛威爾的話,扎爾克用讚許的目光看了他的副官一眼,說道:「我就是基於你的這種想法才讓大家進入地牢的,也是基於這種想法,在封門發出這麼大的動靜後才感到失望,這個理由現在已經不適用了,你好好想想吧。」
洛威爾點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前面猛的響起了一聲驚叫,驚叫聲的音調迅速拔高,然後突然中止,再也沒有了任何聲息。
扎爾克和洛威爾立即向前跑去,沒跑幾步就被退回來的官軍擋住了。
前面不遠處,第一間關押戰俘的牢房旁邊躺著一具沒有頭顱的屍體,鮮血正從屍體的脖頸處噴出,灑得到處都是。
扎爾克的心沉了下去,他以為是自己帶進來的某個軍官突施殺手,直到牢房內傳出了獸人虛弱卻歡快的笑聲,這才終於鬆了口氣——內憂遠遠比外患更為可怕。
那名軍官是被獸人殺死的,牢房的鐵柵欄有小臂粗細,但鐵條之間留有空隙,雖然不可能讓獸人的身體擠出來,伸出手臂卻是可以做到的。所有碎顱要塞的官兵都知道不能離牢房太近,但這些幾乎從來不進地牢的軍官卻忘了獸人是每十個一組用鐵鏈串起來的,鐵鏈的兩頭還留有一定的長度,以便執行處決時將獸人以下跪的姿勢固定在地面。
手臂穿過了柵欄,甩出了鐵鏈,捲住了那個軍官的脖子,然後猛的一拉,一顆人頭直接就被巨大的力量扯了下來。
「不可能!每天供應的食物只夠他們活命,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力氣?」弄清楚了事情經過,洛威爾忍不住驚叫出來。
一個獸人傻呵呵的回答了洛威爾的問題:「嘎嘎,十個獸人的東西,餵給力氣最大的獸人吃。」
所有獸人都大笑起來,儘管笑聲都虛弱到了極點,但近三百個微弱的笑聲卻能彙集成為一條鋼鞭,抽打著這些人類的心靈。
笑聲激怒了軍官們,一名武士怒吼一聲,拔出劍揮向了那個胳膊仍伸在牢房外的獸人,他當然不敢靠近牢房,揮劍打出的是外放的鬥氣。
「不行!」扎爾克大喊了一聲,可惜晚了一步,金燦燦的月牙向深綠色的胳膊疾馳而去,獸人的胳膊一縮,月牙擊中了一根鐵柵欄。
鬥氣將那名獸人炸得一個趔趄坐倒在地,但同時也使得被擊中的柵欄出現了破損,柵欄微微彎曲,上面有一個微笑著的小裂口。
施放鬥氣的軍官臉色白了,洛威爾的臉色綠了,扎爾克的臉色紅了——他開始後悔先前的決定,如果只是他和洛威爾進來,情況應該會比現在好得多吧?
「快殺了他們!」洛威爾的作戰經驗比扎爾克豐富,當機立斷的大聲叫道,這間牢房已經變得不可靠,必須採取應急措施,最好的方法就是將牢裡的獸人全部殺死。
十多個鬥氣形成的金色月牙飛向牢房,有一些仍是打在了柵欄上,但也有一小部分從柵欄之間的空隙裡鑽了進去。
先前回答扎爾克的那名獸人用盡了身上的最後一絲力氣,飛身撲向這些襲來的鬥氣,瞬間就被切成了數截,他旁邊的那個獸人也是一樣的下場。
又是一輪鬥氣襲來,第三、第四名獸人撲上,接著又是第五名、第六名……
一個個獸人死無全屍,但他們被擊碎後,空出來的鐵鏈也越來越長,當身邊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同伴時,最強壯、最有力氣的那名獸人虎吼一聲,抓起鐵鏈狠狠砸向柵欄。
被鬥氣擊打了這麼久的鐵柵欄早已脆弱不堪,被鐵鏈砸得火星四濺,紛紛斷裂開來,那名獸人不急著出牢,而是先將鐵鏈甩出來,擊向外面的人類,雖然他過去從來沒有使用過軟兵器,但憑著一身力氣揮舞,鐵鏈的聲勢仍然十分驚人,粗粗的鐵鏈打到哪裡哪裡就會被砸出一個小坑來,還串在鐵鏈上的那個獸人雖然被同伴甩得頭暈眼花、痛苦難耐,嘴中卻發出了暢快的低笑聲。
軍官們被鐵鏈逼得不住後退,獸人舞動著鐵鏈擋住了不少襲來的鬥氣,終於跨出了鐵柵欄。
鬥氣外放對體力的消耗是極大的,眼見軍官們的體力越來越少,施放出去的鬥氣越來越弱,洛威爾喊了聲「退」,拉著扎爾克就往裡面跑去。
看到對方逃了,脫獄的獸人沒有忙著追上去廝殺,而是喘著粗氣問了聲:「哪邊的兄弟還有力氣的?」
不遠處立即有獸人答話:「我有,快把老子放出來。」
脫獄的獸人快步跑過去,先用鐵鏈在柵欄上砸出一個小缺口,然後將鏈子繞在缺口位置,用力的拉扯起來。
「太快,把鏈頭拿來。」牢房裡站起一個極高的獸人,起到了柵欄邊。
四支手來回扯動著鐵鏈,發出了刺耳的巨響,火花輪流朝兩個不同的方向噴射,鐵鏈與柵欄的摩擦處漸漸變紅變軟,終於斷裂開來。
「誰還有力氣的?快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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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碎顱要塞已經被四面八方湧來的士兵團團包圍起來,要塞中也站滿了士兵,霍格、休和小吉米被軟禁在守備所的會議室裡,他們都不著急,有了皇帝的旨令,對方不可能來為難他們,紅衣主教柯蒂斯也正在往這邊趕,等他到了以後,三人肯定能夠安全的出來。
「霍格,那些軍官被封在地牢裡,獸人戰俘會不會有危險?」小吉米從身前的銅盆中揮起一條粉紅色的濕毛貼擦著臉,銅盆中的水早已被染成了紅色。
霍格點點頭:「危險是一定有的,不過咱們也進不去,只能等六天後再看結果了。」
「要不我去想辦法把封門破壞了?植物的力量是很大的。」小吉米又問。
「還是算了吧,破壞封門的舉動很可能會被當成是敵意,而且咱們三個人鎮不住場子,說不定封門打開後獸人會更危險,還是等柯蒂斯大人來了以後再說吧。」霍格想了想,否決了小吉米的建議,他們在這裡殺了不少人,雖說現在還沒有被援軍知曉,但這也是遲早的事,有柯蒂斯在他們才有發言權。
「有道理。」小吉米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他性格比較內斂,不太擅長與人打交待,平時經常替魯奧韋西和精靈族長老跑腿,是幾大種族間真正的聯繫人,比霍格要稱職多了。
在守備所裡呆了一天,第二日傍晚,負責遞送皇帝第一份旨令的傳令官來了,知道自己帶來的旨令已作廢,傳令官垂頭喪氣的將廢旨一扔,轉頭又離開了。
第一份旨令的到來出乎意料的提高了霍格等人的軟禁待遇,他們可以走出守備所,只是還不能離開碎顱營地而已,因為第二份旨令的重要性遠遠大於第一份旨令,這意味著皇帝出爾反爾,承認自己先前說的話是廢話,對於一個帝國的最高掌權者來說,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傳令官雖然來了,柯蒂斯卻是遲遲不見蹤影,眼見離封門開啟的日子越來越近,霍格的眉頭也皺得越來越緊,開始思考若是這位紅衣主教到不了的話,封門開啟後他應該怎麼辦。
幸好,在封門開啟的前一刻,柯蒂斯來了。
紅衣主教的到來打亂了碎顱要塞原有的秩序,援軍的最高長官正佈置著包圍地牢出口的事,乍一聽紅衣主教來了,連忙放下手中的工作迎了出來。
柯蒂斯雖然是乘馬車來的,但多日的奔波仍使得他瘦了兩圈,兩個高高隆起的眼袋是烏黑色的,彷彿被人狠揍過一頓。
與柯帝斯寒暄了一番,最高長官領著一眾人來到封門前,在路上,霍格向柯蒂斯說明了前些天所發生的事情。
柯蒂斯不動聲色的聽著,不時的點點頭,一派大人物的作風,和在影陽監獄時截然不同。
柯蒂斯是真心實意想要替霍格辦事,雖然這份忠心是用威脅換來的,但只要好用,霍格也不會在意,只需要記得這位紅衣主教不可信任就好。前途握在霍格手上,柯帝斯的心裡不大舒服,但他卻不敢輕舉妄動,這個小刺客連封城禁令都能畫出來,誰知道還有什麼別的厲害把戲?當初他可是親眼看到霍格帶著好幾份封城禁令離開影陽總部的,毫無疑問是分發給他的手下了,也不知道除了封城禁令還有別的什麼東西,總之,一旦布爾特城出事,教廷肯定能查到他頭上來,他不得不小心謹慎。
封門是一塊形如小山般的巨石,表現被打磨得比較光滑,上面銘刻著不少魔法陣,這麼大體積的東西,銘刻時根本不需擔心魔法衝突之類的問題,單從銘文學的造詣上來說,封門和零相比就差得太遠了。
太陽高懸在空中拚命的釋放著熱量,層層包圍著地牢出口的士兵們頭上溢出了汗水,氣氛異常凝重,重得好像連風都遠遠的繞開了,碎顱要塞彷彿被放進了一個巨大的蒸籠裡。
時間一到,地面震動起來,封門隆隆作響,一些小石頭開始在地上跳動著,塵土被顛簸出了波浪般的花紋,離得近的士兵連忙退後,緊張的抬起了手中的武器。
封門開啟的時候比關閉時慢得多了,巨石顫抖著緩緩升離地面,看起來像是在掙扎,浮到了離地一米左右的空中後開始往側邊移動,一直到整座封門都移出了地牢出口的範圍,這才開始徐徐下降,平平穩穩的落到地面,然後像觸礁的漁船一般緩緩沉入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