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魔工坊裡的精靈有老有少,看到霍格拿雕刀似握調羹,都轟笑起來,不喜歡人類,但精靈對霍格這位大使仍是心懷感激的,歸屬之事可大可小,對方又有瘋王的名頭,若真發起瘋來,這個家園或許就保不住了,因此大家都是很單純的看個笑話,開心而已。
可這些笑容在露西安眼裡就不一樣了,她是誰?她是霍格的老師啊,嘲笑霍格不就是嘲笑她嗎?可眼前這些人有父輩,有爺輩,有祖輩,她可不能當場發脾氣,只好等以後去怪罪薩里昂這個罪魁禍首。
狠狠白了一眼薩里昂,露西安堵氣似的把霍格手裡的雕刀奪下,掰著他的指頭,讓霍格以正確的方式握住雕刀,看了看,又覺得一些細節之處還不對,再捏著他的指頭仔細調整。
霍格對大家的嘲笑本來是毫不介意的,反正從小就被「臭小子」、「傻小子」的罵習慣了,別人怎麼看是別人的事,與他無關。但此時露西安突然做出如此親暱的動作,卻讓霍格覺得有些侷促不安,感受著露西安指尖上傳來的溫暖與柔軟,又想到了那天的一撞,他的臉不由得紅了起來。
霍格臉一紅,笑話他的那些精靈們也發現此時情況不太對勁,可又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都紛紛低頭做事,個個一副嚴肅認真、目不轉睛的樣子。
這些精靈的態度轉變有些突兀,剛才還在笑,一下又埋頭幹活,讓露西安很是詫異,她順著眾精靈一個個看過去,一直看到了薩里昂望向霍格手部的複雜眼神,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連忙把手縮了回去。
露西安站著,霍格坐著,她這一縮手縮得太急,一拐子就拐在了霍格的腦袋上。
霍格在腦袋被撞到的同時身體自動做出了反應,他一偏頭,身體後傾,避過了肘擊的後續之力後,又馬上又恢復到了原來的姿勢,他明白露西這一拐子是無意的,自然不可能去責怪她。
露西安就不一樣了,她知道自己這一拐子有多重,看霍格身體後傾,以為是要摔倒了,連忙伸手想去拉他一下,可沒想到霍格又重新坐直了,這一拉……就使得霍格的腦袋直接撞進了她的懷裡。
在一片溫香與柔軟中,霍格的腦子短路了;胸口感覺到了霍格那硬邦邦的腦袋,露西安的腦子也短路了;看到了這一幕,薩里昂的腦子同樣短路了。
三個人就彷彿被石化了一般,保持著各自的姿勢,甚至連呼吸都忘記了,附魔工坊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靜。
最先「活」過來的是霍格,可是他不敢動啊,露西安還「抱」著他的腦袋,如果他動的話……似乎會帶著到附著在腦袋上的東西一起動,這可是開不得玩笑的。
露西安也「活」了過來,抱住霍格的雙手一張,張開雙手往後退了一步,彷彿是要擁抱自己的情人一般,只是臉上還保持著剛才拐到霍格後那略帶歉意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怪異——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樣的表情了。
只有薩里昂仍處在石化狀態中,似乎想就這樣呆呆的坐上一個世紀。
「你……你就在這個上面附魔吧。」露西安終於說話了,張皇失措的從旁邊拿起了一支箭遞給霍格,遞的動作凶險異常,若不是霍格反應快,眼珠子非被她挑出來一顆不可。
見霍格接過箭矢,露西安便紅著臉逃出了附魔工坊,站在門外呆立了一會,低著頭毫無目的的往前走去,總覺得心中應該有些煩惱的,卻一點惱的意思都沒有,只有深深的害羞……和淡淡的喜悅。
「為什麼會高興呢?唉——」露西安無奈的想著,低頭看著自己的胸部,深深的歎了口氣,臉上的紅潮始終不肯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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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遺忘」在附魔工坊裡的霍格摸著手上冷冰冰的箭桿,深呼吸幾口後重新恢復了平靜,長期練習用感知去觀察重力元素,他集中注意力的本事在這世上還沒有幾個人比得上。
轉換好心態,霍格開始觀察起手上的這支箭來。
魔弓手可以施法凝聚魔法箭矢,威力比普通的箭矢大得多,但成為魔弓手的難度也比弓箭手要大得多,普通的弓箭手若是想擁有魔弓手的能力,用附魔的箭矢是一種不錯的選擇,只是箭矢屬於消耗品,而附魔這項技藝又十分昂貴,哪怕家財萬貫的人也不可能把錢砸在附魔箭矢上,這世上大概只有精靈這個種族還保留著使用附魔箭矢的習慣,畢竟他們的箭術和銘紋學冠絕天下,不用附魔箭矢實在是太可惜了。
為箭矢附魔大概有三種方法,在箭頭上銘刻的,大多是爆炸、冰凍、麻痺、爆炸之類的傷害型魔法陣;在箭身上銘刻的則是加固、加重等輔助型魔法陣;箭尾上的則是旋轉、推進等助力型魔法陣。箭頭為金屬,較難下刀,箭尾有羽,弄壞了就會影響準確性,因此初學者通常都是在箭身上銘刻,雖然又細又滑,但畢竟是木質的,好銘刻也好抹除。
想了一會,霍格拿起筆,在箭身上畫了一個細小的加固魔法陣,箭身上的魔法陣種類本來就不多,加固法陣相對簡單一點,最主要的目的是讓箭矢不容易折斷,以便再次使用。
加固魔法陣霍格曾經畫過,但此刻是第一次畫這麼小的,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最後一筆差點畫成了實線,儘管箭桿比紙張要堅固,但畫一個完整的魔法陣仍可能會對箭身造成破壞,所以最後一筆必須由雕刀來完成,哪怕是刻壞了,也比畫壞了來得好。
露西安將霍格帶進來後,只是「很認真」的教了他如何握雕刀而已,其他的工具霍格一概不會用,只好偷師,可惜旁邊的人不是在刻匕首就是在雕劍,所用的工具都不適合箭矢,大家埋頭苦幹,霍格也不好去打攪,只好用指頭將箭按在桌子上,直接用雕刀刻。
薩里昂此時已經恢復過來,看到霍格笨拙的樣子,暗中祈禱著箭身上的魔法陣刻畫失敗,把這個人類的腦袋給炸飛。
魔法陣太小,雕刻起來很困難,再加上霍格是第一次下刀,力度掌握得不好,第一筆就刻得有深有淺,「v」型刀口刻得深了線條就粗,刻得淺了線條就細。
花了十多分鐘,霍格才刻好了大半個線條粗線不一、醜陋無比的魔法陣,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現在就是極重要的最後一筆,成功了,霍格就完成了他的第一次附魔,失敗了,他就得面對未知的異變。
坐在霍格旁邊的兩名精靈看到了箭矢上那難看的魔法陣,連忙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起身走遠,他們的動作引起了別人的注意,精靈眼神好,一眼就能看清霍格雕刀之下的小的魔法陣,心中都知道大概是會失敗了,紛紛做好了防禦準備。
除了薩里昂外,這些精靈都沒有抱著看霍格的好戲的心理,因為沒人能夠保證附魔可以百分之百的成功,哪怕是技藝高深的精靈也是一樣,要附魔就必需承擔失敗的後果,所有附魔師都一樣,至於失敗的魔法陣會產生什麼樣的效果,那只有看各人的運氣了,不過一般來說,一個小小的魔法陣不可能造成太可怕的結果。
精靈們的反應讓霍格更加緊張了,不過並沒有因為緊張而手抖,刻了這麼久,他大概也掌握了一些要領。
凝神屏息、刀尖抵箭、手指輕推……最後一筆完成,霍格起身逃跑,丟臉算什麼?狼狽又如何?只有生存才是王道,反正也不是什麼大師,第一次實作,不受傷大概就能算是最好的結果。
箭矢孤零零的躺在桌上,沒有發生任何變化。這是一種違背常理的理象,如果附魔失敗,會發生無法預料情況,例如燃燒、碎裂、爆炸、亂飛亂撞等;如果附魔成功,魔法陣就會吸附魔法元素,造成短暫的流光異轉現象,絕不可能什麼事都不發生,除非刻錯了魔法陣,弄成了塗鴉,可剛才大家都看見了,霍格雖然手法生疏,但沒有畫錯也沒有刻錯,箭矢無論如何都應該會有變化。
精靈們面面相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霍格也是一頭霧水,緩緩走向箭矢,變化不可能延時出現,現在應該已經安全了。
拿起箭矢,仔細的觀察著上面的圖案,確實是加固魔法陣,沒有畫錯也沒有雕錯,只是刻得難看了一些。
「歐斯特老爹,加固術成功後的流光是什麼樣子的?」精靈們也聚集過來,其中一位向附魔工坊裡最老的精靈問道。
「這個嘛……」附魔大師歐斯特老爹回憶了下,說道:「附魔加固魔法陣的人太少,好多年前見過一次,印象中……應該是黃色、半透明流光,效果比較好的話,流光可以持續五秒左右,效果不太好的也能有兩秒。」
「那為什麼這支箭沒有任何流光呢?難道是失敗了?」那名精靈又問。
「不可能,失敗的特徵比流光要猛烈、明顯得多,這種沒有成功也沒有失敗跡象的事……我活了七百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歐斯特老爹說著,將霍格手中的箭拿了過來,既然看不出來,不如直接試一試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