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子的時候是中午,正是最安靜的時候,才剛走到村前,霍格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屋外的老黑頭。
老黑頭和幾年前一樣,一見到霍格就微笑著衝他點了點頭。
對霍格來說,村民就如家人,看著他長大、照顧著他長大,雖及不上師父親,也說不上有多疼愛,但若沒有這些村民,霍格不知道他的童年會是什麼樣子的。
走到黑老頭旁邊,霍格親切的叫了一聲。「老黑爺。」
「回來啦?好,回來就好,屍毒好用吧?」老黑頭笑瞇瞇的問霍格。
「還沒用呢,」霍格說著從懷中掏出裝麻藥的瓶子,說道:「有人幫我配了這種麻藥,發作很快,用起來也方便,就一直用著了。」
老黑頭眼中閃現出好奇的光芒,從霍格手裡把麻藥接過去,先打開蓋子聞了聞,喉嚨裡「嗯」了一聲,又將小拇指伸進瓶子裡,用指甲挑了一點,在霍格還來不及阻止的時候就伸出舌頭舔了舔指甲上的麻藥。
霍格沒有驚慌,反正麻藥對人也不會有什麼傷害,大不了老黑頭睡兩天就醒了,讓他吃驚的是,老黑頭一本正經的咂了咂嘴,又「嗯」了兩聲,然後說出了十多個名詞,如醉蚊、困龍草、伏神杉、夢狸等,顯然是麻藥的配方。
說完配方後,老黑頭接著說道:「這麻藥不好,xing太淡,傷不了人;藥力不夠,也對付不了聖階強者,要不我幫你配一瓶?」
霍格一聽,這皮膚接觸到就會立即昏睡兩天的麻藥,還藥性太淡、藥力不夠?藥力再多點的話……恐怕人會在睡夢中被餓死吧?他有些為難的將麻藥接過來,說道:「這個……不用了吧?反正這東西也是用來對付普通人的,遇到絕世強者就用您給的屍毒好了,對了,老黑爺,你有沒有人皮面具之類的東西?」
「人皮面具?沒有,我是死系的。」老黑頭搖了搖頭。死靈法師分兩大系,死系研究人體,製造毒藥,強項是將活人變成死人;靈系是研究屍體,用死屍作戰,強項是將死人變成「活」人,不過無論是死系還是靈系,都是屬於黑暗魔法,因此二者才被統稱為死靈法師。
「那算了,我先去看看屠子叔去。」聽到了老黑頭的話,霍格也沒有太過失望,當初要面具是因為哥達城的通緝令,既然通緝令上的畫像不是他的,人皮面具暫時也就用不到了。
和老黑頭道了別,正要往前走,霍格不經意間往老黑頭的家裡看了一眼,頓時被嚇了一跳。
老黑頭的屋子裡永遠都是黑漆漆的,陰森又恐怖,現在他終於知道了原因。
屋子的門開著,陽光本應照進屋子裡的,可是明亮的陽光居然在屋子門口止步了,木屋的門檻彷彿是一條分隔了光與暗的界線,光線根本照不進去,被隔絕在了門外,或許這就是光明教廷把黑暗教會列為最大的敵人原因。
回頭看了看外表平凡的老黑頭,霍格轉身走到了肉鋪。
屠子沒有在肉鋪裡,肉鋪的後門開著,那裡通向屋後的豬圈。
以前屠子是不允許霍格踏足豬圈的,理由是怕嚇壞了他的豬,離開了幾年,霍格的眼界放開了,好奇心更盛了,膽子也更大了,他躡手躡腳的走進肉店,從後門走了出去。
屠子高大的背景就在不遠處,背對著霍格,在他前面的是一個乾淨得一塵不染的豬圈,不過豬圈裡空空如野,一隻豬都看不見。
霍格又悄悄往前走了兩步,卻見屠子猛的一抬手,頭也不回的說道:「臭小子,你再往前一步,我就餵你吃豬糞。」
霍格苦笑著不敢再動,反正屠子沒有叫他離開,他就決定賴在這裡看。
只見屠子重重的一拍手,喊了一聲:「回家啦!」
屠子的聲音才一響起,從豬圈後面的樹林裡就立即鑽進了上百頭豬,不哼不叫的走到豬圈裡,霍格還看到有幾隻豬居然在進圈門之前還抖了抖蹄子上的塵土。
百來頭豬走進豬圈,整整齊齊的趴在地上看著屠子。
見豬都躺好了,屠子說道:「昨天,七傻吃了一肚子石頭,害老子宰的時候差點把刀都給崩壞了,今天哪些沒吃石頭的過來,吃過的就好好呆躺著,拉出來以後才輪到你們。」
霍格目瞪口呆的看到有二十來頭豬站起來,乖巧的走到屠子前的空地上,輕輕的哼了哼。
屠子看了一遍這二十來頭豬,指著一頭比較壯的說道:「就你了,六福,其他的就回去吧。」
被屠子點到的叫「六福」的那隻豬歡天喜地的跑到屠子腳下,其餘的又回到了豬圈裡,似乎都有些失望。
六福來到屠子面前,跪趴在地上,閉上了眼睛似乎在休憩,屠子蹲下去,像摸一隻小狗似的摸著六福,嘴中不知道念著什麼,沒一會他的手上就出現了綠光,被撫摸的六福愜意的長呼了一口氣,就此一動不動了。
屠子扛起六福,轉身走向霍格,邊走邊說:「快進去,不然我請你生吃六福的大腸。」
霍格一個激靈,連忙退回肉店,直接從正門走了出去,趴在廚窗上看著。
屠子走進來後,將六福放在砧板上,拿起一把刀割開了六福的脖子,開始放血。
「屠子叔,你……到底是不是德魯伊?」霍格問出了一直困擾著他的問題。
「不是,老子是大德魯伊。」屠子一邊給六福放血,一邊嗡聲嗡氣的說道。
德魯伊只有兩個級別,大德魯伊就是聖階強者,水平達不到聖階的就統稱德魯伊。
「可是,德魯伊都是動物的朋友啊,為什麼你要做屠夫呢?」霍格又問。
屠夫頓了一下,反問道:「臭小子,我問你,你吃不吃肉?」
「吃。」霍格回答。
「肉從哪來?」屠子又問。
「豬、牛、羊、雞、鴨。」霍格說出了幾種最常見的肉類。
「這個世界上會不會有一天,所有人都不吃肉了?」屠子開始擠壓六福,加快了放血的速度。
霍格想了想,回答道:「大概不會。」
屠子說道:「那就是了,肉從豬身上來,人要吃肉就得宰豬,既然不可能阻止這件事,為什麼不讓豬被宰的時候能死得舒服一點呢?我把這些豬當孩子養,讓它們舒舒服服的活,舒舒服服的死,這就夠了。」
霍格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屠子是因為愛極了動物才當的屠夫,世人殺雞宰牛、屠狗解豬之時,只將這些動物當成了肉,沒有憐憫、沒有同情,動物們生時受虐、死時受苦,根本沒有被當成是一條生命。
屠子繼續說道:「眾生平等根本就是放屁,光明神的使者用魚去餵食他的信徒,你知不知道魚是所有動物中死得最慘的?怕腥就得保持新鮮,要保持新鮮就得活著宰殺,活著刮鱗、摳腮、剖腹、挖內臟,這些事情做完的,有的魚還能活著,你想這是多大的痛苦?」
霍格沒有說話,點了點頭,從屠子的話中,他聽出了很多東西。
屠子放完了六福的血,cāo起屠刀就開始肢解,一邊揮舞屠刀一邊說道:「魚死得痛苦也還罷了,那終歸還是為了吃,人要食雜、動物要吃肉,這是自然規律,改不了,也無需去改,但是人類是怎麼對待那些不吃的動物呢?有些人殺死動物,純粹只是為了殺、為了虐、為了虛榮,人類到底高貴在哪了?我他!媽!的!搞不懂!搞不懂!!搞不懂!!!」
屠子的刀落得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重,他一邊說著,一邊劈砍著,最後一句話「搞不懂」說完,屠刀狠狠的砍在砧板上,刀刃深深嵌入了砧板中,幾乎將厚厚的砧板劈成兩半,他粗重的喘息著,肩膀的起伏比先前大得多,喘了好一會才逐漸平緩下去,開口說道:「臭小子,你這次回來呆不久吧?」
「嗯,我來看看師父回村了沒,現在看來是沒有,我很快就走,繼續去找師父。」霍格回答道,他在先前和老黑頭說話時就意識到了,師父並沒有回來。
「那好,你離開後,有空的話,幫我去漫步森林找一個叫魯奧韋西的傢伙,幫我問他一聲,當年的事還要不要接著干,就這句話。」屠子說著,重新將屠刀從砧板上拔出,繼續肢解著六福。
「好的,呃……漫步森林?聽說那裡是精靈的地盤。」霍格答應著,好奇的問道。
「沒錯,精靈都認識魯奧韋西,你去了一問就能找到。」屠子說完後就沒有再吭聲。
隔了半晌,霍格叫了聲:「屠子叔。」
「嗯?」屠子應了一聲。
「能不能告訴我,我師父到底是誰?」霍格小心的問道,這也是他回村來的目的之一,就算師父不在,也得打聽到師父的名字,只知道個外號也太難找了。
「自己找那老傢伙問去,他想告訴你的話早就告訴你了,問我做什麼?」頓了一下,屠子的聲音又變得溫柔了一些,說道:「你放心,你師父本事大得很,死不了,好人命不長,禍害遺千年。」
「謝謝屠子叔,我會盡快到漫步森林的,先去找蘋果嬸了。」霍格也猜到村民們很可能不會說出師父的名字,甚至很可能連師父的名字都不知道。
「快滾。」屠子的聲音又變得不耐煩起來,和過去一樣。
霍格一笑,轉身走向蘋果夫婦的家。
蘋果夫婦都不在家,霍格又邁著輕快的步子來到了屋後的果園裡,他對植物學一竅不通,但大概知道蘋果似乎不是在這個季節成熟的,可這片果園裡所有的蘋果樹上都結滿紅蘋果。這些蘋果體積不大卻紅得嬌艷欲滴,讓人忍不住想去摘采、品嚐,整個果園都瀰漫著蘋果的特殊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