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開課的日子到了,然而霍格卻找不到情報科的主教室,幾經打聽之後才在一個很不起眼的小角落找到了教室門,一進門就楞住了。
軍事部的人數是騎士部的十分之一,而情報科的人數居然連軍事部總人數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在這間窄小的教室裡,一共就坐著八個人,其中一個還是留著八字鬍,大概有三十歲左右的老師,也就是說,今年的情報科連霍格在內一共只有八名學員。
看到霍格驚訝的表情,老師和七名同學都笑了起來。
「抱歉,這裡太難找。」霍格向那名老師說道。
「不用道歉,我第一次來的時候,把這裡當成了清潔工人的工具室。」留八字鬍的老師站起來說道。
幾名同學又笑了起來。
老師很乾脆的讓同學們把課桌圍成了一個圈,他自己居然也加入了進來,坐著開始上課,就好像是九個人在開圓桌會議一樣。
一開始是自我介紹,老師名叫艾德華·瓊森,這也是霍格今天唯一記住的名字,自我介紹完畢後,艾德華開始講課。
霍格原本打定主意,把銘紋學當成他的主要學科,只把情報科當成混考勤的地方,沒想到,艾德華的第一個問題就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情報是什麼這種無聊的問題我也懶得問你們,能坐在這裡的人應該都多少懂一些了,我只想問,在你們看來,情報系統中的哪個環節最重要?」
同學們一致認為情報獲取是最重要的,畢竟沒有情報,那還談什麼情報系統?霍格也是相同的意見,沒想到艾德華搖著頭說道:「都錯了,情報分析才是最重要的,其次是情報傳遞,最後才是情報獲得。」
接著,艾德華說出了原因:情報機構自然是要不停獲取情報的,但這裡面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假情報。
一份假情報很可能會造成國家極大的損失,並不是有情報就好,沒有情報就不好,因此情報分析是整個情報系統最重要的一環,要鑒別情報的真假,估計情報的價值是極為困難的,每一名情報分析師都必須擁有敏銳的頭腦、雪亮的眼睛、豐富的知識,還要時時關注世事,很多情報分析師都有提前衰老的跡象,這是過度應用大腦後一系列連鎖反應造成的後果,不僅是大腦,就連身體都吃不消。
而情報傳遞比獲得更重要,是因為在傳遞的過程中,每一份情報都會面臨著截獲、摻假、洩露、調包等諸多危險,一份情報多一個字、多一條筆劃、多一條細線,甚至多一個折痕都可能會威脅到這份情報的價值,所以負責情報傳遞的都是些經驗豐富的老資格情報人員,有些情報人員得到了情報後,甚至要繞行整個大陸,花費數年功夫才能將完整的情報送到目的地。
……
一堂課很快就結束了,霍格聽得意猶未盡,其他同學也是一樣,不過除了主修和選修課之外,博學院裡還有其他基礎科目需要學習,軍事部以文為主,要學的東西很多。
一天的課結束了,霍格只是認真聽了情報學以及銘紋學的課,這天教的都是一些基本知識,不需要複習也能牢牢記住。
和帕斯塔、威廉一同吃完飯後,霍格回到了他的宿舍,軍事部學生少,霍格能夠一個人享受一間宿舍,為他的出行提供了極大的方便。
是的,霍格決定今天晚上就行動,剛招收了大批新生,博學院還處在輕微的混亂中,如果等一切都井然有序的安頓下來,夜間行動很可能就會引起強者的注意,這是一個藏龍臥虎的地方。
趁著校園裡的人多,霍格混進了騎士部,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裡躲藏起來,一藏就是五個多小時,等他從藏身之處出來時,已經是夜裡兩點了。
濃濃的夜色中,霍格繞著受封殿走了一圈,確定了所有窗子都從裡面鎖住後,又來到大門前開始撬鎖,之所以最後才選擇撬鎖,是因為撬鎖時,工具會在鎖眼內留下刮痕,對於一把很少使用的鎖來說,刮痕是十分顯眼的。
十分普通的大鎖很快就被撬開了,受封殿裡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厚厚的窗簾把月光擋在外面,室內伸手不見五指。
霍格將大鎖掛回鎖眼,走進受封殿裡,關上了門。
黑暗對於霍格來說根本不是問題,他不需要照明,重力術加上感知就足以看到這裡面的一切,半年來的努力,讓他的感知能力更強,「看」到的東西也更清晰,而且只要不做出較大的動作,感知就不會被打斷。
受封殿裡陳設很簡單,數百條長椅整齊的排列著,中間留出了五條過道,最裡面有一個凸出地面的檯子,檯子上放著一條長桌,桌後是十幾把椅子,那裡大概就是拉伯特所說的冊封台了,冊封台的兩側有柱子,柱子上有根橫樑,形成了一個大門的樣子,如果拉伯特的情報沒錯的話,「無影之盾」應該就掛在那個橫樑上。
「看」清了受封殿裡的陳設後,霍格並沒有向前移動,因為他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在看著自己。
霍格對注視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極為敏感的,所以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受封殿裡就他一個人,但是被注視的感覺卻清清楚楚,看他的人完全沒有掩飾意思。
靜靜的站在原地,仔仔細細用感知將天花板、所有椅子下面、所有受封殿裡的死角都掃了一遍,仍然沒有找到任何人,這實在是一件詭異而又無法解釋的事,就算是個能隱形的人,也絕不可能躲得過重力魔法元素的附著。
霍格的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可是又不願意輕易放棄,如果這道目光來自於保護受封殿的人,那麼受封殿很可能從明天起就會有守門人,下次他就不可能再這麼輕鬆的進入這裡,現在對方發現了他,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不叫人也不現身,只是一個勁的盯著他看,不知道想要做什麼。
在門口猶豫了十多分鐘,霍格下定決心冒險一試,他很小心的往前邁了一步,輕得連地上的蜘蛛估計都無法感覺到,然而步子雖輕,那道目光卻仍能牢牢的鎖定住霍格,似乎真能在這漆黑的殿堂內看到霍格一樣。
站了一會,霍格又以潛行的姿態,伏低聲子往前走了一步,一矮身,鑽到了最後一排的椅子底下。
目光仍在。
……
折騰了兩個小時,霍格終於來到了冊封台前,在這兩個小時裡,無論他是鑽椅底、跳椅背,還是貼牆角、滾地板,都始終無法擺脫那道目光,彷彿那道目光就長在身上一樣,根本無法判斷目光來自於哪個方向。
站在冊封台前,霍格習慣性的抬頭看向了橫樑,可這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就連橫樑的輪廓都看不清楚,正當他準備施法,用感知來尋找「無影之盾」時,一個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聲音離得很近,似乎有人把嘴貼在他後腦勺上說話一樣。
「有趣!」聲音這樣說道。
霍格這一驚非同小可,過去從來沒有人能無聲無息的離他這麼近過,儘管被嚇得雙腿有些發軟,但霍格仍是做出了反應,施展「無形」往前一躍,躍的過程中摘戒指、拔短劍,然後……他重重的撞在了冊封台上的那張桌子上。
霍格這一撞力量是極大的,桌子轟然而倒,往前滑去,順勢還推倒了幾把椅子,巨響迴盪在空曠的受封殿裡,就像是打雷一般。
「不錯!」聲音再次響起,依然貼著霍格的後腦勺。
霍格揮劍向後切去,卻切了個空,他這才意識到禁魔戒指已經摘下,絕不可能有人能夠貼他這麼近。
累出了一身熱汗,現在又嚇出了一身冷汗,霍格只覺得身心疲憊,對方的實力比他高出太多,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揉著撞疼的背和摔疼的屁股,霍格退到了一個牆角,靠牆站好,問道:「你是誰?」
「你又是誰?」聲音反問,不過這一次終於不在霍格身後,而是出現在了前方,飄浮在半空中。
難道是鬼?霍格頭皮發麻,用略微顫抖的聲音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霍格?沒聽過,新來的?」聲音又離得遠了一些,而霍格卻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似乎對方真的在空中飄。
「剛入學。」霍格老實的說道。
「閉上眼睛。」聲音飄得更高了。
「什麼?」
「叫你閉上眼睛。」聲音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霍格依言閉上眼睛,反正對方太強,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吧,這一次,霍格倒是沒有生出逃跑的念頭,實力差距太大,跑是不可能跑得掉的。
突如其來的光亮灼痛了霍格的眼睛,他連忙將眼睛閉得更緊,適應了好一會才重新睜開。
冊封台前方的一個大吊燈上,數十根蠟燭已經全部點燃,照亮了附近的區域,也照亮了燈下的一個身影。
這是一個容貌邋遢、身材瘦小的老人,一頭亂糟糟的白髮頂在腦袋上,就彷彿剛剛被雷劈過似的,小眼睛、紅鼻頭,再加上一張大嘴,老人的樣子看起來滑稽無比,他赤著腳,穿著一條破舊的褲子和一件短布衫,衣褲都髒得看不出來原本是什麼顏色,這身打扮和沿街乞討的叫化子沒什麼區別。
可如果真是乞丐,又怎麼可能出現在帝國博學院騎士部的受封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