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尖離身體只有半步之遙,霍格卻沒辦法停下腳步,然而對他來說,眼前的兩名山賊和即將刺透自己身體的兩把劍加起來,都沒有那個老刺客可怕,霍格這次終於體驗到了刺客能夠帶來的恐懼——知道對方會出手,卻不知道何時以及出手的方法。
一刺客的匕首與毒藥相比,既定卻又未知的危險才是最可怕的。
就在劍尖與身體接觸前的一瞬間,巨變突現,兩名山賊的手猛的一抖,兩把長劍同時掉在地上,更讓人驚訝的是,兩名山賊居然捂著手往側邊一閃,為霍格讓出了一條路。
霍格從兩名山賊中間穿過,慢慢的繼續往前搖晃著走去,他看到地上有四顆塗黑的小鐵球正在滾動,兩名山賊捂著的已經變了形的手指,憤怒的看向街對面。
側頭一看,霍格發現那老刺客正站在對街,用挑釁的目光看著兩名山賊,嘴角邊帶著一絲不屑的微笑。
地上的四顆鐵球是老刺客打出來的,大概是對霍格能跑多遠產生了興趣,老刺客很想一看究竟的,卻突然來了兩個不長眼的東西想要掃他的興,老刺客先打出兩顆鐵球打斷了二人的指骨,又扔出兩顆飛向他們的腦袋,如果擋住霍格的兩名山賊不閃開,就肯定會被鐵球打死。
老刺客顯然也精通擲石,而且還把擲石這種技藝加以改進,用鐵球這種更加堅硬、速度快、飛行無聲、不容易偏斜的遠程武器代替了石頭。
一般來說,專門練飛鏢的人應該算是比較特殊的武士,飛鏢比石頭、鐵球之類的東西更容易傷敵,而且可以塗抹毒藥,但是投擲飛鏢需要手法也更加複雜,更難以掌握,需要花很大的功夫去練;而石頭或鐵球則不需要在乎頭尾,要傷敵就用力砸,要吸引注意就輕輕拋,最主要是的可以就地取材,石頭應該算得上是這個世界上最多的東西之一。
世上也有刺客是練飛鏢的,這東西可以遠程攻擊,更利於行刺後的循跑,而且尖頭抹上毒藥之後其威力不容小窺,但絕大多數刺客還是喜歡在陰影中潛行,享受在目標背後刺殺的快感,
霍格看到了三人的神色,猜到希爾達現在的手下已經不再是一個完整的群體,原來的山賊看不慣這些新來的,新來的看不起山賊這種半調子,屬下不合是很頭疼的問題,不知道希爾達會怎麼解決,反正對霍格來說這是個好消息,至少可以分散希爾達很大一部分的注意力。
霍格能猜到老刺客如何讓山賊讓路,卻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救自己,山賊不敢跟老刺客動手,等對方自相殘殺是不可能了,不過有了老刺客這個莫名奇妙的保鏢,霍格決定鑽小巷抄近路。
沒辦法避開前方的障礙物,但控制雙腳繞個圈轉彎卻是可以的,這裡的建築比較凌亂,小巷四通八達,霍格雖然對街道不熟,但只要認準了方向,回到老宅是不成問題的。
老刺客見霍格突然鑽進了巷子裡,也沒什麼表示,仍然在後面跟著,在他看來,霍格應該不認識路,正病急亂投醫般的瞎走。
走小巷比走大路至少省了近一半的距離,唯一的問題是以霍格目前的身體狀況實在不好轉彎,霍格猜想此時自己身體裡殘留的毒藥應該已經全部發揮了作用,而他仍然沒有昏迷倒下,或許真有可能回到老宅。
十幾分鐘後,當霍格鑽進了第六條、也就是老宅前面的這條小巷後,老刺客終於覺得有些不耐煩,他正準備再給霍格來一下,看這次他能堅持多久,卻突然聽到霍格說話了,而他居然不知道霍格在說什麼。
霍格說的是:「零,零,零,零,零,零……」
之所以只叫零的名字,是因為霍格猜想如果直接呼救,老刺客說不定就直接將他敲暈帶走,到時候零也來不及救他,幸好零的名字比較特殊,否則一聽霍格叫人,老刺客肯定會暗暗戒備。
聽到霍格「零零零」的叫,老刺客楞了一下,但他並不是那種優柔寡斷、好奇心重的人,一把又短又薄的匕首已經拿在手中,他向前跨了兩步,再次將匕尖刺進了霍格的後背,這一次的刺擊點比先前那次高了一點點,仍是夠得到、擠不了的地方。
只受了這一丁點的刺激,霍格支撐已久的意志卻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樣,立即傾瀉一空,他眼前一黑,撲地便倒。
人在失去意識時倒下是不會做出保護動作的,霍格朝前倒,頭肯定會撞在地上,輕者鼻樑骨折,重者直接摔死,畢竟一個人再強,他的大腦也是非常脆弱的。
在霍格的鼻子離地面只有一厘米的時候,他的身體突然停住了,老刺客抓住了他的後頸,沒有讓他的臉砸在地上。霍格的背上已經有兩個傷口,這對老刺客來說已經是件有失體面的事,如果將臉摔得稀爛的霍格帶回去,沒準就會被那些山賊笑話,人越老就越在乎面子,老刺客可丟不起這個人。
然而,在抓住霍格後頸的時候,老刺客忽然覺得,自己的後頸也被人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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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被行刺,可以說是近年來霍格離鬼門關最近的一次,卻也是受傷最輕的一次,不過受傷雖輕,霍格仍是昏迷了很長時間,而且,他居然是被打醒的。
霍格知道受傷輕,可以不需要太仔細的照顧,可從來沒想到受點輕傷居然會被打——在他醒來時,看到零正在扇他的耳光。
大概是零沒體驗過疼痛,下手根本不知輕重,霍格被扇得臉頰生疼,眼淚都快下來了,他不知道零為什麼會打他,但猜想肯定是有原因的,因此沒有反抗,只是連忙捂著臉防禦。
兩邊臉頰都很燙手,估計未來一周內都會保持紅腫狀態,頭髮、枕頭都已經濕透,看來零已經試過了撥冷水的方法,見霍格仍不醒來才開始用更激烈的扇耳光。
霍格會睡那麼久,最主要是老刺客那加了料的毒藥,另外就是身體在缺氧的情況下堅持跑了那麼久,身上的肌肉大部分受了點傷,需要一段時間的恢復。
見霍格醒了,零停下手,解釋道:「本來不想叫醒你的,不過你有封哥達城來的加急信,我怕被你睡耽誤了。」
霍格坐起身,活動了一下脖子,問道:「誰寄的,那邊怎麼知道我的地址?」
零回答道:「你的那封信我替你寄了,那上面你寫了地址吧?」
霍格點點頭,又問:「那個老頭呢?」
「死了。」零簡單的回答道。
「死了?怎麼死的?」霍格好奇的問道,他從來沒見過零出手,這次也沒能見到,心裡有些遺憾。
「脖子被我捏斷了。」零說著,把一封信遞給霍格。
霍格接過信,說道:「下次有這樣的信你直接看就是了,不用等我,如果有重要的事你也幫我處理了。」
信封上畫著一個醒目的紅色翅膀標記,這是加急信的標誌,寄這種信比普通信件貴得多,速度其實也快不了多少,最多能提前兩、三天而已。
信是帕斯塔寫來的,內容只有六個字:「格雷入獄,速來。」
一見到這六個字,霍格跳下床就要走,可身體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活動過,根本沒有力氣,雙腳一落地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零皺著眉頭將霍格扶起來,在他的印象中,霍格是個冷靜的人,能讓他激動成這個樣子,說明事態是極為嚴重的。
霍格擔心的不是格雷,格雷這樣的人若在監獄裡,需要擔心的是和他同獄的人,除非有人故意要為難他。但安妮就不一樣了,格雷為什麼會入獄?安妮怎麼樣了?帕斯塔有沒有空照顧她?這些問題帕斯塔都沒有說明,但「速來」二字可以回答很多問題,這兩個字應該不是針對格雷所說。
「你恢復,我替你去。」零看到了信上的那些字,也覺得應該盡快去一趟,他曾經聽霍格說起過鮑德溫父女,知道安妮對霍格有多麼重要。
霍格坐在床上,深呼吸了幾口,冷靜下來後,說道:「如果要殺人,你替我去是最好的,不過這次要去救人,你對哥達城又不熟悉,還是我去吧,對了,你留在梅拉諾,幫我查下希爾達他們一夥人的行蹤,他們人多,你一個人可能會對付不過來,我讓治安署去對付他們,你就負責查找他們的蹤跡,然後匿名向治安署報告。」
零知道希爾達的事情,當初還是他解開了霍格背叛的心結,霍格突然說起希爾達,他立即明白了那個老頭是希爾達派來抓霍格的。
聽霍格這樣安排確實非常合理,零點頭說道:「就這麼辦,不過你得恢復三天才能出發,否則去了哥達城如果遇到危險的話,沒辦法應付。」
霍格搖頭說道:「在路上我會進行恢復訓練的,今天努力一下,達到能騎馬的狀態就行,明天出發。」
零知道再勸也沒有用,只好出去著手調查希爾達的事了,找師父他可以動用地下力量,只要有錢就行,但找希爾達就不行了,誰知道找來的人是不是希爾達一夥的?不謹慎對待的話很可能給自己都招來麻煩。
霍格當下就開始做運動,從最基本的行走開始,在天黑前,他就已經可以小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