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炭筆與紙面摩擦的聲音清脆悅耳,一個上身**著的老人正聚精會神的臨摹著,滾燙的汗水順著他臉上的皺紋流到下巴,匯聚成一粒粒混濁的汗珠滴落下來,火辣的陽光照在老人的背上,似乎想將老人那已曬得通紅的背脊燒出個口子來,可老人卻一點也不在乎,仍是一動不動的坐著、畫著。
老人坐在一張十分矮小的板凳上,一人一凳在這片廣闊的沙漠上顯得毫不起眼,他的腳邊放著一個盤子,盤子裡有一塊水份已經完全蒸發,看起來和石頭沒什麼兩樣的乾麵包。
在老人前面的是一面殘破的牆壁,牆上是一幅被風沙侵蝕得十分模糊的壁畫,壁畫看上去亂糟糟的,最下面是一排正在奔逃的人影,中間有幾張巨大的、栩栩如生的、表情痛苦的臉,充滿了恐懼與絕望的眼睛正看向殘壁的左上方,可惜那個地方缺了很大的一個角,無法得知他們在懼怕什麼,在逃避什麼。
除了人影和臉之外,牆壁上還寫滿了無法辨識的文字,這些文字的排序很亂,無法拼接成一篇文章,每一個字都極其複雜,看起來像是某種符號。
老人正在「畫」這些文字,力求做到一絲不苟,這是一項十分艱巨的任務,花了一上午的時間,他只完成了三個字。
一滴血不知道從哪裡飛來,落在了盤子裡的麵包上,鮮血很快就被麵包吸收,只在上面留下了一個紅印。
老人又完成了一個字,他滿意的歎了口氣,拿起腳邊的麵包大大的咬了一口,放下麵包後,一邊咀嚼著一邊開始描繪下一個文字。
大概是由於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畫紙上,老人並沒有嘗出麵包的味道與先前有什麼不同,直到數十滴鮮血同時濺到了他的畫紙上,老人這才猛然驚醒,目瞪口呆的看著畫紙,殷紅的血液與白皙的畫紙形成了鮮明對比,為那幾張臉和一排人影增添了許多詭異、恐怖的氣氛。
老人緩緩低頭,看到了自己胸口染血的劍尖,又抬頭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那面牆壁,然後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畫紙從他的膝蓋滑落,露出了左上角很小的四個字:末世浩劫。
陪老人一同前來的工作人員和護衛都已經死光了,他是最後一個,和他一起倒下的是那面牆,牆體埋住了老人的屍體,看起來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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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傍晚,死亡的陰影同樣籠罩在離沙漠萬里之遙的一幢房屋中。
作為一名巔峰武士,拉多姆·索爾諾克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有被人圍攻致死的一天。
身體的熱量與能量混雜在鮮血中,從身體的傷口處湧出,儘管天氣很熱,但拉多姆卻覺得越來越冷。他本不應該死得這麼快的,但剛才還插在身體裡、堵住了傷口的長劍就這樣慢慢消失了,和地上的那些襲擊者屍體一樣。
灼燒般的疼痛從傷口處傳來,肺部已經被刺穿,胃部也有個不小的傷口,鮮血順著傷口流進了內臟裡,拉多姆想要咳,體內卻沒有足夠的空氣讓他完成咳嗽這一舉動,在一陣食道與氣管的痙攣後,拉多姆噴出一口帶著內臟碎片的鮮血。
視線慢慢的變窄,光線似乎也越來越暗,拉多姆雙膝一軟,跪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這一次的震動又讓傷口處擠出了一些剩餘不多的鮮血。
寒冷和疼痛已經漸漸消失,一直在等待的那道白光卻遲遲不肯出現。
「或許,天堂什麼的都是騙人的吧?」拉多姆這樣想著。
臉部重重的砸在地面上,拉多姆卻覺得一陣輕鬆——趴著或者躺著,死前要做的最後一件事已經做完了。
「為什麼……我不能回顧我的一生?」拉多姆這樣問自己,沒有妻子美麗的臉龐,沒有兒子可愛的笑容,只有那些該死的、溶化了的殺手浮現在眼前。
拉多姆根本不認識這群不懂防禦、只求傷敵的殺手,他也沒有任何仇人,只不過在前些天答應了一位好友,準備一同去調查那個傳說而已。
「末世浩劫……究竟什麼是末世浩劫?」拉多姆想著這個害他喪命的傳說,永遠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