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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之前六百年(之二) 文 / 賭東道台

    勇士完成了他的使命,帶著微笑倒下,同時也給鴻飲帶來了揪心的痛。他的健壯顯然已經引起了薩仁本族的注意,那麻布短褲圍裙下的大腿,和裸露右肩健碩的肌肉,無一不展示著超人的力量。這樣的形象薩仁本族人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近一米八的身高,加上那身健壯流暢的線條,很容易就讓他們想起消失了幾百年托雅族真正的勇士。鴻飲不可以再等了,甚至沒時間等他下巴的傷好,他就踏上了征服希望之崖的路。每年只有一次雷雲霹靂停頓的時間,加上身份的暴露讓他必須馬上行動。

    今天的天空是黑色的,漫天的烏雲翻滾著覆蓋住整個大地。只有偶爾拉開的間隙中才能透進一些光亮,居然是紅色的,如灼熱的焰撲閃。彷彿那烏雲後邊是個通紅的爐子,光焰就在那將烏雲燒得滾燙、沸騰,洶湧澎湃的極怒的帶出風的咆哮。希望之崖下卻是靜默一片,一如往常族人盡自己的能力為他準備了壯行的食物,並看著他全部吃下去。其中重要的一份就是人ru,這也是他們可以提供的最好的營養,是來自初生嬰兒和他們偉大母親的奉賢。

    「你去吧,我們會與你同在。」滿臉皺紋的長老伸出枯瘦的手,按在他的頭頂說。

    單膝跪地的鴻飲站起身來,用明亮的雙眸掃過族人們的臉,轉身踏上了只有勇者才能走過的白骨之路。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的腿骨會不會也被嵌在這裡,或者如很多人一樣只留下一些碎片?可不管怎樣,那都是光榮的,是托雅族人最高榮譽的表現。從小他就知道白骨之路的由來,那從懸崖上跌落下來的勇士,他們的腿骨會被取下來,小心的嵌在這懸崖底下。開始還只有一小塊,隨著時間的推移,它慢慢的積成了一條短短的道路。

    當他赤腳踩上去的時候,心裡彷彿可以聽到那些無畏勇士的呼喊,「踏著我的身體上去!我們會與你一起戰鬥!」。

    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鴻飲卻只知道激動,激動得雙拳緊握,兩條胳膊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多少人的犧牲啊,多麼艱難的道路,而今他也必須勇敢的承載這一切。低沉的祈禱聲在身邊響起,隨著身子迅速的節節上升,慢慢進入到他的心裡。那是永遠不滅的祝福,是此刻全族十多萬人的祈禱,是他們精神力量的附加。鴻飲知道他再也不需要什麼,即使真的如前人般跌落,那也一樣無怨無悔。

    希望之崖頂部隨山勢打橫的兩邊都看不到頭,露山有多長頂部的寬度也就是一樣。這上邊只有終年不化的冰層,和一些大大小小的岩石,此外再沒任何東西。薩仁本族的強者上來搜查過,早已確定沒有藏任何東西。從前托雅族勇士也上來過,讓後人們知道山的南邊就是汪洋大海,而崖壁同樣是削直而下、滑不著手。就從前托雅族勇士們來說,攀登希望之崖只能算是一種娛樂,強悍的魔法防禦加身,穿過滾滾雷雲不過是小菜一碟。而當所有的武功練法失傳,當所有魔法咒語流失,希望之崖就此成為隔絕世界的天然屏障。

    一道霹靂閃過,巨大的轟隆聲就在耳邊響起,同時雪亮的光將雲的黑色撕開。世界乍的安靜下來,只有那疾風在耳邊發出嗚嗚聲,證明雷電停頓的時間終於來臨。

    「感謝你們賜予我力量,感謝你們為我虔誠的祈禱。偉大的神啊!請你助我完成這最後的衝刺吧!我發誓為全族人帶來強大的援軍,帶來生的希望!」鴻飲在心中祈禱。全部的力量灌進十指,左手鬆右手拉,身子往前一探就扣住一小塊突出的岩石。他的身子垂直起來,下邊守侯族人們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鴻飲此刻心裡卻沒有任何想法,眼睛極快的搜索岩石的突出,尋找那些可以用來接力的地方。這十多米的距離六百年來都沒人能通過,是什麼樣子更沒人能說清楚,今天他卻必須要硬闖過去。他身子往上一提,左手伸直扣住突出使力,一直往下直壓到腰,匆匆間才看清楚原來是扣住的一塊冰。舉目看去只有晶瑩一片,天光在冰上折射出明亮的光,這裡竟然也是同樣的光滑!「拼了!」鴻飲心中狠道。霹靂停止的時間只有不到二十分鐘,對十多米的距離來說是夠充分,可他不敢有絲毫懈怠。

    右手按在冰面上,十指灌進全身的力氣猛的一摳。一陣輕微碎響,那冰硬是給他抓出五個指印。從懸崖底到頂上有一千多米,即使每半米就有一排前人開掘的小洞,他也需要憑指力提升身子最少兩千次。所以他們修煉有個主要的科目就是手指的力量,從三歲到成為最強者,他兩手已經可以連續握碎一千四百塊堅硬的岩石。每隻手都可以這樣,為此一些人雙手就是這樣廢去,那是過度的勞累加上體質不能適應的結果。可鴻飲終於還是挺了過來,並創造了前所未有的記錄,艱苦訓練的成果今天總算是用上了。

    右手也是往下直按到腰,左手上前再一扣,腳趾已經可以夾到冰塊,身子的重量頓時輕了很多。已經這樣爬過了一千多米,那本來不起眼的份量已變得格外沉重,如果沒有超人的耐力和意志絕對已經堅持不下去。希望之崖的雷雲真的很奇怪,無論是何時,無論外部的天氣是怎樣,它總是保持那麼寬那麼厚,緊緊的包裹住懸崖的北面。在托雅族鼎盛時期,這到是王國一道亮麗獨特的風景。即使刮起颶風,或者平原山坡上都是晴空萬里,也不能把它吹散或者消淡。而那雲中的霹靂也決不會打到山腰以下,它總是在雲層裡閃耀,不停的展現出各種圖樣,生動的總會讓人為之神往。

    鴻飲的手終於扣到了懸崖的頂部,酸痛的感覺幾乎讓他失去控制,那刺骨的嚴寒似乎就在此刻要將他凍在懸崖上。

    「呀!」他忍不住暴喝一聲,牙關咬得死死。再次拚力發動,他的上半身終於挪到山頂平地上。跟著兩手向前連抓,讓整個人遠遠逃離那懸崖邊,就好像在躲避會帶來死亡的瘟神一樣。全身終於放鬆下來,臉貼著寒冷而堅實的冰面,再也不想挪動一下。一切都靜止下來,那本來壞天氣帶來的滿天烏雲開始迅速的流動。就在懸崖雷雲之下,像大群被牧者驅趕的黑馬,無聲的流向下一片天空。

    懸崖上居然是被金色耀眼的陽光拂照著,在這冰雪寒天之地,也能給人帶來一絲溫暖的感覺。鴻飲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任由寒風在肌膚表面結上一層冰殼,好像願就此變成冰雕一般。唯一可以證明他還活著的,就是那背因為劇烈喘息,依舊在不停的上下起伏。不知道過了多久,懸崖邊的雷雲又開始活動,轟隆辟啦的巨聲再次響起,將鴻飲的意識從昏昏欲睡中驚醒。

    「我上來了!終於上來了!」他猛的清醒過來,心中一個念頭閃過。跟著雙手用力一抓,摳下地面的冰緊緊的握成拳頭,那冰在他手中發出啪啪的輕響。

    「我還活著,真的還活著。」一瞬間好像全身的血都湧上頭來,讓他全身為之一熱,雙手一撐站起身來。是啊,那是太陽明亮的光華,還有風在吹著,發出嗚嗚的聲音。下邊雷雲中白亮灼眼的霹靂交織,那轟隆聲震動著腳下的地面,這一切都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這一切都是真的!鴻飲一個跨步衝到崖邊,狠狠的鼓了口氣,傾全力對著下邊暴喊:「我上來了!我成功了!」

    那全力的嘶吼已經讓他不成腔調,可他依舊不停的吼著,到最後只是在發出「啊……」的喊聲。

    千米的距離山腰處的族人是不可能聽到的,可那喊聲似乎讓他們有了感覺。雷雲已經開始活動,上空沒有任何東西掉下來,而且鴻飲已經進入流雲區有一段時間。這一切都讓他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鴻飲是真的已經上去,終於征服了這幾百來不可戰勝的懸崖。當雷雲的第一聲霹靂響過後,梢等片刻人群中便是一片嗡嗡聲湧起。開始只是一個人向旁邊人詢問,跟著這樣的問話便連成一片,在整個集體中迅速蔓延。跟著『成功』二字作為一種假想提出,幾百年了,有多少勇士為此獻身。成功?已經是種不可乞及的奢華。

    雷雲擋住了視線,可是族人終於還是相信他已登上了希望之崖,幾百年的夢想此刻終於成真。當十多萬雙眼睛一齊望向乾瘦的長老,他緩緩的驕傲的抬起那滿是皺紋的臉,有力的舉起雙手大聲宣佈:「我的族人們,我們偉大的勇士已經征服了希望之崖,我們的族終於有救了!」

    幾百年的夢在他手裡完成,這足以使他感到無比的自豪。族人們忍不住盡情歡呼起來,那聲音頃刻間匯聚到一起,洶湧向前撕破雷雲的屏障,一直傳達到山頂。這是族人全部的心聲,是他們最大的渴望,此時也是無堅不摧的力量。

    長老壓下雙手,場中的歡呼赫然而止。他轉向懸崖在白骨路起頭緩緩的跪下,雙手十指扣在胸前:「偉大的神明啊,請你保佑我們的勇士吧,我們願以自己的生命換取他的成功。請你賜予他偉大的力量吧,保佑他有一天終於凱旋回來。」

    此刻所有族人都跪倒,無比的激動化成滿滿的希望,身受的苦難讓他們忍不住淚水滑落。場中嗡嗡的祈禱再次彙集成流,不!那應該是洋,一片為鴻飲虔誠祈禱聲組成的汪洋。如父母之於子女的祝福,如愛者之於愛人的祝願,都是世上最無私的奉獻。

    鴻飲此刻也跪倒在崖邊,雙目緊閉著,像是在接受那天音的洗禮。鼻子裡酸酸的,眼眶滾燙燙的發熱,他緊咬著牙關強忍住欲滴的淚。

    「我的族人,我會回來的,一定會帶著勇猛的戰士回來。他們會用自己的真誠,會用熱血救你們脫離苦海,等著我,好好的活下去,我熱愛的族人們!」他祈禱著抬起頭來,陽光在臉上鍍上一層金黃的顏色。

    他站起身來,疾風吹過將他過肩的金髮蕩起,絲絲縷縷飄向身後一側。目光移向頭頂,腰桿自然挺得筆直,他盡力的吸了口氣,那身上本來依舊隱約著的疲累頓時消散。

    到這裡任務還沒有完成,在他將族人成功救出之前,都不能算是真正的成功。還需要經過多少危險沒人知道,可現在要做的就是從這懸崖上下去。山南面到海的高度可不止一千米,整座露山有多高,這懸崖就有多高。山頂到海面是兩千多米,從這樣的高度跳下去,即使下邊是水,那瞬間的衝擊力身體也一定受不了。所以他必須慢慢爬下去,要不依舊有摔成肉餅的可能。鴻飲站在懸崖邊向下望去。看到的只是厚厚的白色雲團流動,就是一張巨大鬆軟的地毯綿延至視線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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