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陽台上望著外面的風景。雖然這座城市也沒有什麼風景可言,已經建成和尚未建成的高樓聳立其中,工業產生出來的廢氣籠罩在天空上,整座城市在半暗不明的陽光照耀下也呈現出半死不活的氣氛。但是不論怎麼說,我就是喜歡這座城市,搬來這裡住已經有整整八年了,八年,這是一個只要不是喜歡到處亂跑就肯定會決定定居的時間。
「先生………」
身後傳來了螢的聲音,我沒有轉過頭,只是任憑那顆粒物含量絕對超標的空氣化成風拍打在我的臉上。「沒辦法,你還是放棄學習魔法的好。」「但是,剛才不是也出現了很奇怪的現象麼?」「那是很危險的,以後不准再做了。」我生硬的打斷了她的辯解,可以感覺到螢的不甘心,但是從剛才的情況來看,這已經根本不是危險,而是危急了。看看愛莉莎此刻還沒有從沙發上趴起來,就知道這股奇怪力量的威力究竟有多麼大了。而且這也有相當深層的原因,但是我不願意證實自己的判斷。
「聽到了嗎?螢?以後再也不准打這方面事情的主意。」
「是………」
原本事情應該就這麼結束了,但是事實也並非如此簡單,螢說要出去散步以後,就一直沒有回來。就這樣到了下午的晚飯時間,還是沒有任何音信。出乎意料的,我們三人中既然沒有一個人認為她出了事。這得益於我們的直覺,身負異種的人有時候直覺比普通人類要強上許多倍,很多時候我們都不靠思考而靠直覺做出判定,如果一個人無法迅速通過直覺來判斷一件事的好壞,那麼這個人可能一輩子默默無聞做不出什麼大事。有時候直覺比思考重要,有句老話叫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就是人類直覺反映到身體上的一種現象,遺憾的是人們總把這當作迷信無知同時用自己已知的科學道理大加解釋。這就是為什麼每每有自然災害來臨時人都死的比動物多的原因。像我們既然都沒有感覺到螢有任何危險的徵兆,那麼肯定螢沒有出事。
晚飯是優做的,她還擅自拿我珍藏多年一直沒動的路易13給愛莉莎壓驚。可憐的小鬼不知道究竟受到那力量什麼樣的刺激,到現在還是一幅無jing打彩的樣子。「準先生,吃完飯該去找找小螢了。」優一面給愛莉莎倒著我那珍藏已久看著都心疼的路易13一面對我說道。
「為什麼要我去?」
「因為是你的說話,才讓小螢鬧彆扭的不是嗎?所以自然要你自己去收拾善後囉。這瓶路易13就當作你不溫柔對待女性的懲罰吧。」
「好的,我去。」
我徹底舉白旗投降,只希望優能手下留情不要再那麼嘩嘩象流水般的倒酒了,在我看來那簡直就是在抽我的血一樣。正在這時,我的手機提醒我,有人打電話過來。萬般無奈下我又拔了幾筷子飯進口填胃,從時間上來看,可能是螢。我也許要做好迅速趕去接她的準備。愛莉莎直到現在也沒有學會拿筷子這東方食文化中最博大精深的武器,不過看著一位西方貴族小姐鋪著餐巾用刀叉吃東坡肘子也別有一番風趣。
「我是準。」
我嚥下了最後一口食物,接起了手機,但是那邊傳來的卻是一個出乎意料的傢伙的聲音。
「你好,準先生,我是劉一飛。」
「有什麼事?」
我的口氣明顯生硬,雖然他這個人我不討厭,但是當這個人的存在有可能威脅到我們的安全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已經產生要不要再讓優給劉一飛也製造個意外身亡這種結局的念頭。
「不好意思打攪了,請問霍爾絲一級jing督在嗎?」
「霍爾絲?」
今天我們整整一天都待在家裡沒有出門,除非霍爾絲自己找上門來才有可能碰見,但是她並沒有主動出現在我們面前。
「沒有。」
「真奇怪………霍爾絲一級jing督今天中午說要出去,我還以為她是去找你們了。」
不知道是不是想太多,我覺得劉jing長特別在「你們」這個詞上加重了語氣。
「我,優和愛莉莎整整一天都在家,沒有見到她。」
我已經不想再奉陪了。
「………我知道了,有什麼消息打電話聯絡我。」
也許是察覺到我在下驅逐令,劉jing長乖乖的掛了電話。我也收起手機,優將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上。
「發生了什麼事?」
「霍爾絲失蹤了。」
「失蹤?」
優的表情有些吃驚,看的出來她並不相信。
「霍爾絲那麼死板的人,不會突然失蹤吧。」
我也覺得有些奇怪,當年在雅典時,她是那種臨出門時連去做什麼幾點回家這種事都要寫的清楚留紙條的傢伙,一言不發就失蹤實在太不符合她的性格了。不知道為什麼,和剛才螢出門不同的是,霍爾絲的失蹤給我一種相當不好的感覺。這是顯而易見的不安,就好像小學生考試得了零分回家時交給父母看前那種心驚肉跳的反應。「要去找找看嗎?」優這樣提議道,找霍爾絲比起找螢要容易多了,只要我和之前呼喚愛莉莎時一樣使用魔法陣的話,那麼身為異種的她肯定會有反應。
「我去。」
我說著,站起身準備出門。
「我也去。」
愛莉莎也急忙站起來,走到我的身邊,盯著我看。
「我想出去散散心,沒問題吧。」
「沒問題。」
我點頭同意了。這小姐自從白天被螢那不知什麼力量給影響過之後,一直就是半死不活狀態,對於吸血種來說,大晚上出去曬曬月光,對身體也是有好處的。我帶著愛莉莎出了門,留下優一個人看家。在選擇了附近明顯比較高大的一座酒店後,我們來到了它的屋頂。這時夜幕降臨,從樓頂向下望去,除了車水馬龍就是燈紅酒綠。夜間的城市充滿了誘惑,不知道為什麼,一旦被夜晚的霓虹燈所襯托,再神聖的東西也變的曖昧了。
愛莉莎趴在邊上看著下面的景色,而我則深吸了口氣,開始凝集起黑暗中的魔法力,接著默唸咒文,魔法陣從地面上顯現出來,當我覺得已經將氣味覆蓋到了整座城市時,才睜開眼睛歎了口氣。愛莉莎也好像看夠了下面的燈紅酒綠,走到我的身邊坐下。
「還沒有那大媽的消息?」
「還沒有。」
說實話我才不相信霍爾絲出了什麼事,她可是背負命運女神的異種者,即便是那個裹著黑衣裝冷酷的老頭子碰到她也不可能支持太長時間,究竟她能發生什麼事,我還真是完全沒有辦法想像。
「說說你的事吧。」
不知道為什麼,大小姐突然張口這麼說道。
「我?我有什麼好說的。你怎麼會突然想瞭解這些,難不成對我有興趣?」
我感到好笑,愛莉莎居然也會問我這些問題,讓我比較驚訝,我還以為她是那種以自我為中心根本不管別人怎樣想的小鬼。
「因為時間太無聊了,所以想聽你說說過去的事打發一下時間,不可以嗎?」
前言撤回,這傢伙果然還是那種以自我為中心根本不管別人怎樣想的小鬼。
「準你不是傾聽者麼?為什麼會被降級到這種程度啊。」
也難怪愛莉莎會有這樣的疑問,無論是哪個派別,向來都沒有從最高級職位降回最底階級的事情發生,一來是因為這樣會引起高層方面的恐慌,而且也會有各種各樣的危險存在。比如說降級者在最底層招兵買馬捲土重來這樣的事也並不是沒有發生過。無論是改造派守護派還是游離派,職位的升降永遠只看一件事,那就是你異種的能力是否強大。對這些派別的高層領導者來說,讓擁有強大力量的異種在底層級別待著就是一顆不知道何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異種之間並沒有不得殺害同類這種規定,這使得每個派別的陞遷歷史上都有著一筆不小的血帳。
「我主動申請的,因為優那件事,我不想再做這些麻煩的工作了。」
我只是輕描淡寫的閃過,而愛莉莎則似乎也不想深究的樣子,但是我並不是那種守住陣地就可以的小角色,我決定採取反攻。「那麼愛莉莎你又如何?」
「我?」
「沒錯啊,你不是還有個姐姐麼?為什麼會由你來繼承家族?」
「哼,這些和你沒關係吧。」
如果你這樣說的話,那麼剛才的問題也和你似乎沒什麼關係吧。
「對啊,是沒有什麼關係,但是你可以不回答啊。是你自己要講給我聽的,為什麼要反過來怪我的不是。」
這個口滑嘴尖的小鬼………看來第一回合是我輸了。不過比起這個,沒有一點反應反而更加讓我在意,無論霍爾絲離這裡有多遠,如果在城市中的話,應該能夠感覺到才對。但是已經過了將近半個小時左右,卻還沒有見人來。也許她真的發生了什麼事也說不定。
「準!快收起魔法陣!有人來了。」
與愛莉莎的提醒同步的是,我也感覺到了隨之而來異種獨有的氣息。但是這並不屬於優和霍爾絲甚至那個老頭,這是我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我急忙收起魔法陣,拉著愛莉莎的手躲在一個不容易被發現的角落裡。那是個被排氣管和廢舊物資堆積阻擋起來的地方,很顯然大小姐對我帶她來這裡很有意見,但是現在不是東挑西揀的時候。
幾乎我們剛剛藏好身形,三個人影從四面八方飛奔到了這裡。
「剛才明明感覺到是從這裡產生的氣息。」
其中之一說道,那是個成熟的男人聲音,大概40多歲的樣子。
「這座城市只有那麼幾個異種,會不會是他們?」
另外一個人也開口了,聽上去像個還十幾歲不到的小鬼頭。但是不管怎麼樣,他們的到來很明顯是不安好心的,如果是正常拜訪的話,就會像愛莉莎和霍爾絲般會有登記在案的資料,但是我從未在優那裡聽說會有新的異種來這個城市。不過最近這發生一連串的事也未免太多了,再這樣下去,看來我得認真考慮搬家的問題。「喂,我們出去吧。這些傢伙也不敢把我們怎麼樣。」大小姐趴在我的耳邊悄悄的說著。但是沒想到就在此刻,其中一人好像是感應到了我們,居然對著我們藏身的地方伸出右手,魔法陣立刻出現在他的面前。
「糟糕!」
我一把抱起大小姐,順勢從藏身處跳了下去。幾乎與此同時,原本藏身的地方立刻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那些傢伙不懷好意,我們先逃!」從三十層樓上跳下的話,一般人肯定是被摔死的結局,強勁的風從下而上拍打著我的臉頰,眼見馬上就要到達地面了。
「駕馭氣的流動,聽從我的指揮!」
白色的魔法陣瞬間出現在了地面上,我立刻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流將我的腳底拖起,平穩的降落到了地面。
「喂,這兩個人是從上面跳下來的哎。」
「居然沒事?!是拍電影嗎?」
糟糕,沒想到即使是這樣,周圍也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傢伙。但是可惜現在不是管這種事的時候,我抱著愛莉莎擠進人群,迅速消失在了熱鬧的街道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