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醫院事件已經登上報紙了。」
優衝我揮了揮手中的報紙。我看到頭條幾個大大的黑色字體《震驚!醫院發生神秘失蹤事件!!》「哦?報紙上怎麼說的?」我喝了口咖啡,饒有興趣的問道。「似乎是早晨病人去就診時發現了異常然後迅速報警。根據警察方面的消息來看,似乎當天只要在醫院的人,基本都已經成為了失蹤人口。當然,除了我們以外。」說到這裡,優壓低了聲音。「小螢怎麼樣了?」「啊,那傢伙正在房間裡睡大覺,我去看她時還沒有要醒的樣子。所以展開結界後我就出門了。」啟動房子的保護機制著實費了我一番工夫,因為已經有許多年沒有用過,所以光是找到啟動點就累了個半死。雖說這保護機制既不會阻止人進出,但是卻可以完全切斷房內的生命反應。雖然那傢伙相當喜歡到處亂跑,但是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估計也只能乖乖躺在床上了吧。
「但是…………最近發生的都不是什麼好事呢。」
優歎了口氣,似乎有些煩惱。這是平常在她臉上絕對看不到的表情。
「怎麼了?你該不會是在為持有絕對能力的那傢伙煩惱吧。」
「這倒不是………」
優搖了搖頭。
「今天早晨接到報告,似乎兩派的衝突越來越明顯了,如果不想個什麼辦法的話,我們的日子也許比現在會更加難過。」
就如同每一個團體壯大到某個程度自然會分裂成不同派系一樣,我們異種者也有自己的派系。但是相對人世間的派別糾紛來說,我們這裡的問題似乎更加讓人頭疼。一是身負著前世靈魂,想如之前一樣再次由自己來改變世界的改造派。一是默默守護世界,由後人自行去選擇命運的保守派。而我與優所屬的則是夾雜在兩派之間的中立方,被稱為游離派。雖然我們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小群不想為理想奮鬥而隱於世間的小團體,但是兩派對於我們的拉攏和脅迫一直都沒有平息過。主要是因為我們當中像有優這樣背負千年妖狐的高等魔種者,無論被拉攏到哪一方,都可以加強其實力。在數十年的淘汰殺戮之後,我們所屬的游離派人數越發稀少,但是因為活下來的都是力量強勁者,所以無論是任何一方,也不敢對我們輕舉妄動。
「聽說改造派的領導人這兩天向我們發出邀請,想與西亞菲絲特家聯姻……所以保守派的壓力也相當的大。」
優看了看為數不多喝咖啡的客人後,繼續對我說道。
「那麼,長老是怎麼想的?」
「我不知道。」
優搖了搖頭。
「西亞菲絲特家一直都是絕對的中立派,我想可能長老根本不認為他們會將自己女兒嫁給改造派的人吧。」
「如果說改造派是一群瘋子,那麼保守派就是一群頑固不化的老頭,我覺得兩邊都不怎麼樣。」
「準先生,請注意你的說話方式。」
優輕輕咳嗽了一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帶了些狡猾的拒絕。
「要知道如果這話傳出去很容易引起問題的。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是是,就當做我是一時失言好了。」
我掏出咖啡錢放在桌子上,優在點算無誤後放進了收銀機裡。
「接下來準先生準備去做些什麼?」
「當然是繼續去做那值十萬元的打工了。」
我走出咖啡店後,來到了停車場。今天還是一如既往的繁華熱鬧,也許是因為恐慌永遠只是短暫的吧,前幾天那種死氣沉沉的景像已經不復存在了。我開著車沿著商店街轉了兩圈,也沒有察覺到那傢伙的氣息。此刻的它,也許正躲藏在某個角落,等待夜幕降臨。但是我卻不能像他那麼輕閒,就在我將客人送到中心廣場正準備休息一會時,一個大姐打開車門坐了進來,那幅旁若無人的態度果然也是遺傳啊………
「鈴小姐,這算是偶然嗎?」
今天的歐陽鈴並沒有穿警服,兩件式的薄紗上裝與迷你裙使她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成熟的魅力。但是面對我的說話,歐陽鈴只是瞪了我一眼,接著歎了口氣。
「去市中心醫院。」
一路上歐陽鈴也沒有說話,雖然我曾經有過想告訴她的念頭,但是即便說出來也只會讓我的處境更加糟糕而已,所以直到現在,我也沒有開口。
「今天的新聞……你看了吧。」
當車開到十字路口時,她突然開口說話了。
「啊,看了。」
我盡量不讓自己去注意她,而是看著前方的紅綠燈。
「螢………也在那家醫院………」
「……………」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靜靜的聽著。
「那孩子雖然平日裡總是做些奇怪的事,但她是個好孩子……父母死後,我們兩人相依為命。沒想到她居然會捲入這種事件……」歐陽鈴的聲音變的有些沙啞,似乎有些要哭出來的樣子。從來沒有想到被稱為「鐵腕女警」的她居然會有如此軟弱的一面,這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也許她也覺得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望向了窗外而再也沒有看著我。
「對不起,我只是想你送她去的那家醫院,就覺得也許會有關係……其實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轉過路口向上,中心醫院已經出現在我的眼前。外圍被警察層層封鎖著,根本無法進入。見我的車駛來,在外圍的警察急忙要我靠邊停下。
「有什麼發現嗎?」
歐陽鈴下車後,臉上的表情立刻又變回了以往冷若冰霜的樣子。她衝我揮手示意了下,便跟著前方的警察進入了醫院之中。我數了數車錢,苦笑了聲。明明妹妹就在我的家裡,但是卻不能告訴她真實情況。萬一到時候洩露了我的身份,那麼遠走他鄉是免不了的了。除去安置搬家偽造身份等等麻煩的事情以外,更重要的是我已經對這座古老和現代相結合的內陸小城有了深厚的感情。我可不想因為一時衝動而毀掉現在的生活,畢竟在這裡,日子過的也算清閒。正當我準備回家時,優打來了電話。
「準先生嗎?很抱歉打攪你。」
「如果覺得是打攪的話就不要打電話給我好了。」
我一面沒好氣的聽著電話,一面注意前方的車輛。
「又有任務嗎?我現在的任務可還沒有完成,如果把我當奴隸使喚我可不會答應。」
「呼呼,真不愧是準先生,真聰明。但是請放心,這次的任務是非常簡單的工作哦。」
「有多簡單?」
我索性將車停到了路邊的樹蔭下,繼續和優通話。
「是這樣的………一位改造派的小姐將要來到我市,所以上面命令我們要好好接待。」
「接待?」
這種事交給你不就行了,幹嘛要對我說?
「我也要忙咖啡店的工作,分身乏術嘛。」
聽你這麼說好像我就是無業遊民似的。
「我也有出租車的工作要跑,哪有時間照顧千金小姐。」
家裡已經有了一個夠人頭疼的,難道還要送來一個給我?
「有什麼辦法?在這座城市被確認的異種者只有我們兩人,而且這次連改造派的大人物也出面請求了,基於我們的立場,是不能拒絕的。」
優的口氣一幅「真是沒辦法呀」得了便宜賣乖的樣子,讓我相當不爽。
「這次你又抽走了我不少委託金吧。」
「請不要說的那麼過分。」
優的聲音聽上去好像被冤枉了般抗議道。
「我給你介紹了任務,自然要收取一些介紹費不是嗎?」
「希望你在這麼說之前不要每次都拿走委託金的七成,這分明就是搶劫。」
抗議歸抗議,既然已經接下了委託,自然還要完成的。
「不過,即使是異種者,住一般的飯店旅館也無所謂吧。畢竟又不是怪物………」
對於我這句說話,優突然變的沉默不語。這時我才想起優本身也是怪物附身的異種者。
「對,對不起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準先生實在是太過分了………」
一反常態變的軟弱的優的聲音,讓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妙。果然優接下來的說話應證了我的感覺。
「這次的委託金,就全部當作是我的精神損害賠償費吧。」
「喂!等等,是我錯了!喂!」
話沒說完,優已經吃吃的笑著掛斷了電話。果然,相信她的我才是笨蛋嗎………
回到家中時,螢已經醒來了。聽到開門的聲音,她從臥室探出頭來對我釋放了一個不亞於戶外明媚陽光的笑臉。
「身體怎麼樣了?」
我一邊注意四周有沒有奇怪東西探查過的跡象,一邊問道。
「已經好多了。」
螢說著,還轉轉自己的手臂,但是隨即便停了下來,看來傷口還沒她說的好的那麼快。我歎了口氣,拍拍了沙發。
「坐到這裡來,把衣服脫掉。」
「哎!?」
不難想像為什麼螢會漲紅那張小臉驚訝的瞪大眼睛望著我。
「換藥,你一個人做不到吧。」
我衝她晃了晃手上的紗布和藥,但是螢依然猶猶豫豫的。
「放心,我對小鬼沒興趣。」
面對嘴邊露出一絲嘲笑的我,螢賭氣般走了過來,接著坐在了沙發上,背對著我脫掉了上衣。
「哼,反正我就是沒有魅力。」
看著螢光潔如玉的背部,我聳了聳肩。
「難道說你在期待什麼嗎?」
「才沒有!」
螢想轉過頭來抗議,但是我拍拍她的頭,接著開始拆紗布。
「如果你轉過來的話,那就什麼都看到了。」
「可惡………如果我碰到優小姐,一定向她告狀。」
「哈………告狀也無所謂吧,她不會管這些的。」
如果告訴她優曾經想把她當作安慰品送給我,不知道螢會露出怎樣的表情。我一邊想著,一邊將手上廢舊的紗布扔在旁邊。在那潔白的皮膚上,殘留著淡淡的一道刀痕,看來基本上已經癒合了。我拿起棉球,沾了些酒精準備給她消毒。在棉球碰到她身體的瞬間,我可以感覺她的身體微微震了下。
「疼嗎?」
「還好………」螢歎了口氣。
「我還以為優小姐和你是………」
「是什麼?情侶嗎?」
「難道不是嗎?」
「我和她?怎麼可能,就算白送我,我都不要她做女朋友。」
事實上,如果有哪個男人可以收服優的話,我一定會對他頂禮摩拜接著捧為偶像每天燒三株高香。這個蛇蠍心腸的傢伙實在是害人不淺的高手。
「優小姐有什麼不好的?漂亮溫柔而且還很可愛,我覺得一定有很多人追才是。」
雖然小姐你說的一點沒錯不過你要知道世界上有句老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還有一句流傳許久的叫最毒婦人心把這兩句話安在優的身上是再也合適不過了。等你和她相處時間長就會發現她只不過是外表溫柔而已,內裡則是典型的兇惡殘暴。和她在一起相處十幾年我是再也清楚不過了。但是這種隨便敗壞優聲譽的話自然不能亂講,萬一傳到她的耳朵裡,恐怕我就有難了。
在換完藥以後,螢面紅耳恥的穿上了衣服。那個平常任性的傢伙居然也有這可愛的一面,讓我覺得這次上藥已經值回票價了。
「對了………」
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時,突然想起了早上發生的事。
「今天,我碰到你姐姐了。」
「哎?」
看的出螢對這個消息相當感興趣,她急忙坐在我的旁邊。「姐姐怎麼樣?你為什麼會遇見她?她在做什麼?她有好好吃飯嗎………」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來,讓我有些無法招架。
「stop。小姐,請你停一下。首先,她看上去好像還不錯,不過失蹤的妹妹讓她非常困擾。其次,是她搭我的車才是碰見她的。第三,她好像負責這次醫院的失蹤案。最後,我怎麼知道…………」
「姐姐很著急嗎?」
「啊啊,看來還蠻寶貝你這個妹妹的。」
「那麼,我現在就給姐姐打電話,告訴她我在這裡。」
螢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我立刻就把她壓回了沙發上。
「不是說過了,不能打電話和家人聯繫,直到這件事結束嗎?」
「但是………」
螢撅起了小嘴,看的出她非常不情願。
「只是打個電話報平安的話,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問題可大了,小姐。你要知道如果洩露的話,你會被當成醫院神秘失蹤案件的突破口,因為你是當中唯一一個能找的到蹤跡的人。到時候怎麼辦?難道那些警察會相信我們的話麼?他們只會以為你被催眠了而我們則是某個犯罪團伙成員,到時候我和優就倒霉大了。拜託你也為我們想一想好不好。」
「但是………姐姐一定會著急的。」
看著那張欲哭無淚的臉,我不自覺的感到頭痛。突然又想起了優在送我們回來時那意味深長的笑容,那傢伙難道早就猜到會這樣所以才讓我來保護這小姐嗎?這頭可惡的狡猾狐狸………
「那麼,有什麼新的線索嗎?」
螢似乎勉強也算是振作了起來,話題於是又回到了那傢伙身上。
「沒有什麼線索。」
我搖了搖頭。今天半天,幾乎走遍了大半個市區,都沒有感應到那傢伙的存在。也許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也許還躲藏在某個地方。站在我的立場上來說,自然是離開這裡比較好。但是這樣一來總覺得心裡像是有根刺,總是放不下來。一大堆煩人的事糾纏著我,讓我不得不靠香煙來擺脫。就在我拿出香煙的一瞬間,旁邊的螢就一把抓過我手中的煙,我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她便已經將煙扔進了垃圾筒中。
「吸煙可有害健康的哦。」
「我說,你不要連我一點小小樂趣都剝奪吧。」
「不行!」
螢得意的抬起頭,好像理在她那一方似的。「要知道吸煙可是有害健康不但會對氣管和肺造成傷害,甚至可能引起癌症。而且在別人面前抽煙等於強迫別人二次吸煙,我既然住在這裡,就不允許你抽煙。」
你這個小鬼,不要說的好像很理直氣壯般。難道你還要逼我戒煙不成?
「行行………我到外面去抽,沒問題了吧。」
我只能乖乖的投降。
「等等,話不是這麼說的啊。」
為了避免口袋中所剩不多的煙被她徹底消滅,我急忙打開門,正準備逃命出去時,突然腳底被絆了一下。低頭望去,只見一個上寬下窄的黑漆漆的厚重的箱子正擺在我家門口,等等,這不是棺材麼?藉著燈光還能看清楚邊緣纏繞著的金色邊線以及正中央鑲嵌的九瓣玫瑰圖案……當然這都不是重點,我看看四周,沒有半個人影。難道這東西是自己長腿走上來的?
「哇啊,好漂亮的棺材。」
這時,螢也走到了我身邊,發出了由衷的讚美。就算你再怎麼讚美它再怎麼漂亮也是一個棺材啊,究竟是誰放在這裡的?而且更讓我覺得奇怪的是,似乎還感覺到裡面發出陣陣讓我覺得有些熟悉的能量。「不管怎麼說,先把它搬進去再說吧。」無論怎麼看這東西都像是特意送到我這裡的,既然這樣那就先搬進來好了。我扛起館材,走進房間裡。這東西看樣子還是用上好的木料做成的,在一般人來說應該很重吧。但是對我而言,這種東西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在扛到客廳放下之後,我和螢就蹲在旁邊,仔細觀察著它。
「看上去象棺材………」
「本來就是吧。」
而且居然還是內置鎖,看來沒有鑰匙也是不可能打開的。
「裡面會有些什麼呢………」
「也許是屍體也不一定。」
這年頭會有人把屍體特地送到別處來的嗎?姑且不論這點,從這東西的形狀作用來看,難道還能有別的用處麼?如果告訴我裡面放著成捆的錢之類的我打死也不會相信,又不是懸疑小說,怎麼可能這麼不切實際。至於這是什麼嚇人一跳的驚嚇箱就更不可能了,如果人真的躺在裡面,照這種密封程度來看,根本連兩個小時都支持不過去。我還沒有聽說哪個笨蛋會為了嚇別人一跳連自己命都搭上的。
「啊……這裡有鑰匙。」
螢順著棺材邊緣摸去,終於在下方的一個暗箱裡發現了把做工精巧的古式鑰匙。不管怎麼樣,還是打開看看吧。我拿過鑰匙,插入孔中,接著轉了下。
「喀嗒。」
這聲音表明開鎖成功,我深呼了一口氣,緩緩打開了棺材那沉重的頂蓋。
「…………………」
「……………」
「是屍體啊………」
「還是個小孩子的屍體…………」
黑色的絨布下,一個小女孩正靜靜的躺在那裡,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肌膚白嫩柔滑,一頭修長的金髮陪襯著那精緻小巧的臉龐,讓人覺得彷彿是下凡的小天使般。等等,這形容詞我怎麼記得好像前兩天用過?我仔細端詳眼前這個孩子的容貌,的確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仔細望去,她的胸口沒有微微的起伏。螢拿了塊小鏡子放在她的口鼻處,也沒有出現霧氣。
「也就是說………窒息死亡了?」
螢有些害怕的望著這具屍體,而我則在考慮別的問題。究竟是誰把這東西送來我家的?栽贓?陷害?還是………
「嗯………」
「螢?你說什麼?」
突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考,我有些愕然的望向螢,但是螢卻晃了晃頭。
「我什麼都沒說啊。」
「這裡只有我們和這具屍體啊,不是你,難道是她麼?」
「吵死了………」
這次聲音的來源方向相當明確,在我們詫異的目光中,那個原本已經被確認為屍體的孩子,慢慢的從棺材中站起身來。
「真是的,誰在睡覺時吵我。真是無禮的傢伙們,你們難道不知道要在他人睡覺時保持安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