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怎麼突然掛斷了？」陳美悅站在我前面二十公分左右的地方，停下來嘀咕了一句。
很快她又回撥了一個，為什麼我知道她很快回撥了電話呢？
因為我兜裡的手機再一次想起了。
嚇得我魂飛魄散，連忙在懷裡掛斷。
我有些後怕，剛才手機鈴聲陳美悅不會聽到了吧？
我去，我剛掛斷一個，陳美悅不屈不饒的又打過來一次。
這一次，我感覺我身前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我。
「喂！」陳美悅蹲了下來，對著我喚了一聲。
我裝作沒聽見，抹黑著撿起前面的破碗，在她面前抖了兩下示意乞討。
「抬起頭，讓我看看你好嗎？」陳美悅還是比較禮貌的語氣。
我哪有那麼傻，你說我抬頭就抬頭？
「如果你抬頭呢，正好我還有一些零錢，就…。」陳美悅引誘我。
我靠，好狠啊。這下怎麼辦。
「美悅，你幹嘛？」莉莉在旁邊督促了一句，讓陳美悅別把時間耽誤在我這一個乞丐身上。
「噓。」陳美悅噓了一聲。
讓我心裡有些發涼。
「美女，俺長地難看，你別笑話我勒。」我學著崔強的口音，噎著嗓子回了一句。
「熊小松？」陳美悅突然冷了一聲。
我去，我明明變了聲音啊？她耳朵也太靈了吧。
「我說這件衣服看著怎麼眼熟，喂別裝了，起來！你為什麼在這。」陳美悅拎起我的衣服。
「打擰勒，打擰勒，俺不認識你。」我瞎叫喚。
這時，陳美悅把我帽子用力一甩。
露出我的光頭。
糟了…。
當時在我的心裡恐懼了零點一秒，但就在這揭穿我身份的零點一秒中，我思考了很多問題，宇宙是否有盡頭，時間在哪裡停止，又從哪兒開始？
「好吧。」我突然豪邁的站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塵。
陳美悅看到我的第一個反應是不可思議捂著嘴巴大笑：「你這是…？」
有些難以想像，陳美悅沒有打擊我。
「誒，這不是美悅你哥哥嗎？」莉莉也摻合一句。
我絲毫沒有覺得害羞，因為我越是覺得丟臉，就越會讓自己丟臉：「你們別多想，我最近在思考人生的危機感。」
「你這樣子是夠危機了。」陳美悅看著我這身奇怪的打扮。
我當然沒有理她：「你知道嗎？像我沒有父母，如果有一天我丟了工作，我該怎麼辦呢？我現在在假設人生，萬一有一天我什麼都沒有了。那我怎麼活下去，是否當乞丐還會有人施捨錢給我。」我大義稟然的挺著胸脯說自己是在搞實驗。
這項實驗是生存危機。
「你哥哥挺有意思的。」莉莉挽著陳美悅的手笑笑。
「你們覺得很丟人嗎？」我突然一句嚴肅的話打住她們的嘲笑：「像你們這些從小生活在溫室的花朵，就算什麼都沒有了，還能靠男生養活。而我不一樣，我們應該為人生找退路，萬一遇到了什麼變故。我還能在第一時間上崗，不被餓著。」我切了一聲。第一時間上崗指的當乞丐。
莉莉好像有點贊同我，覺得我說的有些道理，點點頭。
「莉莉，你別理他，他就一張嘴巴會說。」陳美悅還想繼續把莉莉拉回陣營，一起嘲笑我。
「哎，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我硬要堵她們一句，吵架，或者嘲笑。
如果你想要自己贏了這場戰爭，那就是盡量把自己表現的不以為然，讓對方說，讓對方笑。最後他們的觀念得不到共鳴，自己就能把自己氣出內傷。
「切，莉莉我們走，讓這個乞丐在這裡乞討。」沒想到陳美悅不是尋常人，她顯然不想和我在這多說些什麼。
這下我倒有點不自在了，我要把這件事說清楚呀，要不然我得多丟人。
「誒，你們別走呀。」我兩步跟過去。
「莉莉，某些人就算了，我們還是找一個男人去吧。」陳美悅刻意不理我，在一旁放冷箭。
當然莉莉和我不熟，沒有表態冷笑著。
這話怎麼聽著…。
「誒，陳美悅。你說我不是男人？」我這下不爽了，靠，扮演個乞丐和是不是男人有什麼關係。
「你覺得你是嗎？」這時，陳美悅一個轉身，面對著我很認真。
她的認真把我給有些嚇到了。
「那…怎麼才算？」我弱懦了一下，剛雖然我一副多麼有理的樣子，其實我內心是虛的。
這時莉莉來勁了：「美悅，你記得我們上次看的那本雜誌嗎？一些測試，測試一個男生有多少男人味的？」
「記得呀。」這倆女生不知道又扯上什麼了。
「那不如讓你哥哥參與一下，看看他能得多少分？」莉莉突然出了這麼一個餿主意。
雖然注意是餿，但是…我倒是想參與一下這個測試，一是讓我知道一下自己有多男人，二是向她們證明其實我很man的，有些時候只不過她們沒看到而已。
陳美悅瞥了我一眼：「你真的要參加嗎？」
我很有志氣的點點頭。
「那我做裁判。」莉莉特別喜歡湊熱鬧。
「那裁判大人，這個測試規則怎樣？」我參加了，總得瞭解下規則吧。
「嗯…就是說，現在假設美悅是你的女朋友。你們在街上約會一天，到時候我會考核你不經意間的一些小細節，和一些公共舉動，評判你能獲得多少分。」莉莉高興的解釋。
「誒，這個不錯。」我覺得這個挺好玩的，現實模擬。
就這樣我為了證明我自己是一個純爺們，參與了這個有意思的測試。
首先我和美悅莉莉大家一起回了小區住處，她們今天是逛累了，在我房子裡歇歇腳。
我呢則是去換下衣服。
樸顏其實有在家，不過我苦苦哀求陳美悅，一回家後幫我調開樸顏。
當然，陳美悅從來不會無償幫我忙，我答應了她今天晚上請她們兩個吃飯，這才同意。
趁著陳美悅支開樸顏那會，我敲敲溜回了我的房間，趕緊換衣服，然後去浴室洗了個澡。
好像在我洗澡的時候，我聽見門關了一下。樸顏急急忙忙又出去了嗎？
沐浴完畢，我在衣櫃裡找了一件，我穿上去最最最帥的衣服，一件淡藍色襯衫，一條西褲配上皮鞋。說實話我是個很懶的人，特別又是沒有女朋友，難得把自己打扮好看一點。
有些自戀的跑到浴室裡照照鏡子，其實我打扮一下還是挺帥的嘛，哈哈哈。
特別是配上小短髮，我覺得很精神。這幾天我頭髮好像就長長了一點，沒以前那麼圓潤看起來像光頭了。有些小平頭的感覺，配上男人的襯衫，感覺還不錯。
我終於搭理完，莉莉和美悅在廳裡她們正一邊喝著飲料看會電視呢。
我帥氣的走出來，靠在牆邊。
「美悅，沒發現你哥哥其實挺帥的嘛。」莉莉最先注意到我，我不知道她是刻意安慰我，還是真的有感而發。
不過不管是真是假，心裡聽著還是蠻舒服的。
陳美悅僅僅是切了一聲，對我不屑。
小坐休息，大家又打算出門了。
接著說好要回去商場幫她們討回公道，那個假包包。
臨出門的時候，陳美悅突然把車鑰匙給我：「開車。」一句很冷的話，就這樣甩下。
我又想對她這沒禮貌的語氣說兩句，但陳美悅狠狠看我一眼。
我突然記憶起自己現在正在男人測試，陳美悅是我女朋友。
一個好男人怎麼能對女朋友發脾氣呢：「好的，美悅。」我溫文爾雅的一句回答。
陳美悅聽著差點哆嗦：「娘娘腔要扣分的啊。」
靠，對女人太好也要扣分？
我開著車，倆女生坐在後座聊天呢。這種感覺特別好，就是唯一一點，這車不是我的。我發誓，等我有錢了，我一定也買一輛。
你說以後我和樸顏成了，然後我有一車，每天開車去接送她上下班，那場景多美好，多甜蜜啊。
「你傻笑什麼呢？」陳美悅看了一眼車前的反光鏡。
「練習微笑。」我一本正經答到。
「莉莉，扣十分。」
「不是吧。」
說到有錢，我現在身上一百快錢不到，還加上樸顏剛給我打賞的五十。
就這樣帶倆女生上街，作為一個男生我感覺有些掉份啊。
我把車停靠在前面一個公共廁所的地方，皺著眉毛有些著急的樣子：「美悅，莉莉。我有些不方便，你們等我一下。不好意思。」
我趕緊下車了，躲到廁所裡，我給胖子孫打了個電話：「喂，孫總。你能不能借點錢給我啊。」
這會的胖子孫好像沒有在繁忙，挺輕鬆的口氣：「你小子夠哥們啊，我的病情你都不過問一下，一上來就問我借錢。」
「這不是火燒眉毛嘛。」我哭喪的歎口氣。
「怎麼了？」說道理胖子孫還是有些感激我，就發生昨天那事。
「就是…我要陪女朋友逛街啊，這身上一百快錢都沒有。」我好悲催。
「你要多少。」胖子孫的辦事效率倒挺高，沒墨跡。
「先借一千？當作利息以後你拖家帶口來我們餐廳吃飯，我給免單一次，怎麼樣？」我引誘著這死胖子。
「行，你現在很急吧？我讓楊娜給你打過去，你把銀行帳號短信發我。」胖子孫口氣沉著了一點，我聽著旁邊有高跟鞋的腳步，大概是楊娜突然進來，陪在他身邊吧。
「嗯。」我很感激的點點頭。原本想掛了，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一事：「對了，孫總，你年輕時，你老婆說你做的最男人的一件事是什麼啊？」
「最男人的一件事？」胖子孫嘀咕一句，想了想：「應該是那時候剛創業掙了點錢，但那時我女朋友也就是現在的老婆她還不知道我掙了錢，一次她過生日，我帶她去高檔店裡買衣服，後來服務員說她不小心弄髒了一件，一定要她買下來，可我老婆並不喜歡那件。後來我記得那時候年輕，不知道一下哪來的火氣，就把那店砸了。」
「啊？就這樣？」我打斷了一下？這樣做，女人就會覺得你很男人嘛？
「別打岔，我還沒說完。」胖子孫吞了吞口水：「後來我把那家店給砸了，然後我一生氣又花錢把那家店給買了下來，送給了我女朋友。哈哈。」
我去，那這女人還不得虛榮死。
「對了，小松，你問這個幹嘛？」胖子孫感覺有些不對。
「其實吧。」我有些後臉皮了：「我今天上街，我女朋友她買了個包包，後來發現是假的，我陪她去討個公道。然後不知道怎麼，她又說我沒男人味。誒，你說，孫總。我要不學你一樣，把那家店砸了？」
當然我省去了很多內容，首先是妹妹的女友買錯了包包，而我說的女友本來是指陳美悅。但我不想說妹妹，要不然胖子孫還會覺得我人品取向有問題，為了妹妹要回公司這還算說得過去，為了妹妹砸店…這太過激了。
「只要你有錢，賠得起，也算是一種投資吧。」胖子孫笑笑。
「可我這不沒錢嘛。」我歪歪腦袋。
胖子孫感覺到了一絲不好的預感，連忙回到我：「那你當我沒說。」
「別呀，孫總。你說你成功的事跡，今天我們晚一輩就要重走你的那條路，你不得支持一下？」我猥瑣的笑著。
「你不會也想買了那家店吧？」胖子孫大驚我夠瘋狂。
等等…我剛才衝動了一下。幻想著我砸店然後店裡的人要抓我，陳美悅還一旁掩護我離開，罵我太衝動。
就在這個時候，我雙手一擺，對著他們的店長：「我跑什麼？把你們老闆叫來，我要買下這家店！」
那時，陳美悅一定感覺我男人極了。
問題是，我哪來這麼多錢啊。再說我為了一個面子，就算有這麼多錢，是不是代價也太大了。性價比完全不高啊。
我應該理智一些嗎？還是說男人尊嚴更重要，金錢全是糞土？
「孫總，要不然我賣身給你，二十年。你先幫我買下那家店？」我對著電話，說出了一句讓我自己都覺得可怕的事。
二十年！
「你瘋了吧。」胖子孫驚叫。
我也覺得我瘋了，自從我撞車後，我就沒正常過。也許我大腦真的壞了，我居然會為了妹妹，一個又不是我女朋友的女人證明自己有夠男人。
我像她證明有什麼用？我應該花在樸顏身上才是。
我知道我這有些盲目的攀比和跟風，就像高富帥送自己女友蘋果手機，我一個一月一千塊的窮矮搓借錢也送女友一個蘋果手機。我明明沒這個能力的…。卻為了虛榮？
「我要你二十年幹嘛？」胖子孫刁難我了。
畢竟我也知道，一個大商場，一家名牌店，動輒就是幾十萬上百萬…，一筆很大的數目。
「隨便你，做牛做馬都行。」我有些迷茫了，清醒的意識在告訴我，這樣做很滑稽，而且是不理智的。
但我腦中又浮現，砸店，囂張跋扈有錢買店，莉莉和陳美悅在身後崇拜我的情景。
我還沒有家庭，沒有負擔。我還沒有意識錢的重要性，我為了滿足一刻間的快感，去拿自己半個人生去做賭注。
「那要不然你拿蒗紗的股份交換。」胖子孫突然商人的口氣和我探討條件。
「蒗紗？不…不行。」我驚慌的拒絕。
「給我個理由，為什麼不行？」胖子孫突然改變了平時的口吻，很成熟的問到我。
「因為，那是我曾今的一個承諾。我不能放棄。」我在廁所裡黯然低下了頭：「孫總，我知道，我很糊塗，自己沒錢，也想體驗一下那種富人的快感。不知道為什麼，剛才在我腦中我突然明白了一個問題：這麼多年，我總在被動的去追求，從來沒有主動過。我覺得我的人生需要去爭取有很多東西。我沒有想平白無故的問你要這筆錢，我用自己的二十年來替我的人生第一次主動追求買單。」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通很普通的電話，我居然感觸這麼多。
其實這些感觸早在很久我心裡就醒悟了，但是一直沒有合適的理由爆發。
胖子孫那邊安靜了一會。
我砰砰的心跳在等待他的答覆，說出剛才的一句話，我對砸店買店這件事越來越想去完成了。
「呵呵。」胖子孫輕笑了兩聲：「小松，雖然你的想法有些幼稚，不過…我支持你！」
「真的嗎？」我一下高興的要跳起來。
「不過。」最害怕的就是不過兩個字：「如果你有一天覺得不划算，後悔了。比如在五年後覺得一切不值，那麼我要收回這家店，全權歸我所有，而你為我白白打的五年工，也算白費。我不會給你一點補償。怎麼樣？」
「行。」我當然是一口氣答應。
「嗯。」胖子孫很欣慰：「其實，這也是教你男人的一堂課，叫做敢作敢為，我們的人生只有向前，做過的事情就做了，沒有後悔可言。我闖蕩了這麼久，一些小經驗：有些時候，一旦你一個後悔的念頭，就可能動搖，墮落你的人生。」
「我知道了。謝謝孫總。」我真的發自內心感謝他。
「好了，店你去砸吧，到時候相關買店的事就聯繫我，我幫你擺平。」這個時候的胖子孫最有男人魅力了，他的話，讓我作為一個男人都想親他一口。
ohyeah，胖子孫的承諾，我爽歪了。他才是真男人啊。
雖然我這是虛榮，但是剛一通電話對我啟蒙挺大的。我慢慢知道我自己的方向和將要去做的事。
從廁所大搖大擺走出來，回到車裡。
「怎麼去了這麼久？」陳美悅抱怨了我一句。
「沒什麼。」我嘿嘿一笑，轉動車鑰匙，開往她們說的那家大商場。